楚塵照舊是班級中較早從訓練室內出來的人。

　他緩緩吐出口氣。

　過度使用精神力， 導致他的大腦昏沉沉的，他乾脆軟趴趴倒在桌上。剛閉目養神一會兒， 一陣走動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楚塵感覺有個人坐在了他身邊。

　楚塵不用猜就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轉了個頭，用後腦杓對著那人。

　聞嘉玉低笑一聲：“你也不用這樣。我這次過來， 並不是找你麻煩，而是想找你道歉的。”

　楚塵：“？”

　聞嘉玉輕聲說：“當初我在h-310星系， 因為心系霍陵， 偶爾也會看到望城這邊的消息，所以知道你和霍陵有娃娃親的消息， 就忍不住……把你當做敵人。後來霍陵失蹤，我去你家找他， 也是因為我潛意識覺得霍陵可能喜歡上你，畢竟你那麽優秀。”

　楚塵坐直身體。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聞嘉玉。

　“我沒有你長得好看，更沒有楚家的優勢， 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就是我在學術上的成就，而之前，導師搶走我的成果， 也是因為你幾句話提點了我。你人那麽好……”

　聞嘉玉臉上微微有些泛紅， 似乎是不好意思，他繼續道，“我現在已經知道， 這一切都是我單方面誤會你了。對不起。”

　他態度誠懇，說完這話，直接起身，對著楚塵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楚塵：“……哦。”

　楚塵雖然態度冷淡，但聞嘉玉絲毫不在意。

　他最後說：“網上的消息我看到了，是別人發給我的鏈接，後面那些人的言論，對你和霍陵很不利，我會在上面澄清，我在310星系的時候，和霍陵是分手狀態。”

　楚塵靜靜看著聞嘉玉。

　聞嘉玉再次鞠躬，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看起來像是真的過來道歉的。

　他這邊前腳離開，後腳文向陽眼睛上的虹膜消失。

　文向陽看看聞嘉玉，又看看楚塵：“他這是過來找你了？”

　楚塵：“嗯。”

　“你們到底是什麽情況啊？什麽時候認識這麽牛逼的人物，竟然都不跟兄弟說。”

　文向陽皺著眉頭，狐疑看著楚塵，“你這人，好像自從不怎麽出來玩之後，有什麽事情就都喜歡憋著……是不是不把我和王宇當兄弟了？”

　“不是。”

　楚塵笑了笑，言簡意賅地說，“他在高中時期，和霍陵是情侶。”

　文向陽：“……”

　文向陽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他張大嘴巴，半晌才反應過來，問：“真的假的啊？那豈不就是之前論壇上的那個？”

　“對。”

　文向陽不說話了。

　他神色複雜看著不遠處的聞嘉玉。

　過了會兒，他摸出手環，給哥哥發消息。

　楚塵：“怎麽？”

　文向陽：“我跟我哥說，我才不要討好他。”

　楚塵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想了想，說：“最好先別結交，看看現在的形式。他不一定能走到後面，為他得罪霍陵不值得。”

　“為什麽會得罪霍陵？”

　楚塵輕笑一聲：“那就是一個很複雜的故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這兩天了。”

　放學時，楚塵出了校門，卻沒在門口看到熟悉的懸浮車。

　他挑挑眉，打開手環看了眼，也並未有最新消息，當即招了一輛懸浮車，設置時速最高。

　剛抵達家門口，楚塵立刻從懸浮車上蹦下來。

　他三步跨作兩步，甚至來不及驗證指紋，直接用手環啟動掃描，一把拉開大門——

　——幾乎能將整棟房屋卷起的風暴在不住肆虐。

　楚塵瞬間將房間門關閉。

　那些風暴將整個房屋全部填滿。

　一觸碰到周圍的牆壁，風暴便反彈回來，導致楚塵眼前的世界，像是被分割成了一小塊一小塊，滿眼全部都是灰白色。

　……這樣的能量，完全不像是一個b級精神力的人能夠釋放出來的。

　怪不得別人都說精神暴亂的人很危險。

　楚塵之前就想試試被人用精神力壓製，到底是什麽感覺，此時正好有了機會。

　他伸出手，手指輕輕觸碰到那片灰白……

　然而想象中的可能並沒有出現。

　這些風暴，像是之前一樣，對他沒有任何傷害！

　意識到這一點，楚塵瞬間衝進去。

　視線基本被遮擋，楚塵像是個盲人，幸而他最近一直在這裡生活，對房間內的東西擺放還算有點印象。

　“燃燃？你在哪兒？”

　楚塵大喊。

　然而厲燃沒回聲。

　楚塵皺皺眉頭。

　該不會是難受的直接昏過去了吧？

　他先在客廳摸索一陣，隨後去了臥室，然而這兩個地方都沒人。

　突然，楚塵意識到了什麽，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書房的門沒關。

　楚塵成功踏入其中。

　風暴眼內很安靜。

　楚塵終於能看清眼前。

　——厲燃坐在輪椅上，靜靜待著。

　他微微垂著頭，發絲有些凌亂，眼睛是睜著的，但卻沒有任何光彩，他身上的衣服被分割成一份份，然後就是血。

　到處都是血。

　破碎的衣服被染上暗紅的色彩，透過其中的縫隙，可以看到其中的傷痕，手臂上也全部都是劃痕，血液順著垂下來的手指往下滴，融入厚實的地毯中，可以看到，那一小塊地毯上一片殷紅。

　似乎是聽到聲響，厲燃抬起頭。

　他眼尾有濃重的紅色，像是染了胭脂，也讓楚塵一瞬間想到厲欲。

　不過這個人格絕對不是厲欲。

　楚塵能感覺得到。

　兩人對視，楚塵的眼神瞬間柔和下來，他慢慢走過去，蹲在厲燃身邊，一手握住厲燃的手，輕聲說：“燃燃，我來了。”

　明明只是最最普通的一句話，厲燃睫毛卻在顫抖。

　他嘴唇動了動，最後什麽都沒說。

　楚塵便安靜地依偎在厲燃身邊。

　每次到這種時候，楚塵都很沉默，基本不怎麽出聲，但兩人的手始終都緊挨著，溫度會讓厲燃知道他的身邊一直坐著一個人，在陪著他。

　夜深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周圍的風暴終於漸漸消失。

　楚塵看了眼身旁的厲燃，眨眨眼：“你現在感覺好多了嗎？”

　“嗯。”厲燃低聲答應。

　楚塵起身。

　他正要去給厲燃拿點特效紗布之類的東西包扎一下，不過才剛走出兩步，手臂突然被拽住。

　楚塵回頭。

　厲燃說：“別走。”

　他的聲音很啞，很低，幾乎沒什麽聲音，但楚塵敏銳的從中察出一絲脆弱與無助，他當機立斷，轉身坐到厲燃身邊，用手環遠程啟動小機器人，讓它把必要的東西都拿來。

　過了會兒，小機器人無聲進入房間。

　楚塵手上輕柔地給厲燃處理傷口，他一雙漂亮的眸子，專注看著厲燃的傷口，問：“你沒喝那個緩解藥劑？”

　“喝了。”厲燃說。

　楚塵一愣。

　緩解藥劑是原著主角受聞嘉玉製作出來的，而聞嘉玉在科研上的成就，可以稱得上登峰造極，他研製的藥劑，效果應該很顯著才對，所以當初在書中，他才會被追捧，為什麽卻對厲燃來說沒用？

　楚塵皺了下眉頭，手上的動作不停，安慰道：“這次的時間已經往後推了，也算是個好消息。藥劑沒用就算了，以後總會有新的突破口。”

　“嗯。”厲燃應一聲。

　楚塵將沾滿了血的醫藥用品扔到一邊，他剛準備脫掉厲燃的衣服，就聽厲燃說：“我自己處理吧。”

　楚塵一頓：“也行。”

　楚塵後退一步，伸手給旁邊的小機器人設定更換地毯的任務，轉頭見厲燃遲遲沒開始處理傷口，他眨眨眼，知道厲燃應該是想獨自一個人做這些，便起身說：“我要先去洗個澡，就先出去了。”

　“嗯。”

　書房的門輕輕闔上。

　楚塵站在門口聽裡面傳來些微動靜，才放下心來，轉頭去洗澡。

　……

　家，從來都是讓人放松的港灣。

　霍陵久違地睡了一個好覺。

　他起身時，外面的天完全暗下來，再一看時間，竟然已經是夜裡九點多。

　下樓倒了杯水，霍陵一口氣喝完。

　他將水杯放在一旁，發出一聲輕響，一轉頭，就看到似乎是聽到聲響，下來看他的封如雲。

　封如雲眸子裡滿是心疼：“阿陵……”

　她想立刻詢問有關聞嘉玉的事，得知真相，但又覺得霍陵現在很累，她自己不能逼兒子太緊，便轉頭說，“你一覺睡了這麽長時間，餓了吧？別吃營養液了，我叫大廚過來給你做頓飯。”

　“嗯。”

　霍陵應一聲。

　等封如雲張羅完，霍陵自己也做完心裡建設，才緩慢地說，“你之前不是說要給我介紹對象？”

　封如雲一怔。

　她陡然意識到了什麽，快步走過來，給霍陵一個大大的擁抱，手背在霍陵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喃喃喊道：“阿陵……兒子，你受苦了。我早就說那個叫聞嘉玉的不是個良人，自己想去上學就去，還非要說你不尊重他的事業——”

　封如雲說到一半，猛地閉上嘴，“我看家裡的食材也不多了，你想吃點什麽？”

　霍陵笑笑：“媽，我沒事。這其實不是什麽大事兒……”

　正說著，霍陵的手環響起。

　他低頭一看，一連幾條消息，竟然都是聞嘉玉發來的。

　阿陵，我們談談？

　你之前一直都不肯見我，我也猜到是因為什麽，我知道你在生氣，但你是否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解釋一下當初的事？

　你不能不給我一個讓你知道真相的機會。

　霍陵眼神微冷。

　真相？

　不。

　他已經知道真相了。

　不過既然聞嘉玉這麽說，那他倒要看看，這人又會說什麽。

　如此想著，霍陵冷笑一聲：行，時間地點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