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日常（二）

楚塵一愣， 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難得聽見厲燃說這種話， 有種適應不良的感覺， 又想到厲燃話中暗示的意思， 心臟砰砰砰的， 像是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肯定是吧……

就在楚塵想的時候， 厲燃再次低頭吻楚塵。

兩人不是第一次接吻， 但或許因為吻楚塵的，是楚塵喜歡的人， 所以每一次，楚塵都會覺得腎上腺素升高，空氣都變得稀薄。

這時候，即便交換唾液， 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兩人漸入佳境。

楚塵“唔”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麼， 推開厲燃， 說︰“你等等。”

厲燃︰“？”

厲燃想到什麼。

確實，就算是真的要做，那肯定要把準備工作做好。他之前也算是心血來潮， 什麼都沒做， 就想直接和楚塵親熱，很不妥當。

楚塵應該是去拿東西了。

厲燃突然抬手， 用手背踫了下臉頰。

很熱。

他神情嚴肅， 假裝不知道自己臉紅了。

過了會兒， 厲燃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響動， 他轉頭看去。

——楚塵推著輪椅走進來，一臉興奮。

厲燃︰“？？？”

這和厲燃之前想好的不一樣！

楚塵眼神熱切︰“燃燃，來呀。”

厲燃︰“……”

厲燃微微垂下眼睫，他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隻覺得臉頰更熱，鬼使神差的，厲燃慢吞吞從床上下來後，在楚塵的注視下，坐在輪椅上。

……

楚塵躺在床上，渾身都有些無力。

說實話，他之前設想過很多次，和厲燃的第一次，但從未想過，竟然是……這樣的。

楚塵有些無語，心道厲燃簡直就是犯規。

這貨，竟然為了證明自己非常行，特意將另外兩個人格放出來——

緊接著，三個人格就像是在比賽一樣，一個個掐著時間，看誰比較久。

真他媽的。

淦！！！

楚塵中途喊了多少次不行了，竟都沒能製止。

氣死。

他背對著厲燃。壓根兒不想再看那個人。

過了會兒，一條手臂伸過來，壓在楚塵身上，厲燃湊過來，輕聲喊︰“塵塵寶貝。”

楚塵︰“……”

以為喊句寶貝就完事兒了？

楚塵不答應。

厲燃卻似乎並不是那麼想的，他說︰“謝謝你。”

楚塵一愣，動了下身體。

厲燃看出楚塵的松動，眼眸中帶上絲笑意。他將頭靠在楚塵肩頭，微微眨了下眼楮，在楚塵的耳邊低聲訴說︰“我小時候，一直以為自己是不被人愛的。”

說起曾經，厲燃的瞳色變淡了一些。

眼眸中的笑意，也一下子淺許多。

他說，“那時候厲家事務繁多，爸媽像是陀螺一樣，整天都有事情在忙，幾乎沒時間留在家中陪伴我。他們實在沒辦法，就找了保姆帶我。”

雖然厲燃說話時，沒什麼起伏，但楚塵卻察覺到什麼。

他慢吞吞轉身，與厲燃正面對著。

想了想，楚塵湊過去，與厲燃額頭抵著額頭。

厲燃便順勢在楚塵柔軟的唇上親吻了下。

他說︰“那保姆其實也沒做什麼罪無可赦的事情，只是偶爾會對我說，‘你看，你的父母不願意要你了，所以才讓我來照顧你’‘不乖的孩子，就會被拋棄。因為你之前不乖，總是哭，所以他們才不要你’‘你……’”

厲燃的聲音突然有些顫抖。

楚塵伸手抱住厲燃。

體溫順著身體傳遞過去，像是給了厲燃力量。

楚塵小聲說︰“現在我在你身邊。”

“嗯。”

厲燃笑了下，“其實長大來看，那些話，根本不是真的。但那時候的我過不去，即便現在，也像是有一根刺在心口扎著。”

“……這麼說會不會有點矯情？”

“不會啊。怎麼會？”

“……我那時候太小了，腦子一根筋。她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那些話像是刀，一點點在我臉上刻下傷人的話，密密麻麻，讓我永久銘記。每次看到自己的臉，我都會下意識想起那些話。從那時候，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受歡迎，以及，沒有人會喜歡我，因為我已經被丟下，是被拋棄的那個。”

楚塵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

“不用擔心。”

厲燃溫柔地笑起來，“我現在已經知道，我有人愛了。不論是你，還是家人，或者焚焰軍團的隊友們，你們都在我身邊，從未離開。”

楚塵心中松了口氣。

他將臉埋進厲燃的懷中。

厲燃回想著，說︰“那時候，我始終都是一個人。”

“雖然保姆並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只是偶爾在我面前說說話，用可憐的語氣訴說著我父母不管我的事情，但她在我心中，一下子變得很可怕。”

“我懼怕她。”

“我不想和她見面，我躲在房間中，感覺愈發孤獨。”

“後來上學，因為我性格孤僻，沒有人願意和我玩，又會習慣性地自言自語——這是我在家中一個人時，練就的能力。我被排斥孤立，甚至被打……”

“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渴望友情，渴望被保護的情緒太過強烈，有一天，厲焚突然出現了。”

“他幫我收拾了那群學生。”

“我再也不需要別人喜歡我，因為我身邊有厲焚。”

厲燃認真地對楚塵說︰“你曾經跟我說，人始終要更愛自己一些。其實我是愛自己的，只是我把我愛自己的那部分，分給了厲焚。”

楚塵心中觸動。

“我有些自卑，這種自卑，深深困擾著我。”

厲燃定定看著楚塵，“你也看到了，我確實沒什麼值得被愛的地方。我將我當時所有能想得到的優點，都給了厲焚，我想讓他保護我，我隻想當一個被保護，被呵護的人。”

他嘲弄一笑︰“我是不是很自私？”

厲燃問出這句話，卻並不是為了等楚塵回答。

他直接說︰“厲焚是3S的精神力。他有很強大的統治力。他知道如何應對各種突發事件。甚至……他會因為你喜歡，而變得有趣。”

厲焚自從接受對楚塵的感情後，總是會學著楚塵，和楚塵玩一些很有情`趣的東西。

“我就不行。”

偶爾厲燃出現，楚塵和厲焚就會被中斷。

厲燃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心中很尷尬。

多少次，他掐自己的手心，想要順著楚塵的劇本往下走，但張開嘴，卻不知道該接什麼，最後，只能用平靜的目光看著楚塵。

任由楚塵一個人玩。

這樣的次數越多，厲燃就越難過。

因為他好像……

沒有長成楚塵喜歡的性格。

他低聲說︰“只有我不一樣。我的精神力只有B，我的性格很無趣，沒法配合你……就連後來出現的厲欲，都比我……”

剩下的話，厲燃沒有再說。

楚塵眨眨眼。

他完全沒想到，厲燃竟然會這麼想。

當初剛和厲燃結婚，楚塵反而更喜歡和厲燃玩這些——每次看到厲燃清冷的眸子裡，染上不一樣的色彩，或者被楚塵逗的忍不住轉移視線，不敢去看楚塵，耳廓卻紅紅的，楚塵都覺得非常愉悅。

反而厲焚出來，才是真正打斷楚塵的人。

厲焚脾氣又臭，讓人想暴揍一頓。

結果厲燃現在卻說，他覺得，是他打斷了楚塵和厲焚。

果然。

在同一件事上，每個人的看法都會不同。

如果缺乏交流，漸漸地，雙方的想法就愈發背道而馳，很可能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楚塵直接說︰“不啊。”

他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地否定後，才慢慢解釋︰“當初和我見面的是你，不是他們，我當時一眼就喜歡上你。”

厲燃看著楚塵。

楚塵眼楮彎起來，湊得更近了一些，能清楚看見厲燃的瞳孔︰“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眼楮是漂亮的冰藍色，像是清澈的大海，一望無際，對著陽光的時候，又是那麼晶瑩剔透，非常好看。你的情緒確實很少，但這樣，卻更讓我想看你為我動容的模樣……”

他伸手，輕輕觸踫厲燃像是燒起來一樣的耳朵。

“比如這裡。”

又用手背去貼厲燃的臉頰，“比如溫度。”

說著，又伸手往下︰“哈哈哈還有這裡。嗯？你看我幹什麼？我們現在都是成年人了，還是合法夫夫，已經成婚這麼久，抓你一下怎麼了？有本事你去告我。”

厲燃︰“……”

厲燃哭笑不得，抓住楚塵的手︰“別鬧，我要放厲欲出來了。”

“哇，我好怕啊。”

楚塵立刻往厲燃的懷裡拱，眼楮彎成月牙的形狀。

厲燃也不禁笑起來。

心中的隱瞞，被楚塵幾句話之間，輕輕掃去。

就好似他終於放下過去，和楚塵邁出這重要的一步，也是因為楚塵曾經的一點一滴，慢慢將他的心捂化。

“咕嚕嚕……”

楚塵的肚子突然一陣嚎叫。

楚塵︰“……”

淦。

他都快忘記之前他餓了的事情了。

楚塵哀嘆一聲，從床上爬起來，扶著自己的腰，轉頭問︰“燃燃想吃什麼？”

厲燃溫柔地笑了下，也起身︰“上次你做的甜點不錯。我來給你打下手。”

“好啊。”

厲燃看著走在前面的楚塵，伸出手，與楚塵十指相扣。

兩人相視一笑。

曾經，厲燃設想過很多。

在他看來，慢熱的人，總是很難遇到真正能陪伴一輩子的人。

戀愛這種事，本來就是相互的，為什麼別人要等你那麼久？漸漸地，先付出的一方，熱情被消磨，他們甚至會自我懷疑，這種狀態是非常傷人的。

最後大概率會不歡而散。

可厲燃遇到了楚塵。

楚塵一點點地焐熱了他，慢吞吞的，在他這塊石頭上，種了一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