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臥室沒開燈, 屋裡黑外面亮, 所以蕭澤和林予能看清林獲,但林獲看不清他們兩個。可就算是這樣, 林予還是嚇得少了半條命, 他滿臉羞紅, 在蕭澤身下扭動著掙脫,咕咚掉到了地板上。
蕭澤也有些尷尬, 裝作淡定地翻身躺好, 想伸手把林予撈上來,結果對方提好褲子就不認人了。林予骨碌起來抓抓頭髮, 朝門口挪著步子還不忘轉移話題:“豆豆, 你怎麽醒啦?”
林獲走進來一點:“你不在。”
“我……我怕冷, 來找條毯子。”他胡亂編了條理由,編完發覺自己兩手空空,哪有什麽毯子,於是又改口, “結果忽然又熱了, 青春期就像更年期……忽冷忽熱!”
他挽住林獲的手臂, 順便關上臥室的門,往次臥走的時候偷偷觀察對方的神情,心虛勁兒一時半刻估計無法消散。林獲打個哈欠,回到房間後把自己暖熱的被窩扯到另一邊,讓林予鑽進來。
他們倆擠在一個被窩裡,頭挨著頭, 林予漸漸安心的同時又十分惦記蕭澤,蕭澤還硬著呢,蕭澤會不會在想著他打手槍?
“哎呀!”林予害羞地搓搓臉,兩顆門牙叼著自己的下嘴唇,光想想就有些受不了。林獲不明所以,扭臉盯著他看,看了一會兒像是無奈氣悶,移開目光看向了別處。
“豆豆,我關燈了啊。”林予把燈關掉,側躺抱住林獲,“豆兒,晚安。”
他說完閉上眼睛睡覺,靜下心之後困意來襲,不到十分鍾就要一腳踏入夢境,這時懷裡的人猛然一動,出聲問:“小予,哥哥打你?”
林予驚醒,反應片刻才明白“哥哥”是指蕭澤,他急忙解釋:“沒有沒有,剛才在床上他那是、那是給我按摩。”
他抓住林獲的手往自己肚皮上放,讓林獲摸他的傷口,說:“這是我之前受傷留下的疤,有時候會疼,他就幫我按摩。”
林予不知該如何解釋,隻好不停瞎編,編完又心裡不舒服,摟著林獲吭唧個沒完。林獲安生待著讓他抱,皮包骨的身體透出暖意,似乎也柔軟了一些。
林予黏黏糊糊地出聲:“豆豆,我離開藺溪鎮以後四處打工,童工賺不了多少錢,我膽子也不大,經常吃虧,但我都不記得那些了,隻記得幫過我的人。”
“有一家餃子館的老板人很好,我打掃的時候撿客人剩的餃子當飯吃,他知道以後就管我午飯了。”林予想起豆豆聽不懂太長的句子,便長話短說,“撿廢品的大哥、小超市的阿姨、找我算命的爺爺奶奶……他們都很好。”
他抱緊林獲:“但最好的就是蕭澤,豆豆,我愛他。”
林獲在黑暗中蹙著眉頭,他不具備思考的能力,不知道什麽是愛,但能分辨出林予說“愛”這個字的時候是快樂的,那想必是好事。
“他也愛你?”
“嗯,他也愛我。”
他們偎在一處說了很多話,主要是林予說,林獲懵懂地聽,最後逐漸沒了聲音,兄弟倆一同睡著,又一同夢見了小時候。
早上醒來時還一同帶著笑容。
林予揉揉酸麻的手臂,賴床五分鍾後拉林獲起床,他什麽都手把手幫對方,洗臉刷牙,梳頭髮,恨不得撒尿都替對方來。
蕭澤慢跑五公裡回來,順路買了早點,他循聲直奔洗手間,靠著門框觀看林予的現代溺愛型育兒方式。林予被他盯得不自在,飛來一記小眼神,嘟囔道:“哥,你先吃早飯去,別等我們。”
蕭澤沒搭理他,反而問林獲:“豆豆,會刷牙洗臉嗎?”
林獲點點頭,蕭澤進去把林予拽到一邊,自己站在林獲身旁,他把牙刷和牙膏塞到對方手裡,說:“小予還沒刷牙,幫幫他。”
林獲在牙刷上擠滿牙膏,轉身遞給林予,林予驚喜地接過,含嘴裡就開始刷。蕭澤又拿下洗面奶給林獲,說:“這支黑色的用來洗臉,幫小予洗洗臉?”
林獲反應了五六秒,轉身又給林予擠了洗面奶,待林予洗完臉,蕭澤又拿了乳液:“豆豆,洗完臉要擦一點這個,該怎麽做?”
林獲按壓出一點乳液抹在了林予臉上。林予從鏡子裡看著林獲,心頭的感覺難以言明,他幫林獲洗漱了一通,林獲有樣學樣,又在蕭澤的引導下幫他洗漱完。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只是他沒想到,林獲可以學會。
“小予。”林獲暫時記住了哪個洗臉,哪個刷牙,他盯著架子上那瓶淡黃色的潤滑油問,“這個,怎麽幫你?”
蕭澤鄭重聲明:“豆豆,我個只能我幫他,你不要碰。”
林予紅著臉裝傻,拉著林獲出去吃早飯,他看明白了,以後尷尬的時候多著呢,傻的這個什麽都敢問,流氓的那個什麽都敢答。
他這個不傻又臉皮薄的,只能多吃兩碗飯壓驚。
早上沒飯,只有幾根油條,反正中午要和孟老太吃團圓飯,肯定是一頓大餐。林予吃完端著餐碟去洗,後來蕭澤進廚房收拾垃圾,磨蹭到了他身後。
“你別碰我。”現在天氣暖和穿得薄,被掐住腰時有些癢,林予扭頭問,“哥,我昨晚走後你乾嗎了?”
蕭澤垂眸看他:“睡覺啊,難道還惦記你一宿?”
林予笑得賊兮兮:“你不是硬了嗎?你是不是想著我打手槍啊?”
蕭澤喉結滾動,吞咽了一口乾燥空氣,磨著齒冠說:“我又不是單身,為什麽要自己動手?我都給你攢著,三十萬我不稀罕,但這檔子事兒得利滾利。”
林予深深吸氣,繃著腹部,蕭澤的大手已經探進他的毛衫裡,撫在他的傷疤上,傷疤周圍還有文身,都被蕭澤逐寸撚過。他強迫自己回過頭去,垂首繼續洗,後頸濕熱被蕭澤咬住,那一片光滑的皮膚持續升溫,洗完最後一隻碗時已經被啃咬成紅色。
“哥……”他滴著水的雙手扶住洗手池,翹起屁股往後蹭了蹭。蕭澤極壞,抬頭拍拍臀尖,後退開轉身走了,囑咐道:“提前出門給豆豆理發,趕緊換衣服。”
林予撅起的屁股愣在半空,整個人才明白被擺了一道,蕭澤這是報昨晚獨守空房的仇,根本不是看見他洗個碗就把持不住。
直到出門上車,兩個人始終沒有交流,仿佛在同一屋簷下偷情,一切心思都藏匿著,但每個眼神都要暴露給對方,像伸了帶鉤的爪子互相折磨,看誰先投降。
他們帶林獲去剪了頭髮,又逛街買了些衣服和日用品,林獲體力不足,也走不快,他們沒逛多久便結束戰鬥,直接前往博士樓。
門開的一刻蕭澤便自覺退後,他深知自己的姥姥是什麽風格,離得太近怕沾染一身眼淚鼻涕。孟老太沒辜負蕭澤,第一眼鎖定林予和林獲,第二眼就醞釀出一汪熱淚,她穿著襯衫和鉤花的家居披肩,素著臉,無限貼近普通的老太太。
林予對林獲說:“豆豆,這位姥姥是咱們姥姥的朋友,以前見過她的照片,你記得嗎?”
林獲沒反應,被孟老太嚇著了。孟老太兩手各牽一個,把林予和林獲拉進了屋,她坐沙發中間,攬著兩個無親緣關系的外孫嚎哭:“小月姐啊!倆孩子我幫你照顧,你在那邊放心吧……他們兄弟倆團圓啦!”
過年買的酥糖還沒吃完,蕭澤含著一個皺眉:“別喊了,抻著脖子長皺紋。”
孟老太聞言趕緊低低頭,撫摸著脖子白蕭澤一眼,她轉臉對著林獲噓寒問暖,得不到什麽回應,但是讓林獲對她熟悉了一些。
一段團圓飯吃得很高興又煽情,孟老太詳細了解了林予和林獲的經歷,隔空罵了林森一通,最後又暢想了未來。
吃完飯,林獲實在撐不住了,喝完藥便先在臥室睡下。林予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然後出來陪孟老太和蕭澤看電視,孟老太忽然歎息一聲:“小予,聽你哥說,你沒法算命了?”
林予眼底一暗,但臉上還笑著:“嗯,可能因為之前受傷,我……算不了了。”
孟老太左手拉過他的手,右手拉過蕭澤的手,將他們倆的手搭在一起,說:“別傷心,沒了這一樣,老天爺會補給你另一樣,不過哪一樣,都不如你們兩個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實在。”
林予的眼底也漫上笑意,點點頭說:“姥姥,還有你和豆豆,咱們一家四口過日子。”
孟老太細長的眉毛一挑:“那我和豆豆不成電燈泡了?”她說完尋思起來,“我看你把豆豆照顧得那麽細致,那豈不是沒空搭理小澤了?”
蕭澤沉默半天,見縫插針地出聲:“老太太,你說說他。”
孟老太想了想:“有什麽好說的,你花錢請個保姆不就行了?”
祖孫三人分不清誰跟誰一撥,就著電視劇聊了一個下午,從之後的生活規劃到穿衣吃飯,沒有不聊的。聊到玉連環的時候蕭澤迅速離開,留下林予和孟老太抱頭痛哭。
生活似乎終於打磨出了軌跡,平凡的流年,一個個或優秀或中庸的普通人,有高興也有苦悶,大千世界仿佛不曾發生過什麽稀罕事兒。
林予不高興也不苦悶,但是特別忐忑,因為他要去上學了。
之前他和蕭澤商量過,就算以後要在研究院施展拳腳,但為長久之計,還是先讀書比較好。蕭澤給他找了一家輔導機構,機構裡都有專門的谘詢師為學員制定學習計劃,但人家還沒來得及給出服務,蕭澤直接把一遝十頁的計劃書放在了桌上。
他花了兩個晚上打磨,從林予現下的知識儲備和優缺點,到科目的安排與課時分配,再到學生的特征和老師的要求,事無巨細毫無漏洞。谘詢師陣陣汗顏,默默合上了自己的文件夾,忍不住問:“您是老師嗎?”
蕭澤說:“不是。”他說完想到什麽,趁機補充,“我給他安排的時間不是很密集,在家的話我會自己負責一些內容。”
谘詢師來回翻看那份計劃書,一時間都不知道再說些什麽。蕭澤清清嗓子,又道:“我們家孩子比較靦腆,和老師一對一可能會緊張,所以最好找和藹一點的老師。”
“周測和月考的成績不用發給我,也不要把他和其他學員進行排名,他情況比較特殊,慢慢學就行,不要施壓。”
“還有什麽我想想……他有時候會無意識地發呆,告訴老師戳他一下就行,不值當訓一通。”
蕭澤連說了好幾條,最後一條卡殼數秒:“你們這兒雖然不是學校,但學生也不少,早戀什麽的得監督,有苗頭就狠狠掐滅。”
他說完覺得老臉一紅,起身直接去刷卡交錢了。
貓眼書店正常營業,坐在吧台後面就能聽見吉普車在門口按喇叭,林予跑出去,等蕭澤下車後立刻問:“哥,我什麽時候去上課?”
“明天。”蕭澤拎著一袋子教輔,“我跟老師說了,嚴格管教,打死了算我的。”
林予不信:“打死我你就喪偶了!”
他嗓門不小,說完趕緊閉住嘴,接過對方手裡的書之後把人一推,自己落在了後面。數學、物理、地理……他喊道:“哥!理科沒有地理!”
蕭澤頭也不回地去給顧客結帳:“你搞勘探不學學基礎地理啊,傻蛋。”
林予美滋滋的,抬手撥拉一下門上掛的牌子,玻璃中映著街上疾馳的汽車和悠哉的行人,而隱約在街對面,有個男人正注視著這邊。
他回頭望去,車流阻擋了視線,等車駛過,已經看不到人了。
夜裡書店打烊,二樓燈火通明,書房的桌上亂糟糟一片,林予拎著背包從臥室跑進來,轉身鎖門被蕭澤一隻手就頂開了。
蕭澤沉著臉:“你帶不帶?”
“不帶!”力量懸殊,林予沒撐五秒就開了門,絕望道,“誰上個課帶瑞士軍刀啊!”
蕭澤扯過背包把刀塞進夾層,他沒什麽怕的東西,但是怕了這世道和林予的體質,經歷過這麽多事兒,誰知道又會出什麽么蛾子。
林予垮了臉:“我帶刀幹什麽,聽不懂自殺啊……”
蕭澤攬住他走到桌邊收拾:“防身,你現在又不會金蟬脫殼,而且不是帶豆豆一起去麽,就當保護他。現在有的老師裝得像個人,其實很不是東西。”
林予屈服了,蕭澤越來越耐心溫柔,什麽事兒都給他慢慢解釋,那他就什麽都能屈服。背包快裝滿了,他從側面抱住蕭澤的腰,仰起頭問:“哥,還帶什麽,我都聽你的。”
蕭澤說:“帶上腦子。”
“哈哈。”他在蕭澤的肩膀上蹭蹭,“還有嗎?你再囑咐我兩句吧,我想聽。”
蕭澤拉好背包拉鏈:“上課不許和豆豆傳紙條,補習機構的老師不會嚴格管你,你要自律。有什麽不適應就給我打電話,哪裡沒聽懂就大膽問,可以認識一些新朋友,但只能是朋友。”
林予裝傻:“什麽叫只能是朋友?”
蕭澤睥睨著:“也可以義結金蘭,反正你對人的質量要求比較低。”
林予心情正好,說什麽都點頭,還附贈甜言蜜語:“我對朋友的質量要求比較低,但對另一半的要求特別高,所以對方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的。”
蕭澤攬他入懷,竟然輕聲歎息:“忽悠蛋,我前二十八年沒操過這麽多心,把心系你這兒了,你可得揣好。”
林予張嘴就要喊出來,他受不了蕭澤說渾話,也受不了蕭澤說好話,緊抱著對方不願撒手,要不是明天還要早起上課,他想就這樣抱一晚上。
在小洋樓和在公寓一樣,林予和林獲在客房睡,蕭澤獨自一間。睡前都要熄燈了,蕭澤故意沒事找事進客房溜達一圈,抻抻窗簾,掖掖被子,他想通了,既然林予要緊著林獲,那他何必像個怨夫一樣,不如把自己放在“父親”的位置,那生活會明朗許多。
林予全然不知,已經困了,迷迷糊糊地說:“哥,晚安。”
“晚安,又給你裝了幾個小蛋糕,明天餓了吃。”蕭澤關燈,在黑暗裡親吻林予的額頭,“乖乖睡吧。”
第二天三人準時出發,蕭澤去研究院上班,林予帶林獲去上課。這兄弟倆都生得白白淨淨,只不過林獲將近三十,身體狀況也不算好,所以看著格外病態。
上課時林予讓林獲坐在一邊塗鴉或者看漫畫,他專心聽課。林獲一聲不吭,後來趴在桌上睡著了,課間林予給對方搭外套,看見本子上寫滿了字。
豆豆,小予,豆豆,小予……
林獲只會寫這兩個名字,或者說在這些年的折磨裡,他只能抓住記憶中的這四個字。林予鼻尖發酸,倒一杯熱水放好,又拿出一塊小蛋糕,等下節課林獲醒來開動,他不動聲色地扭臉看著對方笑。
林獲捧著蛋糕也笑,傻傻的,又那麽真。
午休叫外賣,吃飽對著臉趴在桌上說話,他們兩個幾乎不離開這間小教室,就算對著沉默也不覺無聊。林予枕著胳膊看林獲,暢想道:“豆豆,你知道前世今生嗎?今生就是這輩子,前世是上輩子。”
他湊近臭顯擺:“我前世好像是個王爺,厲害的呀……”
林獲面無表情:“啥是王爺?”
“王爺就是特別有錢的一個爺,人們都聽他的,比鎮長、縣長還厲害,小叔是不是很討厭?王爺一聲令下,他就得慫。”林予解釋得眉飛色舞,解釋完又眉目含情,“你前世肯定是個大才子,文曲星轉世,老天爺嫉妒你,所以這輩子才讓你變成這樣。”
他眼珠一動:“那你和西施就是才子配佳人啊!”
林獲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但看他高興便也跟著高興。下午繼續上課,林予忍不住犯困,聽著聽著就垂下腦袋,就在眼睛都要閉上的時候,林獲在旁邊快準狠地捅了他一指頭。
他一個激靈坐直身體,記憶開閘湧現,想起小時候上學就是如此,他每每上課想睡覺的時候就讓林獲捅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對方仍記得這種小細節。
林予猜測,是不是關於他們的所有事,林獲都記得?這麽多年林獲是不是就靠著這些回憶在撐著?
他眼眶酸脹,驀地紅了,眼淚啪嗒啪嗒掉在書頁上。
老師愣住:“怎麽還哭了呢?”
林予吸吸鼻子:“您講得太好了……”
第一天順利結束,他們放學早,回到書店蕭澤還沒下班。林予先照顧林獲喝藥休息,然後下樓拉開卷閘門營業。
他安生坐在吧台後面做功課,又把筆記詳細整理了一遍,認為困難的地方圈起來,複習預習全按照老師要求的做。最後一科看完合上書,他抬頭伸懶腰,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蕭澤。
“哥!你下班回來也不吭聲!”
“我怕打擾你。”蕭澤閑庭信步走進來,“停車的動靜都沒聽見,你怎麽那麽專心?”
“我用功吧?”林予站起來前傾趴在吧台上,撕開一顆薄荷糖喂給對方,“今天學了好多,有三道題特別難,你晚上再給我講一遍行嗎?”
蕭澤答應的話還沒說出口,推門進來一個男人。
春深天暖,男人卻穿著不合時宜的厚襖,頭上的帽子也顯得很笨重。他背著大包,手裡還拎著行李袋,完全不像是來看書的,比較像進城來務工。
蕭澤率先詢問:“你好,有什麽能幫你的?”
男人抬起頭,帽簷下的面孔暴露出來,約莫四十多歲,眉目間透著疲憊,但眼中更多的是神采,他操著一把低沉的嗓子開口:“請問店裡需要小工嗎?”
蕭澤耳聰目明:“我們是不是見過?”
對方將行李袋放在地上,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在藺溪的精神病院見過,我在那兒打掃衛生,當時帶著口罩。”
蕭澤回想起來:“是你帶我們去的病房,這麽巧。”
他說完看向林予,想問問林予是否有印象,不料林予目光發怔,盯著那個男人有些出神。而那個男人也已經注意到林予的狀態,他把帽子摘下,更加坦蕩地讓對方端詳。
林予訥訥出聲:“你是……”
男人有些緊張:“林家小子,你又上課傳紙條?”
林予驚喜地跳起來:“你是賀老師!”
男人如釋重負地舒口氣,望著林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