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急而凶的火災打破了整條街的寧靜, 消防車、救護車和警車在實驗中學門口進出, 閃著光的信號燈和不間斷的鳴笛聲都加劇了圍觀人群的緊張。
曹安琪從教學樓跳下後被第一時間抬上救護車送去醫院搶救,葉海輪緊接著被扶進了第二輛。
竄動的火舌從窗口湧出來, 蕭澤抱著林予在最後時刻一齊落下, 他護著林予的後腦, 整個人以包裹對方的姿態摔在消防氣墊上。
林予感覺自己失聰了,只能聽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但是卻分不清是他自己的, 還是蕭澤的。周圍的消防員和急救員圍上來扶他們起來,他從蕭澤的胸口抬頭, 撞上了蕭澤望著他的眼睛。
蕭澤半眯著眼, 頭臉被火炙烤生出一排熱汗, 他在醫生的攙扶下站起來,因為手掌和背後的疼痛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哥,你覺得怎麽樣?”林予聲音不大,或者說急得說不清, 也沒法大聲。他扶著蕭澤上了第二輛救護車, 裡面除了一名護士和一名民警外, 還有被夾在中間的葉海輪。
其他人員陸續上車,車門關上,醫生要為蕭澤處理傷口。林予趕緊躲在角落,別的醫生問他有沒有受傷,他只看著蕭澤搖頭,根本無法注意別的。
蕭澤掌心的血肉已經一片模糊, 手腕手指也都凝著乾涸的血跡。後背和肩膀被大火燎傷,最嚴重的一塊林予甚至不敢看第二眼。
他想問蕭澤疼不疼,沒問。
這不廢話嗎,神仙都得疼。
蕭澤咬著後槽牙,要緊時皺著眉毛罵了聲“操”。除卻走南闖北的考察工作,他沒吃過什麽苦,更沒受過這種罪,挺他媽倒霉的。
差不多習慣了那股疼勁兒,他扭臉看向角落縮著的林予。忽悠蛋又怔又怕地望著他,臉上被火熏得有紅有黑,紅黑之外是自己透白的本色,像個被欺負了的小可憐。
蕭澤魂遊到這兒停下,被自己膩味了透。
還小可憐,這詞兒真是酸得人要死要活。
救護車已經開進了醫院大門,直接開到了急診中心的門口。蕭澤披著件病號服下車,伸手去拉林予,漫不經心地問:“嚇著了?”
林予落地的瞬間兩腿一並發軟,聲音更軟:“哥,你受傷了。”
“沒事兒,又不是死了殘了。”蕭澤用完好的那隻手在林予臉上一抹,從腦門兒到下巴頦,把臭汗和灰塵全抹乾淨,“走,看看曹安琪去。”
這句話像一聲驚雷,炸醒了一路上魂不附體的葉海輪。葉海輪猛然掙脫旁邊民警的控制,發瘋似的跳下車往急診中心裡面衝。
蕭澤眼疾手快追上去抓,連著火場裡施展不開的怒氣,直接把葉海輪撂了個跟頭。
葉海輪伏在地上,額頭低垂幾乎挨住地面。護士和醫生推著曹安琪從旁邊經過,他徐徐抬起頭,空洞的眼睛尾隨著曹安琪拐進了手術室。
躺在床上的曹安琪昏迷著,半邊臉頰上都是血,臉上淚痕斑斑,整個人脆弱得像經歷了無法想象的暴行。
很快,學校領導和學生家屬都趕來了,對於葉海輪故意傷害以及涉嫌縱火的罪名,幾名主任和校長似乎比葉海輪的家長還無法接受。
安慧芝和曹國偉此時根本沒有余力追究,兩個人守在手術室門口焦急地等待,隻盼著曹安琪能盡快脫離危險。
醫生要帶蕭澤再仔細處理一下傷口並進行相關檢查,蕭澤拒絕道:“抱歉,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兒做,弄完了我馬上配合治療。”
林予擋著路:“哥,聽醫生的,你別走。”
“我不走,不差這一會兒。”蕭澤直接攬著林予走向等候的民警,他們兩個是重要的人證,警察要為他們做筆錄。
學校領導正和區派出所的領導交涉,不用聽也知道是打聽這起事故能怎麽壓一壓。蕭澤有點累,搭著林予的肩膀低聲耳語:“去給蕭堯打電話,讓他找電視台的過來。”
當初食堂爆炸那起事故能快速平息,多虧了媒體對葉海輪的全力報道,使得公眾的注意力被轉移。這次如果學校領導想著息事寧人的話,必須在交涉出結果前把事件發散,之前那起事故的真相也能就此曝光了。
林予躲到休息區去打電話,他沒詳細說經過和蕭澤的傷勢,隻撿了重點。打完電話往回走,他在走廊盡頭看見蕭澤和民警坐在長椅上做記錄。
這條走廊正上演著百態,曹安琪的父母在手術室外面急得團團轉,哪怕已經離婚,此刻互相倚靠著給彼此力量。學校領導保持著那點威嚴和派頭,但磨磨唧唧的和警察協商,偶爾露出的笑容把內心的緊張出賣得一清二楚。
葉海輪坐在蕭澤對面的長椅上,他的爸媽守著他。他們既無法相信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為,又無法對剛走出陰霾的兒子嚴厲打罵。
如果他們知道之前那場火災中的真相,會有什麽反應?
林予把目光投向了蕭澤,蕭澤右手纏著紗布,身上套著單薄的病號服,他微微躬身,保護燒傷的後背不觸碰到靠椅。
可是沒幾分鍾蕭澤就忘了,他習慣筆直地站,筆直地坐,時刻保持挺拔精神的姿態。輕輕皺起的眉頭宣告了有多痛,估計連帶語氣都橫了起來,旁邊的民警明顯一愣。
林予接了杯熱水端過去,他在旁邊坐下,等蕭澤錄完正好把水面吹得不那麽燙了。“哥,喝點水。”他遞過去,“我自己跟警官說,你快去做檢查吧。”
蕭澤瞄了眼對面的葉海輪:“不著急,我等著你。”
他要是沒奪下那把刻刀,不知道現在會是什麽情景,所以就這麽走開讓忽悠蛋自己在這兒,他不放心。
林予從接到曹安琪的第一通電話開始講,耳邊傳來安慧芝終於失控的哭聲。他有些緊張,又擔心著曹安琪的情況,因此表達得不是很清楚。
其中一名民警出聲提醒,不太耐心。
蕭澤拍拍林予的肩膀,對警官說:“體諒點,孩子經歷這種事兒沒嚇壞就不錯了,還指望著聲情並茂地講一遍?”
林予在蕭澤的安撫下逐漸平靜,條理也逐漸清晰起來。他完整講述了事發前和事發經過,還提到了關於葉海輪之前的救人真相。
筆錄剛一做完,手術室上方的信號燈滅了,安慧芝和曹國偉緊張地守在門口,等曹安琪被推出來後立刻撲上去圍在床邊。
慶幸的是,曹安琪沒有生命危險了,接下來需要好好養傷觀察。
林予松了口氣,卸力癱坐在椅子上,目送曹安琪被推去了住院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不小的動靜,蕭堯帶著電視台的朋友殺過來,瞪著眼睛像要斬妖除魔似的。
“蕭澤!”蕭堯素質真不行,腳步一頓張口就嚎。他看見了蕭澤手上的紗布,絞著一顆心狂奔到蕭澤身前,破口大罵:“哪個王八蛋乾的?!我弄死他!”
蕭澤覺得刺耳:“消停會兒,你朋友哪個欄目的?”
“美妝,不過我讓他找了新聞組的。”蕭堯湊近小聲道,“他們倆是乾過幾炮的關系,靠得住,有什麽直接說。”
“……”蕭澤喘口氣,按中國男子傳統的土氣搭訕方式——遞煙,和對方打了招呼。
校方領導看到記者立刻過來阻擋,想和蕭澤先私下談談。蕭澤有點頭暈,估計是早上什麽都沒吃的緣故,他不欲搭理,回頭朝林予招手:“忽悠蛋,來。”
林予起身時對上了葉海輪的目光,都冰冰涼。
蕭澤直截了當地跟校長說:“這事兒壓不住了,之前那事兒也要翻出來,你現在不用跟我廢話,去買點營養品看看受傷的學生。我們不摻和,人家父母也不會就這麽算了。”
林予點點頭:“曹安琪第一次向你們求助的時候,你們讓她別亂說話,今天她差點沒了性命,葉海輪是凶手,你們就是幫凶。”
為人師表,有時候這層表象下面都糟透了。
蕭澤和林予幾乎沒有停歇,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給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還讓蕭堯回書店取了當時那段監控。
一切暫時塵埃落定,蕭澤終於能去處理傷口了。掌心的紗布已經滲出血來,身後燒傷的地方也已經無法形容是什麽操蛋感覺。
林予坐在急診室門口的椅子上等,抱著蕭澤的外套和襯衫,呼吸著上面散發的焦味兒。過道那邊有一群人經過,他望去,看見是要離開的民警。
那之間,還有葉海輪。
葉海輪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扭過臉來,視線與他的相交。
林予起身跑過去,跑到了葉海輪的跟前才停。他攥緊拳頭想給葉海輪一拳,但是忍住了:“我想揍你,可是要替曹安琪打一拳,要替孟小慧打一拳,要替我哥打一拳,太多了,算了。”
葉海輪猙獰的面容蓋著層悲涼,問:“那你自己呢?”
林予咬著牙:“我不需要。我同情你,為你傷心難過,為你憤怒,為你高興,我像個傻逼。從你拿著刻刀衝向我的時候,我就什麽感覺都沒了。”
他不為葉海輪有任何情感波動了,換句神神叨叨的說法,他當葉海輪死了。
“林予,很開心認識你。”葉海輪似乎也沒什麽話好說了,他從兜裡掏出了一片爛掉的樹葉。樹葉層層卷著,原來是那朵落葉玫瑰。
林予緊抿住嘴唇,好像稍有松懈就會失態。他也把手伸進兜裡摸索,摸出了幾張零錢,最後湊了整整十塊。
他把錢遞過去:“我一共收了你十塊錢,還給你。”
葉海輪平靜的表情終於被打破,他以後沒有學上,也無法再接近曹安琪,所有藏於光明背後的一面被掘於人前,但他以為,他還有和林予的一點回憶。
那段回憶裡,有一個真心待他的朋友。
葉海輪懇切地看著林予:“不要,不要這樣。”
林予把錢塞進葉海輪手裡,然後攥住了那片爛葉子:“我當時說,這朵落葉玫瑰是送給朋友的。現在,還給我。”
他給了葉海輪機會,但葉海輪將所有都付之一炬了。
林予後退著目送警察帶走了葉海輪,他攥著那片葉子靠牆傻站著,站得兩腿酸軟出溜到了地上。把臉埋進外套裡,他才發覺沒有情緒波動的話都是放屁。
蕭澤處理完傷口從急診室出來,見林予坐在地上屈著腿發抖。肩膀聳動,嗚咽的聲音斷斷續續,路過的人肯定得誤會這孩子診斷出了絕症。
他走到林予正前方蹲下:“怎麽了?”
林予抬起頭,下眼瞼掛著兩滴搖搖欲墜的淚珠:“葉海輪被警察帶走了。”
“所以你難過?”蕭澤吸吸鼻子,感覺有點冷,“你生他氣,還是什麽?”
林予呆愣愣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那樣。”
葉海輪把他當成瞎子,對著他哭。
葉海輪發信息問他檢查結果怎麽樣,還難不難受。
葉海輪回抱住他,說要多謝他。
林予眼淚直流,再也控制不住:“他是我在這兒的第一個朋友,是我第一個帶回小閣樓的朋友。”
蕭澤伸手給他擦眼淚,說:“以後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等曹安琪康復了,請她去你的小閣樓玩兒,別上房頂就行。”
林予哭著笑:“我以後每次想起葉海輪,是不是都會難受啊。”
蕭澤捧住他的臉:“那就別想,最起碼現在,想我。”
“唔。”林予噘著嘴,臉夾在蕭澤的兩手之間,生怕臉蛋兒那點肉把蕭澤掌心的傷口擠痛了。他覺得蕭澤的手很涼,可是蕭澤的臉上有些發紅,看上去又很燙。
“沒法開車了,等蕭堯取了檢查報告讓他送咱們一趟。”蕭澤把手放下,咳嗽了一聲,“感覺真冷。”
林予立刻把那件不像樣的外套披到蕭澤身上:“哥,我去給你買杯熱咖啡。”他來了精神,站起來往角落的飲料機跑,正好撞上取了報告的蕭堯。
蕭堯薅住他:“你哥呢?快扶上他去住院部。”
蕭澤身上、手上的傷口已經有些感染,虧他還沒事人一樣和林予說了半天。也怪不得會冷,他體溫升高,和記者們交代的時候就開始發燒了。
辦理了住院手續,這事兒瞞不住,孟老太得知以後動作麻利地趕了過來,恨不得帶上全部家當。一進病房的門,她痛心地低喊:“你們兄弟倆著急忙慌地往外跑,現在都弄得灰頭土臉的,一個還要住院,要嚇死我啊!”
蕭澤坐在沙發上:“姥姥,拿換洗衣服了麽?”
“當然拿了,你能洗澡嗎?”孟老太打開她的真皮手袋,從裡面拿出一堆衣服,“內褲短褲睡褲,長袖短袖馬甲,我都拿了。洗漱的也帶了,這兒不好聞,我還拿了瓶香水。”
林予去裡間衝了個澡,穿著蕭澤的T恤短褲,給自己抹了點藥膏。他就胳膊肘蹭破點皮,其他地方頂多被燙得有些發紅,不嚴重。
接了盆熱水端出去,肩膀搭著毛巾,他對孟老太說:“姥姥,我哥沒法洗澡,湊合擦擦吧。他發燒了,收拾完趕緊讓護士來輸液。”
孟老太連聲答應,把乾淨衣服放在床尾,拿上包先去買飯了。
蕭堯可沒動,直接挽起袖子:“我來!”
“你少來。”蕭澤嗓子沙啞,像含著片砂紙說話,“學校的人肯定得想辦法活動,你幫忙盯著點兒,不能再給壓下去。”
蕭堯一米八的身軀前後擺動,在撒嬌:“那你怎麽謝我?”
“貓借你養兩天。”
“傻逼,你以為誰都稀罕貓啊!”
蕭堯大罵,罵完拎上包拍拍褲子,作勢瀟灑走人。他最後給了林予一記如絲媚眼,幽幽然地送上一句忠告:“弟弟,要緊地方別擦,我怕你受傷。”
關門聲震天響,要是護士聽見都得衝進來索賠。林予端著那盆熱水,水面冒熱氣,他也冒熱氣。蕭澤有些費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腳步更不似平時那般有力,一步步向他走近,水在變涼,他要蒸發!
林予嗖地轉身:“還是去裡間吧……”
蕭澤一路走一路脫,光著膀子進了浴室。病房套間而已,比不上家裡寬敞,兩個人隔著半米距離的話顯得有些逼仄。
“我忽然覺得,”林予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想跟小花奶奶一樣得一下白內障,“覺得你自己也能擦,醫院床鋪不衛生,我給你鋪床單去吧。”
他說完往外衝,感覺蕭澤那麽酷,肯定是“不幫拉倒”這種心理。誰知要經過蕭澤時,對方如同一座高山擋著窄路,根本就不讓他走。
其實蕭澤已經燒得頭腦昏沉,但製服一個害羞的蛋還是沒難度的。他抬起纏著紗布的那隻手,林予立刻就投降了。
蕭澤用另一隻手解開皮帶扣,一點點抽出。林予低頭盯著那幾塊腹肌,盯著逐漸松垮的褲腰,他伸手幫忙,小聲叨叨:“哥,我要給你脫掉了,你別害臊,反正我早就都看過了。”
“嗯,我臉皮厚,不害臊。”蕭澤分不清此時是昏沉還是因心情愉悅而暈暈乎乎,他脫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舉著那隻傷殘右手等待擦洗。
林予的臉能紅出花兒來,但當他看見蕭澤背後的傷就顧不得了。拿起毛巾幫對方輕輕擦著周圍的皮膚,蕭澤把花灑開到最小,自己衝洗著前面。
本就在發燒,洗完的瞬間冷得打了個寒顫,蕭澤穿上乾淨的病號服,居然還不趕緊到病床上去躺著。
他把林予提溜到洗手台上坐好,手因為用力狠疼了一下,困著對方問:“今天怕麽?”
林予點點頭,搖搖頭,又點點頭,把蕭澤搞懵了。他回答:“夢醒了以後特別怕,怕曹安琪有危險,後來和你一起趕到學校救人,我覺得不怕。但是你受傷以後,我又怕死了。”
蕭澤俯首抵住他的額頭:“皮外傷而已,沒事兒。”
林予抬手抱住蕭澤:“哥,潑咖啡那次你幫我擋了,說因為我救過你一次,所以就兩清了。那這次,你為什麽又幫我擋?”
蕭澤又用鼻尖蹭他的鼻尖,真要人命。
“你別勾引我!”林予圈緊蕭澤的脖子,“速速回答!為什麽又幫我擋?!”
蕭澤回答得雲淡風輕,語氣也理所當然:“這樣你就又欠我了啊。”
林予被牽引著問:“那我怎麽還?”
“好辦。”蕭澤的嘴唇都快要挨住他的,“這種情況一般都是當牛做馬或者以身相許,要不你選一個?”
林予哭出來,直接啵兒了蕭澤一口。
纏著紗布的大手蓋住後腦,林予被推著前傾身體。蕭澤吻住了他,和在被子下不經意間碰到不同,和剛才蜻蜓點水也不同,蕭澤的嘴唇貼著他的嘴唇,熱切、主動,廝磨著不曾分開,比吹拂落葉的秋風更不留情,卻又比枝椏最後的眷戀還要溫柔。
林予一直哭,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麽。
他動心很久了,膽怯地觀望很久了。
沒信心,沒信心,多少次的試探都被沒信心打敗。
一層鋼板隔在他們之間,後來鋼板變成木板,又變成脆弱的玻璃片,變成薄薄的一張紙。他透著紙上的影子感受酸酸甜甜,不知道什麽時候抽瘋,不知道什麽時候勇敢。想十步隻敢走一步,走完一步可能又要退兩步。
陶淵明肯定天天背地裡罵他矯情。
林予掛著小淚珠,抽著氣在蕭澤的臉上蹭,他鼻音濃重地說:“哥,我第一次夢見葉海輪和曹安琪那回,其實還夢見你了。”
蕭澤問:“夢見我欺負你了?”
“都在夢裡了你就安生會兒吧。”林予心說這人怎麽這樣,“我當時在樹上,你在樹底下,我往下跳,你張手抱住我了。”
蕭澤擠到林予腿間,左手兜著林予的屁股往上一托,直接把人單手抱在了身前:“是這樣抱的麽?”
林予一陣恍惚,直勾勾地對著蕭澤點了點頭。
蕭澤問:“樹上騎個忽悠蛋,樹下一個忽悠蛋,一共幾個忽悠蛋?”
林予呼吸困難,已經分不清現在是做夢還是現實,輕聲說:“那你要幾個?”
蕭澤回答:“就要你這個。”
落花有意流水有情,林予走走停停來到這座城市,機緣巧合遇見了蕭澤。他居無定所自在漂泊,他十七年的人生沒有任何歸屬,他的地球儀上山水萬千、天高海闊。
而此刻他被蕭澤擁抱著,再也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