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臨近中午, 林予早上走的時候沒鎖門, 以防自己又被鎖在外面。進入回到貓眼書店時六隻貓都餓得圍了上來,他放下小馬扎就去拿貓糧和罐頭, 蹲在地上看著那幾個祖宗吃完才起身去取卷閘門的鑰匙。
所有亂七八糟的鑰匙都放在吧台後的小筐裡, 林予過去翻找, 發現蕭澤把偏門的鑰匙也擱在了裡面。想誰來誰,腳步聲從樓梯處靠近, 蕭澤睡眼惺忪地下來, 剛套上的T恤衫還微微卷著邊。
“哥,醒啦。”林予抽了張紙巾, 待蕭澤走近後抬手擦拭對方臉上的水滴。蕭澤握住他的手腕, 聲音有些沙啞:“去擺攤兒了?”
“嗯, 去晚了,生意慘淡。”他老實交代,“葉海輪去了,我和他聊了一會兒。”
蕭澤仿佛還困, 半睜著眼睛注視林予:“聊了什麽?他欺負你沒有?”
林予本來是有點不開心的, 一聽這話立刻美起來。不動聲色地靠近一點點, 耍賴皮似的問:“怎麽算欺負我啊?”
蕭澤如數家珍:“揍你啊,罵你啊,嚇唬你啊,都算。”
“那……”林予不知道蕭澤是不是故意的,拆穿道,“那你不是整天欺負我麽。”
蕭澤從小筐裡勾起那串家門鑰匙:“那我隻賠禮, 不道歉。”
林予怔著接過:“這是給我的?”
他以為這串鑰匙是蕭澤自己的,沒想到是給他的?他早就想問能不能配一副備用鑰匙,但始終沒有勇氣,更沒有信心。
不料蕭澤已經給他配好了。
但是感動歸感動,得寸進尺的優秀品質不能忘,他抬頭問:“哥,備用鑰匙隻給我,別人都不給,行嗎?”
蕭澤心說真夠蹬鼻子上臉的,裝著懶得搭理,轉身就走。林予緊跟在後面,攥著鑰匙問東問西:“你為什麽不說話?你真的還想給別人嗎?給誰,妖嬈哥?”
已經上了樓,林予的思維持續發散:“是不是你的前男友……們?”
蕭澤噗嗤樂出來:“們?”
林予撇撇嘴:“聽妖嬈哥那話,肯定不止一個嘛。”他說完也好奇起來,推搡著蕭澤在沙發上坐下,“哥,你的前男友們都什麽樣啊?”
蕭澤回想片刻:“都一個鼻子倆眼。”
“跟沒說一樣,有會算命的嗎?”
“沒有。”
“有會看風水的嗎?”
“沒有。”
“有能見鬼的嗎?!”
蕭澤不吭聲了,沒勁。林予笑倒在他腿上,膽大妄為地揉他腹肌,說:“哥,你那些前男友都不太行啊。”
“嗯,沒你行。”蕭澤托著他起來,不再開玩笑,也不再陪著他樂,很認真地說,“忽悠蛋,以後別再單獨接觸葉海輪了。”
林予也收斂了笑容,伏在蕭澤的肩上說:“我今天勸他了,也許他會改變主意呢?”
“他和你差不多大,性子是十幾年來養成的,你勸兩句他就會改嗎?”蕭澤任其摟著,拿出了難得的耐心,“如果曹安琪的媽媽知道發生的一切,肯定會消除任何曹安琪與葉海輪見面的機會,我也一樣,希望你不要再單獨見他。”
林予明白蕭澤是擔心自己,但是又覺得哪怪怪的,嘟囔著問:“怎麽好像你把自己比喻成我媽了?”
“老實點。”蕭澤拍他後背一巴掌,沒用力,而後手掌就貼著他的脊背,“當家長的都差不多,你最好安生聽話,少讓我操心。”
家長?去他媽的家長!
他這個孤兒的世界五彩斑斕,誰要家長啊!
林予脖子一梗:“什麽家長啊,你明明都、都!”
“都什麽?”蕭澤眼裡帶著笑,像逗孩子。
都要親上來了,還裝傻。林予憋著口氣,就不說出來,他推開蕭澤跳下沙發,紅著臉怎呼道:“都幾點了還不開門!做不做生意了!”
話音剛落,臥室裡傳來一聲拖長的呻吟,是蕭堯在伸懶腰。蕭澤立刻“噓”聲,放輕動作攬著林予踱步到客房門口。
蕭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渾身隻穿著一條內褲,眼罩沒摘,伸完懶腰咂咂嘴又睡了。林予扒著門框,小聲感歎:“妖嬈哥真能睡啊。”
蕭澤說:“睡醒肯定賴著不走。”
“那我給妖嬈哥叫外賣。”林予摸摸臉,覺得又滑又嫩,一定是昨晚敷面膜的原因,他得感謝蕭堯。不料蕭澤直接薅著他的後領子往外走,說:“叫什麽叫,這得冷處理,咱們閃人。”
蕭澤開車載林予回了博士宿舍,本來想回公寓,但是家裡沒菜,投靠孟老太的話還能吃頓營養豐富的。林予一路上有點忐忑,他怎麽面對孟老太啊,老太太當初把他撿回來,他卻對人家的親外孫動機不純。
多缺德啊。
他望著車窗外面,重重地歎了口氣。
剛歎完,看見一熟人,林予大喊:“是曹安琪!”
曹安琪走在人行道上仿佛聽見了有人叫自己,遲疑地環顧四周,終於看見了眼熟的吉普車。吉普車靠邊停下,她跑過去拍了拍車門。
林予把車窗降下:“你幹什麽去啊?”
“我剛在外面上完課,路口是疾控中心,我找我媽吃午飯。”曹安琪往駕駛位上瞧,衝蕭澤打招呼,“老板,你帶林予出去玩兒嗎?那我的陶淵明怎麽辦?”
“餓不著。”蕭澤囑咐道,“注意安全。”
這話給林予提了醒,他立刻伸出頭,招手曹安琪靠近,說:“今天早上我遇見葉海輪了,也告訴他我都知道真相了,他沒否認。”
曹安琪立刻緊張起來:“那他有什麽反應?說了什麽嗎?”
“你別害怕,他倒是挺平靜的。”林予一瞬間也有些心慌,但努力安慰著曹安琪,“我勸了他,看樣子他應該聽進去了。而且我和我哥都認為他平時的狀態不是裝的,所以他不會油鹽不進吧。”
曹安琪表情猶豫,但語氣很堅定:“可我不會相信他,我沒勇氣去冒險。”
林予點點頭:“總之你保護好自己,如果他經過考慮聽進去我的建議,應該會放棄選擇保送名額,而是進行手術開始新生活。”
曹安琪沉默了一會兒。
葉海輪開始新生活嗎?她之前恨不得葉海輪去死,截止到現在恨意從未消失。她叫安琪,但她不是天使。
憑什麽葉海輪糾纏又傷害別人,但只要放手就能開始新的生活?
“安琪?”林予看曹安琪撒癔症,出聲使對方回神。他似乎猜到了曹安琪在想什麽,說:“現在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擺脫他。他好與不好先不要去糾結,重點是你要好好的。”
曹安琪恍惚了一瞬,她直直地看著林予的眼睛,點了點頭。
路邊不能停車,再不開走就要被貼條了。林予對曹安琪說了再見,同時車子啟動駛向了機動車道,後視鏡裡曹安琪用力揮了揮手,然後變得越來越小。
“忽悠蛋。”蕭澤沉默很久,忽然出聲,“你比之前進步了。”
林予沒明白:“什麽進步了?帥啦?”
“帥個頭。”蕭澤握著方向盤笑,“之前立春那件事兒,你還要窩在閣樓傷心平複,這回又是勸人又是囑咐,厲害多了。”
突然被誇不太好意思,林予把圓眼笑成了彎的:“那我到底帥了嗎?”
又得寸進尺,蕭澤嚇唬人:“帥了,哪天蕭堯就變心看上你了。”
“那還是不要了吧。”林予也不知道蕭堯起沒起床,乾脆拿出手機往店裡訂了份外賣。訂完仍對著手機,屏幕裡映著他的笑臉。
那天和葉海輪在閣樓裡吃冰淇淋,他也是笑得這麽開心。
許久沒回博士樓,孟老太已經換了秋冬新髮型,見他們來高興得不得了,立刻挽袖子張羅午飯。林予跟進廚房幫忙,陪著老太太聊天。
蕭澤洗完手走到廚房門口:“忽悠蛋,去看著電視切個果盤。”
“噢!好的!”林予給活兒就乾,不挑不揀,走到門口的時候被蕭澤輕輕一踹,“哥,你喜歡哪個,我多切點!”
蕭澤低聲說:“那你自殘吧。”
蕭澤說完就進了廚房,林予愣在原地,反應了足足五秒。那他自殘吧……把他自己切了嗎?這等於說喜歡他了吧?!
靠!不帶這麽血腥表白的!他一二百五,真敢給自己來兩刀!
廚房裡只剩祖孫倆,孟老太解凍了一袋大蝦,讓蕭澤剝殼去蝦線,她切魷魚圈和配菜,準備做一盆海鮮燴飯。
蕭澤動作麻利,但語速不緊不慢:“姥姥,最近都玩兒什麽了?”
“瞎玩兒唄,三號商圈開了個星級健身房,我最近迷著呢,見天去。”孟老太說話痛快,都不用主動問,“我當然不是為了運動,那兒小年輕特別多,教練都可英俊了。”
“行了,我懂。”蕭澤失笑,“我讀研的同學年底二婚婚禮。”
孟老太握著菜刀側目:“人家都二婚了,你還單著呢,告訴我是想讓我給你介紹對象?”她繼續切,“小澤,戀愛這種事兒別指著別人,你得自己努力,至少別指望你姥姥我。”
蕭澤問:“為什麽,難不成我還指望那邊的姥爺啊?”
“去你的,指望他?冥婚嗎?”孟老太嘴裡就沒禁忌的事兒,什麽都敢說,“反正你愛和誰搞都無所謂,你又不是不靠譜,總之我不管你,你也甭麻煩我。”
正中下懷,蕭澤故作可惜:“行吧,那當我沒說。”
在博士樓吃了頓好的,下午孟老太去逛街,讓林予跟著拎包。林予本來心裡不樂意,想和蕭澤過二人世界,結果到了商場才明白,老太太是要給他買衣服。
晚上回來拎著一堆袋子,林予把新衣服擺了一床,一件件挨個試,都累出汗了。蕭澤靠著床頭看熱鬧,也不誇他兩句。
“哥,好不好看啊?”他倒在床上,“姥姥說人靠衣裝,我太樸素了。”
蕭澤“嗯”了一聲。
“嗯什麽?嗯是覺得我帥,還是認同姥姥說的?”林予刨根究底,不等蕭澤回答直接自己說,“應該是覺得我帥,謝謝啊。”
蕭澤揉著眉心樂:“不客氣,收拾收拾睡覺了。”
林予沒動,認真考慮完說:“哥,我把錢給你,你再把錢轉交給姥姥,就說是你給的,行嗎?我不想讓姥姥破費。”
蕭澤伸手玩兒他的下巴:“行啊,先給兩萬吧。”
“這麽多啊!”買車票的殘酷回憶湧現在腦海,林予嚇得坐直身體,“我……我還是樸素著吧,這些衣服能退嗎?要不我按揭!”
蕭澤掐住他的臉蛋兒:“沒事兒,老太太還欠我三萬呢,現在債務轉移,她欠我一萬,你欠我兩萬。”
欠誰都不太好,林予重新趴倒:“哥,我怎麽還你啊,我賣藝不賣身。”
蕭澤心說你有什麽藝,夏去秋來秋都又要去了,連他能不能發橫財都算不出來。這點沉默的工夫,林予還以為蕭澤在為自己的矜持而遺憾,猛撲過去說:“勞動抵債吧!我先給你做一套馬殺雞!”
要論肉搏,蕭澤還沒服過誰,直接把人甩到了床角。不知道是心情太好還是因為什麽,忽悠蛋跟吃了興奮劑似的,吱哇亂叫地又躥過來。
倆人鬧騰了一陣,彼此的汗水都要混在一起,後來孟老太在門口吼了幾句,他們才終於消停下來。
前一晚折騰累了,周六早上仿佛睡不醒,但是孟老太習慣早上去公園跳舞,只要蕭澤在,她都會讓蕭澤陪著。
抽出手臂,蕭澤下床洗漱換衣服,他穿著黑衣黑褲,運動外套也是黑色的,像孟老太的保鏢。出門前走回床邊掖被子,又忍不住發壞彈林予的腦瓜崩。
林予迷迷糊糊的:“該擺攤兒了嗎……”
其實真應該把人薅起來一起去公園,當初就是在這附近的公園遇見的,也算故地重遊了。蕭澤盯著那張酣睡的臉,猶豫片刻還是算了,困成這德行弄起來不忍心。
恍惚間腳步聲遠了,還有碰門的聲音,林予迷茫地睜開眼,發現家裡就剩下他一個。再看看手機,才七點鍾,正準備接著睡,蹦出來一條信息。
曹安琪發來的:林予,起床了嗎?回電話。
林予揉揉眼,立刻按下撥號,既然把曹安琪當成了朋友,那朋友一定要好好關心,更何況這位朋友的處境還那麽特殊。
電話接通,曹安琪在裡面打招呼:“早,我還怕你沒起床呢。”
“剛醒,打完電話我再睡一會兒,有事嗎?”
“沒什麽事兒,我不是在全托班試了一周麽,今天去學校拿卷子什麽的,還要搬搬書。”曹安琪說,“我們快要總複習了,高一的資料也都翻出來了,想問問你需不需要。”
林予沒反應過來:“我嗎?”
“對啊,你上大學不是你哥蒙我的嘛。”曹安琪那邊有報站聲,應該是在地鐵上,“老師把給我的資料放辦公室了,你想學習的話,我就順便給你印一份。”
林予不確定地說:“我也不知道,還是算了吧。”
曹安琪笑著回:“萬一哪天你忽然想轉行呢,怎麽也得學習點吧。那我不問你了,直接看著印了,就當我送你的禮物。”
林予還沒來得及說“謝謝”,曹安琪就把電話掛了。
他沒想過這輩子會轉行,他天生就是個神神叨叨的男孩兒。但是曹安琪給他這份禮物的話,他會好好寶貝的。
打個哈欠,林予重新閉上眼神,要美美地睡個回籠覺。
實驗中學的大門關著,曹安琪走到小門前出示學生證後進去。已經提前和老師說好了,給她的卷子全都在辦公室的桌角放著,她直接來拿就行。
連上更之前請的假,她已經將近半個月沒來過學校了,穿過花園和一號食堂,再路過操場,她故意繞了一圈看風景,十幾分鍾才走到教職工辦公樓。
周末每個年級只有一名老師值班,她爬了幾層樓梯,走到辦公室外敲門進去,熟稔地和值班老師打招呼。
“王老師,你都有寶寶了,還不休產假嗎?”
“還有一個多月就休,你們老師跟我說了,就是他桌上那包卷子。”
“知道了,謝謝老師。”曹安琪過去把文件包打開,裡面積攢了半個月的卷子和新發的資料。她挑出來一些,然後開始打印,打印完又裝訂了半天。
曹安琪抬頭問:“王老師,我們老師說班裡鑰匙放哪了嗎?我要去班裡清理我的書桌。”
王老師翻看短信:“就在第二個筆筒裡,你收拾好就把鑰匙送回來。”
“嗯,那我去了。”曹安琪反正還要回來,於是沒拿自己那包卷子和給林予複印的資料。她背著書包離開辦公樓,這回沒磨蹭,直奔了教學樓。
教學樓裡空蕩蕩的,連平時溜進來的野貓都沒在,她又爬了好幾層,走到熟悉的教室門口忍不住停下步子。高一的時候全班輪流拿鑰匙,輪到她那次,她睡過頭了,其他班都已經開始早讀,他們班全都擠在走廊聊天。
老師問她怎麽將功補過,她直接請全班同學吃了頓漢堡。
曹安琪對著教室門傻笑,上學很有意思啊,她也很愛學習,可惜弄成這樣了。
開鎖進去,整齊的桌椅安放在視野之中,她走上講台俯視下面,和平時分發卷子時的感覺一樣。走到飲水機旁,水桶裡已經沒水了,她想換一桶,但努力了半天也沒搬動。
曹安琪在教室裡轉悠,撿起地上的紙屑,擦乾淨黑板上的邊角,最終走到第二排自己的座位前坐好,手臂搭在桌上,和聽課時一樣。
她發著呆坐了很久,在腦海裡把每一門課都過了一遍。數學老師又講方言了,真搞笑,語文老師檢查背誦,弄得人很緊張,物理老師拿著卷子,別念成績了,不利於班級團結。
曹安琪又笑起來,同時低下頭去,開始清理自己的書桌。先把桌面的書摞好,然後把桌兜中的練習冊掏出來,誰知剛拿出兩本,嘩啦掉了十幾張單頁的橫格紙。
曹安琪拉開椅子,蹲下身撿起來看,打開一張,上面寫著工整的字:
安琪,從錄節目那天你跑走,我一直很擔心你,你今天怎麽沒來上學?
曹安琪沒有看完,把紙揉成一團扔開,又撿起了一張,上面是相同的筆跡:安琪,你今天又沒來上學,身體不舒服嗎?還是在躲著我?我會想辦法去看你的。
她迅速把這張也揉成一團,緊緊攥著手中,她蹲在地上覺得越來越心慌。腳邊的每一張上面都是葉海輪寫的話,每一句都像咒語一樣催她回憶著所有不快。
“安琪,今天降溫了,你不要再穿裙子了。”
“安琪,化學課開始講新章節,你什麽時候回來收作業?”
“安琪,昨晚我去你家小區外面看你,你媽媽又嘮叨你了。”
……
曹安琪心中莫名升起濃濃的不安,她掏出手機,翻出通話記錄直接播出了第一個。她還蹲在地上,把那些紙全部揉皺扔得遠遠的。
博士樓裡,手機在枕頭下面振動,林予埋在被子中睡著,腦門兒冒出了一排密汗。他覺得很熱,好像又夢見了熊熊大火,但是看不到火光。
“——林予。”
他回頭看見了葉海輪。
葉海輪說:“林予,你的話我想了很久,關於是不是該放棄。”
林予緊張又期待地問:“那你想好了嗎?”
“我想問問安琪。”葉海輪笑著,似乎心情不錯,“如果我放棄保送名額,不再像以前那樣纏著她,她會不會願意和我做朋友,普通朋友就行。”
他笑得很開心:“我真的很喜歡她。”
林予緊張到了極點:“如果她不願意呢?”
“不願意嗎……”葉海輪失落地眨眨眼睛,輕輕回答,“那我就殺了她。”
——不要!
林予大喊,脖頸間都暴起了青筋,他睜大雙眼喘著粗氣,眼前是雕花床頭和柔軟的枕頭。
剛才是夢嗎?
林予伸手摸出手機,響了半晌的手機就在此時終於斷了。他點開未接來電,顯示著曹安琪。
機械的女聲說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曹安琪冷靜下來,覺得自己過於敏感了。她起身繼續收拾那一堆書本,吱呀一聲,教室的門開了。
她抬起頭,看見葉海輪笑著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