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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谷漫遊指南》第251章 諸神黃昏(二十四)
然而真的有越來越多的花瓣, 仿佛馥鬱芬芳的豪雪,從天空中浩浩湯湯地飄落下來。無星無月的夜晚,街道靜謐空蕩,形狀風雅的燈籠散發出雪月的朦朧輝光,映照著滿街盛放的八重櫻。這樣的晚上, 合該與陌生遊女擁有一場萍水相逢的約會,遊女打著紅傘,傘上描繪著婉轉的花與鶴, 她轉過頭,細長的眼尾塗著嫵媚的薄紅,對櫻樹下的男子微微一笑……

 但這時不該有飛揚的花朵,也不該有美好的燈下相會, 這時只有實力深不可測,仿若鬼神的怪物,穿著憑吊般的黑衣, 自阿波岐原追殺擅闖的入侵者。

 少女的輕笑如銀鈴作響,回蕩在街道的八方,那笑聲高低錯落, 宛如山中的妖魅嬉戲打鬧, 在繁茂的櫻花間捉迷藏, 仿佛能叫人看見她們霜雪捏成的腳踝上都系著金色的鈴鐺, 赤足踏在地上,就能開出一朵蓮花的盛景——居然不止一個女孩。倘若真的有迷路的男子誤入這裡,他也不會感到什麽對未知的恐懼, 他只會為這笑聲意亂情迷,寧願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拋下所有,不顧一切地追上去探個究竟。

 聞折柳已經帶著賀欽,飛速潛到了建築物的陰影內。

 城主停下了身影,他站在半空中,似夢非夢地呢喃:“是誰?”

 山櫻如海蕩漾,在風中疊出一層又一層的波紋,飛散的花瓣全都在半空中聚攏起來,宛如凝出了花和月的精魂。群芳乍現,這一瞬間的絢爛勝過天下所有的絕景,十二名少女自花海中現出身形,盛放的十二朵傾世名姝,足以燃盡天下的愛慕之心!

 連城主都頓在了原地,像是失神了。

 這不是凡人能夠想象出的場景,也不是凡人能夠承受的美。

 對於正常人來說,日常生活中的豔遇便已經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喜事了。清晨上班時,於街道或者電車上遇見目光嫵媚、身姿妖嬈的美人,就能讓社畜有力氣在勞累了一天的下班路上打開社交網站,洋洋灑灑地開始感慨“臥槽我今天早上遇到了個美女那可真是太美太美了”。那要是在暮色朦朧的黃昏,或者燈火闌珊的子夜呢?要是遇見的美人還身著華美絢爛的盛裝,長發斜簪著桃花和鶴羽呢?要是在燈火闌珊之下,還生著滿街盛大的繁櫻,風過翩飛如雨,映襯著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流轉眼波呢?

 ……要是燈火闌珊,花落如雨,豔妝絕世,對著你盈盈輕笑的美麗女孩,足足有十二個呢?

 賀欽緩緩捏住了肩膀上的傷口,以外力強行迫使它合攏在一起,低聲道:“姽嫿將軍!”

 ——刀劍如夢的絕殺,從不輕易動用的王牌,由十二名少女組成的傾**團,姽嫿將軍。

 很少有人知道她們的能力到底是什麽,哪怕在新星之城裡,李正卿動用她們的次數也是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的,人們只知道這支軍團擁有的力量和她們的美貌一樣令天下心碎,她們就像絕豔的雷霆,高華之下自有神罰般的手段,無人能抵禦她們碾壓戰場的攻勢與容光。

 和終究身為男性,不便行動的無人入眠不同,李正卿帶著她們,就是直奔著冠絕揚屋的名號去的,短短一周,她們已經是太夫和振袖新造之下的準天神,連天神中的老牌勢力也要為她們讓路。

 “和煦陽春玉……香豔滿枝枒。”城主低聲說,語氣中居然流露出欣賞之情,好像他不是為了除去兩個人才下到阿波岐原,他是專門踏著落花,以此赴一場舉世矚目的約會的。

 一名少女抬起顧盼生輝的眸光,笑著說:“客人打哪兒來呢?”

 城主說:“為了殺人來。”

 一個問的是來路,一個回答的是目地,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居然也接下去了。

 聞折柳急急為賀欽處理肩膀上的傷口,他的刀天下至利,似乎生來就帶著“皆斬”的狂氣,哪怕刀勢被返還回他自己身上,傷處依舊極難愈合。裂開的血肉已然朝兩邊平坦地攤開了,肌理和血管斷得一乾二淨,仿佛它們從未連結在一起過。賀欽以虎口的力道強逼斷處合攏,聞折柳則往上澆了大量的高階傷藥,依舊沒起多少作用。

 “別怕,”賀欽道,“我躲的快,沒砍斷骨頭。”

 汗水順著聞折柳的額頭往下流:“到底是怎麽回事,疼不疼?他怎麽會……他當真是伊邪那美嗎?”

 “沒事,小傷,不疼。”賀欽說,金光在瞳孔中漾開,他仍然很冷靜,“只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我的刀……沒有砍中任何東西。”

 “沒砍中?”聞折柳一怔,“沒砍中的情況很稀少吧?要麽是視覺上的差錯,要麽是他沒有實體,就是個影子,或者幽靈……可我的回旋鏢確實是打中了東西,還被他彈開了。”

 “他像一面鏡子,”賀欽說,“但不是實體的鏡子,更像是某種掌控了‘折射’的概念,一種鏡像的領域,他藏身於裡面,而刀尖在探進去的同時,也會對稱地伸出來。”

 他說的抽象,但聞折柳完全領會了他的意思。

 “不但很強,還很棘手。”他望著與姽嫿將軍對峙的城主,“大意了。”

 這時,另一個少女掩口而笑:“殺人?只有王才能決定臣民的生死,莫非您是王麽?”

 “不是王,就無權殺人了?”城主長歎一聲,“若是王的權能只在掌控生命和死亡,那這王不會太過寒酸嗎?”

 少女們嘻嘻嬌笑,簇擁在他的對面:“愛打啞迷的客人可不是好客人!”

 “聽不懂啦聽不懂,太深奧了!”

 “女孩子可不明白太複雜的東西,女孩子都是由花朵、香料還有月光組成的,越簡單越漂亮,客人真是不解風情!”

 真像一群天真單純的女高中生,羞澀而大膽地聚在一處,七嘴八舌地抱怨面前木訥的男生不懂少女青春期那複雜而敏感的小心思。可若是有人站在近處,就會發現和服下她們露出的如玉纖頸都閃爍著鋒利的金光,宛若在綢緞樣的肌膚中,包裹湧動著十二柄殺人的利劍。

 “不要阻攔我,”城主輕輕地歎息,“須知摧折鮮花,是天地也難容的過錯。”

 少女們依舊微笑,嬌美的笑、婉轉的笑、無邪的笑、嗔怒的笑,仿佛她們的一生都浸透了世上最美好的東西,除了笑,再不需要其它的神情。

 “那麽,您就是不夜城的城主,只在太夫之下的大人物啦!”其中一個拍起手掌,好像現在才發現眼前這名黑衣人的身份,“所以,我們並不能算是阻攔您啊,天神之間都流傳著關於您的故事,她們說即將成為天神的時候,您會召見她們過去,然後在準天神的後背刺上各式各樣的花紋圖案。那我們呢?以我們的資質,難道不值得您出手麽?”

 城主沒有回答,但她們已經笑著放松了自己的衣領,像天鵝舒展羽翼,姿態各異,又是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片香肩玉頸。浮華多彩的絲綢和錦緞,襯著那十二抹素白晶瑩的顏色,簡直可以令人刹那間神魂蕩散。

 和服是端莊的衣物,它象征了日本人對大和撫子一般溫文矜持、柔厚慈謹的女性的傳統審美。史上第一個擁有大和撫子之稱的,是傳說中日本古代最美的女人靜禦前,平安王朝的絕世舞姬。十四歲那年,她穿著白色的禮服,戴著金色的立烏帽,一邊甩動長袖,一邊清吟今樣歌,在神泉苑前婆娑翩躚,連天庭也要感於她的美貌,從而降下傾盆的大雨。而她再次作為舞女白拍子,跳起傾倒王朝的舞蹈時,已經是五年後了,這時的她是源義經的愛妾,丈夫反叛戰敗,她則被帶進源賴朝的鐮倉八幡宮,被要求在國運祭祀上獻舞。於是靜禦前重新換上白色的禮服,在盛大的祭祀典禮上揚臂揮袖,一如她十四歲那年清唱今樣歌那般高唱“朝夕思念腸九轉,相期惟有在夢裡”,表達自己對丈夫的深情愛戀,即便激怒源賴朝也毫不感到畏懼。

 ——纖弱如撫子之花,剛強如不轉之石,從此靜禦前這樣堅貞的女性開始被稱作大和撫子。然而姽嫿將軍不是靜禦前,她們甚至不具備日本傳統所要求的矜持高雅的舉止,她們全都張揚似來自隔海盛唐古國的妖姬,不受和服之禮單約束,沒有任何扭捏地展露出美好的身體,坦蕩地指使城主上到前來。

 這是陷阱,在場諸人心知肚明。誰也不知道這群看似手無寸鐵的少女身上藏著什麽樣的秘密,太美的東西往往同樣太過危險。城主望著她們,那張不住變換的容顏情緒萬千,看不出他的想法。

 聞折柳動了動鼻子,他嗅到了尖銳的殺氣,彌漫在櫻花飛舞的夜晚。

 “文身的挑選需要時間,準備也需要時間,”漫長的對峙過後,城主終於開口,聲音帶著莫名的笑意,“花魁大選臨近了,等到三周之後,我會……親自前去找你們的。”

 他的身影如水波擴散,就這麽消失在了原地。

 沉默半晌,賀欽道:“走了。”

 聞折柳也覺得奇怪:“居然就這麽走了……”

 兩個人伏在暗處,看著姽嫿將軍們的身影,聞折柳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連賀欽的刀勢都能彈開的疑似伊邪那美的怪物,會為這十二個人的美色所懾,才在子夜狼狽逃竄。在他眼裡,這一幕更像是城主的遊戲,追趕他們來到揚屋附近是遊戲,譏諷嘲笑是遊戲,被姽嫿將軍攔截仍然是遊戲,目的就是為了看看他們還能有什麽手段,現在目睹了少女們絕豔的風姿,他就心滿意足地拍拍手離去了……但如果沒有李正卿出手相救,他們今夜確實免不了一場苦戰,說不定連這一周多忍辱負重穿戴女裝的籌劃也得泡湯。

 “杜子君他們呢?”聞折柳扶著賀欽站起來,“應該沒事吧?”

 賀欽說:“他們能有什麽事,最大的隱患已經被咱倆引開了……”

 話還沒說完,天上的一大團姽嫿將軍已經呼啦啦地湊了過來,睜著好奇的大眼睛,不住打量他們。

 “天下第一啊……”

 “還有天下第二呢……”

 “聽說他們兩個是一對耶……”

 “這還要聽說嗎,你看他們摟摟抱抱的樣子喏……”

 嘰嘰喳喳,喳喳嘰嘰,聞折柳臉都僵了,面對猛然湊過來的這麽多張美麗的面孔,饒是看慣了瓏姬,也不由在心中哆嗦了一下。

 賀欽無奈地笑了笑,他直起身體,另一隻手仍然佔有欲十足地攬著聞折柳的腰,稍微將身體重心傾向他,溫和地道:“你們在這,李團長呢?”

 面對他熔金般的眼瞳,少女們居然悄悄地紅了臉,其中一個回答:“我們團長說,以後大家都是合作關系,今夜的小忙不足掛齒,至於你們說的事情……說的什麽事來著?”

 她抓了抓頭髮,茫然地問旁邊的女孩。

 “投票的事情啦,你個笨蛋!團長說她會親自下來跟你們討論的,就在明天!”

 “我才不是笨蛋,你這個笨蛋!”

 眼看就要爆發一場小小的爭吵,聞折柳忽然在起起落落的屋簷上看見兩個人影,不出意料,是杜子君和謝源源,兩個人似乎還扛著什麽大件的東西,一前一後地落在地上。

 “怎麽樣!”杜子君趕過來,“你們沒……”

 突如其來的愣住,他的嘴角抽了抽,麻利地轉身就走,身後撲過來的姽嫿將軍像海潮一樣淹了過去,紛紛發出驚喜的尖叫:“咦,怎麽是你!我們早就想來找你了!”

 “但就是沒有時間,那些鬼太煩啦!”

 杜子君狼狽地在女孩的身體間東倒西歪,又不能怒吼一聲吵死了趕緊滾開,那樣很快就會引來揚屋的鬼影武者……雖然現在的動靜已經夠大了。

 謝源源一驚,稀奇地駐足旁觀,身邊墩著一個大麻袋,聞折柳一看,居然撐起了一個人形,他問謝源源:“你們帶回來了什麽東西?”

 謝源源回頭看賀欽受傷了,又是一驚:“呀!賀哥你的肩膀……唉這人我們回去再說吧,總之,情況很複雜就是了。”

 等到杜子君終於擺脫了姽嫿將軍的糾纏,四個人連同那個大麻袋一塊再偷偷摸摸地回到房間後,侍女們都退下了,方相氏和返魂香也已經離開,只在桌子上為他們留了一封信箋,上書了幾句幸不辱使命之類的表白。

 聞折柳不管這些,趕緊拽著賀欽坐下,解開他草草處理的傷口,換上新的道具繃帶和止血藥,賀欽說了今晚他們的發現,望著他的傷,杜子君和謝源源都是一陣沉默。

 “能傷到你,這個城主的實力不是鬼神,也勝似鬼神了。”他抹掉臉上的脂粉印子,沒察覺到頭髮上還胡亂插著一枝萱草花,謝源源膽戰心驚地看了半天,幾次想幫他揪掉,都沒抓住時機,“你們猜他是伊邪那美,倒也很合理。”

 “可是,那就是神話人物了誒……”謝源源有幾分猶豫,手指頭暗暗地在杜子君後腦杓比劃來比劃去,“伊邪那美,那麽牛逼的人物,怎麽打啊?”

 賀欽等聞折柳包扎完,喂他喝了口水,道:“先不管這個,你們今天晚上帶回來的,是個什麽東西?”

 杜子君扯了扯嘴角:“正要跟你們說。”

 他把麻袋拽過來,三下五除二地扯開,露出一張人臉:“自己看吧。”

 這又是個什麽人物啊,能讓杜子君也露出這種微妙難言的表情?

 聞折柳好奇地湊過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嘴裡那口還沒咽下去的茶水全化作光線折射的彩虹,噴在了那人的臉上。

 賀欽:“……”

 “等等,這不是……這不是?!”

 麻袋裡的男人緊閉雙眼,眉間一道痛苦不適的褶皺,很顯然是被人打暈了強行扛回來的,可那烏黑的頭髮,深目高鼻的五官,還有……

 聞折柳伸手進去使勁扒拉了兩下,拽出一條釘著裸女的十字架項鏈。

 “……蒼天啊!坑了個爹的,這不是聖修女那個相好兒的嗎?!”

 面對他不可思議的質問,謝源源緩緩地,凝重地點頭,杜子君也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沒錯,”謝源源說,“雖然我也不知道他一個神父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不正經的地方,他本人還在太夫的塔底下亂晃,呵呵更不正經了,所以我就跟姐商量好了先把他打暈帶回來……”

 “等等等等關注重點完全錯了吧你!”聞折柳抓著頭髮,槽力大放,“正不正經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世界線完全混亂了啊!他在這,那修道院的神父呢?沒啦,就這麽沒啦?”

 幾個人正大眼瞪小眼之際,許是先前那口噴出去的茶水起了作用,修士呻吟一聲,臉上的肌肉跳動,皺著眉,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雙眼睛的顏色比瑟蕾莎,還有聖子的都要深,濃麗如瑩藍的矢車菊,總能使人想到愛情海的天空,想到許多美好而觸不可及的東西。

 男人茫然道:“我這是……我這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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