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沒臉紅蕭霽寧不知道, 但蕭霽寧知道他期待了很久的《紙上君》最後一回他聽的很不得勁——出了那樣的事,他哪還有心思細聽啊?
不僅如此, 他回到重陽宮檢查自己那枚原本系在腰間的玉佩怎麽會斷後才發現, 這枚玉佩很可能是京淵放了暗器削斷的。
因為玉佩穗子的斷口整整齊齊,一看便是被利器直接削斷的模樣,而接近他的人裡, 能做到這樣的事和有理由做這樣事的人有且僅有京淵一個人——一定是京淵被發現後他花錢請說書先生後覺得尷尬,所以也要讓他陪著他一起尷尬!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蕭霽寧很委屈地和小蛋控訴,“他武藝高強卻用來做這種不入流的壞事!”
但小蛋對此事仍持懷疑態度:“我怎麽覺得這事哪裡怪怪的呢?”
“還能有哪裡怪?他偽裝做的再好,肯定也是尷尬的。”蕭霽寧堅定自己的想法。
小蛋暫時也沒發現哪裡不對,所以便換了個話題:“對了, 你那個未婚妻,你要不要找個時間見她一面?”
蕭霽寧聞言就問小蛋:“見她?可是我不是聽說, 古時男女婚前最好不要見面嗎?”
“只是婚前三個月最好不要見。”小蛋說, “按照目前的狀態來看,你們起碼還有兩年才要成婚,難不成這兩年裡你都不會見她一面嗎?”
蕭霽寧想了想,如果他真的和阮佳人一面不見, 兩年後直接成婚……那個畫面太美他不敢想象,最主要的還是他真的不喜歡阮佳人, 雖然之前做了那麽多心理建設, 可是蕭霽寧還是沒有辦法去想,他要怎麽和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女人相守一生。
其他的不說,蕭霽寧覺得自己不喜歡一個人的話, 連觸碰那個人的手這樣做基本的肢體觸碰都做不到,那他們還怎麽做夫妻?一想到這裡蕭霽寧就頭疼,無奈道:“行,那我還是先去見見她吧,不過得等些日子再去。”
因為這段時間裡,蕭霽寧得離開重陽宮搬入順王府,還要去送他三皇兄一程。
蕭霽寧和七皇子八皇子也是晚上回了宮才知道,三皇子在今日早朝結束後去見了蕭帝,說他厭倦了京中的權勢紛爭,現在太子以歿,他便想自請前往皇陵為太子守陵。
然而三皇子這哪是想去守陵?他是借著守陵一事在罵蕭帝。
自蕭朝開國以來,就沒有皇子去守陵的先例,更何況守皇陵的人那都是一些犯了事的宗室親貴,三皇子如今竟要自請前去守陵,還是為太子守陵,蕭帝聽罷大怒,立刻就同意了三皇子的請求,譴他前往皇陵守墓,若無皇詔,永世不可再回京城。
蕭帝此令一出,滿朝皆驚,只是聖旨已下,難有什麽斡旋的余地,況且三皇子也是死了心,當日就收拾好了東西,決定明日一早就前往皇陵,比蕭霽寧搬出重陽宮動作還快。
太子生前和三皇子關系最好,太子一去,蕭霽寧猜著三皇子肯定會傷心,卻沒想到三皇子竟然悲憤到了這樣的地步,他和七皇子八皇子連夜去勸,都沒能勸得三皇子回心轉意。
八皇子猶不死心,問三皇子:“三皇兄,皇陵靠近漠北,那是何等荒涼之地?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三皇嫂他們想想啊。”
三皇子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哀聲道:“我已問過你三皇嫂,她支持我的選擇,得此賢妻,是霽安一生之辛,皇陵再如何荒涼,也好過這京中的紛爭。”
八皇子還想再勸,七皇子卻攔住他,對三皇子道:“既然三皇兄意已決,那臣弟們便不再勸,路途遙遠,還望三皇兄多多保重。”
“你們也是。”三皇子聞言終於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三皇子性情溫柔,平日對幾個皇帝多有照顧,回重陽宮的路上,八皇子越想越難過,問蕭霽寧道:“三皇兄就要走了,小九,你剛剛怎麽也不幫我勸著一些啊?”
蕭霽寧卻對八皇子說:“不是我不勸,只是八哥……我也覺得三皇兄去了皇陵會好一些。”
“怎麽會——”八皇子剛想反駁蕭霽寧的話,但是話剛出口一半,他也泄了氣,點頭道,“唉,我未嘗不知道,只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三皇兄去那樣的地方受苦啊。
別的皇子也就算了,三皇兄身子那樣差,在京中還時犯哮疾,等去了皇陵漠北那樣的地方,身體又怎麽還好得起來?
可八皇子也確實知道,太子一死,其余心懷鬼胎的皇子便會伺機而動,在這樣的時候,三皇子的確去皇陵還比較好些,更何況蕭帝也沒把話說死,只要有皇詔,三皇子還是隨時可以回京的。
七皇子拍拍八皇子肩:“好了,與其煩憂這事,不如明天三皇兄走時給他多送些東西吧,讓他在皇陵那邊也能過得好些。”
八皇子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三日後,三皇子離京前往皇陵,蕭霽寧也搬入了他的順王府,宮中只剩下七皇子和八皇子還未出宮。
蕭霽寧原本想著搬離重陽宮,收整好順王府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邀請七皇子八皇子來他的王府裡玩,然而他的帖子還沒發進宮裡,那邊阮佳人邀他參加兩日後冬時登高賞梅宴的帖子就送過來了。
阮佳人的請柬到蕭霽寧手裡時,他驚詫無比,雖然阮佳人還邀請了京中其他貴女公子,重陽佳節拔得頭籌的荀蔓、五皇子妃紀月寒、紀小將軍紀星明,甚至連京淵都在名單之列,但他知道,阮佳人這秋末登高賞梅宴一定是衝著他來的。
輔國公府在京中地位極高,更何況阮佳人如今已是準九皇妃,她的宴會所邀之人,若無意外當日都會來,而蕭霽寧作為阮佳人的未婚夫,他必須得去。
只是他心裡有些惴惴,兩日後出門前,他還問穆奎:“穆奎,你以前有見過阮姑娘嗎?”
“王爺,奴婢一直都是伺候在您身邊的。”穆奎回答他,“奴婢也就在那日秋收重陽節時見過阮姑娘一面。”
蕭霽寧眉頭蹙了蹙,又繼續問:“那你知道阮姑娘性情如何嗎?”
“這……”穆奎不敢妄言,“阮姑娘是輔國公家的姑娘,性情應是恭婉謙順的吧?”
說了等於沒說。
蕭霽寧也不指望在穆奎這裡問出些什麽來了,還是打算自己的親自去看看。
阮佳人這次辦的冬時登高賞梅宴,地點在簷南山頂,蕭霽寧知道自己身份比其余人高些,他若是去的早了,宴會還未備好那阮佳人就要丟失臉面了,所以他是特地掐著點去的。
不過蕭霽寧到簷南山山腳時,恰好碰上了京淵停在山腳的馬車。
京淵看到順王府的馬車後,一把撩起了車簾,隔著些距離和馬車裡的蕭霽寧說話:“殿下,真巧,你也是剛到簷南山的嗎?”
因著一品樓那件事,蕭霽寧現在很不想聽見京淵說“真巧”兩個字,可是京淵都和他打招呼了,他也不能不理人家,於是蕭霽寧隻得讓馬夫停下車子,也掀了車簾,對京淵笑笑:“是呀,京將軍也是剛到嗎?”
“不是。”誰知京淵卻說,“我到山腳有一會了,只是我的馬車壞了,所以在停在此處。不知可否借殿下的馬車搭一段順風路,一起上山?”
蕭霽寧:“……”
沒有辦法,蕭霽寧隻得挪挪屁股給京淵讓出一個位置:“好,京將軍你上來吧。”
京淵得了蕭霽寧的應許,立刻就上了順王府的馬車:“多謝殿下。”
如今蕭霽寧已經被封為順王,就連穆奎都開始改口叫他王爺了,但京淵還是叫他殿下,蕭霽寧微微頷首算是回應,繼而便讓車夫繼續上山,別耽誤了路程。
不得不說,輔國公府大小姐的面子還真是大,蕭霽寧到了簷南山頂後大致掃了一眼,發現名單上的貴客們無一缺席,朝中和京淵對著乾的紀星明也在。不過在場的眾人裡,還是屬他身份最高。
還有個來客蕭霽寧也很意外,那便是——譚清宣。
蕭帝當時在秋收重陽節時還沒開口說要將譚清宣賜婚給太子,但後來皇后又說了些話,雖然到底也沒讓蕭帝賜婚,太子如今也去了,可這對譚清宣來說終究還是有損名聲。聽聞重陽過後,她便極少出門,那日在一品樓和阮佳人聚會已叫蕭霽寧有些意外,卻沒想到今日這樣人多的宴會,她竟然來了。
京淵也注意到了譚清宣,勾唇笑道:“殿下,譚姑娘也在。”
蕭霽寧不明白京淵和他提譚清宣做什麽,隻說道:“想必是阮姑娘邀請她來的吧。”
京淵眉梢輕挑,沒再說什麽,陪在蕭霽寧身邊進入筵席。
說實話,蕭霽寧覺得這個宴會他待的很是尷尬,因為阮佳人不怎麽理他,也不和他說話,起初蕭霽寧想著他們兩個好歹是未婚夫妻,阮佳人又特地邀請他過來,怎麽也會找他說幾句話的。
結果阮佳人從頭到尾對他的態度都是不冷不熱的,說是冷漠吧,阮佳人對他的態度要比其他客人熟稔些,可是要說親密吧,阮佳人對她的死對頭“譚清宣”都比他親熱。
而且席間蕭霽寧離開去方便時,還不小心聽到了幾個貴女的對話,她們聚在一起說,阮佳人和譚清宣素來不對付,兩個人互相鬥了很多年,本以為譚清宣會嫁給太子做側妃躍上枝頭,誰料到頭來卻是阮佳人做了皇妃,而譚清宣名聲盡失。
今日這場賞梅宴,說不定就是阮佳人為了羞辱譚清宣才特地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