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阿史那克下一句話, 說的是:“我正是想問,陛下您的皮膚, 為何像是月光一樣皎潔?”
蕭霽寧:“……”
阿史那克這他媽在說啥啊?
雖然蕭霽寧聽著吧, 大概是聽出了阿史那克在罵他長得白,像個姑娘似的,是個娘娘腔, 可是阿史那克的話聽起來,怎麽好像是在調戲他呢?
蕭霽寧抿著唇不說話,阿史那克這話還真有點難住他了。
大蕭其余臣子聞言也是面面相覷,蕭霽寧的確面容雪白,是雲鴻帝幾個兒子裡長得最柔美, 最沒有帝王之相的人,可這話只能在蕭霽寧沒有登基之前和雲鴻帝私下裡說說, 現在蕭霽寧登基, 誰敢直接和他說你長得太白太好看了,不配做皇帝呢?
蕭霽寧逼不得已,只能求助小蛋:“蛋兒,怎麽回答。”
小蛋沉吟片刻:“不好回答, 你罵他吧。”
蕭霽寧又問:“罵什麽?”
小蛋答道:“你下賤!”
蕭霽寧:“……”
“算我求求你了。”蕭霽寧低頭了,“蛋總, 告訴我怎麽反駁他吧。”
小蛋大發慈悲, 和蕭霽寧說:“你不用反駁他,你只需要把腦袋往右邊側一點。”
“嗯?”蕭霽寧聽著小蛋這話疑惑不解,“為什麽要側頭。”
小蛋又道:“讓你側就側。”
蕭霽寧只能照做, 依言往右邊挪了挪身體。
而下一瞬,他就感覺到一陣烈風躥過他的耳畔,那是一支朝蕭霽寧直直射來的利箭,此箭力道之深之重,帶起的氣勁甚至劃破了蕭霽寧的臉頰,擦出一道淺淺的口子,還讓這支箭插入蕭霽寧身後的椅背上時還在“嗡”的震動,不斷發出“錚錚”的鳴音,許久才歸於平靜。
蕭霽寧睜大眼睛,喉結上下滾了滾,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這支箭。
護衛們這才反應過來,穆奎大喊一聲“護駕——!”,便有眾多禁衛軍將蕭霽寧團團圍住,隨後從林間便躥出許多蒙面黑衣,皆手持利劍朝蕭霽寧衝砍而來。
且這些刺客身手不凡,武功詭譎高強,普通的禁軍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禁軍已經倒下好幾撥人了,而這些刺客卻僅有幾人受了輕傷,未有一人傷亡。
蕭霽寧驀地轉頭看向突厥皇室,因為這裡最有可能刺殺他的人之一便是阿史那穆咖和阿史那克,可他看他們兩兄弟的神色,發現他們在看到刺客出現時也怔住了,繼而蹙起眉頭拔出身側佩劍,退到近衛身後,似乎也在覬覦這些武功極高的刺客。
若不是突厥皇室,那又會是誰?
蕭霽寧看過其余外邦使團,發現他們對於刺客的忽然出現也是萬分錯愕,不像是他們的手筆,蕭霽寧就只能再側身,看向另外可能想要他死的人——四皇子和五皇子。
可是四皇子和五皇子神色也是驚愕恍然,甚至都看向對方,似乎是在懷疑刺客是對方其中一人安排的,看他們這樣子蕭霽寧也明白不是他們兩人搞的了。
眼見刺客不斷朝自己逼近,蕭霽寧漸漸也有些心慌了。
他或許能夠知道刺客為什麽要在這時前來行刺他——他身邊最厲害的京淵此刻在獵林裡,遠水難救近火,且大蕭和其余各國有力的將軍此刻也都不在這裡,他身邊沒有什麽得力的護衛,這便是刺殺他的最好時機。
蕭霽寧問小蛋:“我是你尊貴的玩家,我就要被人刺殺了,你怎麽一點都不慌啊。”
“你不會死的。”小蛋篤定道。
蕭霽寧疑聲道:“你怎麽那麽肯定?”
“你身邊不是有席書嗎?”小蛋反問他,“你看過席書的屬性沒有?”
蕭霽寧如實道:“沒有,我看看。”
看完,蕭霽寧沉默了。
席書武術值是97,但是性格卻是愚笨。
小蛋給他解釋道:“席書是蕭默的養子,從小被當做東廠未來的接班人培養的,只是席書武術天賦雖高,但是智慧野心什麽都太低了,沒辦法養起來,蕭默又尋不到別的好苗子,還很喜歡這個貼心的養子,就只能這麽一直養著了,可以說,整個大蕭之內能打得過他的人寥寥無幾,他又不像穆奎從小陪你長大,不然他這樣的身份,京淵為什麽會同意讓他跟在你身邊?”
“唉,你早說嘛,那我也放心了。”蕭霽寧歎了口氣往後一靠,他覺得那箭插在他身側瘮得慌,便伸手將其拔出,隨意地往地上一扔。
阿史那穆咖見狀看了看地上的箭又看看蕭霽寧,似乎很震驚蕭霽寧面前這樣凶險的刺客還能面不改色,而阿史那克望著蕭霽寧,眼底的興味則更濃了些。
“小九!小九!”另一邊,七皇子和八皇子拿著劍走到禁軍面前,似乎想要走到蕭霽寧身邊,但是卻被禁軍和席書攔住了,只能隔著些距離擔憂地喊道,“你別怕!”
壽宴上發生刺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這場刺殺的主謀者,除了禁軍,任何人不能靠近蕭霽寧,禁軍不讓七皇子和八皇子近身也是情有可原。
“沒事的。”蕭霽寧卻抬抬手,讓席書放他們兩人過來。
七皇子和八皇子本來還挺急的,結果他們一看蕭霽寧這氣定神閑的模樣,反而急不起來了,微微皺眉問他:“九弟,你不怕嗎?”
“是有些怕的。”蕭霽寧說,“但是我覺得他們殺不了朕。”
七皇子看著又一波倒下的禁軍,神色凝重道:“這些刺客身手詭譎,狡詐多端,禁軍恐怕也攔不了多久,我們還是先撤離吧。”
蕭霽寧說:“可是京淵他們還沒回來呢。”
“這種時候了,還管他們做甚?”八皇子急急道,“再不跑,等他們回來就只能給我們收屍了。”
“再看看。”蕭霽寧卻搖頭,也開始凝神盯著場中武功最高的那名刺客。
他在想,會是誰安排的這場刺殺。
如果在場眾人都不是主謀,那或許主謀不在此地,而是就在進入獵林的一行人裡。
如此一來,答案便呼之欲出。對帝位有心的還有什麽人?
唯京淵而已。
但蕭霽寧卻覺得不是京淵,那會是誰呢?
蕭霽寧緊緊地盯著為首的刺客,想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麽線索。
而在這時,蕭霽寧忽然覺著地面有些震動,似乎有著千萬鐵蹄朝這邊奔來。
席書也驚喜地轉頭對蕭霽寧說:“皇上,京將軍他們應該是回來了!”
“刺客們要逃了。”穆奎揚聲道,“快攔住他們,別讓他們逃走——”
可這話並無多少用,刺客們也感覺到了地面的異常,只見為首的刺客發出一聲刺耳的哨響,下一瞬原本還在強攻禁軍的刺客們便陡然改變了攻勢,轉身護住為首的刺客,近乎自殺般掩護著他離開。被禁軍強行留下的刺客搏殺一番,在察覺首領刺客已經安然退去後便咬破齒間的毒藥,自殺身亡。
京淵寒著面容回到這裡,剛剛還攔著七皇子與八皇子不讓他們靠近蕭霽寧的禁軍這會都紛紛讓出一條路,讓京淵能夠徑直走到蕭霽寧身旁。
他問蕭霽寧:“陛下,您沒事吧?”
京淵垂在身側手是攥緊的,蕭霽寧可以看出京淵其實是想抬手抱緊他的,只是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這麽做,只能將抬起的手又收回。
於是蕭霽寧搖搖頭,輕聲安慰他道:“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蕭霽寧也顧忌著周圍有人看,所以並未抬手去牽京淵,只是他急於讓京淵放心,忘了自稱“朕”。雖說蕭霽寧有時候也會因為緊張而忘記,本應不足為奇,可是他這說話的語氣擺明了他沒有緊張,而是充滿了溫柔和安撫的意味。
因此穆奎聽見蕭霽寧這話怔了怔,而後倏地抬頭望向兩人,又趕緊低下頭去。
京淵雖得了蕭霽寧的安慰,可也沒怎麽放心,他喉結上下滾動著,面容緊繃,神情肅穆,咬著牙道:“你受傷了。”
蕭霽寧一愣,抬手摸了摸臉,這才想起剛剛那箭射來之時擦破了他的臉。
那處傷口極淺,僅有些許血跡匯聚成珠,但並未落下,掛在那道淡淡的血線旁半凝固著,摸上去都不覺著痛,至多只是因為蕭霽寧膚色雪白,乍看之下有些明顯罷了。
而那血珠被蕭霽寧伸手一摸便糊開了,成一道血痕印在他的臉色。
“才這麽一條縫呀。”蕭霽寧笑了笑說,“又不痛的。”
京淵深深地望著蕭霽寧,沒有再說話,良久他吸著氣閉了閉雙目,再次睜眼時神色才稍微平靜了些,低聲道:“可我覺得你很痛。”
蕭霽寧聞言怔愣得更深了些。
這時座下一名禁軍前來,京淵便微微轉身看向他。
禁軍稟告京淵道:“將軍,無一活口。”
京淵寒聲道:“拉走喂狗吧。”
禁軍應道:“是!”
刺客們離去後,此處已是滿地的血汙,雖然很快就有宮人和侍衛前來清掃,可是血腥氣依然久久不散,和蕭霽寧一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四、五公主已是嚇的花容失色,皇后阮佳人和譚清萱也有些驚魂未定。
見狀,穆奎便請示蕭霽寧:“皇上,此地汙濁,血汙氣息甚種,要不奴婢讓人換個地繼續擺生辰宴,處理眾人獵到的獵物,還是今日就先如此結束,明日再看獵物?”
蕭霽寧環視一圈底下眾人。
底下人神色各異,有依舊驚慌的,也有迅速回過神來便沉定下神色的,更有悄悄抬眸打量著他,打量他這位方才被突厥二皇子說“膚白皎似月光”的雲楚帝。
此刻蕭霽寧臉上帶著道血痕,可是他雪白的獵服卻一點血跡也無,甚至連抹灰塵都沒染上,真真像是月光皎潔——高高在上,不可觸碰。
蕭霽寧彎了彎唇,笑道:“就在這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