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接見了他的堂兄, 約翰將軍。
贖回約翰將軍真是一波三折的道路,先是征收貴族的繼承稅, 後是薔薇之變打斷了贖金的征收, 隨後內亂平定,貴族們上交對自己的贖金,然而緊接著又爆發了五港同盟反抗運動, 勃萊西遠征軍試圖趁火打劫。
從九月拖到了隆冬底,這位與國王血緣關系密切的將軍才得以返回首都梅爾茨。
約翰將軍的歸來十分低調。
國王經過慎重考慮之後,選擇了一個白金漢公爵不在薔薇王宮的時間,讓約翰將軍來見自己。
約翰將軍比國王大了八歲,在他剛成為騎士的那年, 就被白金漢公爵扔到了戰場上,他不是靠在尊貴的身份成為將軍的。他是靠在自己的戰功成為將軍的。約翰將軍那薔薇家族標志的銀發有些毛糙地束在腦後, 這使他看起來就像一頭年輕的獅子。
“感謝您的仁慈, 陛下。”
現在這隻年輕的獅子頗有些消沉,他在國王面前跪下,聲音低低的。
“我的失責為羅格朗帶來了災難,請您懲戒於我。”
他俯下身, 額頭貼到地面上。
“您的確失責。”
國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伴隨著漫不經心翻動書頁的聲音。
約翰將軍一句話都沒有為自己辯解, 愧疚幾乎壓倒了這位年輕的將軍。
“兩萬磅。”國王低低地笑了一聲, “您的失責帶來的損失高達兩萬磅,您說這個代價,夠不夠高?”
“我辜負了您的信任。”
約翰將軍痛苦地回答。
“啪”一聲, 國王手中的手抄本被他重重地合上,剛剛還溫和輕柔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尖銳起來。
“您覺得兩萬英鎊夠高了嗎?不,遠遠不止。”
“我請求您剝奪我的所有爵位,但請您允許我繼續為您效力。陛下。”
約翰將軍低沉地回答。
“您認為這就夠了嗎?”
國王的聲音裡攜裹著怒火。
他放下書,站起身,走到了約翰將軍身邊。
“你險些讓一位老人失去了他生命的延續,他心愛的兒子,你險些讓一位國王失去了他得力的將軍,你險些讓羅格朗失去它堅不可摧的屏障,也險些讓一位本就沒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失去他尊敬的兄長。”
約翰將軍猛地抬頭,有些呆愣地看著國王。
國王在他面前蹲下身,手擱在膝蓋上,冰藍的眼睛中籠著怒火:“現在,你告訴我,你認為自己的錯誤,兩萬磅足夠嗎?”
約翰將軍呆呆地看著他。
國王將手伸給他。
他一下子緊緊地握住了國王的手,這位可憐的將軍恐怕將這段時間羅格朗的劇變都歸咎到了自己的戰敗上,愧疚幾乎壓垮了他。他緊緊地握著國王的手,一時間連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約翰將軍手下的士兵見到他這幅樣子,恐怕會驚訝得說不出話。
國王在心中歎了口氣。
他已經從一同被釋放回來的其他戰敗被俘虜的人口中知道了約翰將軍這段時間的行為——被俘虜之後,勃萊西遠征軍在如何防止約翰將軍自殺上可花了不少力氣。
在約翰抵達王宮之前,國王就已經思考了很久,如何處理今天的會面。
“您讓我不得不去選擇一位之前還想殺了我的先生擔任我的將軍,這是您的過錯。”
國王輕聲說。
他伸手,像當初白金漢公爵擁抱他一樣,輕輕地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堂兄。
“您必須賠給我一支更強大的軍隊,這是您該做的。”
“我會的,我會的,陛下。”
約翰將軍急促地重複著,他天藍的眼眸濕漉漉的,仿佛被雨水洗過。
片刻,國王有些不自在地松開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現在,請您說說看,關於布汶戰役的事吧。哪怕您對自己多有懷疑,也請不要懷疑叔父多年的教導,我不相信您的失敗會如此簡單。”
國王指了指他旁邊的另外一張椅子,示意約翰將軍落座。
提及布汶戰役,約翰將軍的眉眼裡籠罩上一層陰雲。顯然這段時間,他也同樣在反覆思考那一場戰役。
“有人背叛了。”他嗓音低沉,“但這不是最大的重點……我很疑惑,他們是如何預知到我的行動的。”
這個疑惑看起來已經困擾約翰將軍許久。
勃萊西遠征軍到來的時機選擇得很好,那是羅格朗剛剛經歷過兩地叛亂之後,白金漢公爵原本想要親自率兵,但迫於國內的局勢,隻好留守坐鎮。
約翰將軍抵達戰線之後,布置了嚴密的防禦措施。
防線一共有三條,月河要塞在最後一道上。而約翰將軍本人在直面勃萊西遠征軍的第一條戰線。他沒有一味地防守,在勃萊西遠征軍還沒有站定腳跟的時候,他派出兩支隊伍,一支沿著多瑪河北上,襲擊了駐扎在卡斯森的勃萊西遠征軍,一支襲擊勃萊西遠征軍登陸的港口,想要切斷他們的補給線。
卡斯森一線的軍隊取得了不小的勝利,讓勃萊西遠征軍一時無法直接發動進攻,對港口的襲擊戰果不大,但同樣起到了騷擾作用。
前期的戰役是順利的,勃萊西遠征軍被拉進了長期的攻打城堡的泥沼中,約翰將軍認為他們跨海作戰,比自己更加難以承受巨大的物資消耗——國王后期的談判勝利也證實了這一點。
但是,在守城戰中,背叛出現了。
一座重要的城堡守城的人放下了吊橋,勃萊西遠征軍長驅直入,殺了約翰將軍一個措手不及。
在危急的情況下,他做出最快的反應,帶著核心軍隊後撤。
第一座城堡的事變讓約翰將軍意識到自己的軍隊中存在著叛徒,後續的幾座城堡中很有可能也有問題。經過短暫的判斷之後,約翰將軍做出了一個決定——“以攻代守”。
他帶著軍隊後撤,在行進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帶著軍隊調頭繞路,奇襲勃萊西遠征軍的後翼。這個決定是他自己在當時的情況下立刻做出的,絕對不存在泄密的可能。
——但是他遇到了伏擊,經過艱難的廝殺之後,才得以脫身。
約翰將軍了解自己的對手,率領勃萊西遠征軍的領將是位以沉穩為主的將軍,他奪取城堡之後,不可能會分出兵力在半路攔截。
之後,還有數次關鍵的行動中,敵人都預先做出了防備。
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約翰將軍幾乎對自己的指揮能力產生了質疑。
“我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聽完約翰將軍的陳述,國王眼中仿佛沉了一層陰雲。
“請不必愧疚,這並非您的失責。”
約翰將軍疑惑地看著他。
國王沒有直接解釋的意思,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片刻才開口:“現在,一個命令。”
“請您吩咐。”
“去見見叔父,這是命令。”
國王微微地笑了下。
………………
約翰將軍離開之後,國王的唇線驟然拉得筆直,格外冰冷。
他有了一個猜測。
戰場上對敵人行動的揣測的確是將領都會做的事情,但是國王相信約翰將軍的實力,同時也從那些“巧合”中感覺到一些東西。
如果行動不被泄露,敵人卻提早知道了,那麽這種“預判”可以與一種東西聯系起來——預知。
國王想到了在月河要塞談判時見到的那個人,那位站在勃萊西將軍身邊的年輕佔星師。
一場戰爭卻讓一位年輕的佔星師參與,並且佔星師的身份地位顯得很高,這是為什麽?因為這位容易被人忽視的佔星師,很有可能在戰鬥中起了重要的作用——比如佔卜敵人的行動。
非人類擁有的力量在暗中乾預了戰爭的走向。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在布汶戰役背後,還有另外一個潛藏的影子——聖廷。
如今的佔星師幾乎都是處於聖廷的控制之下。
國王向後靠在椅背上,思考起來。
他曾經詢問過魔鬼,他們這些非人類的力量是否會直接參與人類的戰爭,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魔鬼曾經提及“那把該死的刀架在頭上”這意味著存在著某種限制。
那布汶戰役的佔星師又該如何解釋?
盡管魔鬼總是滿口謊言,但從國王這段時間通過前聖殿騎士長得到的信息,證實了的確存在著“律令”製約著。
如果佔星師真的能夠肆無忌憚地參與戰爭,那麽其他的非人類力量同樣會加入——而從羅格朗的歷史以及其他國家的歷史來看,這無疑是不可能的。
那麽只有一個解釋:
聖廷通過某種手段,繞開了“律令”,間接地插手戰爭。
國王必須知道,這樣的手段,付出的代價是怎樣的?這關系到之後的戰爭中,國王會不會無限地面對總是預判到自己行動的敵人。
他召見了瘋人科學院的佔星師先生。
聽完國王的詢問之後,佔星師先生露出了驚愕的神情:“哪些佔星師居然願意這樣丟掉自己的小命?”
國王得到了解釋。
佔星師的佔卜往往是縹緲的,模糊不清晰的,如果想做到這樣精準的佔卜,那麽就一定需要某些特殊物品的加持,並且是需要集合許多強大佔星師的力量,從而將清晰佔卜的能力轉投在特定的人身上。
這種能力的代價是巨大,大到簡直難以想象的。
更重要的是隨之而來的“懲戒”。
關於什麽是“懲戒”佔星師礙於某種禁製的存在,表達得含含糊糊的,但是仍清楚地告知國王——一旦這麽做了,所有參與的佔星師一定會死去。
佔星師離開之後,國王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額頭。
他有頭疼的毛病,這幾天這毛病發作得越來越厲害了。
他皺著眉頭,想起古羅斯家族想要用來與聖廷做籌碼的“聖物”——聖廷在收集聖物,那些聖物是否就是實施這種佔卜所需要的特殊物品,如果是這樣的話……
國王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聖廷,也許想要——
發動戰爭。
…………………………
科思索亞。
懸掛著薔薇王旗的海盜船遊蕩在海岸沿線。
錢雖然有了,但是船沒有那麽快能夠造好,因此眼下國王的艦隊組成為——百分之四十的原王室艦隊,百分之四十的海盜船。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則是被收繳的五港同盟殘余船只和對一些武裝商船的購買。
一開始,沿海和各個港口的人們還有些提心吊膽,生怕那些懸掛王旗的海盜船重操舊業,明目張膽地搶劫自己。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海盜們的確沒有放棄舊業,但是搶劫目標不再是他們。
——是勃萊西的商船和一些諾吉尼亞的商船。
前者和勃萊西是世仇,後者……咳,不要忘記,如今的商船其實也經常從事著一些不太光彩的海盜活動。只要海盜們不是衝著羅格朗的船隻來,那管他搶劫了誰呢。
並且基於對勃萊西人的敵意,人們還蠻樂得見到那些勃萊西船隻遭殃的。沃爾威海盜們的身影由此活躍在各個港口。
——能夠痛快喝酒,玩樂,誰樂意在海上蝸居?
沃爾威海盜們因為自己的爽朗大方,以及海上傳奇的見聞,居然還贏得了一些年輕人的擁戴。年長些的父母們,不得不發愁,如何阻攔自家的臭小子跟著那些大大咧咧的海盜跑了……
國王為此贏得了一個……嗯……不那麽值得稱道的稱號:
海盜君主。
不過,似乎此前用來形容國王的“暴君”,似乎同樣也不是什麽好詞?
酒館。
“海盜君主?”
喝得醉醺醺,帶著黑色帽子,臉上有刀疤的男人舉起啤酒,一手扯著一個滿臉寫滿苦澀的家夥。他不屑地笑著,拍著桌子。
“他連海盜船都沒踏上,算什麽海盜君主……呸,連海盜船都沒上,當初……當初威廉那個混蛋……”
沃爾威海盜船長,兼王室艦隊海軍上將,霍金斯的聲音越來越低。
他咕嚕一聲,爬到桌上,將手垂到桌下。
被他扯著的沃爾威水手一臉痛苦地掏出了自己的錢包。
——在知道船長擔任將軍之後,海盜們聚在大船上歡呼了一整夜,慶祝自己終於擺脫了這個瘋瘋癲癲的不靠譜船長。當時連幽靈船都顯得格外精神。
結果,等到第二天,他們從宿醉中醒來。
一醒來,就對上了某張笑容燦爛的臉:
“嗨!你們居然為了歡迎我召開了這麽大的聚會,我真是——太——感——動——了!”
不!!沒有人歡迎你回來!
往事不堪回首。
可憐的海盜交了錢,拖著抓著酒瓶不放的霍金斯船長艱難地向外移動,為了防止丟臉,他扯下自己的頭巾,謹慎地將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一身正氣的希恩將軍按著自己腰間的劍柄,手背上青筋直蹦。
他站在門口,沉默地看著被蒙面海盜費力拖著的霍金斯船長,感覺自己的承受能力正在呈直線上升。
這就是他這次行動的同僚?
這就是即將和他一起負責大封鎖的人?
希恩將軍感覺來之前一路上那種沉重的,壓抑的,悲壯的氣氛破碎成為了一堆烏鴉,嘎嘎嘎叫著從頭上飛走。
希恩將軍深深地吸氣,走進去。
他剛要說話。
被水手扯著一條腿的霍金斯船長翻了個身,一張口,一團酒氣直接噴到了希恩將軍臉上,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
希恩將軍:……
認真的,他能夠拔劍砍了這家夥嗎?
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一次的任務仿佛要在一種不正常的旋律裡展開了。
……………………
羅格朗王室的薔薇旗幟遊蕩在海面上的時候,聖廷。
聖廷恢弘的城堡裡。
夜色深深,一群籠罩著黑袍的人穿行在聖光的陰影裡。他們深黑的罩袍上統一繡著血與白的十字花紋,在他們衣袖上則繡著一把劍。
一把纏繞著烈火的劍。
這昭告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們是聖廷的“裁決所”。
這些人是聖廷的另外一面。
聖廷提倡“聖主休戰”也說“你們不要想我來是叫地上太平;我來並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動刀兵。”——他們是清洗所有違背聖主意志的異徒的刀劍。
他們是聖廷的刀兵。
裁決者們悄無聲息地走進了一座黑鐵建築裡。
另外有一群沉默的佔星師們匯聚在這裡,他們在房間中的各個角落坐著,面對著巨大的水晶球,緊閉著雙目。而在大廳的正中間,則是一個深池——那是仿照當初洛克維斯受洗時所站的聖池。
現在,那池子裡盛著的是血水。
“開始。”
裁決者們分散在聖池周圍,他們將銀質十字架放進血水中,然後繞著聖池坐下。
他們正在執行由教皇本人及樞機卿聯合簽署通過的命令:
絕密清洗。
“聖哉,聖哉。”裁決長低沉地念著,割開了自己的手,鮮血從他的指尖像蛇一樣落進了聖池中。
池水翻滾起來。
在距離聖池不遠的地方,一個有著精美浮雕的台上,黃金打造的鷹嘴聖油瓶在飄忽的火光下,灼灼生輝。
“聖哉聖哉!”
所有裁決者們齊聲念道,他們同樣割開了自己的手。
血水中的銀質十字架一個接著一個,漂浮起來,筆直向下的立著,仿佛是一把把霍然斬下的劍。
………………
薔薇王宮,夜幕深深。
國王已經休息了。
王宮的守衛盡職盡責,巡視的侍衛長從國王的寢室前經過,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國王閉合著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忽然發現自己正處於聖威斯大教堂中。
他這是在做夢嗎?
聖威斯大教堂中有很多人,他們披著厚重的黑色長袍,手捧著十字架與聖書。他們一個個都低垂著頭,亮到刺目的光從筋梁拱頂上的柳葉窗上落下,一道道潔白到讓人從心裡覺得不舒服。
國王站在紅毯上,站在聖威斯大教堂的門口,他看著這些黑袍修士,感覺自己的頭再一次疼了起來。
並且越來越疼。
那種萬千把刀子在割的感覺再一次席卷而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由內而外。國王不由自主地抬手用力地按住了腦袋——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撕裂著。
這種痛苦熟悉而又陌生。
就好像他真的經歷過靈魂被撕裂的事情。
他用力地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因為突然爆發的疼痛跪倒在地,他的意識漸漸喪失。等他再次清醒的時侯,發現自己到了聖威斯大教堂的正中間——那高台上。
高台和當初格萊斯大公舉行加冕儀式的祭台有些相像,但又不一樣。
他溺於一口血池中,那些罩著黑袍的人已經從唱詩席上來到了高台,圍繞著自己。他們舉起手,他們的袖子上有著火和劍,他們臉上都帶著蒼白的面具——除了一個。
那人臉上帶著黑鐵面具。
帶著黑鐵面具的人手中持著一個黃金鷹嘴壺,汩汩鮮血從那鷹嘴中湧出,從半空中澆落到國王頭上。
他們是來殺自己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國王本能地想要從聖池中掙脫出去,但是那些血水沉沉地包裹著他,他不受控制地覺得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點地割裂。從靈魂深處湧出的那些疼痛,那些刀子一樣的頭疼在此刻與從半空澆落的血水匯聚在了一起。
耳中盡是嗡嗡。
一個預感。
如果他在這個詭異的夢——假如這是夢——裡死去了,那麽他就是真正的死去了!
他們,他們是來殺他的!
熟悉的感覺重合起來,所有人都想要他死去……那些人,就是此時包圍在他身邊的這些人!他們十多年來一直如陰影一樣纏繞著自己,就為了讓他徹徹底底地死去!
就是這些人!
憤怒與靈魂撕裂破碎的感覺交織在一起,國王用力地想要從水中抬起手。
——那些咬著牙活下來的王室呼嘯而來。
他不想死!
“聖哉聖哉!萬軍之劍!”
持著黃金鷹嘴壺的那個人低沉地念誦。
“聖哉聖哉!萬軍之劍!”
其余黑袍人伸出手,他們衣袖上的火“呼”地一下燃燒了起來,他們從火中握住了一把把長劍。
國王被血水包繞著,瞳孔中那些長劍朝自己貫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