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住了下唇，雙頰發熱， 這句話已經到了嘴邊又被我咽了下去。

　“你是把我當小孩子嗎？”我決定試探她一下。

　她看著我， 頓了一頓， “我沒把你當小孩子……”

　我的心猛地跳了跳。

　“不過……”她抿一抿唇， 眼睫低垂， “你確實小我很多……”

　我有些恍惚。這麼相似的話，就好像《心之全蝕》裡瑞貝卡對莉莉說的台詞。

　我的年紀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嘟一嘟嘴。

　“我已經成年好多年了……”我有點氣悶說。

　年紀足夠認清自己的感情了， 但終究沒辦法，可能無論怎麼說還是會被歸類到“年輕氣盛”的類別那裡去。

　“我知道。”她微微笑， 神情有種難言的溫柔， “可無論你多大了，在我這裡， 你總是小女孩……”

　我不知道這話算不算情話，比這更熱烈更明確的話我都聽過，可她這麼溫軟又模糊的一句裡透露出來的情愫已經讓我心動不已。

　她的笑意在眼裡蔓延， 神情像在鼓勵我，“那可以說要什麼禮物了？”

　a kiss.

　她這樣的神情簡直要命， 像在蠱惑我把心意說出來。可我忍了好幾秒， 才把這兩個單詞逼回肚子裡。

　我臉紅紅，看她一眼， 接觸到她的眼神低下頭，忍不住又看她。心不由己地盯著她的唇看，在想象著，又緊張又向往， 不知不覺入了神。

　不知道她的唇品嘗起來是不是這樣醉人神智？

　不知道被她的唇呵護是什麼感覺？

　我的臉一定是紅得不成樣子了，因為安吉莉亞笑意微收，她看著我，眸光閃了閃，眼神幽深了起來。

　突然我們都沒有說話，氣氛莫名一下子怪異起來。

　好，好像有點曖昧……

　我們本來離得不遠，我咽了咽口水，在我所有的顧慮沖上大腦前，憑借沖動先邁了一步，一下子就來到了她面前。

　我不敢看她的臉，咫尺之間，她身上的香味清晰可聞。

　我的臉頰都要著火了。

　我要做什麼呀？

　我腦子裡亂糟糟的……對，我想要一個吻。

　安吉莉亞肯定是不會主動的，她不親我的話，那我也可以主動去親她的……

　那，那我要怎麼做……

　已經走過來了呀！

　總不能打退堂鼓吧？

　突然走近又突然後退會尷尬死人的……

　我正在糾結時，下巴突然被抬了下。

　咦？

　我一點都沒預料到，受驚一樣瞪大眼楮。

　啊？

　她的食指曲起，指節刮了下我的臉頰。

　我眨了眨眼楮。

　她的眼楮望進我的眼裡，又落到了我的下巴？

　或者說唇上？

　我的心失控般狂跳……

　不會，真要親我吧……

　她的指尖在緩緩撫著我的臉頰，眼神跟著她的指尖動，呼吸輕輕癢癢地拂過來。

　我緊張得咬下唇瓣，不知所措地。

　安吉莉亞的眼楮在我的唇瓣停下的那刻，我感覺時間都滯住了。

　她卻沒有更進一步，過了幾秒她低聲說︰“……臉上有亮片……”同時她的手就收回去了。

　“哦，哦……”我說不出什麼感覺，緊張感消失隨即而來的是空落落的，拿手在自己臉上擦了幾下。

　“這裡也有……”她從我頭髮拿下一些彩帶的碎片。

　我︰“……”

　所以剛才我就這麼一個形象嗎？

　我躁得耳根都發燙了，繃住表情，捋了好幾下頭髮，一些彩色的碎片掉下來，我窘得小小聲，“你剛才怎麼不說……”

　安吉莉亞輕笑出聲。

　我怨念地盯她一眼，又捋捋頭髮，“還有沒有啊？”

　安吉莉亞瞧了瞧我的頭頂，視線落下來，側頭打量我。

　“還有？在哪裡？”我把頭髮撥到一邊，詢問的眼神投向她。

　她倒沒有回答我，只是眼裡的光漸漸聚攏起來。突然就伸手過來捏一捏我的耳垂。

　“……”我眼楮都瞪圓了，喉嚨發緊。

　我聯想起在拍《心之全蝕》時的親熱劇情時，她是邊親邊摸我耳垂，還有更近一步的細節……

　本來我就一直在想究竟這個動作是她為瑞貝卡這個角色設計的，還是……是她真的喜歡摸我的耳垂？

　我不由自主胡思亂想起來。

　“耳朵上有亮片……”安吉莉亞說，聲音聽不出來別的，眼裡也是。

　我的幻想再一次落了空，垂眸，慢吞吞道︰“哦……”

　還是不要多想了……

　心裡有些難受，這一刻我想要逃離，我想回去了。可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能見她一次，今天真的是意外之喜。是呀，都有意外之喜了，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艾兒……”她突然叫我。

　“嗯。”我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我要回去了……”

　我在等著她說什麼。

　一秒，兩秒……在第三秒的時候她終於開口，“好……”

　我憋著的一股勁就完全瀉了下來，垂頭喪氣地轉身走。

　“艾兒……真的沒有想要的禮物？”她在我身後又說道。

　我站在原地。她為什麼對送我禮物這麼堅持呢？

　我回頭看她。

　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我要是真說出來我要的禮物，你會給麼？

　把她看得微微一怔，她也沒避開，就這樣回看過來。

　這樣不言不語的對視，有種心意相通的錯感。

　我的心突然就柔了下來，笑著說︰“我已經有禮物了啊……”

　“嗯？”她右眉微微一挑。

　我望著她，心裡像藏了棉花糖，一跳都是甜的，“我已經在聖誕前見到你了呀……還有，在這裡放了聖誕樹……”

　眼楮落在聖誕樹頂端那顆粉色的“心”上，“已經是我的禮物了……”

　我的眼瞼低下來蓋住眼楮。

　這樣已經很好了，我在心裡說。那個我真正想要的禮物，我不能說至少，此時還不能。以後有機會嗎？我也不知道……

　我暗自吸一口氣，重新抬眸對她一笑。

　安吉莉亞聽到我的話，神情有點怔忡，眼神有點復雜的意味，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我這話。

　我被她這麼看著很不好意思，撥了撥頭髮，又不知道怎麼轉開話題，隻好乾巴巴又對她傻傻一笑。

　她見了，略略翹了唇，“傻女孩……”

　她這個笑容很美，這樣對我笑，仿佛是由我的笑帶動了她的，豐潤性感的唇略嘟了嘟，眼神很深，很專注地凝視著我，那種感覺又來了。

　就當是對我說的情話吧……

　本來說要先走，我又磨磨蹭蹭跟她說了好多話，直到她手機響起。她當著我的面接起來，“嗯……我有點事……媽媽很快回去……”

　放下手機後，她正要說話，我擺手，“我知道啦，你先走吧……”

　她說︰“那一起走出去吧……”

　我想了想，搖頭，“我看著你走……”

　安吉莉亞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我揚起笑容，走過去。照例，每次看她離開，我才能理直氣壯地過去擁抱她，這樣她就不能拒絕我的擁抱了。

　平安夜那天，爸爸也過來和我們吃飯了，過後他就回去和女友約會，達科塔和他男友出去，媽媽也出門會朋友去了，連姥姥都有約。媽媽和姥姥肯定晚點會回家的，達科塔就不一定了。

　每一個人出去前都問我，“今晚你沒計劃嗎？”

　我︰“……”

　達科塔甚至還笑我，“小艾，你空窗期也太久了吧！”

　真是氣悶！

　我獨自一個人在家。手機裡滿滿都是留言和邀約，就是沒有來自於安吉莉亞的。也是，平安夜她要陪家人一起過的，怎麼有空呢……

　我在家呆了一會，也沒答應其他人的邀請，拿了鑰匙開車到了安吉莉亞的房子。

　屋子裡是毫不意外的一片漆黑，我按亮燈，走進去，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我按亮聖誕樹，它獨自閃亮著，像不知寂寞。

　我蹲在地上，托腮瞧著這亮光，仿佛心裡也亮堂堂的。

　過了一會兒，我終於摸起電話，坐下來撥她的電話。

　哪怕能說幾句話都好。

　一秒，兩秒……五秒沒有接。

　我只能按掉。

　大概沒時間吧……

　我看了看聖誕樹，發了條信息給媽媽說我今晚不回去了。然後我到臥室去，找了枕頭和毯子鋪在聖誕樹下，脫掉鞋子躺了下來。

　為了不讓自己想到那個未接的電話和那個沒有接電話的她，我上YouTube 看了很久的視頻，刷了一會ins，玩了Snapchat ，手機電都快沒有了……

　我還是忍不住又撥了一次。

　再不接就算了……

　這一次等到我都快放棄的時候她終於接了。

　“艾兒？”那邊的安吉莉亞的聲音有點遠，像是剛趕過來拿到電話一樣，背景聲音很熱鬧，有很多笑聲和音樂聲。

　我有種打擾到她的唐突感。

　“嗯……沒什麼事，只是打來跟你說聲聖誕快樂。”

　“啊……”她的語氣輕揚， “聖誕快樂。”

　她那邊真的很熱鬧，有人叫她，媽咪那咪……

　我咬了下唇。

　“是薇薇安，今晚麥克斯約會去了，其他孩子邀請了朋友過來，還有海倫一家，他們在樓下的客廳跳舞，吃披薩，還想燒烤呢……”

　“不喝蛋奶酒嗎？”她說得跟熱鬧，語氣也很愉快，我情不自禁加入。

　“嗯……他們還小，喝一點是可以的……”她說。

　我抿一抿唇笑。她的計劃裡沒有我，她在那麼充實的熱鬧裡沒有想過我。

　“……今晚沒去玩嗎？”她問我。

　我喉嚨哽了一下，“有啊……我在外面玩呢。”

　那邊有兩秒的安靜，在那兩秒裡我只聽見她那邊樓下的熱鬧，還有薇薇安在叫她，“媽咪媽咪，你電話怎麼還沒打完……”

　“……玩的開心點。”然後她說。

　我深吸口氣，讓自己笑一笑，“嗯……”

　能在平安夜聽到她的聲音，我已經滿足了。

　“平安夜快樂。”我捏緊手機輕聲說。

　“平安夜快樂，艾兒。”

　我真喜歡她叫我的名字。

　喜歡她在任何場合裡叫我。

　我想要的就只是能在平安夜聽她叫叫我。

　我沒有掛電話，奇怪的是她也沒有掛。在一片輕微的呼吸聲，我聽到了樓下幾乎震耳欲聾的吵鬧聲，還有尖叫，玩得真瘋。

　我噗嗤一聲。

　安吉莉亞同時也輕笑喟嘆，“gosh ……又吵起來了。”

　“好了，那你趕緊去勸架吧……”我笑著說。

　“嗯，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我沒有先收線，過了好久一會，猜想她應該掛了，我才輕輕地在手機屏幕上吻了吻。

　我想要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