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可以摁著我站起來?”時悅幾乎躺在辦公桌上,坐起來時將掛在肩膀上的衣衫重新合攏, 襯衣的扣子居然都被扯掉了。
時悅揉著胸口, 緩解疼痛。
“我, 我剛才沒注意到……抱歉。”許幼鳶設想過無數種即將發生的險情, 沒想到險情沒有, 倒是搞出這種桃色場景。
“好痛,渾身痛。”時悅的口紅已經花了, 小小的臉妝容特別精致,顯然是個非常有心機的角色。長發的發質很好, 只不過這會兒被折騰得有點兒凌亂。
看來, 眼前這事兒不是個誤會,應該就是許幼鳶想象的那樣了。
她們正置身於一座寫字樓的高層辦公室內, 辦公室的門緊緊關著。
看時悅穿著的黑絲都被撕破了,修長的雙腿交叉在一塊兒,場面太刺激, 讓許幼鳶有點兒承受不住,將熱騰騰的臉轉開, 說:“你快把自己整理整理。”
時悅:“你把我弄成這樣還讓我自己整理, 許幼鳶,你居然是這樣的渣。”
“跟我有什麽關系, 我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時悅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來的時候手還放在這兒呢。”
“我……”許幼鳶還想爭辯,忽然看見鏡子裡現在自己的模樣。
所有的外觀都被隱藏了,此時的場景看上去找不到虛擬的痕跡,要不是她和時悅的頭頂上還浮著玩家的昵稱和各項狀態, 真的很有可能會誤以為自己所處的不是遊戲,而是真實世界。
許幼鳶也穿著一身職業裝,米色的外套看上去就很貴,精心修剪的中長發披在肩上,年近五十歲,應該是公司的高管。
服了,五十歲的女高管在辦公室裡潛規則年輕女職員?這是什麽禽獸電影?她完完全全沒有印象。
“這場景是不是你故意選進來的。”許幼鳶用眼角鄙視時悅,沒敢正眼看她,怕條件反射吞咽的動作被她發現。
脫去吸血鬼外觀的時悅看上去和她母胎體更加相似了,就像本人穿成這樣坐在桌上似的。
時悅道:“冤枉,都說了從第二階段開始是暗廂和我選擇的電影場景交叉出現,這肯定是暗廂準備的場景啊。”
時悅說得也不是沒可能。
許幼鳶閱讀過賽事規則,兩人進入場景之後會隨機分配角色,分配成電影的主角或者配角都有可能,而玩家會因為角色的關系外貌上多少有些改變,但最基本捏臉的特征會保留。這也是許幼鳶感到難堪的重要原因。
此時的許幼鳶就比她最開始捏出的虛擬形象看上去要老許多,不過這位高管很明顯精通保養,臉上有一些無傷大雅的細紋。從耳釘到手表,從衣服到鞋,一身行頭加起來恐怕要七位數。
都這樣了,還要在辦公室裡欺負下屬……如果兩廂情願的話不能找個舒服點的地方麽?那辦公桌也太硬了吧。
真是人面獸心。
“你,過來。”許幼鳶看著窗外對時悅說。
時悅乖乖過來。
許幼鳶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時悅身上。
時悅眼睛發亮,嘴角掛著甜蜜的笑,盯著許幼鳶一直看。
許幼鳶將臉往右轉,她跟著上去,再轉,再跟著……
“喂,夠了吧。”許幼鳶一臂將她撐開。
“還以為你一直都很煩我,沒想到對我這麽好。”
“我沒想對你好,但你也不能就這樣待著……”許幼鳶話沒說完,聽到了一陣詭異的聲音。
嗡嗡嗡……
兩人同時向辦公桌上看去,放置在桌角的水杯搖晃著,慢慢往桌邊移動。
頭頂的燈開始閃爍,許幼鳶反應迅速——終於要來了麽!
她想要拿辦公桌上的水果刀,剛往前邁出一步整個大樓開始劇烈搖晃,她晃悠了一下站住了。
“你看!”時悅指向窗外,高樓搖擺大地起伏,環繞在城市上空的高架橋在左右相錯、上下撕扯的巨大力量下紛紛斷裂,自高空往下層層疊疊地墜落。高架橋上疾行的車輛如同螞蟻一般被碾壓成餅,在一片衝天的塵土中消失不見。
連三百多米高的東京塔都像一個小小的雪糕筒,在地殼瘋狂運動之中搖搖欲墜。
這麽強烈的地震,起碼在9級以上。
許幼鳶心涼了一半。
原來不是要打怪,是天災。
巨震之下,置身於起碼60樓以上的高層,她們要怎麽逃生?
對了,吸血鬼的翅膀!
“時悅!”
許幼鳶已經站不住,整個房間變成了傾斜的陡坡,辦公桌“吱嘎”一聲砸向她身邊的牆壁,電腦屏幕閃著火花,刺得許幼鳶睜不開眼。
時悅就要向她而來,兩人中間的地板忽然斷裂,一大半的辦公室直接往下塌了6層。
“時悅!”許幼鳶扒著裂縫的邊緣往下看,滿頭滿臉的灰,無數下落的水泥塊砸得她劇痛無比,而時悅已經徹底消失在廢墟之中,找不到了。
【系統提示:您的隊友“等離子帶花奶油蛋糕”已陣亡。】
許幼鳶:“啊?!”
眼前變成了一片灰色,“失敗”二字佔滿整個天空……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許幼鳶有點懵。
所以她們這是死在了開頭的意思?
時悅就這樣死了?
許幼鳶向時悅發出了約會邀請,進入到她的房間。
“剛才怎麽回事?”
時悅活動著酸痛的肩膀:“我有點大意了,沒想到是這樣的場景。沒關系,咱們再來。”
許幼鳶:“……”
再一次進入場景中,還是一模一樣的開頭,中年高管許幼鳶又在對年輕的小下屬下毒手,那隻毒手依舊撐在許幼鳶完全不敢直視的地方。
時悅含淚:“好疼哦。”
有了上次的經驗許幼鳶立即離開,甩身而起的動作完完全全憑借脆弱的老腰。和時悅拉開距離之後把外套脫下來蓋住她:
“快把衣服穿好!趁著還沒震我們尋找道具!這麽高的樓層想要在短時間下去是不可能了,肯定得先找地方避難,再尋機會離開!”
“好的。”
窗戶之外的東京一片祥和,許幼鳶爭分奪秒地在辦公室裡搜刮一切可能用得上的物件。
按照時悅所說,這個場景起碼要持續一個小時以上,所以高層逃生可能只是第一個環節,等她們到達地面之後才是真正的考驗,她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衣架上有個單肩包,許幼鳶將單肩包扯下來,包裡有個保溫杯,迅速將杯子裝滿水,擰好丟回去。
拽著單肩包,許幼鳶繼續尋找。
有沒有工具箱?不知道這個角色的習慣如何,她以前是一定會在自己的辦公抽屜裡備上工具箱和壓縮食物。她堅信越來越惡劣的氣候環境之下災難遲早會發生,製備好一切才能有備無患。
許幼鳶到處找,此時“嗡嗡嗡”的聲音再次響起,水杯又開始傾斜,地震來了!
“扣子扣好沒!”許幼鳶問時悅。
“好了。”時悅跳下桌,向許幼鳶的方向來。
“等下!”
許幼鳶大叫一聲,斷裂的辦公室又將時悅帶了下去。
腳下震蕩太劇烈,許幼鳶摔倒在地,眼睛裡全都是灰,讓她視野受困。
以為睜開眼之後又會看見“失敗”兩個字,沒想到她們並沒有失敗。
時悅沒死!
一半的辦公室已經沒了,許幼鳶面前毫無遮擋,時不時能看見有人從樓上掉落,淒厲的叫聲讓許幼鳶心跳加速。
這也太逼真了。
但是很有意思!
大樓在左右搖擺,許幼鳶所在的辦公室也跟著不斷變換傾斜的角度。她降低重心,艱難地挪到斷裂之邊,想要尋找時悅。
一陣勁風從她頭頂刮過,時悅飛在空中正對她笑。吸血鬼的翅膀被風吹鼓,她伸出手道:“來,我帶你離開!”
吸血鬼這外觀實在太逆天了!
許幼鳶剛抬起手,只見一面巨大的廣告牌失控地向時悅切下來,許幼鳶還沒來得及喊出“危險”兩個字,時悅的翅膀被斬斷,再次墜落。
失敗。
……
“我怎麽覺得你今天特別遲鈍呢?”
回到房間裡,許幼鳶揪著時悅的貓耳,將她拎到面前,黑著臉拷問她:“你是不是故意的。”
時悅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幹嘛要故意呢姐姐故意對我有什麽好處呢姐姐,第二階段本來就很難,您不能冤枉我呀。”
“真的?我還以為你特別享受這個場景的開頭,心裡盤算著還要再重新來個五六遍。”
時悅恨不得發一百個誓。
許幼鳶:“我好像聽到你在心裡說,五六遍哪裡夠。”
“您穿的是加敏捷和力量的鳳凰羽翼,又不是讀心術buff,這都能聽得到。”時悅握住她的手,從貓耳上移開,“我想起來了,這的確是部電影沒錯,2033年上映的‘東京大地震’。我要再次聲明,真的不是我導入的。咱們倆的角色應該不是主角,是一早就死掉的配角。
“我非常認真做任務,只不過這階段開始場景難度很大,隨時都有可能掛掉,而且不能隨時存檔。每通過一個小場景,系統自動存檔。”
時悅這回說的應該是實話,許幼鳶好像對這部電影也有點印象,就放過了貓耳,沒有重新拎起來。
許幼鳶:“不要貿然回到場景裡,要做好計劃再去。我剛才算了一下,從進入場景到辦公室塌陷,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時間不長,但也足夠咱們搜刮道具,躲到安全的地方。你說咱們是一早就死掉的配角,所處的環境肯定要比主角艱難很多。所有電影裡主角都會處於有利條件下,就算條件艱難也可以化險為夷,畢竟還要靠主角推動劇情。配角就慘多了,化解危機的能力有限,一遇到危險就容易掛。不過,有個辦法能夠事半功倍。”
時悅立即明白她的想法:“你是說,跟著主角走?”
“對。你還記得這部電影的主角是誰嗎?”
“好像是科長森田。”
“辦公室的位置呢?”
“出門左拐二十米之內!”
“……我怎麽覺得這部電影就是你選的呢。”
“您問的我,我只是記性比較好給了您答案,您還要質疑我!”
“行了別貧了,出發吧。再故意死的話別怪我揍爛你屁股。”
時悅堅決不上當:“從來沒有故意死,沒有沒有。”
場景加載時許幼鳶跟時悅說,一會兒開始之後馬上把外套穿好,兩人分頭去找可以用的道具。時悅去翻身後的文件櫃,她負責東面的抽屜和備水。
“無論找到什麽,一定在我數到40的時候回到門口,否則你又要掉下去。明白嗎?”
“好的明白收到。”
東京大地震前58秒,許幼鳶和時悅又回到了這個該死的場景,時悅依舊在她身下。
時悅:“好疼……”
許幼鳶就知道她又要重複這台詞,厲聲道:“不許哭!”
時悅:“……”
許幼鳶抽身而起的時候覺得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人渣本渣了,脫外套的時候開始計數,頭髮太礙事,許幼鳶抓起辦公桌雜物盒裡的皮筋給綁了起來,一邊裝水一邊挽袖子。
時悅找出一把裁紙刀和一捆繩子,不時回頭看許幼鳶。
脫了外套的許幼鳶穿著乾淨的白色襯衣,挽起袖子露出好看的小臂,複古的皮質手表扣在線條優美的手腕上,頭髮扎起來相當利落又英俊,時悅完全不想把目光收回來。
“29……別看我,專心找東西,32……”許幼鳶邊乾活邊警告。
“是!”時悅差點把櫃子門卸下來,惡魔尾巴在慢慢冒頭,開心地搖晃,晃出滿屋子的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