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失敗之後，兩人及時總結了失敗的原因。

　“太喪了， 我覺得咱們倆實在是太喪了。”時悅手裡拿著一個花了900多塊錢定製的蛋糕， 拿著新買的售價5位數餐具中的兩個叉子， 黑色的留給自己白色的遞給許幼鳶， 把蛋糕放在6位數的餐桌上， 很認真地對許幼鳶說，

　“咱們都沒過過那麽慘的日子， 所以一進這個場景立馬被貧窮打倒了。不過沒關系，失敗一次之後就有經驗了。這回咱們好好分析分析失敗原因， 帶著心理建設再進遊戲， 肯定能比第一次好。”

　許幼鳶看著時悅披在睡衣外面還沒摘掉的披肩吊牌，數到第4個0的時候， 忍不住笑了：

　“你是遊戲裡窮怕了，在報復性花錢麽？”

　時悅深以為然地點頭：“這個階段的場景簡直有毒。”

　“不是你讓我來談戀愛的麽，還信誓旦旦問我敢不敢和你一塊兒體驗人間真實。結果呢？”許幼鳶撐著下巴看時悅， 笑道，“是誰的心跳指數先掉到50分以下的？”

　說到這件事時悅立馬躥了起來：“不能賴我啊， 我每天累得跟狗一樣擠地鐵上下班， 還得被個智障老板剝削。想跳槽，居然沒這功能？嗯？！我昨天直接殺到愛情主題項目組， 問他們老大沒有跳槽功能是什麽意思。人家說了，智商測試160以上的跳槽功能直接鎖定，以免玩家在遊戲裡體驗不到真實人間的滋味。”

　許幼鳶：“我幫你翻譯，就是害怕你在遊戲裡能過得好了。”

　“行吧， 人家說得也對，的確最開始我也是這樣設計的……”時悅說起這事兒來膝蓋有點疼，感覺自個兒丟出去的暗器全都帶著回旋功能。

　暗廂中所有的遊戲雛形是時悅獨立完成的，大部分是想著和許幼鳶一塊兒玩遊戲的話什麽玩法能增進兩人的感情，好將許幼鳶拐到手。

　愛情主題第三階段是一張重要的牌，苦難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磨練，在粗礪又真實的人生中相依為命，是一個個虛擬場景中摸爬滾打之後的升級體驗。

　時悅相信兩個能一塊兒熬過艱苦歲月的人，會懂得更加珍惜彼此，也更可能長長久久地相伴前進。

　時悅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是對的，可沒料到的是這關先把自己熬了進去。

　本以為吃點苦而已，對她來說沒什麽。畢竟是人生的一種磨練。

　誰能想到，她居然高估了自己吃苦的能力，以及磨難對人造成心智上的摧殘。

　連最起碼的快樂都沒有，自然戀愛的心情也就沒了。

　為了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心跳指數都有可能下跌，從而引發搭檔的連鎖反應，一塊兒玩完。

　“這回你要怎麽做？”許幼鳶問她，“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時悅吃著蛋糕，感受著柔軟香甜的口感所帶來的愉悅心情：“辦法是有的，就怕……”

　“就怕我不同意？那就pass，重新想其他的辦法。”

　“嗯？拒絕我拒絕得這麽快？”

　許幼鳶呵呵笑道：“我還不知道你。”

　時悅將蛋糕咽下去，心情也暢快了不少。

　人在豐衣足食的時候心情愉悅的時間佔了大多數，而只有心情愉悅的時候才有可能擁有充足的耐心，才有可能當個好人。

　時悅一點都不介意繼續和許幼鳶打嘴炮：“可是這個場景最重要的就是心跳指數啊許幼鳶，只要能保住心跳指數，方法是問題嗎？嗯？還是說你覺得你有更好的辦法維持心跳指數？上一次咱們跟著劇情走，累成抹布最後還不是崩了？不需要我再提醒吧，這個階段只剩三次機會了，三次機會都用完的話咱們就算失敗，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而上一回，咱們才共同生活了三個月。”

　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她和時悅就失敗了，時間短得出乎她倆的意料。本還以為怎麽著也能堅持個幾年。

　許幼鳶還在那想，時悅一口氣將蛋糕全吃了，不給她留！

　時悅已經打定主意了，無論現在許幼鳶嘴上答不答應，到了遊戲裡她該怎麽著還怎麽著。

　誰家兩口子不一塊兒睡覺！嗯？

　“嗯……”

　就在時悅心裡已經卷起了狂暴的龍卷風時，許幼鳶悄悄給過來一個眼神。

　時悅：“？”

　“那你，幾次？”

　時悅被猛地一問問懵了：“什麽幾次？”

　“上次人家惠姐說一晚上7次，你說你能更多。”許幼鳶說，“我是不是得鍛煉鍛煉再進遊戲？”

　時悅看著許幼鳶，一動不動。

　“幹嘛。”許幼鳶被她看得有點惱，丟了個抱枕過去，“是要嘲笑我嗎？還不是你自己提議的！別說你剛才想的不是這件事！”

　時悅接住抱枕，感歎道：“看來咱們幼鳶心裡特別期待，我隨口一說就記下來了。”

　許幼鳶哪裡會不知道時悅的套路？每次都被她調戲的話以後還怎麽在小兔崽子面前立威？

　許幼鳶“哦”了一聲道：“原來只是隨口一說，我居然還當真了。”

　時悅：“！”

　“行吧。”許幼鳶看了看修剪得光亮的指甲，“你隨便一說，我隨便一聽，誰也別當真。”

　時悅“嗖”地靠近，極其嚴肅且一字一頓地說：“許幼鳶，你會為今天所說的一切付出代價。”

　許幼鳶：“好，我準備好了代價，看你什麽時候讓我付。”

　許幼鳶沒辦法，為了給時悅加油鼓勁，也為了能夠順利保留住心跳指數通關遊戲，老臉也就不要了。

　那時許幼鳶想的是可以讓時悅振作起來，下一次再進入遊戲的時候順利通過的幾率更高。

　第一次收到來自許幼鳶的邀請，時悅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一樣，無論何時何地，逮到時間就鍛煉。晚上在家不跑個十公裡不睡覺，各種負重訓練來呀，散打上啊。時悅甚至請了私教到家裡來，凌晨1點了還在甩戰繩，20公斤的戰繩時悅甩起來呼呼響。

　洗得白白淨淨香噴噴的許幼鳶躲在健身房門口往裡看，看見時悅暴露在運動背心和短褲之外的肌肉的線條無比結實，後背的曲線優美，腹部的肌肉隨著她每一次發力起起伏伏，讓人全然移不開眼睛。

　汗水跟隨著舞動戰繩的動作濺在空中，專注的眼神充滿了堅定和野性，完全是一隻犀利又注滿了能量的小豹子。

　許幼鳶看得有點兒發呆，喉嚨不自覺地乾澀起來。

　運動中的時悅燒完了許幼鳶周身所有的空氣，讓她呼吸有些凝滯，臉上也愈發地乾燥發燙起來。

　時悅渾身上下散發著性感的荷爾蒙，讓許幼鳶根本沒辦法將目光移開。

　她和遊戲中是不一樣的，和遊戲裡她使用過的任何角色都不一樣。

　時悅在家鍛煉，到了公司趁著午飯之前都要去跑個五公裡，衝個澡再出來開會。

　開會時時悅全程站著，開完會小泰迪去她辦公室裡送資料，從沒拉好的窗角看進去，見時總在瑜伽墊上瘋狂地卷腹，小泰迪下巴差點掉下來。

　再一次過來交報表，時總又在做平板支撐。小泰迪站在門口等了一分多鍾，想要等老板自個兒停下來她再進去，沒想到老板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時總這是在修煉什麽絕世神功？

　終於又一個周末到來了，從腳趾到頭髮尖都神采奕奕，時悅以最好的狀態迎接再一次的挑戰。

　看時悅跟開了光似的眼睛裡恨不能噴出火來，許幼鳶略有點慫：

　“時總，你什麽都好，只有一點不太好，太較真了。”

　時悅雙眼亮得跟狼一樣：“現在投降已經來不及了。”

　許幼鳶發現自己不能招惹時悅，時悅可是NAC評分迄今為止最高分，加上年輕又有衝勁，什麽東西一學就會，還很會抓住要點學最精的。

　最可怕的是時悅本質上還是個母胎體處女。

　遊戲裡的幾次經歷頂多算是經驗，並不能當做真正的感受。

　所以時悅在遊戲裡的每一次都有第一次的誠意。

　偶爾能在一些對細節的執著上察覺到她故作老練的可愛青澀，可大多數情況下時悅都很有衝勁，且熱情四射，特別較真。

　說了能更多，就一定更多。

　以前許幼鳶覺得除了工作之外已經沒有什麽事能讓她通宵了。

　沒想到現在又多了一件。

　以前以為自己對床上的事情沒什麽感覺。

　沒想到只是沒遇到時悅。

　以前的確以為江蘊在吹牛，一晚上怎麽可能七次？光是姿勢都得想破腦袋了好麽？翻來覆去玩兒雜技可還行？

　沒想到七次不是極限，時悅是個在各方面都追求頂峰的人。

　以上，是招惹了時悅但是已經沒法收回的許幼鳶親自考察的結果。

　到最後許幼鳶真的受不了開始求饒，本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

　可求饒的話一出口，時悅就像是被按下了奇怪的按鈕，更興奮，扶著許幼鳶讓她坐到自己懷裡，抱著她面對面繼續熱吻……

　許幼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有可能是舒服到受不了，也有可能是覺得時悅太可惡，總之狠狠一口咬在時悅的肩膀上是沒跑。

　時悅也不怕疼，渾身都是興奮點，隨便一戳都能讓她精神百倍，更何況剛剛享受了許幼鳶用支離破碎的聲音求饒，求了不饒之後生氣又舍不得的一咬。

　時悅的頭髮被汗水沾濕，貼在臉頰上，她扶著幾乎化成一灘水的許幼鳶的臉龐，在月光下仔仔細細地看著她。

　“不要。”許幼鳶不想讓自己迷情的臉太過明顯地被時悅看到，想要躲開。

　時悅哪裡肯，繼續追上去吻她。

　許幼鳶想要逃離這個姿勢，但時悅早就摸透了，只有這個姿勢才是她最喜歡的……

　隔光性極差的窗簾基本上沒能將初升的太陽光芒阻隔在外，天一亮許幼鳶就醒了。

　其實她根本沒睡多久，四十分鍾之前時悅才剛剛放過她。

　透支的身體被身後的人小心翼翼地抱著，許幼鳶回頭看，見時悅還閉著眼睛，以為她還在睡覺。誰知她忽然往前一湊，吻住了許幼鳶。

　“你也醒了？還沒睜開眼就胡來。”許幼鳶微微一笑，閉起酸澀的眼睛，安安穩穩地享受被時悅擁抱的感覺。

　“嗯。一會兒我要出門。”

　“出門？”許幼鳶有點驚訝，“今天不是周末麽？”

　“是周末，但是我得加班。還記得我那個煩人的老板嗎？日程上寫著他要求我今天必須去加班。沒辦法。”時悅說，“不用擔心，我狀態不錯，堅持一天不成問題。”

　時悅活動活動筋骨，起床。

　看到許幼鳶的心跳指數還是99+，相當滿意。

　“這回就看看獨家秘方能不能順利帶著咱們畢業。”

　理想很美，可惜現實更殘酷。

　小兩口當然離不開在床上溝通感情，這是所有情侶必不可少的事情。

　但它也是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情。

　特別是對於29歲，遊戲裡的這個時悅。

　時悅高估了角色的體力，其實那天后來的加班她幾乎在辦公室裡睡著了，渾身酸痛不說，工作狀況百出，被老板狠狠教訓了一頓，並且扣光了加班的工資。

　沮喪的情緒對角色的體力值影響非常大，時悅回家之後什麽都不想乾，連飯都不想吃，倒頭就睡。

　更不用說和妻子在床上交流感情。

　許幼鳶發現了這點，並且開始控制房事的時間和頻率。

　每次因為貧賤又喪氣的生活瑣事而掉心跳指數的時候，角色想要做愛的感覺都更少。即便玩家強行讓角色做，最後也會以失敗告終，更難堪的結局是心跳指數瘋狂下跌，嚇得她們不敢胡來了。

　負面情緒讓兩人做什麽事都不對，痛苦地維持了一年的遊戲時間，最後還是因為時悅被裁員這件如隕石撞地球一般的可怕事件而再次失敗。

　又調整了幾天狀態，眼看4月份就要到來，預選賽截止日期也越來越近，她們才真正開始緊張。

　再次進入到遊戲，有了前兩次經驗，她們這回堅持了三年。

　但第三次還是失敗了。

　因為小孩死了。

　盡管許幼鳶和時悅都為了治療小孩傾盡所有，甚至將房子都抵押，但最後還是沒能將體弱多病的小孩兒救回來。

　手裡沒錢，在公墓買了塊非常小，位置也很不好的墓地，將她葬在那裡。

　孩子的死亡讓許幼鳶這個家庭主婦的角色失去了所有的人生目標，時悅發現她的心跳指數暴跌的時候心急地想要抱住她，用擁抱消除她的痛苦。

　但沒能成功。

　她們雙雙走到了人生谷底，相看兩厭，就連時悅這個角色的擁抱都顯得很敷衍，挽回不了任何事。

　失敗，失敗，失敗。

　許幼鳶從來沒有在遊戲世界裡遭遇過這麽可怕的挫折。

　眼看預選賽的截止時間就要到了，而她們也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在想到可行的辦法之前不敢再輕易冒險。

　遊戲中失敗的負面情緒，甚至是角色的沮喪之情多少感染了時悅和許幼鳶本人。

　許幼鳶在說完省略了某些細節的事情經過之後，居酒屋裡的友人們也都緊鎖眉頭，在思考這場遊戲，或者是在這場遊戲中看到了自己人生中的問題。

　許幼鳶說完之後感覺稍微好了點，起碼把壞情緒全都倒了出來，輕松很多。

　她覺得愛情主題這最後一個場景不僅是真實的人間愛情，更是真實的人間生活。

　誰也不能說自己能夠一輩子不遇到困難，如果有朝一日她和時悅真的失去了現在所有的一切，真的擁有一個像生病的小孩一樣的累贅，或者變成彼此的累贅，她們是不是就沒辦法繼續生活在一起了？

　這個場景模擬的是屬於她們兩專屬的困難，而她們暫時沒有能找到解題的思路。

　還沒有找到生活的奧義，甚至在座的平日裡自詡大姐姐老阿姨的朋友們也都無解。

　許幼鳶打算找一位年齡更大的朋友聊一聊。

　“爸，你晚上有空麽？”

　許幼鳶給許毅樹打電話。

　“你這孩子，對你我永遠有空。你和小時幾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許幼鳶說：“就我自己來。”

　許毅樹愣了愣，也沒追問，依舊笑道：“行，那我女兒喜歡吃什麽我心裡最有數了，你帶著嘴來就行。”

　許幼鳶抵達南江六號別墅的時候，許毅樹已經備好了一桌子的菜，豐盛得讓許幼鳶害怕，全都是她喜歡吃的。

　“怎麽回事？老頭你要撐死你親女兒麽！”許幼鳶歡呼一聲立即去拿筷子，被許毅樹打了回來：

　“洗手洗手！”

　許幼鳶迅速洗手出來，父女倆面對面坐下。

　許幼鳶越吃越香，許毅樹看她好像沒有要聊的意思，情緒也還可以，反而有點奇怪。

　試探性問了，許幼鳶舀一杓禿黃油，“哦”了一句，先拌飯香噴噴地吃了好幾口才騰出嘴說她和時悅在遊戲裡遇到的困難。

　許毅樹聽完之後扁了扁嘴，往椅子上一靠：

　“我還以為你和小時怎麽了呢，敢情是遊戲打不過去！”

　“這不是普通的遊戲，是關乎我能不能翻身的大事兒。算了和你說那麽多也沒用，我就想知道……”許幼鳶說到這兒時將所有食物吞下去，甚至把嘴也擦乾淨，特別認真地問許毅樹，

　“當初我媽從生病到去世，您酗酒又振作起來，這整個過程您是怎麽挺過來的？”許幼鳶道，“不瞞您說，只是在遊戲裡有些事兒我都受不了，更別說如果是發生在現實裡了。”

　“原來你跑回來是想讓我灌點兒雞湯。”

　許幼鳶嘿嘿笑：“必須的，老許家優良傳統。”

　許毅樹很久沒抽煙了，甚至可以說只要有女兒在的時候，他基本上都不抽煙。

　但是說到妻子去世的事，許毅樹的情緒有點上湧，問許幼鳶他能不能點根煙。

　“當然可以。不過爸，如果你不想說的話，還是別……”

　許毅樹笑著搖搖頭：“說吧，沒什麽不能說的，就算我不說事情也不會改變。你媽媽就是不在了。就算我一直逃避絕口不提她也不會回來。我之前的確有些回避這件事，甚至成天喝酒，覺得喝醉了就能少想點兒事，忘了難過。結果呢，醒來後依然記得，難過沒忘，還給你造成了麻煩。那段時間你挺煩我的吧。”

　許幼鳶嘿嘿笑。

　許毅樹歎一聲：“沒法真的遺忘她離開的事實，我當然知道。可暫時逃避一下也是好的啊。不過吧後來我發現沒有用的，這件事我總是要面對的，而且是獨自面對。”

　無論快樂還是痛苦，只要來到了人間，即便有了戀人家庭和孩子，有人可以分擔，但是沒人能夠代替自己承擔。

　到最後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消化，最終面對死亡的時候也需要自己獨步前進。

　不光是愛人、母親，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都是唯一的。

　唯一的初戀，唯一的青春，唯一的生命……

　人生是一趟無法回頭的旅程，無論走上什麽樣的道路，往前走一步，身後的路就會斷開一步的距離。

　即便是再珍愛的唯一也會消失，而現在為此苦惱的這個人也一樣，總有一日也會不見。

　歷史上最意氣風發的人，開辟了最廣袤疆土的人，最美豔傾城最風華絕代的人，大家走過不同的人生路，到最後一樣會落入深淵之中，誰都逃不過死亡這個結局。

　許毅樹說：“我年輕的時候……也不算特別年輕吧，大概四十歲的時候，其實還沒什麽出息。成天往科研所跑，但也一直默默無名。我有點懷疑自己這輩子能不能做成想要做的事情，成日被自我懷疑的烏雲籠罩，其實還是蠻喪氣的。幸好有你媽媽一直陪著我，開導我。”

　許幼鳶問：“我媽是怎麽開導你的？”

　“她主要是列舉了歷史上付出了很多但是最終都沒能成功，一輩子不為人所知的科學家們。告訴我沒關系，你看這麽多天才都失敗了，何況是你呢？”

　許幼鳶大笑，許毅樹回想起這事兒也一邊搖頭一邊笑：“不安慰還好，一安慰更讓我覺得自己沒希望了，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哎？反而變得輕松很多。吃得香睡得著，頭髮也掉得少了。”

　許幼鳶：“這，難道是當個廢人的快樂？”

　“沒錯，當個廢人很幸福，沒有理想也就不必擔心完不成。沒有壓力蓋在頭頂，將所有要做的事不當成任務而是作為興趣，抱著‘不成功也不難過，只要盡力’的心情去做事，最後的結果你也知道了。”

　許幼鳶：“嗯，您成功了。我記得那天您大中午的跑回家又蹦又跳的，抱著我媽就親，我那時候才十歲吧，嚇壞我了。”

　“沒錯沒錯，就是那次。後來我和你媽媽一直都保持著這種心態，努力但是不逼自己。就連你後來出櫃的時候，你媽媽也是緊張又迷茫了一段時間，但是很快也釋懷了。這算是咱們家一直保持的良好心態吧。幼鳶，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很明白的。你經歷過平凡的童年和一飛衝天的青春，而現在的一切會成為你更大的財富。

　“眼前的困難當然是困難，可是磨練一顆任何時候都能讓自己開心，絕對不能虧待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實在難過的時候深呼吸，平靜了心情之後試著將難過的事放在你宏大的宇宙中去看，它就變小了，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深呼吸，微笑，想想宇宙。

　許幼鳶試著這麽做，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許毅樹並沒有抽煙。

　他已經不需要煙了。

　* *

　“你願意和我再試一次嗎？”

　許幼鳶輕輕地敲開時悅臥室的門，小心翼翼地問道。

　時悅看著她，有點猶豫：

　“你已經想好了新的策略了嗎？”

　許幼鳶知道時悅因為前三次的失敗有點兒陰影，也的確對一帆風順基本上沒吃過什麽失敗酸楚的她造成了一定的打擊。

　許幼鳶將她和許毅樹聊的那些話跟她說了。

　“時悅，我知道這很難，但是再難的事我也隻想和你一起通關。”許幼鳶誠懇道，“最後相信我一次，好麽。就算成功不了也沒關系。我更想知道，我和你究竟能走到什麽地方。”

　這句話讓時悅重新燃起了鬥志。

　時悅如何能抗拒得了許幼鳶。

　她更不能放棄許幼鳶。

　“深呼吸，微笑，想想宇宙。”

　最後一次機會了，她們在進入遊戲之前將所有的要點都梳理一遍，懷著壯士斷腕的心情進入到遊戲，堅定了意志，無論這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微笑面對，絕對不發愁不埋怨。

　進入了遊戲，兩人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同時露出微笑。

　沒問題，這次一定過。

　去給孩子拿藥回來，天降大雨，打不到車，手機APP顯示前方有124人在排隊。

　站在路邊淋成落湯雞，偏偏還刮起了冷風。

　這特麽的是台風吧！

　許幼鳶一把握住了時悅的手，兩人再次深呼吸之後對彼此微笑。

　開心，笑一笑，想想無垠的宇宙。

　這招真的很有用，就在她們放松之後的一個半小時，真的打到車了。

　坐上車設定好了路線之後往家走，完全不去想遇到了什麽倒霉事，隻想著一塊兒淋雨也挺浪漫。

　前面忽然有輛逆行的車失控向她們撞過來，時悅和許幼鳶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無人駕駛系統第一時間做出判斷，向左邊急轉躲閃。

　飛馳而來的車擦著出租車的車身而過，避免了正面衝撞。而出租車最後失去了平衡，整個車身翻了兩圈才以四輪朝天的姿勢停了下來。

　被安全椅牢牢扣在座位上，倒置在車廂裡滿臉血的許幼鳶和時悅緩緩地轉過頭，再次看向對方。

　保持微笑，心跳不掉。

　“剛才發生了什麽。”

　“我們居然沒死。”

　“這麽難得的體驗，咱們應該拍一張照片留念。”

　許幼鳶喊一二三，時悅截圖，將兩副倒懸在破碎車廂裡兩張詭異的笑臉留了下來。

　即便翻車，依舊是非常愉快的一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