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只是再幾天, 蘇顏一待卻又過去了將近一周。從那之後她不能再和外界聯系, 也不清楚白書一有沒有接收到自己的訊息。
蘇穆青的話讓蘇顏覺得很不安, 這個不安與陶婉有關。但比起陶婉會遭遇危機, 她更傾向於她想做什麽。
趙興興既不對她說案情,也幾乎不回答她的疑問。尤其是在說到陶婉的話題時, 對方完全是一副粉飾太平的態度。
她給了白書一自己家庭住址的提示,就是希望她能去家裡看一看, 看看陶婉還在不在。
她總覺得, 如果說有誰能夠阻止陶婉, 目前只有白書一能做到。可她一直到現在都沒從趙興興那得到消息,也只能理解為還沒有發生什麽事。
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心, 不安卻更加強烈。趙興興這些天很忙, 她連見他的機會也很少,其他守備的人基本不會和她講話,讓她覺得非常鬱悶。
蘇顏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禱, 祈禱自己的靈感不會應驗,也祈禱陶婉不要做什麽傻事。
趙興興最近確實非常忙碌, 最重要的老狐狸逃脫讓整個行動瀕臨功虧一簣的邊緣。行動組的人幾乎全部投入到了搜捕之中, 但事情一直到現在還是沒有進展。歐振華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最後的線索就是他在三天前上了一輛銀色麵包車。
最壞的情況是他已經出了H市,如果是那樣就只能進行全國通緝了。
趙興興並不擔心其他,只怕歐振華出市之後會去找陶婉麻煩。雖然每天都打電話給陶婉確認她的安全,可他就是直覺要發生不好的事。
“小婉,你還好嗎?”
他今天照例給對方打了電話, 那邊很快接了起來,聽起來沒有絲毫異常。
“興興,你就是太喜歡操心了。我現在可是天天陽光海邊,樂不思蜀,怎麽會不好呢?”
趙興興實在不相信她有心情出去玩,但想到她的性格又不敢過多質疑。
“你安全我就放心了,歐振華在逃,你小心一些。”
“我在海南,他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坐飛機吧?你放心啦,天天這樣打電話不打擾你辦案嗎?”
趙興興歎息了一聲,“對我來說你比案子重要多了。”
他一說完就聽到了對面的“咯咯”嬌笑,臉上立時燒了起來。
“興興,我可不是小女孩了,對我行不通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謝謝你啦。我真的沒事,你放心,明天也歡迎你打過來……對了,顏顏怎麽樣了?”
“她一個是無聊,一個是擔心你。自從見了她爸爸,她就一直在問你的事,我沒敢和她講,怕她誤會你。”
“也沒什麽好誤會的,不就是我賣了她爸爸,自己跑了嗎?”
“別這樣說,你本來就不是……”
“興興,就算不是本意我也算是幫凶。”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趙興興不敢再說下去,隻得換了話題。
“對了,今天是李叔詐騙案開庭的日子,我準備待會兒過去聽一下,估計會遇到強子。”
“這樣啊,那你幫我和強子說一下,我很想他。”
趙興興苦笑了一聲,“好吧。”
“你放心,他也會幫我傳達想你的消息,很公平的。”
“是是是,你對我倆向來公平。”
“那還有其他事嗎?”
“就是小白……她最近因為你、小染還有蘇顏的事,心情挺低落的。”
“哦……沒事啦,她年紀小,過去就好了。”
“你真的這樣覺得?”
“……大概會哭很慘吧,不過有小染在她身邊,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當初是你聯系飯店老板娘收留她的嗎?小染會去藥店是不是也在你的意料之內?”
那邊又笑了起來,“畢竟小白的品味……對吧?而且溫柔的大姐姐更適合她,也更適合白姨。”
“你什麽都想到了……”趙興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難過,“自己卻總想一個人。”
“因為我愛自由嘛,你知道的。你是不是在開車?不聊了,你好好開,我去遊個泳。”
“嗯,拜拜。”
房間拉了重重的窗簾,又沒有開燈,整個客廳昏暗得只能看清陶婉被手機屏幕照亮的臉。而在她不遠處,一位年紀不輕頭髮花白的老人被束縛著手腳,跪在地上。
因為口上被貼了膠布,他此時只能發出“嗚嗚”聲。見陶婉掛了電話,極其失望地頹下了身體。
“歐老板,對方可是警察,你一位赫赫有名的老大哥怎麽淪落到向警察求救的地步?”
歐振華倒下身體劇烈地喘息著,看起來像是要立即斷氣了一樣。陶婉卻一點兒也不擔心,神情自若地道:“別裝了,我知道你身體好著呢,餓個一天而已,怎麽可能受不住呢?”
歐振華掙扎著連連搖頭,隻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身上的束縛,最後癱軟在了地上。
陶婉似乎看夠了戲,蹲下身撕掉了他嘴上的膠帶,“這裡是老區,而且快要拆遷了,上下左右都沒有人住,你別白費力氣了。”
歐振華虛弱地道:“陶小姐,我想去廁所。”
“老人家能忍那麽久也是不容易,我不介意你就地解決,你看,我都鋪好了,不會弄髒房間的。”
歐振華就是看地上和牆壁上都鋪著這些袋子才覺得毛骨悚然,把人綁架到這種地方,十有八九是要殺人。
想他歐振華叱吒風雲幾十年,最後沒想到落在這樣一個他過去看都看不上眼的女娃娃手裡。更沒想到的是,平時看起來頂多算得上有點小聰明的女人,竟然會那麽瘋。
“陶小姐,我不明白,你、你要是不想幫我,直接報警就可以了,何必這樣勞師動眾?”
在陶婉讓他上車的時候,歐振華還以為她和蘇穆青不是一夥的,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對方似乎恨他入骨,二話不說直接電暈,先餓了他一天一夜。
若是放到二十年前,歐振華還能有骨氣說出“人死不過碗大一個疤”,可年紀越大越不想死,就算在牢裡待著他也不想死。
更何況對面的人一副把他碎屍萬段的架勢,他真的寧願接受法律的製裁,也不想受那個罪。
陶婉重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道:“看來歐老板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那我幫歐老板回憶一下好不好?”
她說著拿出了一枚戒指放到了凳子上,歐振華辨別了很久才看出上面似乎鑲嵌了一顆鑽石。但他確定自己之前沒有見過這枚戒指,又怕這樣說惹怒這個瘋子,隻得猶豫著道:“這是……”
“哦,我忘了,歐老板還沒見過她這個樣子。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顏顏的媽媽,蘇穆青的妻子,宋瀅女士,你應該見過她吧?在她活著的時候。”
歐振華驚恐地看著她,連連搖頭道:“不、不是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讓手下警告一下她,是他們自作主張,是意外!”
“歐老板,你這樣未免太難看了。你要是有膽氣一些,沒準我還給你一個痛快。”
陶婉坐到椅子上,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指甲刀,在手裡玩出“啪啪”的聲響。
“我這幾年鑽研了不少古代酷刑,覺得凌遲這種刑法非常有藝術美感。可惜我沒那個手藝,所以打算改用指甲刀先試一試。你放心,我挑了一個比較大的,務必每次多剪一些下來。”
歐振華自詡見識過大風大浪,當初也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如今卻被陶婉幾句話說得對一把小小的指甲刀毛骨悚然。
“陶小姐,我、我罪有應得,可你沒必要為我這樣的人變成殺人犯。我對宋女士的事非常抱歉,我願意去贖罪,我向她磕頭,我向她女兒道歉,向蘇穆青道歉,我願意坐牢,我願意認罪。”
歐振華把頭磕得作響,陶婉嘲諷地看著他,直覺得索然無味。曾經看起來那麽不可戰勝的大佬,如今哈巴狗一樣地跪著認罪,她這幾年的努力好像都是笑話一樣。
“歐老板,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陶婉扔了指甲刀,轉而從桌子上的工具包裡拿出了一把刀。歐振華之前一直跪在地上,視線根本看不到桌上的情況,此時一看那把刀真的是嚇得尖叫連連。
這種程度的聲音,就算不是上下樓也該聽得見。陶婉看起來卻並不在意,只是有些不耐煩地逼近掙扎著的歐振華。
“別叫了,我給你個痛快。”
歐振華已經嚇得肌肉抽搐,房間裡很快充滿了難聞的味道。
“還好這裡要拆了,否則還得費心搞衛生。顏顏估計得恨死我,不過沒關系……”陶婉像是在自言自語,一邊踩住歐振華的身體,一邊把刀抵到了他的脖子上,“我做了很多鍛煉,也做了很多練習,只是一刀的事……很快的。”
歐振華再不敢動彈,只有面部的肌肉幾近扭曲。冰冷的刀刃貼在他的脖子上,只要再近一分就足以要他的性命。
“很快的……”
陶婉口中這樣說著,刀雖然在抖但沒有再進入分毫。歐振華原本以為自己要命喪當場,屏息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脖子只是有一點兒痛而已。
他畢竟閱歷豐富,很快意識到陶婉說到底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第一次殺人絕非易事。那些話並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鼓勵她自己。
歐振華看到了希望,強自鎮定地道:“陶、陶小姐,你不是殺人犯……你不用做到這樣的地步……你放了我……把我交給警察……我不會說你窩藏我的事……也不會說你想殺我…………你、你也沒必要為宋女士做到這個地步……她、她也會於心不安——”
“閉嘴!”
陶婉似乎很懊惱,歐振華感覺到脖子一痛,立時不敢再說。
“你知道什麽?那天原本該死的是我……一命還一命,你還想去坐牢?做夢。”
她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抬起刀正準備砍下去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