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興到達法院的時候李強也剛剛抵達， 兩人在門口相遇， 互相點了點頭。

　“其實你不用特地來的。”

　“不管怎麽說我都叫他一聲李叔， 爸爸也很擔心他。”

　兩人當初雖然因陶婉而有所疏遠， 但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在心底趙興興仍把對方當作是最好兄弟。

　李強身後跟著幾個從以前開始就跟著他的小弟， 與趙興興並不陌生，紛紛向他問好。

　李強笑了一下， 有幾分嘲諷地道：“我爸和你爸也是從小一起長大， 如今已是天差地別。果然是龍生龍， 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

　趙興興不愛聽這話， 卻也不想和他爭執。

　“李總說的什麽話， 要說龍鳳你現在可比我這小小的公務員好多了。對了，小婉說她很想你。”

　“好巧，婉婉也說很想你。”

　兩人相視一笑， 頗有暗流湧動之勢，小楊出來打諢道：“強哥， 趙哥， 快開庭了， 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

　趙興興先軟下態度，“走吧，還有正事。”

　李強歎了口氣，“謝謝，也幫我和趙叔說一聲謝謝。”

　“我知道……”兩人沒走幾步趙興興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電話是白書一打來的，李強沒急著先走，站在原地等他。

　“喂，小白？”

　“興哥哥……”趙興興一接起電話就聽到了白書一哽咽又急促的聲音。

　李強只見他臉色急劇變化，調頭往外面跑去。

　“怎麽了興興？”他趕忙追了出去，趙興興已經掛了電話。

　“小婉出事了。”

　李強臉色驟變，“她出什麽事了？我和你一起去。”

　趙興興沒有太多猶豫，“坐我的車。”

　白書一在陶婉垂下手的那一刻隻覺得心臟都要停止了，急急和趙興興交代了一下情況之後，趕忙去查探她的心跳。

　不幸中的萬幸，雖然有些微弱，但陶婉的心臟仍在跳動。

　“婉姐姐？婉姐姐？”白書一又緊張又傷心，還有無盡的後悔。但她知道自己這時候必須冷靜下來，采取必要的急救措施能大大增加傷者存活的幾率。

　水果刀插在右胸口，應該沒有傷及心臟，只是刀身插得有點深，很有可能傷到了肺部。但陶婉暫時沒有咳血的症狀，這是好現象。出血看著觸目驚心，可在她一段時間壓迫傷口之後已經大大減緩，很有可能沒傷到大動脈。

　白書一小心地幫陶婉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可以保持呼吸暢通，脫下裡面的襯衣按壓在傷口旁邊。做完這一切她又連忙給一直等在樓下的司機打了電話，讓他上來幫忙。

　她剛才用凳子砸歐振華下了狠手，對方一直沒有動靜，但剛才的經歷太過嚇人，讓她不敢掉以輕心。

　陶婉的呼吸很微弱，白書一俯下身一直貼在她口鼻邊，生怕一個不注意她就沒了氣息。

　“婉姐姐，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白書一渾身是汗，臉上滿是淚水。她不停地對著陶婉這樣說，更多的確實為了鼓勵自己。時間似乎變得非常漫長，司機上來的這兩分鍾，她覺得像過了一個世紀一樣。

　“王叔叔！你快來幫幫我。”

　司機一走進門就驚呆了。白書一跪在地上，身前躺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不知是死是活。

　“小白，怎麽回事？”他急急走到白書一身邊，問道，“怎麽了？她、她是死了嗎？快叫救護車，還、還有報警！”

　白書一已經哭得眼睛都腫了，斷斷續續地道：“我、我已經叫了救護車，興哥哥也、也正在過來。王叔叔，你幫我把、把那個人先捆起來，是她傷了婉姐姐。”

　“婉姐姐？這是小陶啊？”司機這才認出陶婉，又是驚訝又是擔憂，“她沒事吧？”

　白書一快急死了，“叔叔你快幫我看看那個人醒過來了沒有。”

　“啊？哦哦，好好，我去看看，你別著急。”

　歐振華看樣子是徹底昏迷了過去，司機踢了踢他發現沒動靜，趕忙撿起地上被刀割斷的繩子又給他捆了回去。他見對方軟綿綿的頗有些擔心，查探了一下心跳和呼吸後才放心下來。

　白書一仍在哭，他做完這些不知道該怎麽辦，試探地問道：“小白，我們是不是先把她送到醫院去比較好？”

　白書一搖了搖頭，哽咽了好一會兒才道：“醫生說最好不要擅自挪動，救護車十分鍾之內能到。”

　司機看她雖然傷心但思路清晰，稍稍放心了一些，安慰道：“小白，小陶不會有事的。”

　白書一也這樣安慰自己，不停地說服自己，陶婉會沒事的。她害怕，無比害怕，害怕陶婉因自己的原因失去生命，害怕自己的自作主張最終引來悲劇，害怕自己會後悔。

　如今唯一還在支撐她堅持下去的是陶婉心臟的每一下跳和每一次呼吸。

　法院離蘇顏家有不短的距離，趙興興緊趕慢趕還是在中途接到了陶婉與歐振華都已經被送到了醫院的消息。他隻得通知同事先去案發現場，自己又改道趕往了醫院。

　趙興興到的時候只在急救室門口看到了白書一，對方捂著臉弓著背，低頭坐在椅子上，敞開的外套裡是沾滿了血跡的單薄T恤。

　“小白！”趙興興一路跑來絲毫沒有停歇，一見到白書一就焦急地問道，“小婉怎麽樣了？她人呢？”

　白書一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小白，小白？”趙興興察覺到她情況不對，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在碰到白書一身體的時候他才發現，對方渾身都在顫抖。

　“興哥哥？”白書一似乎終於回過神來，抬頭看向他。

　她的臉上觸目驚心的血漬和淚痕，紅腫的雙眼滿是迷茫。

　“小白，小婉怎麽樣了？！”李強隻比趙興興晚到了一點點，看到她的狀態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婉姐姐……婉姐姐她……”白書一似乎只會說這三個字，反覆了好幾遍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李強急得只差去砸手術室的門，趙興興抱住白書一不停地安慰道：“沒事的小白，你慢慢說，沒事的……”

　白書一深吸了幾口氣，終於能夠順利地道：“婉姐姐在急救室，醫生說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李強狠狠地砸著牆，氣勢洶洶地逼問道，“誰傷得她？”

　“是……是一個老爺爺，我不認識他……他和婉姐姐一起在蘇顏家裡，我去到那裡的時候……嗚嗚嗚，要是我沒去就好了，要是我不阻止婉姐姐就好了……”

　白書一確實後悔了，她曾經無比堅定的信念在得知陶婉有可能搶救不回來以後徹底崩塌。她不斷地想，如果自己沒有阻止陶婉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不斷地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也不斷地想，自己要是沒有阻止她就好了。

　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因為她的自作主張，陶婉這一刻瀕臨死亡。

　“什麽意思？你阻止了什麽？”李強似乎失去了理智，拉著白書一強硬地問道，“婉婉想做什麽？”

　趙興興怕他激動之中傷到白書一，一邊拽開他的手一邊道：“強子你冷靜一點。”

　“冷靜一點？婉婉都要死了你讓我冷靜一點？”李強揮開他的手，厲聲道，“是不是因為那件事？是不是因為你讓她做的那件事她才有危險的？”

　“強子……”

　趙興興無法辯解，李強見他默認的態度，揮出一拳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

　“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混蛋！我早就說過不能讓她摻和你們警察的事。”他飛撲上來將趙興興摁在地上，趙興興一點兒沒有抵抗，任由他一拳拳打在自己身上。

　“嗚嗚嗚……強哥哥……你不要打架……”

　他們這一鬧動靜不小，立時引起了人們的注意。白書一想上來拉開李強，但對方顯然無法冷靜下來，衝撞之間被他的手肘狠狠撞了開去。

　白書一痛得一口氣沒喘上來，捂著胸口跪到了地上。有醫務人員想上來勸架，但護士們根本攔不住李強。

　“這是在做什麽？！”

　白文雪接到司機的通知之後急忙趕往醫院，在門口與司機和花染匯合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到急救室這裡，結果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片混亂的景象。

　“小婉還在搶救，你們就是在這裡添亂的嗎？”

　白文雪素來都是溫和慈祥的形象，此刻的話語和表情卻充滿了威嚴。

　幾乎是在聽到她聲音的瞬間，李強就停下了動作。趙興興也不再光挨打，推開他想要站起來。

　“小白！”

　花染自從接到白文雪的電話之後，心就沒有一刻安穩過。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兩個打架的男人身上，只有她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角落裡的白書一。

　即便知道是陶婉受傷，可在看到白書一滿身是血地跪在地上時，她幾乎忘記了呼吸。

　作者有話要說： 染姐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