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朋友……我當過他的老師。”

　蕭貞覺得自己的解釋很無力， 卻又不想叫花染誤會。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可不知道為什麽， 花染似乎對於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竟然少見地主動開口詢問。

　“嗯， 十幾年了。”

　“那時候Kevin老師還很小吧？”

　“嗯……”

　花染突然道：“我並不覺得你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蕭貞驚訝地看著她，有一瞬間的慌亂。

　“所以即便你們是那樣的關系， 我也不會看輕你。”

　“不是……我們真的不是，起碼現在真的沒有……”

　這回輪到花染有些錯愕了。她絕非多管閑事的人， 只是看到Kevin和蕭貞， 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了自己與白書一， 觸景生情才問了這些話。她原本以為兩人這樣親密，Kevin又毫不掩飾對蕭貞的維護與愛慕， 怎麽也不會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蕭貞無奈道：“這是一件很複雜的事……”

　“好吧……對不起， 我誤會了。”

　花染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多，有幾分懊惱。

　“你不需要道歉……”母女倆這樣的對話在外人看來自然是怎麽看怎麽怪，但對蕭貞來說， 能和花染講那麽多話已經非常可貴。

　大概是因為花染問的是感情的事，加上昨晚剛聽Kevin說白書一喜歡花染， 她下意識地尋找話題， 冷不丁地問道：“那你和小白呢？”

　別說花染呆住了， 蕭貞自己也愣了。這回可沒辦法說是僅僅了解情況那麽簡單，花染已經用一副警惕的表情望著她。

　“我和小白挺好的。”

　蕭貞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我是聽Kevin說她最近發生了一些事。”

　“……嗯，不過都過去了。”

　氣氛有些僵，蕭貞懊悔不已， 兩人恢復了沉默的狀態，無聲地靜坐著。

　火葬場離市區有些遠，沒什麽比較近的好餐廳。Kevin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買吃的，等賓客陸陸續續來了都還沒回來。

　凌晨四點左右花建國帶著兒子、孫子以及花騰到達了火葬場。

　花染雖然很久沒與他聯系，心中也有一些芥蒂，但在看到花建國時還是立即起身，恭敬地向他問好。

　花建國在看到蕭貞與花染一起坐著時臉色就不大好，而當他走到花染面前，蕭貞卻像沒看見他一樣時，更是顯出了幾分怒容。

　面對花染時，他還有愧疚與疼惜，因為花染姓花，是花家村的人也是他好友的獨苗。但對於蕭貞，對於這個在他看來拋夫棄子不守婦道的外人，他是絕沒有好臉色的。

　“村長爺爺。”

　“嗯……”花建國垂著眼看蕭貞，對兒子孫子道，“你們先進去給花姨上香吧。”

　花騰不清楚蕭貞與花染的關系，多打量了兩人幾眼才走。

　“村長爺爺……”

　花建國臉色不大對，蕭貞則坐著紋絲不動，偏著頭就是不搭理人家，表情倔強得甚至有些孩子氣。

　“蕭鳳生，我有話和你說。”

　“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

　蕭貞當然氣花建國，否則她起碼能早兩年見到女兒。她氣得他阻撓兩人母女相認，氣他曾經是迫害自己的幫凶，氣他刻板迂腐為了成全自己的大義而犧牲花染的幸福若非為了他所謂的骨氣，不肯接受她的錢，花染這兩年又怎麽會為錢受那麽多的罪？

　但比起氣這些，她還有更根本的原因恨他。若非是為了花染，她一輩子都不會想再見花建國。

　蕭貞的話顯然觸犯了花建國作為村長的威嚴，他眉頭一皺，語氣嚴厲地道：“可我有話和你講……是關於小染的。”

　花染有些不喜歡花建國對蕭貞的說話方式，而且兩人沒有相認，她覺得花建國也沒必要因為自己而與蕭貞交流。

　“村長爺爺，不用了，我們……”

　蕭貞這時候站了起來，冷聲道：“那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說吧。”

　花建國“嗯”了一聲，背著手對花染道：“染丫頭，你去看看騰子他們。”

　花建國對花染來說積威已久，她雖然明知這樣不大好，但聽到對方的話之後，腳下像生了根一般。

　“小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裡？村長爺爺呢？”花騰不知什麽時候上完香出來，顯出一副親昵和善的模樣和花染打招呼。

　“他們有點事……”花染回過神來，仍是覺得這樣不好，“我去找他們。”

　花騰卻拉住她的手，“既然有事那等他辦完吧，我好久不見你了，正想和你說說話。”

　花染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掙開他。花騰的手讓她覺得有些緊張，那異於過往的態度也讓她不太舒服。

　“騰子哥……”

　花騰沒有太過分，放開了她的手，只不過攔住了她想要前進的道路。

　“我之前去看了你好幾次，但另一名店員每次都說你不在……你不是在躲著我吧？”

　“我最近有點忙。”

　“我知道我知道，那個比賽嘛。哈哈，我還以為你出名就忘了我們呢。”

　花染注意力沒在這邊，也沒仔細聽花騰的話，隻敷衍地應道：“怎麽會……騰子哥，我還有點事，能不能先失陪一下？”

　花騰之前找了花染幾次，每次都吃了閉門羹，早已失去了耐心。如今他已經沒什麽用溫柔來虜獲美人芳心的念頭了，被那位大小姐摧殘了幾個月後，他連帶著也怨恨起了花染。

　“你不會真的在躲我吧？”

　花染覺得花騰一段時間不見後變得和過去有些不一樣了，可究竟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隻心底生出了幾分警惕。

　“不是，我是真的有事。”

　“那也不差這一會兒……”

　“嘿，這樣逼迫一位淑女可不是紳士所為。”就在花騰步步緊逼的時候，Kevin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他一隻手上提著保溫盒，另一隻手搭在花騰肩頭，笑眯眯地道，“沒看到人家有事嗎？”

　“Kevin老師？”

　花騰剛開始沒認出Kevin，聽到花染的話後像是避什麽蛇蠍一樣避開了他的手，表情微妙而厭惡地看著他。

　Kevin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轉而問花染，“小染，Sophia呢？”

　花染得了解脫，有點著急地道：“村長爺爺說要和……和她說話。”

　“在哪裡？”

　Kevin雖然還笑著，但眼神明顯正經起來。

　“我帶你去。”

　無論花建國要對蕭貞說什麽，都是花染不願意看到的。原本已經誰也不欠誰，這樣一鬧反而更加尷尬。

　Kevin比花染知道得多，則有更深重的憂慮。

　花騰見兩人離開，不聲不響地也跟在了後頭。

　花建國雖然不是當年直接迫害她的人，但每次見到他蕭貞仍會感覺到不適。

　“……所以我不阻止你在金錢或者其他方面資助她，但染丫頭永遠是花家村的人，是故衣的孫女，你別想用成年舊事離間我們的關系。”

　蕭貞冷笑了一聲，“所謂成年舊事是指我怎麽到花家村，而我丈夫又是怎麽死的嗎？”

　花建國臉色鐵青，梗著脖子道：“遜霜是為了救我兒子死的，我永遠感謝他。”

　“真的只是那麽簡單？當初我要是沒嫁給遜霜，你能讓我出得了村？後來遜霜要帶我離開村子，你又給他開了什麽條件？祖傳的九蒸黃精手藝還有他交納了多少藥材？遜霜性子單純，還真以為因為他是村裡唯一的醫生才不能一走了之……你不就是怕我出去之後報案嗎？”

　“你是自願嫁給遜霜的，我怕什麽。”

　“是啊，我是自願嫁給他的，可那對買了我的老夫婦後來又買了一個女孩子，你說你怕得什麽？”

　花建國額頭青筋暴突，“當初果然是你……不過這件事已經解決了，你也省省心吧。”

　“除了愧疚小染我沒做過任何虧心事，真正抓著陳年往事不放的人，真正不能安心的人是你。遜霜墜崖的地方，自從他娶了我之後就再也不會去了的。究竟是為了救你兒子，還是被你兒子逼著上去采藥，你心裡明白。”這件事蕭貞放在心裡很多年，可不管如何不信如今都不可能再有答案。

　“你就是這樣和小染說的？就是和她說了這些話她才認了你的對不對？胡說八道！是，遜霜是為了采夠草藥才會去那裡，是為了救我兒子才失足，但那全是因為你要離開，全是因為你養不熟！遜霜救了你，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要知道當初賣你的可是你的父母，要怪就怪你爹媽……”

　火葬場建在半山腰上，建築後半部分臨著山，環境十分靜謐。

　花建國激動得語無倫次，Kevin趕過來的時候聽到兩人的對話，拐過轉角後幾乎是衝到他面前隔開了蕭貞。

　“老人家，年紀大了說話不要那麽大聲，小心血壓升高哦。”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等等，英雄救美難道不是我的戲份嗎？

　Kevin：讓papa先給你做個示范。

　（為了讓小白早點出現，連著雙更兩天，我容易嘛！！！）

　（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