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那麽近, 白姝卻看不清女人的樣貌, 明明周圍的一切都能悉數收入眼底,可獨獨這個不行, 仿佛有濃重的白霧籠罩氤氳,橫亙在中間, 刻意遮擋住了。
女人忍得很痛苦, 口中溢出難以自控的低呼,她死死抓住了白姝的手, 說了句什麽。
白姝聽不見那句話,暖熱的氣息擦過耳廓,她不適應地想起身遠離,可就是脫離不了,只能隨著夢中的自己動作。
她上了床, 側身躺在女人旁邊, 給女人理了理散亂的頭髮,不多時,疼惜地把人攏在懷中, 輕聲說:“忍忍就過去了,很快的。”
女人又說了句話,依然聽不到。
白姝給她輸送了些妖力, 幫著緩解,但堪不了大用, 她稍微好受點, 虛弱地趴在白姝身上。
……
“沒事了, 我已經把封印鎮壓住。”
“父皇來看過你,師姐也來過。”
“明天一早就啟程,我會帶你去臨安,都安排妥了。”
……
由於聽不清女人的話,僅僅只有自己在說,白姝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虛無飄忽的場景讓她昏沉沉的,越陷越深,感知亦愈發清楚明顯。
女人的身體很燙,像在發燒,她無力地倒在白姝肩上,氣息極不平穩,身體深處的熱渴在肆意橫行,貪婪地吞食著理智,骨子裡好似有千萬隻細腳伶仃的蟲蟻在啃噬,將忍耐一點點分崩離析。
未能紓解的痛楚在周身流轉,熱意更重,難受得厲害。
白姝一直抱著她,時不時就給這人輸送妖力緩解。
過了很久,終還是側頭去尋女人的唇。
女人的克制早被侵蝕殆盡,猶如乾涸已久突逢綿潤春雨一般,沒有掙扎與反抗,悉數接納了這些。
白姝抱著她坐起來,讓其環住自己的腰。
夢中的場景逐漸模糊,燭火歸於暗沉,所有事物都慢慢遠去,白姝與夢中人脫離開,當火光徹底熄滅時,熱烈的薄紗全都垂下,不時被風吹得輕輕揚起,猶如豔紅的起伏不定的浪潮。
紅色完全退盡時,夢境一轉,到了一間大宅子之中,天空灰蒙蒙的,厚實的烏雲蔽日,到處都陰沉蕭肅。
後院亭台中有一汪淺水池,大抵是為了解熱,白姝與女人就泡在裡面,她將女人攬在懷中,源源不斷地向其丹田渡著妖力,就像上次在宴玉樓那樣。
多一個人分擔,女人不再那樣難受。
宅子裡只有她倆,沒有其他人。
那池子裡的水比較涼,蘊含有濃鬱的靈力,兩人的衣袍都被浸濕,粘黏在肌膚上,將有致的身段都勾勒出來。女人緊緊貼合著白姝,主動伏趴在她身上,眸光有些散,整個人有氣無力的,這般姿勢摟抱在一起,實在過於親密。
女人的衣袍松敞著,露出冷白光滑的胸口,濕。漉漉的白衣之下山巒若隱若現。
“阿姝——”她乏累地喊道。
這是白姝第一次聽清她在說什麽,可惜那聲音過於低啞,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
白姝鉗住女人盈盈一握的腰肢,避免她掉落下去。
“我在。”
女人想說什麽又止住了,由於太乏累,她合上眼靠在白姝肩頭,將自己主動抵了上去,貼得更緊些。
陰沉天氣寒風不絕,吹在身上卻一點都不冷,妖力與靈力相互纏鬥,分擔走些許痛楚。白姝不太好受,不是痛,而是溫香軟玉在懷,煎熬了許久,她最終還是低下頭去。
女人攀住了她的後背,揚了揚修長細白的脖頸,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
水波浪漾,蕩起一圈圈漣漪。
正值天色漸晚,周圍一片死寂,這裡的荒唐與隱秘無人得知。
周遭的一切變換得很快,又發生了許多事,形形色色的人一個接一個出現,白姝被夢境束縛,好似隨波飄動的浮萍一般,倏地一浪打來,就被晃動的水帶到另一個地方。
她想抓住那些事與人,可連觸碰都不能,近若咫尺,又遠隔天涯。
夢的最後是在大宅子的閣樓之中,日落黃昏時候,還是在床上,那是閣樓的二樓東側,房間的窗戶大開,溫暖和煦的余暉投進來,恰恰落在床前。
女人跪坐在白姝腿上,柔嫩如玉的頸間和胸前都是薄汗,烏發散落在光潔的背後,有幾縷被汗水黏濕在頸側。白姝一手環在她腰後,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湊上去品嘗紅唇的滋味。
當真亂不可分……
。
白姝醒了。
彼時外面太陽高照,天光大亮。她遲緩地躺了半刻鍾,才徹底從虛幻中剝離出來,就這麽一會兒功夫,眼睛一睜,夢裡的那些事就轟然淡化了,迷茫地爬將起來,四下望望,還在隱月樓裡,不是做夢。
沐青還沒離開,慢悠悠坐在桌邊喝茶,見她惺忪地起來,乜斜著眼,問道:“睡醒了?”
天上早已日上三竿,都快到晌午。
桌上放著吃的,才端進來不久,正香氣四溢。白姝很快就聞到了味兒,立馬跳下床躥過去,她挺識趣的,吃之前還討乖地蹭了下沐青。
沐青撥開她的腦袋,不讓靠近。
這孽障慣會爬杆上架,給點顏色就開染房,沐青倒不多管她,坐了半盞茶功夫,留她一個人在房裡,自己有事先出去了。
傍晚時分回來,又帶化成人形的白姝去五谷齋。
來浮玉山已有一段日子,白姝至今隻去過幾個地方,沐青帶她出去瞧瞧,打算過兩天就安排她去跟其他女弟子一起住,先熟悉一下地形。
白姝不清楚這個,以為要去做什麽呢,不情不願地跟著。
一路上遇到不少弟子,眾人碰見她倆,皆都規矩行禮喊道:“長寧長老。”或是輕聲說一句:“問沐長老安。”
沐青徑自走在前頭,冷冷淡淡的,快到五谷齋了才問:“怎麽愁眉不展的?”
白姝喜歡到處蹦噠,躥來跳去的,但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狐狸不是群居動物,除了特殊時節一般都是獨來獨往,天性如此。她不自在地跟著,上前挨著沐青,嘟囔道:“不喜歡出來。”
沐青清楚這孽障的小心思,成天窩在隱月樓裡,吃穿都有人伺候,舒服快活,巴不得能在隱月樓裡生根。她也不逼迫,先把人帶進五谷齋再說。
她們來得晚,已經過了飯點,沒有吃的了。見是沐青親自帶人來的,廚子趕緊進去單獨炒了幾樣拿手菜,吆喝她倆先坐下,“長老稍等下,很快就好。”
廚子也是宗內的修士,平素最仰慕敬佩沐青,他也曾聽過拜師傳聞,今個兒見到沐青帶弟子過來,又瞥見那弟子的絕色樣貌,就誤會了。他笑呵呵喚來自己的小徒弟,讓趕緊沏一壺龍井茶出去,叮囑道: “好生侍候著,別怠慢了。”
小徒弟機敏,做事手腳麻利。
沐青的本意是帶白姝出來轉轉,不成想坐實了謠言,她不知情,也沒人敢當著她的面說,是以吃完一頓飯離開,不出一個時辰,所有弟子就又得知,長寧長老竟然帶著那個入門弟子去五谷齋吃晚飯了!
當晚另外三名長老也聽說了這事,最吃驚的莫過於江林,她剛從正殿出來,路過三生橋的時候撞見幾名弟子在閑聊此事。
弟子們沒有察覺到她在附近,七嘴八舌談論得激烈,有人語氣酸溜溜,有人豔羨感慨。
江林聽得疑惑,沐青什麽時候要收徒弟,還是洛城人士,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於是第二日,長老護法們齊聚一堂商討事宜之前,江林找到沐青悄聲問:“哎,聽說你要收徒了,誰啊?哪家的小姑娘?”
清楚沐青不會輕易收徒,以為又是像陸傅言一樣的世家子弟。
沐青擰眉,不懂為何這麽說,反問道:“收徒?”
江林不甚在意,把自己聽說的都講了一遍,好奇說:“真要再收一個?”
沐青當初破例收下陸傅言時就說過,絕無下次,往後都不會再收徒了,她喜歡清淨,不願被打擾,授課還能勉強接受,真要帶徒弟就不行了,實在是太煩人。
聽江林說完,沐青頓時明白,她下意識就要否認,可乍一想到之後還要安頓白姝,又遲疑了。其實並不是想借由收徒掩護,只是在這一瞬間猶豫了下,正巧此時太真進來,一下打斷她倆的對話。
這次過來是有重要的事,太真一出場,正殿中的諸位立時斂住話頭,沐青沒繼續說下去,江林亦不再問。
與太真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名千機門的門徒,見到來者是誰,沐青與其余人俱是一愣,江林更是驚訝出聲:“吳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