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愈一聽這話,馬上意會,她急忙把宋輕陽叫醒,把微型對講機別在身上,“你呆在車內,不要主動出擊,注意留心她的動作,不過她不會輕舉妄動,現階段她可不想引人注意。”
宋輕陽聽到這話,知道他們有危險,馬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床,隨時準備應戰,楚愈向她揮揮手,示意她到臥室窗邊,注意下面動向,靜觀其變。
停車坪內停了一排車,月黑風高下一看,沒啥差別。大托車內沒開燈,身子往下縮,盡量避開目標對象的視線,那身影在車前轉了轉,沒有細看,就轉身離開,往小區側門方向走去。
“楚處,她沒發現我。”
楚愈在黑暗中,用望遠鏡盯著夏亦寒離開的背影,因為壓著嗓子,聲音聽起來頗有點歐美范兒,“也許發現了,只是沒想動手。”
旁邊,宋輕陽已經駕好□□,對準目標對象,手指扣在扳機上。
“輕陽,命中率是多少?”
宋輕陽眉頭微皺,瞄準目標對象的腿部,一動不動,“目標距離較遠,移動速度較快,遮擋物較多,視野不清晰,大約百分之二十。”
楚愈略沉思,一擺手,“算了,你撤吧,大托,你開車上去,在後面慢慢跟著,別太近,木魚,你根據大托的行車方向,製作一份路線圖,同時定位路線附近的旅館。”
木魚和大托領命,楚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
最先跟蹤時,夏亦寒中途離開,現在半夜偷窺,她又中途折返,她是發現了什麽嗎?還是有人給她放哨?
不過精神病患者一般單獨作案,在世界范圍內,還未發現兩個人格障礙者一起犯罪的,這和常態犯罪者大不相同。
宋輕陽把槍拆卸完畢,仰躺在側面沙發上,歪過頭打量楚愈,見她托著腮,垂著眼,側顏恬靜,魂兒又不知飄哪兒去了。
此刻,楚愈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微微俯身湊近,目不轉睛盯著,眼神裡滿是關切,看那架勢,好像手機被下了病危通知單,需要連夜守護。
等候的時間總是難熬,幾乎度秒如年。
後半夜,方大托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絲絲激動,“楚處,特大好消息,我開車一路尾隨,目標對象走得快,沒往回看,後來她拐到一條巷子裡,我車開不去,準備下車尾隨,但下車之後,發現人不見了。木魚搜索發現,附近一公裡只有一個小破旅館,我調取了近兩天入住的客人名單,傳給木魚一查,還真有一個是虛假身份,於昨日八點入住,姓名為夏跡,年齡十九,我讓店員回憶一下她的長相,她們說穿著衛衣,遮著大半臉,說話惜字如金,看來就是我們的夏姑娘沒跑了!”
楚愈一下子彈起來,“很好,你確認她現在在旅館房間裡嗎?”
“確認,監控顯示她進入房間,沒再出來!”
“確定她是一個人入住旅館嗎?店員們有見她和其他人碰面或者交流嗎?”
“確定,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
“好,輕陽馬上過去和你配合,你們爭取把她拿下,記住,我要活的!”
宋輕陽已經睡了好幾覺,現在醒轉過來,揉了揉眼睛,起身拿裝備,“好,活的。”
她現在任楚愈保鏢團團長,還兼任副團長、團員、後勤補給,可謂功能齊全,多才多藝。
身為保鏢團長的她有個原則,必須每天見到楚愈本人,或聽到她聲音,超過三天沒楚愈消息,就會進入癲瘋狀態,全世界找人。所以一般楚愈出差,每天會給處裡打電話,報平安,但之前因為夏亦寒,她竟然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導致宋輕陽要破門而出,“營救失蹤人口”。
不過除了和楚愈有關的事兒外,宋輕陽總是一枚淡定少女,好像就算要和黑幫老大對槍,她都可以從容應戰。
她出門前,楚愈問,“根據我之前給你描述的,目標對象抓住我手腕的力道,以及襲擊胡院長的過程,你覺得你和她單挑,勝率多大?”
宋輕陽把包往背上一甩,戴上半指拳套,“狼牙棒,所向披靡!”
木魚在“超人群”裡發了條消息: 小變態和小牙棒即將展開巔峰對決,來來來,一比五賠率,我出二百押小棒。
方大托消息緊跟其後:任務期間,你能不能認真點,別玩手機! 我出三百押小棒。
楚愈聽手機叫不停,以為有緊急消息,打開一看,哭笑不得,也跟著“附議”了一條。
楚陛下:全部家當押小棒,二十五拿走!
風情萬種托哥哥:楚處,你可不可以低調一點,不要隨時暴露你的貧窮,太張揚了不好!
宋輕陽見大家齊心協力押自己,挨個把紅包收下,蹦蹦跳跳出了門。
楚愈已經兩夜未合眼,就算精神再亢奮,也已經消耗殆盡,只剩一身疲倦,腦子裡像灌了一斤白酒,沉得不行,但她不敢睡,手機就放在身邊,調成巨音模式,稍有響動,整個屋子都能聽到。
宋輕陽根據定位,火速感到旅館,和方大托會和,店裡倆小店員,第一次見執行特殊任務的,又興奮又害怕,小心翼翼地問:“會見血嗎?需要我們暫時關門嗎?”
方大托盯著監控屏幕,搖頭,“放心,動靜不大,你們一切照常就行,越自然越好。”
現在天還未亮,他估計夏亦寒昨天跟蹤了一天,精神緊張,現在補覺補得酣暢。
宋輕陽在雜物室,檢查麻醉劑和鎮定劑,方大托一邊穿著防彈衣,一邊嘟囔,“可惜這小旅館沒有中央空調,不然我在出風口灌點迷魂藥進去,把她麻暈了再說。”
木魚呵呵一聲,“你想放吸入式麻醉藥 ?那東西劑量把握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到時候楚處拿你是問!”
“我也就說說,你能不能好好乾你的活兒,別插嘴。”
“我馬上出發了,沒工夫和你閑扯,等下你和小棒小心,別把動靜鬧太大。”
“出發?你要離開調查處,去哪兒?”
木魚收拾好筆記本電腦,打開門牆,“去新野,給楚處修電腦。”
……
楚愈臥室裡的電腦其實相當頑強,以前一直是楚動人的得力小助手,堅守在熬夜加班加點的前線,不過碰到廖楓後,歇菜了。
宋輕陽走了後,楚愈泡了杯咖啡,準備打開新聞,看看這兩天市裡有沒有傷亡事件,不料新聞頁面還沒打開,就來了客人。
廖楓站在門前,看起來精神不好,她駝著背,差不多和楚愈平視,“小楚,萌萌的事,我還沒和你說完,你還想聽嗎?”
確實,昨天都拿去哭了,有用信息進度條幾乎為零,楚愈想快進都不行,不過今天當事人主動提供信息,她表示熱烈歡迎。
廖楓說她手裡有很多舊物,包括柏萌萌的作業,他捏的手辦,他寫給父母的生日賀卡。出事那天,廖楓帶他出去遊玩,一路吃一路買一路拍照,所以音容笑貌還記錄在照片裡,存在U盤中。
楚愈把電腦打開,想查看U盤裡的內容,但沒想到移動存儲盤一插,電腦作妖了,U盤打不開,還老是閃退。
她試著關機重啟,還是無效,木魚遠程指揮,結果電腦屏幕一黑,徹底罷工,楚愈一怒之下,讓木魚卷鋪蓋來新野,奉天承運修電腦。
調查處離新野小區不遠,楚愈咖啡還沒冷,木魚就規規矩矩站到了門口。
廖楓見有人來,忙低下頭,不好意思見人。楚愈笑了笑,“沒事,這是我妹妹。”
廖楓尷尬地抬起頭,透過密發中的間隙,怯生生瞅了木魚一眼,見她背著電腦,便小聲對楚愈提議,“要不然換台電腦吧,把你的電腦弄壞了,真不好意思。”
“不用,可能是我電腦本身的問題,不過我妹妹很厲害,兩三下就能妙手回春。”
她說話的功夫,木魚已經把電腦重新開啟,屏幕恢復正常,在資源管理器窗口打開之後,她動作慢下來,“U盤中毒了,強行打開會造成文件損壞。”
她轉向廖楓,“你最近使用是什麽時候,能正常打開嗎?”
廖楓一臉茫然,說上個月還是好的,她沒出過門。
楚愈交疊著雙手,站在書桌前,“能修複嗎?”
“可以,但我要先對電腦殺毒,確保沒有感染。”
這台電腦裡沒有重要文件信息,以前存儲的一些,楚愈接管之後,也刪除完畢,平時就拿它查些資料,收發郵件。
見木魚十指翻飛,搗鼓得不亦樂乎,廖楓情緒又激動起來,渾身通紅,“不會……你不會要把盤裡的照片都殺掉吧?”
她縱使提高音量,聲音都不尖銳,像憤怒的低音提琴,聲音又渾厚又低沉。
“放心,她會保護U盤裡的文件內容,隻殺病毒。”
……
晨光中,方大托和宋輕陽上到4樓,來到407房間,確認裡面無燈光後,方大托用房卡將門輕聲打開,兩個人放輕手腳,潛入房間。
果然,目標對象還在睡覺,方大托拿著伸縮棍守在床尾,宋輕陽繞到床頭,準備擒拿。
床上的人睡得不熟,她聽到響聲,突然驚然坐起,宋輕陽眼疾手快,對著她的臉就是一拳,她身子往後一偏,撞到牆上,鼻血橫流。
沒給休息時間,宋輕陽膝蓋往床上一跨,擒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床上一按,整張臉徹底懟在床裡。
方大托拿出手銬,把這可憐的“老鼠”銬上,大呼不過癮,“還以為要看高手過招呢,是不是我們突擊得太猝不及防了,沒給人家醞釀時……哎,我去,抓錯了?”
宋輕陽扯住目標對象頭的發,把她強行提起來,方大托和她來了個四目相對,他看到一張陌生的臉,流著鼻血,一臉無辜被打的生無可戀。
…………
楚愈看著木魚修電腦,心裡火急火燎,她在掛心行動小組的事兒。
她總覺得不對勁,夏亦寒能在錦水醫院偽裝半個多月,並且成功逃脫,他們查她背景資料,找翻了天都一無所獲,這說明她儼然是個反跟蹤大師級人物,用老奸巨猾來形容,毫不過分。
今天,他們把她的藏身點挖了出來,縱然可喜可賀,但楚愈感覺太輕松了,幸福來得太突然,沒有真實感。
客廳裡手機發出“轟鳴聲”,楚愈以五十米衝刺的速度,接了起來。
“楚處,我們抓到目標對象了。”
“很好,有受傷……”
“她是一個流浪兒,平時四處打工為生,昨天有個人找到了她,讓她跟蹤你,給了她三千塊的跟蹤費!”
楚愈瞳孔猛地收縮,大腦飛速運轉,快速閃過這幾天看到的圖像、收集的信息。
廖楓家裡的雜亂景象,她才開門時的呆滯,她摟著自己摟了兩小時,她U盤裡的病毒……
楚愈狠狠咽下一口唾沫,看向無聲的臥室,握緊了拳頭。此時此刻,她的交感神經壓倒性地活躍,心裡有團火在劈裡啪啦燃燒。
把定位發給了警察後,她放下手機,從藥箱裡摸出麻醉劑,走到臥室門口。
果然,木魚倒在地上,閉著雙眼,看樣子還有呼吸,不知道傷勢如何。
“廖楓”翹著雙腿,舒舒服服坐在床上,她打開了木魚的電腦,正在專心致志破解密碼。
“妝化得不錯。”楚愈貼在門框邊,藏住捏著麻醉劑的左手。
“我也覺得呢,”夏亦寒摸了摸臉上猙獰的燒疤,突然抬起眸子看向楚愈,意味深長地一笑,“可惜還是被姐姐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