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一起評估了楚老大提出的方案, 覺得理論上可行,至於操作上可不可行......先試了再說,反正也沒別的法子了。
木魚聯系了小月灣, 讓她再回憶一遍兩個月前的情景。
小月灣現在對楚愈這幫奇奇怪怪的人,已經沒了害怕,面對提問, 也答得很順溜。
兩個月前,她還是個流浪人士, 沒個正經職業,東乾一下, 西跑一下,每天能湊夠一頓飯的錢,就萬事大吉。10月下旬, 她在一個早餐館裡幫忙,遇到有外賣的情況,就跑去送送。10月20日早上七點多, 老板接到一單, 離店裡不遠, 便讓她去跑腿。
她提著外賣, 吭哧吭哧到了個小旅館門邊上,那裡站著個人, 穿著衛衣,戴著帽子,看不清臉。
小月灣當時心想, 遇到個非主流了,不過秉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還是向這位非主流上帝道了聲好,熱情地祝她用餐愉快,但非主流沒接外賣,冒了句:“我這兒有個日薪3000的活兒,乾不乾?”
小月灣第一反應是遇到了騙子,她往後退了退,隨時準備跑。
多年的打工經驗,沒教會她賺大錢的絕技,但讓她深知一個道理:天上不會掉餡餅,如果有,那就是鐵餅,砸得死人的那種。
似乎察覺了她的心思,非主流直接從兜裡掏出一疊錢,在她眼前晃了晃,“先付錢,再乾活,乾不乾?”
一下子見那麽多票子,小月灣眼睛都綠了,嘴巴張開,差點流出哈喇子。
非主流有點不耐煩:“不乾的話,可以拿著外賣走人了。”
外賣她還沒付錢,是“□□”。
小月灣心動了,試探性地問:“什麽活呀?”
“跟蹤一個人,跟蹤一天。”
“只是跟蹤?其他什麽都不用做?”
“對。”
小月灣又向她確認了一下工作具體內容,最後感覺沒什麽危險性,也沒什麽技術含量,面對金錢的誘惑,她淪陷了。
當天下午,她便開始跟蹤楚愈,然後她被楚愈發現,然後她在旅館裡被宋輕陽暴揍,然後被綁了起來,然後被關在了小黑屋裡,最後擔驚受怕了好幾天,生怕自己被賣進大山。
小月灣回憶著,心裡流下懺悔的淚水。
木魚根據她的敘述,和之前整理出的小槐花的作案時間進行對比,發現沒有出入,便把結果匯報給了楚愈。
楚愈快速把關鍵信息提取出來,一個是時間,10月20日早上八點,一個是地點,晨暉旅館。
10月19日,八點半,保安發現胡賓受傷,而那個時候,夏亦寒應該已經離開錦水醫院,從19日的晚上八點,到20日早上八點,12個小時的時間,夏亦寒在這12個小時裡,換了衣服,身上帶上了三千元。
這條信息相當友好,幫他們將時間范圍縮小到10個小時,而且是橫跨晚上和凌晨的10小時。
晚上銀行停止營業,而夏亦寒要取款,只能通過自動取款機。
自動取款機的監控,可以保存3個月左右,而且相比於櫃台監控,取款機監控對人臉的識別難度要小一些。
接下來是地點,根據小月灣的回憶,她是從10月20日下午14:25分開始跟蹤楚愈,也就是從楚愈進咖啡廳開始,這說明夏亦寒在密切觀察她的動向,而她忙著辦案,行蹤不定,夏亦寒要跟蹤她,只能從超人處出發,因為只有超人處的位置固定。
楚愈推測,當時夏亦寒見她進了咖啡廳,便把蹲守的任務交給了小月灣,而她則開始準備前往新野小區,襲擊柏瑞安。
超人處離咖啡廳不遠,咖啡廳離新野小區不遠,而新野小區離晨暉旅館不遠。
20日早上7:25,夏亦寒將三千元交給了小月灣,14:15,楚愈在超人處附近和木魚分道揚鑣,木魚回超人處,楚愈帶著宋輕陽去咖啡廳見楚動人。
這說明從8點到14點這個時間段,夏亦寒在超人處和咖啡廳之間的范圍活動,這樣才能察覺楚愈的動向。
而18點左右,柏瑞安和廖楓便迎來了“不速之客”,這說明14點到18點,夏亦寒的活動范圍在咖啡廳到新野小區之間。
而夏亦寒要襲擊柏瑞安,她要準備繩索、槍支(真假未定)、易容工具,這些七七八八湊到一起,肯定是一大包東西,夏亦寒不管是去買還是已經提前準備好,購買和存放的地方應該離新野小區不遠,不然不方便她行動。
如此一來,她活動的范圍便可大致確定下來——以超人處、咖啡廳、新野小區、晨暉旅館為點,畫一個圈,排查圈內及其附近的自動取款機便可。
至於易容的問題,楚愈分析,夏亦寒從襲擊胡賓,到襲擊柏瑞安,這前後相差不過一天的時間,時間緊迫,易容要易到完全變個人,少說也要三個小時,就進個銀行,夏亦寒應該不會耗太多時間易容,可能只是戴個帽子,遮住半張臉,這樣在監控裡也容易逮出來。
時間地點一明確,偵查工作一下子明朗,接下來只要按部就班就行。
木魚馬上調出地圖,快速篩選出符合條件的銀行ATM點,不到十分鍾,就確定了調查對象——三處自動取款機,一家屬於農行、一家為工商銀行、一家為郵政儲蓄。
確定調查目標後,超人處四個人集體出動,楚愈和宋輕陽前往工行銀行,木魚去農行,大托前去郵政儲蓄銀行,兵分三路,力求在最短時間內得出結果。
秘密行動小組現在集中在省廳,當初楚愈面臨處分,從長硯返回時,徐懷俞便有意將行動小組人員限制在省廳,避免他們得到楚愈指令,偷偷摸摸行事。
楚愈現在不方便調動行動小組,要大范圍查個什麽東西,難度增加了不少,不過這次調查對象比較少,就三家銀行,若來個三十多家,她肯定恨不得衝到公安廳“逼宮”,拚死把行動組要出來。
他們三組,很快趕到各分行監控中心,找到負責人,出示相關證件後,調出了監控錄像。
篩查過程比想象中快很多,尤其是方大托,他所在的儲蓄銀行,位置比較偏僻,時間還確定在晚上,來取錢的就沒幾個人,凌晨一點的時候,有個中年男人取了款,再後來早上六點十三分,有個婦女帶著個孩子,取了一千元。
而木魚和楚愈也很快當,幾乎是拉著進度條前進,沒看到夏亦寒人影,連遮住臉的人都沒有。
宋輕陽有點泄氣,癱在電腦椅上,楚愈收到了另外兩處的反饋:未發現可疑人員。
她盯著監控屏幕,蹙眉思索,過了一陣,側過身子對負責人道:“麻煩將10月19日晚上九點,到20日上午八點這個時間段內,取款數額在3000元以上的客戶名單調出來,包括他們的身份證號和電話號碼。”
宋輕陽偏過頭看她,“怎麽,你懷疑X 在他們當中?”
楚愈摩挲著下巴:“不敢肯定,但夏亦寒她可能沒進銀行,而是在門口或附近蹲守,看到有取錢的人,便讓他們取款,她在網上轉錢給他們,這樣也行得通。”
宋輕陽若有所思地點頭:“哦......那我們之後便要開始查活人了。”
根據銀行列出的名單,超人處再次展開調查。
這次的調查對象有五人,楚愈一一詢問,首先問在兩個月前,有無幫別人取款,五個人都否認,表示取的錢都供自己消費使用。
楚愈讓他們報了錢的使用去處,木魚依次核對,發現都沒有問題。
楚愈不信邪,她將原本的四點圓圈范圍擴大一倍,查找了七處自動取款機,就連錦水醫院附近的取款點都篩查了一遍。
工作量一下子猛增,超人處四人開啟魔鬼工作模式,戰鬥了兩天,在各大銀行間來回跑,連飯都顧不上吃。
最後,得出了個瀟灑的結果:未發現可疑人員。
12月21日,星期五,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超人處,四個人都沒進會議室了,就橫七豎八趟在沙發上,像是集體扮演屍體藝術展。
木魚躺得不舒服,感覺空間不夠,抬腳蹬了一下方大托的鞋,“往那邊挪挪,你是要一個人霸佔一張沙發怎地?”
方大托都翻了個身,“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實際體積那麽大。”
宋輕陽身上有刺,挨近了怕扎疼他們,便索性蹭到地板磚上,甩開了躺。
楚愈一隻手搭臉上,有點沒臉見人的感覺,兩天前,她感覺自己在小弟心中的的形象相當偉岸,分析出夏亦寒可能動向的那一刻,有種要帶著小弟們乾番大事業的激動。
結果這才沒多久,夢想就破滅了,偉岸的楚老大秒變矮小的楚老大,挫敗感填滿了整個胸腔。
木魚坐了起來,給他們一人倒了杯水。他們雖然都大失所望,但她知道楚愈肯定是最失望的那個,便出聲安慰道:“楚處,其實我覺得沒查到也很正常,之前我們和小槐花交過手,她的反偵查意識不是一般的強,我們能想到的突破點,對於她來說便是疏忽點,她肯定會盡量避免。給了小月灣三千元現金,她肯定也想過,我們可能會查她的銀行帳戶,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斷了調查的可能性。”
楚愈也坐了起來,長發垂到臉頰兩側,她抬手將頭髮往後面一抹,手撐在膝蓋上。
“是的,兩個月前,我沒有對此展開專門的調查,就是覺得她心思縝密,可能不會在這上面露馬腳,沒想到現在我們用實際結果證明,她確實做得天.衣無縫。”
方大托抱著水杯,端莊的五官配上狂野的髮型,倒讓他顯示出別樣的學者氣息。
“當時X 發來短信,我們定位了他最後的通話地址,是在望江市內,那個號碼也是望江的號,這說明X很有可能是望江本地人,那如果他要給小槐花準備東西,在望江市,便是最方便最快捷的!”
“嗯,當時從錦水醫院逃離後,小槐花幾乎是無縫銜接,很快就對柏瑞安下手,這說明她的那些辦案工具可能是提前準備的,提前存放在某個出租屋裡,那三千元,可能也和工具放在一起,這樣她逃出醫院後,便不用進銀行,沒有被偵查到的危險。”
“這三千元可能是提前準備好的,但在珞玉市,她也大量使用現金,應該不是提前備好的吧,怎麽樣楚處,要查嗎?”
楚愈沉默了一會,突然站起來。
三個人同時望向她,以為馬上要展開新一輪的戰鬥。
“不查,珞玉那邊的不確定性也很大,而且跨省調查,很容易被公安廳發現,到時候別又讓調查小組光臨咱們。”
說著,她把外套披上,抓了幾把頭髮,便往門口走。
“你要幹嘛?”宋輕陽立刻彈起來跟上,自從上次楚愈慘遭“綁架風波”,她就成了她的貼身保鏢,外出情況寸步不離。
“我去見小槐花,”到了門口,楚愈轉頭示意她放心:“沒事,我一個人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