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如果夏亦寒的所有反應都慢半拍, 會發生什麽?
……
夏亦寒正式加入超人處以後,楚愈帶著她一起外出完成任務, 卻忽然發現, 夏亦寒故意回避她,不敢看她。
有一次楚愈專門跟她說話, 她應完之後,又想方設法走遠, 和她保持三米距離。
楚愈察覺到她神色不對, 忍不住擔憂, 怕她好不容易好轉的PTSD, 再次發病, 產生回避情緒。
於是楚愈下午抽出時間, 專門將夏亦寒約到了附近便利店, 坐在店外的遮陽傘下,點了兩份熱牛奶。
在明亮的屋外, 夏亦寒皮膚泛著奶油色,即使以前受過傷,也恢復得完好。她還微微垂著眸子,避免和楚愈有目光接觸,即使不小心看了一眼,也會快速移開,好像楚愈的目光燙人,不能久碰。
楚愈溫柔地看向她,對她的治療, 已經進行了兩年半,夏亦寒有了改變,尤其是對創傷的消化,但楚愈也知道這是個曲折的過程,中間肯定有反覆。
“小寒,你最近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夏亦寒眨了眨眼睛,搖頭道:“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我還好。”
楚愈本以為接觸了快三年,她對自己已經充滿信任,可沒想到心裡還有跨不去的坎,或者是她平日裡有些小舉動,小言論,自己沒注意,但刺激到她了嗎?
“你今天為什麽躲著我呢?是怕見到我嗎?”
夏亦寒說話聲音偏低:“不是怕,是有點不好意思。”
“怎麽了?”楚愈產生了好奇,懷疑她是不是犯什麽錯了。
“你知道的!”夏亦寒臉頰緋紅,抿住了嘴巴,眼神時不時看向她,又快速移開。
楚愈看她的反應,在大腦中快速搜索特殊的事件,但一時間並沒有得出結果。
“那天晚上,姐姐好鮮活!”夏亦寒說著,捂住了臉。
楚愈一臉問號。
“就是一個月前,在銀川旅館的晚上!”
楚愈瞬間感覺,大腦閃了一下腰。
夏亦寒手指遮住了臉,但又打開,留出指縫,偷偷看向楚愈,在接觸到目光後,手指又合上,合得嚴絲合縫。
後來,她手撐在臉頰邊,陷入了美好回憶:“姐姐躺在床上,聞起來好像一塊奶油蛋糕,摸起來軟軟的,雪白的奶油塊中,還點綴著櫻桃,呀.......”
她說著說著,忽然發出一聲陶醉的讚歎,像是美酒下肚後,忍不住來一把抒情吟誦。
楚愈血壓飆升,血流加快,感覺快坐不住了,她不知道為什麽要把夏亦寒約出來,約到大庭廣眾之下談。
過往的行人忍不住回頭看她倆,楚愈提議道:“要不然我們回去接著聊?”
夏亦寒已經陷入美好回憶中不能自拔:“姐姐的腿也好鮮活,像是白巧克力棒,摸起來滑滑的,我手上都留下了清香,忍不住舔一口,我從腳踝一路摸上去,然後我摸到了最鮮活的東西,像是......”
楚愈身子一歪,一把抓住她比劃的手:“可以了,你說得相當生動了,我可以腦補了。”
夏亦寒忽然攥緊雙手,“還有姐姐的聲音也好好聽,像是給小貓順毛,把它順舒服了,然後它……”
夏亦寒當場模仿了一下悠長慵懶的貓叫。
楚愈感覺自己不行了,她年紀大了,受不了這種赤.裸.裸的衝擊。
最後,她拖著拽著,終於把夏亦寒從便利店門口帶回去。
回到辦公地點後,處員們發現楚愈開始反過來躲著夏亦寒,不敢看她,和她保持三米距離。
......
望江市,城郊墓地。
木魚、方大托和宋輕陽目送棺材下葬,他們集體默哀了許久,最後彼此攙扶著,離開了墓地。
新墓碑挨著老墓碑,兩塊墓碑緊緊相鄰,做了鄰居。
一個月後,月光皎潔,四周寂靜,秋意深濃,草叢中的蟲子噤聲不語。
靜謐之中,傳來聲響,其中一個墳包下,發出敲門的動靜,不一會,墳包被從內部刨開,一個身影爬了出來,爬到了隔壁的墓碑邊。
那人抱著墓碑,發出了蒼老的聲音:“姐姐,姐姐你怎麽走了呀?你還沒穿我給你挑的婚紗呢......”
夜色中,夏亦寒哭得如老槐花帶雨,傷心欲絕。一個半月前楚愈死了,她沒有任何反應,該吃吃,該喝喝,不久她也死了,死之前依舊沒有任何傷痛。
可現在,她感覺到了傷心,於是從墳裡爬出來,特意來祭奠楚愈。
夏亦寒邊哭邊把楚愈的墳包刨開,掀開她的棺材板,躺進去和她睡在了一起。
她蓋上棺材蓋,緊緊抱住身邊的屍體,重新死了回去。
過了鬼門後,夏亦寒來到了黃泉路上,路的盡頭,她看到奈何橋,過了橋,在望鄉台上,她接過孟婆的湯,喝完之後,腦子裡一片空白,河邊有船夫在叫她,她便坐了上去。
鬼船夫劃著船,在河上飄著,岸邊開滿彼岸花,遠遠望去,如同火焰遍野。
夏亦寒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鬼船夫說:“本來該帶你去投胎的,但閻王爺說,你的大腦很有研究價值,讓我帶你去見他。”
路途漫長,夏亦寒在船上呆了幾天,忽然她感到一陣傷心,在胸膛裡流淌。她站了起來,她要找楚愈,她記了起來。
於是她問:“投胎的地方在哪裡?”
鬼船夫指了指身後:“在忘川河畔,有一塊石,名為三生石,石邊有口井,指明來世。”
他回答完,一臉滄桑,不禁感慨這千百年的輪回變遷:“正可謂是......”
夏亦寒搶過船槳,一把將他扇進河裡。
她揚起船槳,拚命往回劃,終於回到了原路,朝向奈何橋,順著忘川,找到了三生石,看到那兒排隊準備跳井的楚愈。
楚愈染了黑發,所以看起來年紀不大,不過在額角,還是可以看到絲絲銀白,以及她眼角爬上的皺紋。
隊伍中發生了爭搶事件,有的鬼想先跳,早跳早超生,於是發生了爭執,但許久爭執不下,一個都沒跳成。
最後鬼使來維護秩序,才把事件擺平。
夏亦寒趁混亂之際,拉起楚愈的手就跑,她以為兩個人可以健步如飛,其實跑得比蝸牛還慢,楚愈被她拽著,速度好歹快了些,最後跑到三十多米遠的距離,停在忘川邊的草地上。
楚愈終於掙脫了夏亦寒,氣喘籲籲坐在地上休息。
“你拉我出來幹嘛,我排了好久的隊!”
夏亦寒坐到她旁邊,手攬住她的肩,深情款款:“姐姐,是我呀!”
楚愈老花眼,虛著眼睛,看清了她的面孔,忽然皺起眉頭,神色激動起來。
夏亦寒見她認了出來,開心地上前抱她。
楚愈揚起手,一把將她推開:“長得比我還老,還好意思叫我姐姐,裝嫩!”
說著,她顫巍巍站起來,往三生石那走。
夏亦寒剛剛被她推得一摔,骨頭哢嚓響了一聲,她扶著老腰,從後路趕上去,抱住了楚愈,抱得緊緊的。
“姐姐不要走,我是來接你的!”
楚愈扭動著身子想把她掙脫開,“你個糟老婆子壞得很,就是想插.我隊!”
她說得太激動,沒控制好,假牙飛了出去。
於是夏亦寒又扶著老腰,幫她把假牙撿回來安上,拉著她的手說:“姐姐,我真的認識你,我是你的老婆啊。”
楚愈說:“那你怎麽能證明呢?”
夏亦寒想了一陣,說:“以前,我經常把你抱起來,然後轉圈圈,你特別開心,說像在坐高配版旋轉木馬。我現在也把你抱起來轉圈圈,你肯定可以找回以前的感覺!”
說著,夏亦寒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環住楚愈的大腿,將她抱過頭頂,可是轉的時候,她手沒力氣了,胳膊一松,楚愈飛了出去。
夏亦寒大叫一聲,顫巍巍地飛奔過去,掐楚愈的人中,“姐姐,姐姐你沒事吧!”
沒多久,楚愈睜開了眼睛,看向遠方:“幸好我已經是鬼了,摔不死。”
說著,她向夏亦寒伸出手:“老婆,扶我起來。”
夏亦寒喜上眉梢:“你想起我來了?”
楚愈搖搖頭,嘴角卻帶上笑意:“我還是不記得你,但我知道,如果不是愛人,誰會給一個糟老婆子舉高高呢?”
夏亦寒摸了摸她摔青的鬼臉,滿眼深情:“我帶你回去吧,我認識回人間的路。”
“回去幹嘛呢?”
夏亦寒牽著她,往回走:“回去結婚呀,我們準備辦婚禮的,我給你挑好了婚紗,結果你還沒試,就走了。”
說著,夏亦寒的嘴角往下一撇,但不久又翹了上來,“可是沒關系,我來接你了,我們這次回去,再多活個幾十年,如果你活膩了,我們再回來,反正路我已經熟了。”
楚愈沒說話,她重心不太穩,好在身邊有個人,可以充當她的人形拐杖。於是她就牽著她的手,和她並肩往前走。
陰界境內,忘川河邊,三生石畔,彼岸花間,一個老太太牽著另一個老太太,慢慢往前走,她們的腳印緊緊相鄰,朝向前方。
......
研究室中,楚愈忽然驚醒過來,她最近在研究夏亦寒“情緒反應遲緩”的問題,結果研著研著,就要跑偏,腦袋裡浮現出些奇形怪狀的東西,也不知是不是想問題走火入魔了。
關於對情緒的反應,她特意問過夏亦寒。
最後得到的情況是,她可以感到憤怒和興奮,但其他的感情和感受,要經過很長時間,才能逐漸感受到,而且她感受之後,不是如洪水般噴湧而來,而是如漏了的屋頂,雨水慢慢滲入牆壁,過程緩慢,而且之後她表現出的情緒,不是激烈的反應,而是化成了記憶,印刻在她的腦海之中,有時候她可以察覺,但有時候察覺不到,成了潛意識而存在,比如她對母親和小梅的感情。
楚愈忍不住問:“那你對我的感覺,現在可以感受到嗎?”
夏亦寒認真地回答:“也許我的感受是很慢,但我對你的感覺,它不是斷斷續續的點,而是一個連續的過程,因為你每時每刻都讓我喜歡,我現在對你的喜歡,來自於一個月前的感受,而一個月後的我,也會因為我現在的感受,喜歡你,我對你的喜歡是源源不斷的,所以不管在時間的哪一刻,我都喜歡你。”
她說完,楚愈沉默了片刻,忽然出其不意,吻了下她,神秘一笑:“一個月後,偷偷告訴我你的感受。”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到這裡就結束啦,我知道有小夥伴每晚會來蹲更更新,以後不要蹲了哦,集中的番外全部更完啦。
這篇文是我寫得最長的一篇,我先預估的是寫兩三個月,結果來了個八個月,現在回望起來,覺得自己有點……耐勞,哈哈哈。
在漫長的碼字過程中,有件事情我印象特別深,就是上學期在學校,我每天上完專業課,就到圖書館學心理學或者寫作業,寫完後,開始碼字,我注意看了一下身邊,大部分是考研的同學,他們拿著厚厚的政治或者英語,在拚命學。
我有點不好意思,感覺人家跑圖書館是往頭腦裡灌知識,我泡圖書館是幻想美好的愛情故事。
而且最神奇的是,我走得比他們還晚,每次要館長催了,我才出來。有時候大樓完全黑了,我就蹲在那個階梯下面,拿著手機碼字。
然後我發現有些經過我身邊的人,有點奇怪,腳步加快,想快點遠離我。
我先以為是經歷了什麽靈異事件,後面反應過來了,因為周圍有點黑燈瞎火的感覺,我一個人在那兒蹲著,手機光打在我臉上,一片慘白,怪嚇人的。
所以之後我碼字,我就換了個方向,盡量屁股對著他們。
雖然這八個月確實有點累,但我真的很感謝那些“堅守在第一線”,給我留言送花花,還有一路默默關注的小夥伴,我記得最開始的時候自己是有點拘謹的,然後在你們的不斷鼓勵(調戲)之下,我都變皮了呢!
這本就到這裡啦,如果想我了可以去隔壁《第一千零一張面孔》那本,看合不合口味,也許我們就又遇到了~
再見啦朋友們,要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