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要把孩子帶走, 黃莉馬上急了, 搶著擋在次臥門口, 又想爭辯又怕孩子聽見, 隻好壓低了聲音:“你們不能這樣,珊珊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四年,我們情同母女, 這裡就是她的家,你們強行把她帶走, 她爺爺奶奶又有殘疾,不能照顧她, 如果出了什麽事, 你們責任就大了!”
楚愈倒是不慌不忙, 將理論奉陪到底:“黃女士, 我們也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上個孩子住在您家裡, 突然失蹤不見,原因不明, 萬一這個孩子也突然因為某種原因,消失不見呢?所有我們一定要將原因查明, 確保孩子安全後, 才能放心讓她生活在這裡。您放心,在查明原因前,我們會照顧好她!”
楚愈邊說邊去開臥室門,黃莉環保住她, 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後拽,楚愈仗著自己年輕力壯,本來沒當回事,結果發現黃女士力氣驚人,發起狠來,差點把她撂翻。
宋輕陽見楚愈吃虧,一手捏住黃莉手腕,黃莉吃疼,松開楚愈,宋輕陽立刻使出擒拿手,一招製敵,將黃女士按在牆上,動彈不得。
楚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小棒同志用力過猛,這麽個反扣法,黃阿姨怕是要“傷筋動骨一百天”。
她正想讓小棒松點力道,門開了,汪子濤拿著公文包,站在門口,見自己老婆被扣在牆上,還有個陌生女人準備進孩子的房間,他立馬衝進來,舉著手機大喊:“快放開人,不然我報警了!”
宋輕陽頭都沒回,當他的話是耳邊風,等候楚愈的指令。
楚愈理了理被黃莉扯亂的髮型,一揮手,“放開她。”
被松開後,黃莉活動了一下胳膊,疼得直吸氣,她跑到汪子濤身後,看她倆的眼神帶上怯意,她還以為這倆女警察是文職人員,溫柔執法,絕不動武呢,沒想到一動手是來猛的,絲毫不手軟。
“你們真的是警察嗎?該不會是搶孩子的吧!”
楚愈眉開眼笑:“既然你們這麽問了,那就請跟我們去公安局坐坐,把孩子也帶上,專門的警車接送!”
她說著,從包裡拿出手機就要按110,汪子濤還不知道啥情況,黃莉面紅耳赤,第一反應是去奪手機,罪惡的手爪還沒伸過去,又被宋輕陽中途截住,反手一擰,疼得她哇哇大叫。
汪子濤衝上來幫忙,宋輕陽手疾眼快,也把他手反扣住,她正好兩隻手,一邊一個。
楚愈“禦駕親征”,一貫奉行的溫柔政策,以理服人,或者臨時編個理服人,能不動手絕不動腳。
此刻見兩個叔叔阿姨被宋輕陽擰得直嚎,她停下撥號的動作,語氣不溫不火:“這樣吧二位,我先不做下一步動作,你們也別輕舉妄動,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可以嗎——我指的是,坦誠相待地談。”
宋輕陽像個老鷹,放開倆老雞仔,退回到楚愈身邊,成功地做了一個沒有感情的狼牙棒。
楚愈坐下來,又恢復若有若無的笑容,示意夫婦倆也落座,把事情來個了斷。剛剛算是下馬威,讓他倆知道,她對慕寒的事情有所了解,不好糊弄,並且如果不“坦白從寬”,他們會失去第二個孩子的撫養權。
黃莉揉了揉胳膊,剛剛她看楚愈的眼神裡有點敷衍,現在多了畏懼和認真,感覺家裡像進了尊神,不達到目的,絕對送不出去。
汪子濤還沒明白啥事,不過他大致知道來了倆警察,是為孩子的事,牽扯到慕寒和汪子珊,如果處理不好,汪子珊會被帶走。
他和黃莉交換了個眼神,猶猶豫豫地坐下來,和楚愈正對著,把黃莉擋身後。
“汪先生還不清楚怎麽回事吧,黃女士要不然解釋一下?”
聽見楚愈的聲音,黃莉的有點激靈,脖子都打了個顫,貼近汪子濤耳邊,小聲道:“公安局來的人,說懷疑小寒的失蹤原因,如果不調查清楚,就要把珊珊帶走。”
汪子濤臉色一變,又長又濃的眉毛皺一起,快要連成一道W型波浪。
“不是,這關我們什麽事呢……”他雙手一攤,“你們有了解過慕寒的情況嗎?你是不是決定我們虐待她,她是被咱們逼走的?”
楚愈眉毛一挑,“汪先生,您別激動,我們隻想調查清楚小寒的失蹤原因,以此來確定珊珊的安全,也能作為青少年心理健康發展的研究案例。”
“確定珊珊的安全,你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懷疑我們會虐待兒童,會把孩子逼走嗎?你可以當面問一下孩子,我們有沒有打罵過她!”
說著,汪子濤把汪子珊叫到客廳裡來,站到楚愈面前,她規規矩矩立著,像是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等待問話。
宋輕陽撇了撇嘴,指著汪子濤,問,“這個怪叔叔,有沒有罵過你?”
汪子珊轉頭看了看怪叔叔,感覺莫名其妙,搖了搖頭。
楚愈微笑起來,充分發揮長相優勢,拿出春風拂面般的溫暖:“爺爺奶奶還好嗎?”
汪子珊還是莫名其妙,點了點頭,“還好。”
“想把他們接過來,一起住嗎?”
“嗯!”汪子珊看了一圈房子,“不過房間不夠,住不下。”
楚愈:“你讀高一了是嗎,作業多嗎?”
“對,作業蠻多的,剛剛就在房間裡趕作業。”
楚愈頷首,心裡有了數,這孩子性格偏外向,不怕生,和汪子濤和黃莉交流過程中,微表情很自然,說明相處得融洽,而且她想將祖父母接過來住,說明在她心裡,黃莉他倆和祖父母一樣,都已經是家人了。
不過幾分鍾,汪子珊又被關進房間寫作業。
楚愈和對面兩人再次進入對峙模式。
汪子濤:“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和孩子單獨聊聊,告訴她,如果她住在這裡不開心,可以跟你們走,或者回去和爺爺奶奶住,我們決不阻撓。”
楚愈心裡一抽,當初慕寒要走時,他們也沒阻撓過嗎?
“好吧,讓我們話歸正題,小寒失蹤的那天,有什麽異常情況嗎?”
汪子濤和黃莉又對視一眼,黃莉搶先一步,“沒有異常,她背著書包,安安靜靜出了門,和平時一樣。”
“她走去上學?”
“對,學校不遠,她認路很厲害,第一天我們帶她去,第二天她就說找得到路了,可以自己上下學。”
“剛剛您說,小寒失蹤那天沒去學校,老師都沒打電話來問嗎?”
汪子濤冷笑一聲,“老師都已經習慣了,那孩子,經常曠課逃學,我們問她,她答得也很模糊,說什麽想出去散散心,而且,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無緣無故失蹤。”
“她以前也有突然不見過?”
“對,當時慕尚青說他太忙,讓我們照顧小寒,後來他失蹤了,小寒沒有監護人,我們想著自己也沒孩子,就把她的戶口遷了過來,真心想把她當自己女兒來養,不過後來發現她根本就喂不家,總是想往外跑,五年前她生日,我們想給她辦個生日宴會,結果她突然不見了,還一連消失了幾天,打電話也不接,我們那時急壞了,準備報警,結果她回來了,問她去向,她說是出去散心,看我們急得團團轉,她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楚愈皺起眉,慕寒的生日是十一月一日,正好是慕尚青失蹤那天,慕寒當時也是離開了黃莉家裡,她是去哪兒呢?是在望江市嗎?
敏銳察覺到這點巧合,楚愈問道:“那慕先生,有每年給小寒過生日的習慣嗎?”
汪子濤:“不知道,我們和他父女倆其實沒什麽往來,畢竟隔這麽遠,平時也沒啥聯系,如果不是慕尚青他沒啥親戚,估計也不會讓我們幫忙照顧小寒。”
黃莉臉色鐵青,聽了這話,嘴唇動了動,想開口補充什麽,最後也算了。
“汪先生,既然五年前小寒失蹤,你們想到了報警,那四年前她失蹤後,為什麽你們沒有讓警察幫忙尋找?”
“對呀,”汪子濤說得有些激動,音量不自覺抬高,“因為她總是突然不見,又突然回來,我們都已經習慣了,總以為她還會回來,所以一直沒通知警察,萬一某天,她冷不丁又鑽出來了呢?”
楚愈眉峰上揚,“所以你們一直等了兩年,才確認她是真的失蹤?”
“對,我們也找過,在本地和望江市都找過,可是沒有結果嘛。”
楚愈咬了咬唇角,挑出個笑容,全程都保持溫和有禮的態度,但問話卻步步緊逼:“冒昧問一個問題,如果現在珊珊不見了,一天沒有去學校,也沒有回家,你們會馬上報警嗎?”
黃莉和汪子濤同時瞪大眼睛,感覺喘出的氣兒都在噴火,渾身都不自在。
“我們肯定會把老師和同學挨個問清楚,如果還是不能確認她的下落,肯定會報警,珊珊和小寒不一樣,她乖巧懂事,從來不會曠課,從來不遲到,有什麽事情也會及時告訴我們。”
楚愈看了看黃莉,疑惑道:“小寒不也很懂事嗎?不然你們也不會相處得融洽呀?”
汪子濤剛想接話,黃莉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都陷進外套裡,對著他又使眼色又搖頭:“你先冷靜下,少說兩句。”
汪子濤胸口劇烈起伏,黃莉這話好像是助燃劑,反而把他點燃了,火焰一躥三尺高,“相處得融洽?她和誰能融洽得起來?她就是怪胎,是個壞種,就跟她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