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源鵠跟著咪咪出門， 院子裡很安靜，一隻小動物都沒有。

　牛棚裡的妞妞和串串都不在， 估計是出門看戲去了。

　萬源鵠是看明白了， 妞妞雖然穩重，但實際上對於新加入的小動物也並不太歡迎。這表現在虎子和秘密惹事的時候，它從來不會阻止。

　咪咪揚著尾巴在前面帶路，很快就到了村子邊緣。

　妞妞體型大， 萬源鵠一眼就在魚塘邊看到了它。

　果然，一家子小動物都在那裡。

　虎子站在最前面， 對著魚塘氣勢洶洶地叫了幾聲。

　“虎子！”萬源鵠一聲怒喝，“你在幹什麽！”

　肉眼可見的，虎子身上高昂的氣勢瞬間低落，豎得像旗幟一樣的尾巴也第一時間降落。

　萬源鵠幾步走過去，生怕看見什麽慘案發生現場。

　還好。

　偌大的魚塘裡，有一隻毛茸茸的小鵝在游泳。

　它飄在距離岸邊三四米的地方，看起來還挺愜意的。

　只是見到萬源鵠過來， 小鵝倒是撲騰了幾下試圖靠岸， 但又懼怕虎子的威脅有些猶猶豫豫。

　萬源鵠瞪了虎子一眼， 說道：“到那邊反省去！”

　虎子垂頭喪氣，走到萬源鵠指定的地方罰坐。

　小鵝這才靠了過來，萬源鵠把它從魚塘裡撈起來， 仔細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麽外傷。

　這隻小鵝和家裡那隻小鵝大小差不多，毛色也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脾氣卻不太一樣。

　它被撈起來之後，就老老實實地窩在萬源鵠手裡，並沒有表現出對虎子的反擊意識。

　萬源鵠看著眼前的小鵝，想起方淮研究所裡醒來的顧晟，總覺得自己的猜測似乎越來越可信。

　只是……

　萬源鵠看了一眼那邊反省中的虎子，又開始懷疑，虎子真的會和秦少將有關嗎？

　就虎子這性格，怎麽樣也不像那個穩如山嶽般可靠的秦少將啊……

　虎子一見萬源鵠的視線掃了過來，眼睛噌地就亮了，尾巴在地上瘋狂擺動，如同掃地一般。

　“……”

　萬源鵠眼前浮現出秦逾明一身戎裝的模樣，總覺得自己的這種聯想，都是在褻瀆對方。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貓叫聲響了起來。

　“喵——”

　【是它，它先乾的！】

　虎子一聽咪咪的叫聲，立刻反駁。

　“汪——”

　【你提議的！】

　【你乾的！】

　【叛徒！】

　【佞臣！】

　“……”

　萬源鵠被兩隻小動物吵得頭疼，趕緊製止道：“都給我閉嘴！你們倆同罪，今天都沒飯吃！”

　此時，妞妞走了過來，輕輕地蹭了蹭萬源鵠。

　萬源鵠看著妞妞，心思有些複雜。

　他一直以來，都覺得妞妞只是老實聽話而已，所以才不敢在虎子和咪咪搞事情的時候做些什麽。畢竟小動物而已，雖然通人性，但也不至於會有其他心思。

　可現在，這些小動物都疑似人類的精神體……

　萬源鵠看了一眼妞妞，想到銀河集團的掌權人賀昭華，覺得頭更疼了。

　這都叫什麽事兒，他本來的打算，只是安安靜靜在與世隔絕的地方種田而已，怎麽事情就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不管怎樣，生活還是得繼續，萬源鵠帶著從魚塘裡撈起來的小鵝，帶回家妥善安置。

　小鵝的窩放在了屋子裡面，問題在於，這兩隻小鵝，似乎有些不合。

　明明是一顆蛋裡出來的兄弟，放在一起就掐得天昏地暗，啄得絨毛亂飛。

　萬源鵠無奈，隻得給兩隻小鵝分開居住，這才得了片刻安靜。

　脾氣溫和些的小鵝，他給取了個名字叫小鐵，暴躁的那個，叫小鍋，合起來就是鐵鍋，很適合大白鵝的名字。

　***

　晚上，萬源鵠又做夢了。

　說是做夢也不準確，這大概是又一次精神裡連接了。

　熟悉的艙室，熟悉的桌子。

　只是，這一次並沒有在寫日記，而是看書。

　旁邊是一杯茶。

　茶水清亮，看不出什麽特別的地方。

　萬源鵠現在隻共享了視覺，也無法從味覺或者嗅覺辨認出來，這究竟是不是地球出產的茶葉。

　還是看。

　萬源鵠看清楚那本書的封面之時，再度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

　這個人真的是秦逾明，秦少將嗎？

　秦逾明會看這種書？看看那標題，什麽叫做《教你怎樣交朋友》，旁邊還有一行小字，“讓你在各種情場大殺四方，再也不用為不善言辭而苦惱”。

　“……“

　這種一看就是地攤文學的東西，即使在萬源鵠生活過的那個年代，都是騙無知小學生用的。

　然而，不管他心裡怎麽吐槽，書還是被翻開了。

　【如何判斷你們的友誼進度。】

　【當對方開始關心你的愛好，就表明他已經把你當成走進內心的真正朋友，在這個時候，你可以開始和他交流一些關於理想關於人生關於未來的想法……】

　如果不是萬源鵠的不能控制這身體，他真想把這本書扔垃圾桶裡去，這都哪弄來的地攤文學，簡直就是在誤人子弟。

　然而看書的人並不這麽覺得，相反，他覺得很有道理，甚至拿出了那本黑色筆記本，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句子謄抄了上去。

　萬源鵠醒過來的時候，直接坐起身來，盯著床尾睡得正香的虎子看了片刻。

　他有種偶像破滅的感覺。

　不得不說，萬源鵠對於軍人有一種莫名的崇拜心理，在熟讀秦逾明功績之後，見到對方更有一種見偶像的感覺。

　剛才發生的一切，卻讓萬源鵠有些幻滅。但這種幻滅，並非是完全崩塌，而是覺得秦逾明原來也是個普通人，這種感覺。

　萬源鵠低聲笑了笑，躺了回去。

　第二天，萬源鵠連接上星網之後，直接去了一趟方淮研究所。

　他想去見一下顧晟。

　家裡的小鐵和小鍋今天已經是活蹦亂跳地四處溜達，食欲也好得不得了，一大盤的青菜，用不了多久就全部吃完。

　如果小鵝真的和顧晟有關，那現在他的恢復情況應該十分好。

　顧晟畢竟是個病人，探病時間是有規定的。

　在方淮研究所外，萬源鵠看到了安小西和那個叫薑成的助理。

　安小西一見萬源鵠，就連連招手：“萬老板，這裡！”

　萬源鵠走過去，問道：“你也知道顧晟醒了？”

　安小西失笑，說道：“當然了，晟哥精神體在這邊接受治療，他的身體可是由我們照顧著的。”

　顧晟的情況比較特殊，是精神體受到刺激導致精神海暴動。他在星網空間的治療，是方淮采用精神力壓製安撫之後，從能進行後續治療。

　如果要讓顧晟離開星網的，在現實世界中轉移到醫院治療，在這其中不能避免再度暴走。方淮便建議直接在星網空間住院治療，而現實生活中的身體，則是使用營養劑維持生理機能即可。

　顧晟醒了，身體會有反應，安小西他們知道也是自然。

　薑成卻井看了萬源鵠一眼，神情有些疑惑：“這位是？”

　安小西介紹道：“這是，我和晟哥的，恩，朋友。”

　他停頓一下，想起晟個對萬老板的態度，又補充了一句：“好朋友。”

　薑成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即使是顧晟的這個“好”朋友他從未見過。

　等了片刻，探病時間到了，三人在護士的指引下走進了病房區。

　顧晟此時，正靠在床上，打開個人終端看些什麽。

　顧晟精神看起來還可以，見三人進了，他笑了笑，說道：“啊，你們來了，請坐。”

　這態度，一看就是好溝通的一號人格。

　顧晟說了下自己的情況，表示觀察一天之後就可以下線了，之後按時到方淮研究所複查就行。

　說完這些，他說道：“麻煩你們幫我去辦一下手續。”

　薑成點頭，轉身離開。

　顧晟看向安小西，安小西回以茫然的眼神。

　顧晟無奈，強調說道：“我想跟萬老板單獨談談。”

　安小西看了一眼顧晟，又看了一眼萬源鵠，隨後掛著一種奇特的笑容離開。

　萬源鵠被他笑得有些瘮得慌，卻也沒覺得顧晟有什麽不妥，他大概能猜到，對方想要單獨聊的原因。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顧晟卻是盯著萬源鵠，似乎在疑惑什麽事情。

　片刻之後，他總算是開口了。

　“這段時間，我一直能感覺到你的存在。”

　“啊？”萬源鵠一驚，很快意識到了什麽。

　“你的意思是說？”他沉默片刻才問了一句。

　盡管關於小動物的猜測，在心頭盤旋已久，現在事實就只差一層紙就能捅破，萬源鵠反而變得謹慎起來。

　擺在面前的，是一個或許會影響到星際時代的人類精神力發展進程的秘密。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萬源鵠也能夠知道重生後的葉問天，為何會一直咬著自己不放，自己之後同葉問天，必定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顧晟卻是皺了皺眉，“還是，他來說，他感應得更加清楚。”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神情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萬源鵠知道，眼前的這人，已經是二號人格。

　顧晟先是嘖了一聲，說道：“沒用的廢物！”

　“……”

　即便是知道一切，萬源鵠依舊不太習慣這種自己罵自己情景，下意識有種中槍的感覺。

　顧晟掃了萬源鵠一眼，不耐煩說道：“沒說你，說正事。”

　“事情是這樣的，我出來的次數不多，一般待在意識海深處，感知會更加敏感。”

　顧晟擰著眉頭，他很少心平氣和地說這麽多話，這讓他很是不習慣。

　“從前段時間，恩，我就總能感覺到自己似乎在一個奇怪的地方，周邊有各種奇怪的聲音，其中一個聲音，是你的。”

　萬源鵠問道：“你是從什麽時間開始，有這種感覺的？”

　顧晟想了想，說出一個日期。

　果然，那一天就是萬源鵠撿到蛋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