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揚沒有來找到， 被臨時拖堂，他低頭單手和蘇晚說自己可能要稍微晚一點。

　蘇晚：【我去找你？】

　美院和計科院隔得並不近， 且離二食堂遠，封揚便說不用，自己快好了。

　等老師一說下課，封揚長腿朝外跨步， 快速趕往計院外， 到的時候，蘇晚坐在花壇旁，腿上放著電腦， 她最近似乎又忙起來。

　“……蘇晚。”封揚靠近時出聲喊道。

　實際， 在他走近時，蘇晚已經有要抬頭的趨勢， 只不過封揚依然想要喊一聲她的名字。

　這兩個字在舌尖綻開，似乎兩人的關系便能再多一絲聯系。

　“走吧。”蘇晚隨手合上電腦， 起身和封揚並肩往食堂走去。

　兩人點完菜後，坐在經常坐的靠窗位子，蘇晚今天格外沉默， 甚至沒有怎麽和封揚對視， 有時候會盯著一處愣許久。

　封揚坐在對面，本身便極其關注她，自然能發現。他輕輕抿了抿杓子，冰涼的觸覺貼在唇上，讓他稍微清醒過來：“最近你……很忙？”

　蘇晚回神， 抬眼：“還行，有點事要處理。”

　封揚視線落在她眼下，因為膚色白，青色顯得格外明顯，他放下杓子：“周末的車不練了。”

　“為什麽？”

　“上周去考，過了。”封揚在撒謊，眼神卻清澈乾淨。他的生活中碰見過太多謊言，要想撒謊不讓人發現，實在簡單。

　蘇晚一愣，又問：“不用練科三？”

　封揚搖頭：“暫時不考。”

　“好。”蘇晚答應後，心想著自己或許可以借著機會，好好理一理。

　只不過周島並沒有給她時間。

　在得知蘇晚周末有空時，這一天也被他拿來訓練三人。

　“大學生了，別成天想著出去玩，多練練技術。”張仁水瞧著郭元洲一臉不情願，還想出去玩，勸道，“你看看向安志，和你們差不多年齡，水平比你們高出一大截。”

　一說到向安志，郭元洲就不幹了。

　他猛地把自己電腦合上：“向安志是真的欠教訓，天天拿鼻孔對我們。我們哪招惹他了？”

　“所以，你們趕緊提高自己，再這麽下去那個Abel都要超過你們。”張仁水手一拍，“快快快。”

　旁邊羅子明扭頭問：“我怎麽好像沒聽說過Abel的事，他在你們班幹什麽？”

　郭元洲聽後，一臉奇怪：“他最近總是踩著點進來上課，下課也不見人影。”一點也不像剛開始來的時候對蘇晚那麽關注。

　旁邊敲代碼一直沒停的蘇晚，手一頓：“他最近沉迷於去各個店吃東西。”

　上次原本是給他交換生的群，但蘇晚給錯了。

　那個群是之前易一加的本地美食群，為了進去還要拉幾個好友進去，蘇晚是其中被拉進去的人之一。

　不知道為什麽Abel沒有問她，更不知道他拉了誰才進去的，現在天天在那個群裡問這個什麽，那個好不好吃。

　沉迷於華國美食，不能自拔。

　“你們幾個過來。”周島手裡拿著一個文件，推開門後，把蘇晚幾個人都喊出去，“這邊有人請假，你們替上。”

　“我們？”羅子明詫異，替上不就知道他們每天都在幹什麽？

　周島挑眉：“從你們踏進這裡第一天開始，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要和我們扯上關系？”

　這裡面每天來來往往傳遞的都是機密。

　“倒……也不是。”羅子明朝後面的蘇晚看一眼，心中在想怎麽敲蘇晚竹竿，怎麽著得讓她借那輛車給他開開。

　“那趕緊出來幫忙。”周島說的自然，仿佛他們三個已經是預備役，現在就是補上的時機。

　三個人接手後，面對比以往多太多的數據流，多少有些震撼，這裡時刻要接受的攻擊太多。

　“蘇晚，你幫忙找個人，他最近來國內，是上面一直關注的人。”周島手扶在她身後椅子上，指著電腦桌面的一個文件程序，“用11號檢索。”

　蘇晚一點開運行後，便發現是自己熟悉又陌生的代碼。

　“上次你交給我們的核心代碼，經過修改後，現在叫11號。”周島帶了一點自豪，朝底下指去，“下面有超級計算機。”

　當初蘇晚設計時僅僅只能在學校那麽點范圍處理，現在有了超級計算機的處理計算數據能力，可以做太多東西，她甚至發現他們在她的代碼上加上人臉識別的程序。

　也即是說一旦運行這個程序，只要進入監控范圍，便能夠快速尋找出來對象，無論對象做過什麽裝扮。

　“這個程序要耗費的計算能力龐大，一般不輕易動。”周島收回手，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意有所指道，“這就是資源，很多東西的實現背後所需太多，但進來後是免費的。”

　蘇晚不動心很難，她寫出的那個核心代碼，當然能改得更好，只不過當時她沒有那麽大處理數據流的東西，再者設計出來的程序也只是簡單為了幫助封揚。

　但……見到現在變成這麽厲害的程序，她內心深處也有些許松動。

　“找到了。”蘇晚心中想著事，但手未停，很快便在運行的程序中，發現監控中的人。

　周島在文件上記下電腦顯示的地點時間，很快便離開。

　留下三個人面對數量堪稱驚人的攻擊，且這些攻擊水平都不低。

　愣神一會後，幾個人只能強行上，但很快開始找到自己的節奏，甚至能從中開始反擊。

　另一間房間內，周島和張仁水看著實時監控的屏幕上三人的操作。

　“這三個人天賦是真的好。”張仁水有些感歎，“心性也比我們強。”

　周島‘嗯’了一聲：“他們進步很快。”

　快到外面那幫同樣坐在電腦前的人都快坐不住，經常有人來打探他的口風。

　說了沒幾句，周島便開始咳，他連忙從口袋摸出藥，旁邊的張仁水也去接水遞給他，讓他含水送服。

　“醫生怎麽說？”張仁水歎氣。

　“老樣子。”周島不以為意道，“要不了多少時間，等他們能成長起來嗎，我也就能回去養老。”

　……

　路慶春周五特地打電話過來，告訴封揚，說何江九已經回國，估計周六就會聯系他。

　“路老師，謝謝。”封揚握著電話認真道，他們只有一面之緣，對方卻特意找到學校來，還幫著介紹師父。

　“小事，要不是江九適合你，我肯定收下你。”路慶春絲毫不掩蓋自己的目的，爽朗中氣笑道。

　正如路慶春所料，周六早上何江九便發來短信，問他中午有沒有空，希望能見上一面。

　封揚自無不可，他和何江九約好在哪見面，到中午時便趕過去。

　他去的時候，何江九還未到，封揚便坐在位子上等，期間他翻到蘇晚的朋友圈，時間是前一分鍾。

　【？】

　只有一個問號，什麽也沒有，封揚沒有蘇晚其他的共同好友，唯一個是在下面同樣留言發‘？’的林樂。

　封揚並不知道林樂和羅子明以及郭元洲曾經加過微信，他們齊刷刷都在下方發了一個‘？’

　他只能見到林樂的留言。

　封揚指尖點在朋友圈下方留言的位置，抿唇，他有些嫉妒林樂。

　他也想肆意在蘇晚朋友圈下方留言，大大方方，完全不用擔心會有什麽後果。

　朋友……哪個朋友像他一樣，隻敢偷偷窺視，卻連一條留言都不敢發出去。

　“封揚？”何江九進來時，特意多看了一眼坐在約好位置上的人，他只在電話裡聽過路慶春介紹，自己並未去搜索封揚獲獎照片或者其他東西。

　何江九更想要自己親自接觸後再下結論。

　只不過剛才在玻璃門外見到一個這麽……好看的男生坐在約好的位子上，何江九還是有些吃驚的。

　這樣的人更像是油畫中走出來的模特，而不是手持畫筆的人。

　何江九本人是很普通的中年人，身上也沒有過於濃重的藝術氣息，簡簡單單的普通人。

　當然如果他一連串獎項擺出來，誰也沒有資格說他普通。

　“何老師。”封揚起身。

　“坐，我看過你那幅以掙扎為主題的畫，確實不錯。”何江九一坐下便直奔主題，完全沒有給任何緩衝機會，“最近在畫什麽？能不能讓我看看？”

　封揚點頭：“最近有幾幅畫……”

　“嗯，怎麽？”何江九問。

　“畫還在學校。”封揚最終還是沒說自己的主題依然是掙扎。

　“那去你學校看看。”何江九利落起身，表明要去看他的畫。

　封揚便只能和他重新回到學校，去寢室拿自己的畫。

　何江九懶得等，要和他一起上去，只不過在入門的時候被宿管大爺攔下來：“幹嘛的？直接往裡衝。”

　“我來看他的畫，看完就走。”何江九被宿管大爺攔住的時候，有點反應不過來，都是男性，有什麽怕的。

　宿管大爺認識封揚，他這一張臉想不認識都難，更別提前面還有盜竊事件的主人這個‘光環’加成。

　“這位男同學也知道現在寢室規律，外人一律不能入內。”宿管大爺猶豫會還是道。

　何江九只能和院長打電話，讓他過來解決此事。

　“老師，我上去拿，很快下來。”封揚見狀便道。

　“不用，和你一起上去，正好讓你院長一起看看。”何江九有自己的算盤，他當年也曾經看中過學生，只不過那位是假冒的，拿著其他人的畫來冒充。

　院長大概是正在周圍辦事，很快便趕過來，和宿管大爺說一聲後，三人一起去了封揚寢室。

　整個寢室都還窩在床上，等著唯一出去的封揚回來投喂，結果食物沒等到，等到院長和何江九。

　石宏余最靠近門，門開始，他正把自己裹成蠶寶寶，時不時哼幾句歌，見到院長先是大驚，再見到那個只在照片中出現過的男人，不由大喊一聲：“臥槽！！！”

　背對著門，躺在床上玩手機的許照被他一聲大喊嚇得渾身抖了抖，回頭罵道：“你有病？”

　剛說完見到封揚旁邊的院長和何江九也懵了。

　隨即兩個人快速整理好下來，隻恨自己嘴快。

　院長倒是對石宏余和許照看了看，眼中帶著不讚同，年紀輕輕怎麽就成天躺在床上。

　何江九倒是沒有將目光分給他們，而且看著封揚，從自己桌子上，把畫拿出來。

　“就這些？”何江九接過來問。

　封揚點頭：“完成的只有這幾張。”

　院長探頭過去和何江九一起看，越看眼中越興起驚豔，這學生真的每一次進步都大的讓人詫異。

　“主題還是掙扎？”何江九仔細看過幾張畫後問道。

　“嗯。”

　“你有暗戀的人？”

　“嗯。”封揚幾乎毫不猶豫承認。

　何江九這時才抬眼認真打量封揚，看著他一張幾乎堪稱完美的相貌，‘嘖’了一聲。

　旁邊偷偷聽著動靜的許照和石宏余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見到對方眼中同樣的驚訝：封揚居然有暗戀的人？！

　“我沒正式收過徒弟，找個時間，讓其他人見見你。”何江九答應下來也利落，至於其他人，自然是他同階層來往的人。

　“謝謝老師。”封揚接回自己的畫。

　“還老師呢，直接喊師父。”院長在旁邊道，“現在該改稱呼了。”

　封揚見何江九同樣看過來，便改口喊師父。

　“嗯，過幾天再約你去見見人。”何江九也算應下。

　寢室裡許照和石宏余，眼酸看著封揚認師父，這可不得了。

　等封揚和院長以及新師父何江九一起下樓時，許照和石宏余扒在樓梯欄杆往下看，不時感歎。

　“我是在做夢嗎？居然是何江九。”

　“何江九居然是我室友師父！”

　“封揚居然有暗戀的人！”

　連番幾句感歎，最後許照和石宏余來了一句：“居然沒有給我們帶東西吃。”

　何江九等封揚送到寢室樓下便讓他回去，自己和院長一起走。

　路上免不了打聽封揚的消息，既然都已經收下當徒弟，那再聽聽其他周圍人說說，暫且先了解。

　“從高中才開始學畫，這事路慶春說過了吧？”院長問道。

　“沒有。”何江九剛剛才從院長話中得知，路慶春知道他性格，打電話過來直接開口說替他找到合適的徒弟，然後甩過一張圖和名字，其他根本沒有多說。

　“這孩子經歷的事多，畫出來的東西也比其他人要深刻，天賦在那裡，你教他，不虧。”院長對封揚感官很好，畫畫好，長得又好，這樣的學生誰不喜歡？

　等到何江九自己一個人回去時，半路又接到蘇瑤的電話。

　“你收了徒弟嗎？”

　“收了。”

　“介不介意再多收一個？”

　“你也發現適合我的徒弟？”何江九詫異問，現在的徒弟這麽好找？一出現就一雙？

　蘇小姨嗨了一聲：“當時只顧著看展，都把這件事給忘記了。既然你已經收徒弟，應該不介意再多收一個，我看好他。”

　何江九道：“我沒那麽大精力，隻教一個。”

　蘇瑤心中唾棄一把自己的爛記性，一直沒想起這事來，她想了想道：“你們先見見面再說，他很優秀，要不我給你看看他畫的照片？”

　雖然照片的效果會打折扣，不過多少應該能打動何江九，蘇瑤有這個自信。

　“我收的徒弟也不錯，暫時先這樣。”何江九想要拒絕。

　“不行！”蘇瑤一急，“你不是一直想要挑最好的徒弟？這樣，你讓你現在的徒弟和我推薦的人比比，最後再做決定。”

　何江九按了按太陽穴：“你推薦的人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