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午後,趙承陽私服親訪,偷溜出宮,說要來此處吃一杯喜酒。
蔣漸宇看見他就心慌,匆忙找了個空屋子躲著,假裝自己不曾來過此處。
濮陽靖陪同在趙承陽身側,這麼多日過去了,他仍是心情不佳,不肯言語,行事卻好似比之前更加謹慎了,張小元看著他的頭頂,說好半晌才從他頭上看出來他這些時日不開心的理由。
濮陽靖:「狗皇帝不是說有人要行刺他嗎?貼身保護這麼久,什麼刺客都不曾看到,他還要偷溜出宮做這等危險之事。」
濮陽靖:「總覺得自己被騙了。」
不用覺得,你就是被騙了。
張小元深深嘆氣,總算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
趙承陽好歹是一國之君,又頗為感謝張小元與陸昭明處理了天溟閣這個禍患,他直接擬了聖旨,湯衡淮喜歡收集武器,他便將那些武器中的劍,全部贈與陸昭明。
暴富來得太過突然,張小元怔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他不知湯衡淮收集了多少名劍,可想來那也不會是個小數目,大師兄的藏劍閣好似一夜有望,張小元正不知該說些什麼話才好,趙承陽輕咳幾聲,支開濮陽靖與眾人,待此處只剩下陸昭明與張小元兩個人了,他方緊張開口,道:“二位少俠,我有一事相求。”
陸昭明:“不行。”
張小元:“……”
怎麼說趙承陽也是當今聖上,大師兄拒絕得未免也太乾脆了。
陸昭明說完這一句話,頭上一面現出一行小字。
陸昭明:「皇帝請人幫忙,一定不會是好事。」
張小元覺得大師兄說得很有道理。
一國之君都做不到的事情,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趙承陽尷尬道:“二位放心,我只是想問你們幾個問題。”
話說到如此地步,他們也不好再拒絕趙承陽了,張小元只好看向趙承陽,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趙承陽說:“你們當初……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張小元:“呃……”
陸昭明:“……”
5.
張小元看著趙承陽滿是期待的殷切眼神,一時陷入沉思。
他覺得自己似乎已明白了趙承陽的用意,可這個問題……他著實不知該要如何回答。
他與大師兄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他好像也不知道。
好似一切順其自然,莫名便發展到瞭如今的境地。
他還在思索,陸昭明卻已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話。
陸昭明:“靠練劍。”
趙承陽若有所思:“有些道理。”
張小元:“……”
這哪兒有道理了啊!
他無言以對,一面看向二人頭頂,想知曉這番奇怪對話的根源。
陸昭明:「以劍相識,的確不假。」
趙承陽:「好!練劍之事,手把手教導,情意綿綿!」
陸昭明思索片刻,又道:“糖葫蘆。”
趙承陽:「哦!要想打動心,先抓住胃!」
陸昭明又道:“雨中因緣。”
張小元不由想起那場大雨,這的確算是一場因緣,一切自有天定,可天定之事,就算告訴趙承陽,也——
趙承陽:「啊!浴中姻緣!是個好辦法!」
張小元:“……”
不,皇上,等一等!你誤會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陸昭明最後說道:“全靠二師弟……咳,一切皆是天命,順氣自然便好。”
趙承陽:「對!是要靠皇兄!」
趙承陽用力點頭:“陸少俠!受教了!”
張小元:“……”
張小元不是很想說話。
6.
趙承陽不可離宮太久,他來送了合理,說過幾句話,便又匆匆回了宮。
張小元還來不及將躲在小屋中的蔣漸宇叫出來,路衍風連同花琉雀便已一同趕到了。
合理是花琉雀備下的,只是些尋常之物,張小元便將那賀禮收下了,一面偷偷鬆了口氣,正要去將二師兄叫出來一同敘敘舊,花琉雀卻滿面為難,再拿出兩個錦盒,遞交到張小元手中。
“前幾日,梅前輩忽然寄來此物,囑託我交到你與大師兄手上,以作賀禮。”花琉雀為難道,“蕭墨白仍在散花宮中,他便也跟著寄來一物。”
張小元有不祥的預感。
即便如此,他還是將那兩件東西接了過來,放在桌上,對花琉雀笑了笑,道:“那我便收下了。”
還好他不需要在路衍風和花琉雀面前將錦盒拆開,至少他覺得蕭墨白的“賀禮”絕不會是什麼正經東西。
見他們收了禮物,路衍風方道:“張少俠,陸少俠,散花宮中掌門繼任大典在即,我與小雀兒恐怕在京中留步少多少時間了。”
張小元點頭。
花琉雀輕咳一聲,看起來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他竭力解釋道:“繼任掌門是大事,小師叔他總是說不好話……”
路衍風微微與他笑道:“無妨,我只需將你當做是我的嘴。”
花琉雀略白了他一眼,道:“你莫要胡說八道,我只是幫你擬好了要說的話稿。”
路衍風道:“是,幸虧有你。”
張小元:“……”
張小元看不下去了。
他請二人到前廳稍坐,只說宴席馬上就要開始,待二人離開後,他才偷偷背著陸昭明,偷看了一眼梅棱安與蕭墨白送來的賀禮。
他想得簡單,禮盒中的東西若是尋常之物便再好不過,可若這盒中的禮物太過奇怪,那他便將整個禮盒藏起來,總歸不能讓大師兄看見。
梅棱安的錦盒內塞了幾個小木盒,這盒子外殼張小元識得,應當是當初梅棱安給他的養顏霜,他不明白梅棱安為何要送來此物,覺得有些奇怪,可好歹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他便將那盒子收了放好,再打開了蕭墨白送來的賀禮。
盒子一開,裡頭放了幾本冊子,張小元莫名便覺有些不好。
他順手拿起一本,那冊子外封上畫了一從桃花,以粉色彩墨揮筆寫就幾行大字。
「幸福的婚姻」
「——如何在婚姻中維持熱戀甜蜜與儀式感」
張小元:“……”
啊???
這是什麼啊?!
他沉默片刻,丟開第一本冊子,看向下一本。
這一本乾脆連整個封面都是紅色的,艷麗得刺目,以至於上頭的黑字好像都有些看不清了。
「夫妻的長期相處之道」
「婚姻不止一張床,愛與感情能走多遠」
「最親近的陌生人」
張小元將所有小冊子都塞回了錦盒,面無表情拿起,丟進了門外的簸箕之內。
好的,是廢物。
7.
張小元在屋內冷靜片刻,深吸了一口氣,朝外走去。
裴君則不知何時過來了,正在門外與陸昭明交談,此時見張小元出來,也與他微笑道喜,一面道:“當初李叔叔最愛搜羅天下名劍,他有幾柄劍寄存在武林盟中,裴某正好藉著此番機會,將這些劍物歸原主。”
張小元不免好奇去看,他想李寒川蒐集的劍必定是什麼稀世珍品,這可是開眼界的好機會,他先見裴君則拿出一柄劍鞘深灰的短劍交給陸昭明,不由好奇詢問:“裴大哥,這是什麼劍啊?”
裴君則答:“堪布劍。”
張小元一滯。
什麼……什麼劍?
裴君則咳嗽一聲,道:“此劍名曰堪布,是李叔叔親自定下的名字。”
張小元:“……”
說完這句話,裴君則又拿出另一柄劍上鐫刻出梅花的長劍,遞給陸昭明。
張小元遲疑問:“那這柄劍……”
裴君則:“梅幽劍。”
張小元摀住了自己的臉。
好吧,他早就該想到了。
大師兄的爹,顯然也不是什麼正經人。
……
還好李寒川的收集裡除了這些奇奇怪怪名字的劍外,還有他專愛多年的凌霜劍。
那劍這些年一直留存在文肅遠手上,如今他們也算是應了李寒川的遺願,傍晚之時,開宴之前,文肅遠便將放著凌霜劍的長錦盒拿了過來,親自交到陸昭明手上。
他原想叫陸昭明慎重對待,可認真想來,那些不過全都是廢話,這既是他亡父的劍,他怎麼可能不慎重對待。
他求得文肅遠首肯,打開錦盒,將凌霜劍從錦盒中取了出來。
與今日下午裴君則拿來的那些劍相比,這柄劍看起來並不顯眼,可陸昭明將那劍自劍鞘中抽出時,劍身好似鍍了寒霜凜然之氣,令人移不開目光。
陸昭明顯對此劍愛不釋手,遠超先前對那寒鐵劍的喜愛,他輕撫劍身,隱覺指尖寒意,腦中不由便想,十餘年前,他的父親也曾這般撫過這一柄劍。
文肅遠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可他將一顆心都放在了這柄劍上,那聲音搖搖蕩蕩,他好似連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張小元倒是聽到了。
文肅遠說:“此劍是李兄的心愛之物,他本Y_u將此劍名為'霜之哀傷',可後來遇到郡主後,覺得此劍寓意不祥,便改名凌霜。”
張小元:“……”
啊?
不祥?啥不祥?
王鶴年就坐在幾人身邊,口中不住讚歎此乃好劍,聽文肅遠提起李寒川,卻又忍不住輕聲感嘆。
佘書意也輕輕嘆氣,道:“而今大家能齊聚於此,也算是了不起的緣分。”
文肅遠哈哈一笑:“李兄最喜歡熱鬧,這麼多人聚在此處,他一定很開心。 ”
張小元正要跟著點頭,卻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糟了。
二師兄還躲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霜之哀傷:出自魔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