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文亭亭臉上的表情逐漸失去控制。
“濮陽都統。”她尷尬笑道, “你怎麽會在這兒。”
張小元用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剛剛他和文亭亭還在私下八卦濮陽靖與趙承陽,可誰知當事人就在此處, 估摸著還將他們方才說的話全都聽了去, 這未免也太尷尬了, 他不知要如何面對眼前的濮陽靖,只能勉強對著躺在地上生無可戀捂臉濮陽靖露出笑容, 說:“好巧啊,濮陽都統。”
濮陽靖:“……”
佘書意從一旁走過來, 神色已微微有些變化,可礙於眾人在場,他不能多說,只是蹙眉看向張小元, 張小元便在他頭頂看見了一句話。
佘書意:「他為什麽在這兒?他聽到了多少?」
方才他們全在屋內說大師兄的事, 佘書辭令府內仆役婢女退出院外,張小元便真覺得屋外沒有人了,反正以他的武功, 他也聽不出屋外到底有沒有人,如今看來,或許濮陽靖一直都在屋外, 他武功極好,又是天機玄影衛出身, 若他刻意想要隱瞞自己的氣息,其余人只怕根本沒辦法察覺他的所在。
那是不是也就等於說……濮陽靖已經知道大師兄的身份了?
畢竟有二師兄的事在前,張小元對濮陽靖總有些莫名懼怕, 那時濮陽靖輕描淡寫便說要殺了二師兄,如今他難免要害怕濮陽靖對大師兄會不會也有什麽可怕的想法。
文亭亭已將屁墩從濮陽靖身上拽開了,濮陽靖狼狽不堪從地上爬起來,抹掉臉上屁墩的口水,極為尷尬地同幾人笑了笑,說:“真巧啊。”
他頭頂噌地躥出一行大字。
「為什麽每次讓我出醜的都是這條狗?!」
屁墩開開心心朝他搖尾巴:“汪汪汪!”
張小元:“……”
佘書辭在他們身後探出一個腦袋,滿面驚訝嘟噥,道:“我今日還真是貴客臨門。”
朝中首輔、驃騎大將軍、天機玄影衛都統一塊在他家裡出現,這著實可以算是天大的榮耀了。
院內的動靜太大,將屋內的人也驚了出來,戚連和文肅遠站在門邊看著濮陽靖,兩人均是一臉詫異,陸昭明在他們身後,也僅是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張小元覺得很詭異。
眼前濮陽靖作一副婢女打扮,頭髮散亂,假胸歪斜,可那張臉確實卻又是濮陽靖的,而濮陽靖的臉並不陰柔,他這幅模樣只有說不出的古怪,他自己顯然也明白這一點,隻好尷尬左右看看,輕咳一聲,問:“能給我個地方,讓我換件衣服嗎?”
佘書辭尚未來得及說話,戚連已經笑呵呵開了口,道:“濮陽都統,若你換完衣服跑了,那老夫豈不是就要吃虧了。”
濮陽靖:“……”
戚連慢慢收起臉上笑意:“你來此處絕不是巧合,你究竟聽到了多少?是皇上令你來的?”
戚連看濮陽靖目光左右張望,並不回答他的問題,似乎是在找一個能夠脫身逃跑的辦法,他便將陸昭明往外一拽,說:“濮陽都統,你也不必想逃跑了,你應該知道陸少俠的劍,砸人有多準。”
濮陽靖:“……”
張小元:“……”
陸昭明:“?”
什麽呀!
別人誇劍客,說的都是什麽劍式迅捷凌厲,身形靈動輕盈,哪有誇人用劍砸人準的啊!這句話真的沒有其他什麽不好的意思嗎!
濮陽靖卻皺著眉,若認真說起來,他並未見過陸昭明用劍砸人的英姿,可他卻和陸昭明比試過,他知道陸昭明的武功深不可測,哪怕是單打獨鬥,他也絕不是陸昭明的對手。
而此處除了陸昭明之外,還有個佘書意。
這種情況下,他著實沒有任何勝算,或許還是老實一些,別想著逃跑比較好。
他退後一步,微微抬起手,對幾人勉強笑了笑,道:“不是皇上讓我來的。”
張小元看向濮陽靖頭頂,想判斷濮陽靖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
濮陽靖:「狗皇帝害我!」
張小元:“……”
好的,沒說實話,都到這時候了,竟然還在為趙承陽打掩護。
戚連可沒有張小元這等隨意窺人心神的本事,他只能暫且相信濮陽靖的這句話,一面接著往下問:“那濮陽都統來此處是為了什麽?”
“我只是奇怪,二位大人為何會和江湖草莽扯上關系。”濮陽靖說道,“掌握朝中百官情報,本就是我的本職工作。”
濮陽靖:「狗皇帝非得讓我來盯著陸張二人,還誆我說他們絕不會認出我來的。」
濮陽靖:「氣死我了!」
張小元:“……”
張小元明白了。
那日佘府與趙承陽會面之後,趙承陽似乎便已篤定他們知道他兄長的消息,張小元不願意告訴他,他便讓濮陽靖來此處盯著,想從他們身上挖出點什麽消息。
等等。
張小元認真想了想最近幾件事發生的時間。
若趙承陽離開後,濮陽靖立即就潛入佘府喬裝婢女,費心收集有關他們的各種線索和消息,那他豈不是就已經知道了那日大師兄帶著自己去看螢火蟲之事?
雖說當初同大師兄一起看螢火蟲的時候,張小元還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對,可如今倒回去想,他心中竟好似已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時氣氛曖昧,說是練劍,可大師兄一點也不像是在教他習劍,而那日回來之後,他在練劍一事上的確是更用功了一些,可握劍之時,總是抑不住想起當初的事。
他自己的態度尚且曖昧不清,可就別怨他人會怎麽想了。
此事從頭到尾,好像只有大師兄絲毫不受影響。
張小元不免歎了口氣,再看向濮陽靖,等著戚連的下一個問題。
“濮陽大人的解釋,未免也太過牽強了吧。”戚連仍是面帶笑意,道,“我們兩個老頭子,又何勞濮陽大人親自盯著。”
文肅遠也跟著點頭,道:“你們天機玄影衛是沒人了嗎?竟然要都統大人親自出馬。”
濮陽靖:“……”
他知自己理由牽強,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恰當的理由喬裝成婢女出現在此處,最終他也只能對幾人面露微笑,死皮賴臉一言不發,反正以他的身份,戚連他們絕不會對他怎麽樣,他們也不敢囚禁他,到了最後,總歸都是要放他走的。
而戚連見他不說話,倒是一點也不著急,他慢悠悠看了身邊文肅遠一眼,道:“老文啊,隨我進宮一趟,如何?”
文肅遠呵呵一笑,道:“也是,濮陽大人這件事,還是得交給聖上處理。”
濮陽靖:“……”
“什麽處理不處理,說得多難聽啊。”戚連道,“好歹同朝為官多年,濮陽大人如今這副模樣走在街上可不好,我和老文送你回宮,不必客氣。”
濮陽靖:“……”
張小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真狠。
若趙承陽對濮陽靖真有什麽朋友之外的想法,二人也不曾對過說辭,這種情況下,張小元覺得,趙承陽應該是不會讓濮陽靖平白背上那麽一個大鍋的。
若要解釋,以戚連和文肅遠問話的功底,張小元覺得他們很容易就能從趙承陽那兒把真相問出來,而從如今大師兄與他們的關系來看,戚連與文肅遠知道的消息,大師兄應當很快也能夠知道。
張小元不知此事究竟是好是壞,可看戚連與文肅遠這兩隻老狐狸都不害怕,他又何須擔憂。
……
戚連與文肅遠帶著濮陽靖帶著濮陽靖一同走了,文亭亭拍著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
“完了。”文亭亭站在原地,喃喃自語,“他不會全聽見了吧。”
佘書辭也拍著胸口,小聲念叨:“這是怎麽回事,他們今天怎麽一股腦的都到我家裡來了。”
張小元溜到陸昭明身邊,戳一戳陸昭明,問:“大師兄,他們剛才說了什麽?”
陸昭明微蹙雙眉,好似還有些恍然,他怕被其余人聽到了他們的交談,便拉著張小元走到一邊,與他說:“湯衡淮也在找二師弟。”
張小元一怔。
若是照這麽說,張小元稍微有些明白為什麽宮中會出現那些謠言了。
他覺得這或許不過是湯衡淮的計策,而他擔心二師兄也在他們的謀劃之內,好在此番進京,二師兄並未跟他們一塊來,而此事早已超出了他們的能力,他就算擔心,也並沒有什麽作用。
陸昭明卻在想另一件事。
“濮陽都統為什麽在這兒。”陸昭明微微皺眉,“他怎麽老是穿女子服飾。”
張小元:“……”
這讓他怎麽解釋。
若濮陽靖只是要喬裝潛伏進佘府,那他少說也有十數種男性身份可以選擇,他卻偏偏選了婢女這一種。
若不是心中某個角落對這種穿著有獨特的喜好,張小元是真想不明白濮陽靖為何要這樣了。
陸昭明說:“他很奇怪。”
張小元咳嗽一聲,答:“可能就是……喜歡吧。”
不料陸昭明的眉頭皺得更深,一面道:“我覺得他穿得不好看。”
張小元:“……這不重要啦。”
陸昭明得出最終結論:“你比他穿得要好看。”
張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