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這江湖高手太多,張小元已經不想說話了。
花琉雀仍不怕死地不停朝文亭亭發射魅力眼神,文亭亭卻全都視而不見,她讓身後的捕快將斷腿的花琉雀架起來,一面轉身看向眾人,抱拳道:“請問哪位是抓住這采花賊的義士?”
張小元輕輕推了推陸昭明,陸昭明卻看向了一旁的王鶴年。
他似乎並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出風頭,更是不習慣應付這種場面,王鶴年還沉浸在徒弟長大了的痛苦之中,佘書意隻好輕咳一聲,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這才讓他回過神來。
王鶴年起身走到文亭亭面前,道:“是我的大徒弟。”
文亭亭便與他笑,說:“戚大人也請幾位義士一同前往縣衙。”
張小元不由便在心中想,發錢了,這是要發錢了吧!
他心心念念惦記著那一百兩黃金,隨眾人一塊走出好幾步,這才猛然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
從花琉雀頭頂的字來看,他純粹是被冤枉的。
那也就是說……那一百兩賞金,是不是要泡湯了?
張小元備受打擊。
……
天色將明,眾人跟著文亭亭與其他幾名捕快一同去返回鳳集縣衙。
街上本一片靜寂,只有幾家早起的小販在外收拾店鋪家當,可客棧裡抓住了采花賊,不少客人都跟著在看熱鬧,那聲響將沿街住戶吵醒了,一見這架勢,竟也有不少好奇跟上的。
待他們到了鳳集縣衙,一行人聲勢浩大,只是閑雜人等不得入內,文亭亭令手下捕快先將花琉雀收押,他是多州府通緝的要犯,或許要等知州大人來此後才能開審。
花琉雀被兩人駕著單腿蹦跳,受傷的小腿已腫得如大腿般粗細了,一沾地便是鑽心的疼,他委屈巴巴抓著衙役大哥的手,如怨婦般看向文亭亭,說:“總要給我找個大夫吧!”
陸昭明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花琉雀未曾想到這個凶巴巴的家夥竟會為自己說話,他頗為感動,不由再深情望向陸昭明。
陸昭明:“他會開鎖,打暈了安全。”
花琉雀:“……”
文亭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說得有道理。”
花琉雀趔趄後退。
“我腿都斷了!”他看著不斷逼近的文亭亭,驚恐道,“我我我跑不掉的!”
話音未落,文亭亭已一手刀劈在了他的後頸上。
花琉雀兩眼一翻,倒在了衙役大哥懷中。
張小元:“……”
他算是明白了,大師兄看上去話少木訥,甚至有時與人說話時反應還會再慢半拍,可下手是真的狠。
他隻慶幸自己不是陸昭明的敵人。
而且……陸昭明好像還很招狗喜歡。
回衙門後文亭亭便松了狗繩,此刻屁墩正蹲在陸昭明身邊,抬著頭,瘋狂搖著尾巴,用一種想要把口水塗滿對方的臉的眼神看著他。
這種模樣,是個人都會忍不住蹲下身摸摸它的頭再給它一根肉骨頭的吧!
陸昭明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張小元挪到陸昭明身邊。
“大師兄。”他小聲說,“屁墩好像很喜歡你.”
陸昭明一怔,慢吞吞重複:“屁墩?”
文亭亭一下回過頭來,好奇問:“咦?你們怎麽知道它叫屁墩?”
張小元:“……”
26.
張小元非常緊張。
他一點也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奇特能力。
他一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能力從何而來,二也覺得自己的能力極為古怪,他不想別人當成瘋子亦或是防備的對象,隻好對著文亭亭勉強笑了笑,說:“我剛才聽你這麽稱呼它……名字很不錯!讓人印象深刻!”
文亭亭自豪挺胸道:“我也覺得這名字很不錯。”
屁墩:“汪!”
談話之間,文亭亭口中的鳳集縣令戚大人已從堂內走了出來。
那是一名看上去僅有二十出頭的書生,步伐虛浮無力,身形清瘦,一看便是不會武的模樣,文質彬彬與他們作揖道:“幾位義士為民除害,戚某在此替鳳集百姓謝過諸位大俠。”
張小元習以為常看向他的頭頂。
叮。
「戚朝雲,當朝首輔獨子,因不肯依附其父,且首輔意欲避嫌,故隱瞞身份遠行至鳳集縣為官。」
張小元家中無人當官,江湖人不喜與朝廷有多牽扯,因而他不知官場是何模樣,他想戚朝雲與他爹或許是怕旁人誤會,這才不願留在京城,跑到小縣城裡來當官。
等等,首輔獨子?
張小元怔了怔,又扭過頭,看了看文亭亭。
因不滿與首輔獨子婚約而出逃……
哎?!
你們兩知道對方就是自己的逃婚對象嗎?!
……
27.
張小元認真觀察起了文亭亭與戚朝雲。
他們好像真的不知道對方就是自己逃跑的訂婚對象。
婚約之事,或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人應當至多就是見過對方的畫像……而從那些不靠譜的畫像顯然很難讓他們一下便認出真人。
這未免也太刺激了。
張小元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他已經習慣了這個人傑地靈的縣城與自己藏龍臥虎的師門,甚至看到首輔獨子這四個字時也沒有太過激動,首輔獨子算什麽?他可連先帝長子都見過了。
王鶴年同戚朝雲禮貌客套,兩人聊了幾句,戚朝雲忽而便說起了花琉雀的賞金來。
“實不相瞞,花琉雀乃是各州府的通緝要犯,身上賞銀豐厚,幾位義士捉住了他,本該得到褒獎。”戚朝雲說道,“只是此案需得知州大人細審,賞銀或許不會那麽快到諸位手上。”
他本是想讓幾人留下住址,待審理結束後再差人將賞金送過去,可他一提起此事,張小元便又想起——花琉雀顯然是被冤枉的。
雖然負心之人可恨,可要是真照他被冤枉的罪名審理了,那是要命的大罪,他罪不至此,若張小元不知情便也罷了,可如今他既知內情,就絕不可為了一百兩金子而閉目不言。
他不能直說,猶豫再三,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同戚朝雲道:“戚大人,方才花琉雀再三說他並未做過那件事,也許……”
也許還需慎重。
戚朝雲不知他是何人,便隨和與他一笑,說:“少俠放心,知州大人會再細審,若他真有冤屈,我們也不會冤枉他的。”
張小元一面點頭,一面心中悲痛。
一百兩金子飛了。
他甚至還推了金子一把。
他又要為師父僅存的五十文錢憂心了。
……
28.
天光已大亮,戚朝雲有公務要處理,文亭亭去給花琉雀找大夫,他們自然也也要從縣衙離開。
王鶴年領路在前,朝外走了幾步,忽而便聽得有人喚他們。
“王伯父。”那人笑道,“請留步。”
眾人回過頭去,便見一名青年男子快步朝他們走來,此人一身墨衫作儒生打扮,可身姿挺拔,頗有些英姿颯爽的意味,那眉目看起來不像是個讀書人,倒像是個年輕俠客,他朝王鶴年抱拳,行得也是江湖禮,倒還笑了笑,道:“王伯父可還記得君則?”
張小元將目光移到此人頭頂。
「裴君則,魔教教主莫問天之子,博學多才,武功頗高,江湖排名一百零三,現為鳳集縣衙師爺。」
這可就出乎張小元的意料了。
近年來魔教在江湖上的動作漸少,甚至還約束邪道中人盡少作亂,如張小元這輩人已不怎麽見得到魔教教眾了,可即便如此,魔教教主莫問天的名諱還是足以令大多數江湖人脊背發寒,想起多年之前的可怖之事來。
眼前這人……竟然是莫問天的兒子?
張小元認真端詳此人的臉,他聽傳聞說莫問天雖下手狠辣,可卻生得極好,稱他作美人也不為過,只是面如心生,他是略帶些凶相的,而裴君則的模樣——他好像只差沒有在額頭上刻上正派二字了,那分明就是一張大俠才會有的臉。
更何況……為什麽魔教教主的兒子會在一個小縣城裡給縣太爺做幕僚啊?!
張小元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江湖了。
王鶴年顯然已想起來了,他頗為開心握住裴君則的手,欣喜道:“君則,幾年不見,你長高了不少。”
裴君則笑:“伯父,我們已有近十年不曾見面了。”
王鶴年轉過身來,向裴君則介紹他身後眾人的身份。
“這是我師弟佘書意,君則,你可還記得?”王鶴年說,“你五六歲時……”
他微微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不由便笑了起來。
“自然記得。”裴君則也跟著笑,“我小時候,還跟著佘師叔一塊走丟過。”
“往事莫提。”佘書意不免捂住自己的臉,尷尬道,“那時我也才十余歲。”
“這是我的大徒弟陸昭明,二徒弟蔣漸宇。”王鶴年一一向裴君則介紹,“還有新收的小徒弟張小元,對了,他是你高令伯父的孩子。”
張小元一愣。
等等,爹爹難道還和魔教教主有交情?
裴君則不是莫問天的兒子嗎?為什麽王鶴年和佘書意看著他的眼神,那麽像是看見了故友之子?
王鶴年又轉過身,向他們介紹裴君則。
“這是裴君則。”王鶴年笑吟吟說,“他是為師好友……武林盟主裴無亂的獨子。”
咦?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