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一結束,尚宇飛與穆思寒便立馬站了起來。
長官見狀,喝道:“幹什麽呢,坐下!”
“這件事不需要你們實習生出頭,乖乖呆在這兒。”
尚宇飛壓根沒搭理他,繼續朝後艙走去。穆思寒倒是頓住,回頭瞥了他一眼,沒有立即回座位。
長官見叫不動前邊那人,手一抬,立馬有兩名軍人上前阻攔。
“這邊我們會去處理,實習生回到位子上。”
尚宇飛看著他們,面露不快:“閃開。”
雖然不是打不過。但對方畢竟是軍人,不能像平常那樣隨意出手。
“我們得優先保障你們的安全。”一名軍人伸手,“後艙我們會去調查。”
“有時間在這裡跟我們廢話,不如盡快過去。”
司空邢笑著看向那名長官,“你說對嗎,薛少校。”
被稱作少校的男人皺了皺眉。
他自見面起並未做過自我介紹。但這人不僅知道他的階級、甚至連他的姓也知道。
不過,他並未將這點表現出來。而是朝擋在尚宇飛身前的兩人揚了下下巴。
同一時刻,後艙。
許是裡邊人被壓倒在了門口的緣故,後艙門被卡主,一下子拉不開。
嘗試無果後,白越退後幾步,旋身一個側踢,嘭地踹向門身。
後艙門材質特殊,做工堅固,表面看不出半分損傷。
就在他想要再試一次時,卻聽裡邊傳來砰砰撞門聲。隨後是一聲槍響,直接將門身打得凹陷。
白越視線落在凹陷處,再次嘗試去拽門。
許是裡邊人位置移動的緣故,這回倒是輕易打開了。
一進去,便發現有兩人滾在地上。軍人正在和那名清醒過來的臥底纏鬥。
武器在爭鬥中掉在了角落。軍人甚至處於下風,被身上的臥底牢牢壓製著。
那人手掐著軍人的脖子,力道之大、像是要將這段時間受過的磨難給全部發泄出來。
白越迅速上前,一把抽起地上的長槍,同時踹開壓在身上的那名臥底。槍口倏地對準這人。
“別動!”
臥底安靜了幾分。軍人被人救下,終於可以自由呼吸,此刻不住咳嗽著。
要是正常人,這會兒被人用槍指著,理應會立馬束手就擒。
但這人即使聽見白越讓他舉起雙手的命令,也依然不為所動。
反而抬頭望了過來。
然後,白越看清了對方的臉。
他到這時才發現,這個人竟然是宋輔導員。
不知為何,臉部青筋暴起,眼底充斥著嗜血的紅。皮膚底層貌似有什麽東西鑽來鑽去,表面不住凸起凹陷。
方才在監獄時,宋輔導員雖然形容消瘦,但也看得出是人類。而現在這副模樣卻像是瘋癲了一樣。究竟發生了什麽?
突然,宋輔導員大喝一聲暴起襲來。絲毫不顧及槍支的威脅。
白越回神,沒有猶豫地直接對腿部來了一槍。對方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沒有躲避。只是速度遲緩了一些。
白越一個側踢踹向腹部,將人給重重擊飛了出去。
對方身體撞上後牆,滑落而下。
白越朝一旁的軍人道:“還動得了嗎?我們得把他綁起來。”
軍人終於緩過來一些,慢慢站起了身。拿起落在一旁的束縛帶。
白越收回視線,朝臥底小心靠近過去。
對方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暈倒。
但白越沒有因此放松警惕,探出手試探。
在手指即將觸碰對方身體的那一刻,宋輔導員突然起身、猛撲而來。
白越早做好準備,手肘抵住攻擊。
這時,門口傳來一聲重響。他轉頭望去,卻見軍人竟重新關上了門,並用束縛帶將開合位置牢牢固定住。
白越心下生出猶疑。這一晃神,他不小心被敵人抓住了破綻、抓著肩膀狠狠往地面扣去。
許是找不到其他使力的地方,宋輔導員張嘴就要咬過來。
白越抓住對方的頭髮,不讓這人靠近自己。
門口軍人轉身走近過來,一把奪走白越手中的長槍。
槍口沒有對準臥底,反而對準了白越的腦門。
“……”
這個人,難道也是聯邦的臥底?
雖然剛才交談中並沒發現可疑之處。
這家夥和宋輔導員配合,就是為了引自己過來殺掉?
“白越!”
厚重的後艙門外傳來尚宇飛的聲音。同時伴隨著踹門的聲響。
但與方才一樣,門太過堅固,沒有絲毫損壞的跡象。
這扇門明明是為了關住敵人,沒想到最後把自己給關進來了。
白越躺在地上,視線掠過黑漆漆的槍口、落在了軍人的臉龐上。
對方面無表情,眼神冰冷。皮膚底層好像有什麽東西似的,不時凸起、又陷落回去。
白越如有所覺,微不可見皺了皺眉。
他五指收攏,抓著宋輔導員的頭髮猛地砸向地面——!
隨之倏地起身,淺灰色的眼眸再度對上槍口。
軍人沒想到這人還有余力反擊,手指就要搭上扳機。
刹那間,忽然感覺渾身上下結冰了一般。血液停止流動,仿佛身體只是水做的冰雕。
一隻大錘狠狠鑿下,將他的身體錘得四分五裂。
他無神的眼底倒映著眼前的青年。對方站了起來,上前一步,輕易就抽走了他手中的武器。
信、信息素。
軍人的眼神最後隻傳遞出這一下信息,莫名帶出一絲渴求。隨後閉上眼睛,仰頭倒下。
“嘭!”
大門終於被踹開,朝內重重摔了下來。
尚宇飛一進來,便聞見空氣中那淡淡的信息素氣味。而白越則站在門的邊緣位置,發絲凌亂。屋內還有其他倒下的人。
尚宇飛看也未看那些人,走進來一把捉住白越的手。
“沒事吧?”
語氣中帶著微不可見的焦急。
白越安撫性地笑了笑:“沒事。”
這時,其他人也趕了過來。
薛上校背著手走進屋內,目光一掃躺在地上的兩人,最後落在白越身上,定定看了一會兒。
白越回看過去。
薛長官收回視線:“這邊處理一下。你們兩個,跟我來。”
處理現場的是其他軍人。
白越沒有立即動作,看著男人:“長官。您的屬下之中,會有聯邦的臥底嗎。”
薛長官眉頭一皺:“什麽意思。”
“剛才攻擊我的除了這名臥底以外,還有您的軍人。”
白越一五一十告知了方才發生的事。
薛長官一言未發。其他人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怎麽可能攻擊你?!”
“這點小事,查一下監控不就清楚了嗎?”
司空邢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眾人轉頭望去,發現另外兩名實習生也跟了過來。
見狀,薛長官面露不快:“我讓你們原地待機。”
司空邢笑道:“同伴遭遇危險,我們怎麽可能待的下去。”
他揚眉,“希望你們好好查一下監控。如果真連皇后區都混入了臥底,我看你們軍區的名號,也實在是虛有其名。”
薛上校:“……”
薛上校咬牙切齒:“查監控。”
畫面拍得清清楚楚。在白越救下軍人並壓製住敵人後,被救下的人不僅沒有幫助白越,反而對其展開了攻擊。
這行動實在詭異,其他人都看不太明白。除了將其解釋為聯邦臥底的陰謀外,似乎找不到其他理由。
只是,這人暴露身份就是為了擊殺一名實習生?
動機令人難以想象。
但無論如何,證據清晰擺在了眼前。其他軍人雖然意外,卻也只能依照規則辦事。將犯事的前同伴與其他臥底一起關在了後艙。
以防萬一,這次除了監控室外,後艙附近也派了人監視,防止再有人鬧事。
白越看著那名軍人被打了安眠劑。就在其他人要將其捆上時,他上前道:“等等。”
眾人看了過來。
白越蹲到軍人身旁,端詳對方的臉龐。男人雙眼緊閉,正處於昏厥之中。方才看見的奇怪凸起不見蹤影。
眼皮輕微顫動著。
白越伸出手,掀開了這人的眼皮。不知是否錯覺,在那一刹間,仿佛有一條細白的長線從眼白上掠過。
他還想要觀察一下,卻聽薛上校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新兵,還在磨蹭什麽!這裡讓他們處理,你們馬上回中艙。”
昏厥軍人身上再看不出半分異常。白越挪開了手,對方眼皮倏地合上。
其他軍人的表情看不出異色,難道剛才是他看錯了?
他站起身。那名軍官已明顯面露不快。他笑了笑:“抱歉長官,我們這就回去。”
回到中艙。由於四人方才不聽指揮的行為,暫時被剝奪了監視的權力。直到抵達皇后星為止,都必須安安分分地坐在位子上。
司空邢倒沒什麽所謂,樂得清閑。
穆思寒沉默。
尚宇飛壓根沒把那長官放在眼裡。在對方離開中艙後,問白越:“你剛才看見什麽了?”
“‘白線’。”白越回答。頓了頓道,“我不太確定。”
顏色與眼白相近,移動速度也很快,的確有看錯的可能。
不過,方才那兩人攻擊時的狀態實在奇怪。就好像被誰給控制住了似的。
但這猜測僅僅出於直覺,並沒有明確證據。
“……”
難不成,是安眠劑有問題?
聞言,司空邢否定:“不可能。那些安眠劑是暗旗準備的,只有催眠效果。”
“那如果是你們暗旗有問題呢。”
司空邢看向了說話人。對方抱臂坐在凳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那個長官,”尚宇飛斷眉微挑,“壓根沒做過自我介紹,你怎麽知道他的名字和職階?”
兩人對視片刻。
司空邢手指向自己,問:“你難道是在懷疑我?”
尚宇飛:“除了我和白越,你們所有人都很可疑。”
“同感。”
穆思寒冷淡開口,“你認識那人的理由,能說明下麽。”
兩人懷疑的目光齊聚到了司空邢身上。
司空邢求助般看向白越:“我們可是打過一場的交情。你難道也懷疑我?”
白越方才去了監控室,並不清楚三人間發生過什麽對話。
他接收到司空邢的視線,想了想,回道:“消除疑心最快的辦法,就是坦白。”
聞言,司空希無奈般舉起雙手:“行,我知道了。”
理由很簡單。
他之所以知道薛上校,不為其他,只是因為兩人以前見過。
“我父母都是軍人。薛上校以前也來過我家裡。”司空邢聳了聳肩,“但看來他好像不記得我了,這倒是讓人有點寒心。”
白越:“所以,他和你的父母是朋友?”
“不。”司空邢笑眯眯,“是上下級關系。”
司空邢的父母是薛上校的下屬?
不,若是這樣,對方的態度為免太過輕佻。
白越回想起方才那名軍人說過的話,問:“司空上將?”
皇后軍區最大的掌權者,是一名上將。
司空邢看了過來,表情些微有些訝異:“你知道?”
白越笑:“偶然聽說。”
“沒錯,我父親算是皇后軍區的老大。”司空邢道,“之前沒說,怕你們有壓力。”
尚宇飛像是有些受不了:“你爸是上將關你屁事。”
在得知事實並非自己所想後,穆思寒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
白越點頭表示肯定:“很厲害。”
但無論哪一個,都沒有表現出司空邢想象中的崇拜之情。
按他以往的經驗,在他亮出自己父親的身份後,幾乎所有人都會態度大變。瞧得起他的瞧不起他的,全部開始阿諛奉承起來。
超級無聊。
司空邢喜上眉梢:“很好、你們很好。”
“這次過來果然沒錯,我已經開始期待之後的訓練了!”
雖然途中發生了異動。但那之後未再出現相似的情況。數小時後,軍艇成功降落在了皇后星。
皇后星作為帝國星系最發達的行星之一,名不虛傳。
相較起偏遠的洛城與發展水平落後的利亞星,這裡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
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空中航道穿梭其間,不時能看見懸浮車自大樓間飛馳而過。
熒屏廣告栩栩如生,反覆播放著偶像明星的音容相貌,仿佛近在咫尺。
街上行人穿著時尚靚麗,來去匆匆。
整座城市充斥著繁華而忙碌的氣息,一切都欣欣向榮。
眾人乘載上了全封閉式軍用懸浮車。這對於皇后星的居民而言也是少見的,當遙遙看見軍用車自頭頂穿梭而過,紛紛佇住停留,手指指點點。
軍區位於皇后星首都的郊區附近,佔地寬廣,防守嚴密。
軍用懸浮車駛來以後,門口士兵對全車上下所有人都進行了排查。在確認沒有可疑人物混入後,才放手打開了門。
薛上校忙於處理帶來的臥底。抵達目的地後,便將四位實習生移交給了另一名軍官。
懸浮車卷著塵土而去。
這裡應該是位於軍區深處的休息區,大大小小的軍用宿舍依次排列著。由於還是白天,除了巡邏的軍人以外,幾乎看不見其他人,十分冷清。
“你們就是這次的實習生?”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男音。
白越回頭看去,見是一個頭髮蜷曲的Alpha。臉上長了點雀斑,褲腿一隻挽起一隻放下,顯得有些吊兒郎當。
軍部裡邊也有這種人?
白越不動聲色地想。
那名軍官一個個打量過去:“你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不該來我們軍區,而是該去偶像選拔生?”
“敢來皇后區這種地方,真是不怕死。”
話音剛落,便見一道黑影猛撲了過來。雀斑男下意識伸手格擋,手臂處傳來一陣疼痛。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撲來的黑影是行李箱。
“長官。”尚宇飛手抄著褲兜,“怕不怕死,不如現在來試試?”
他眯了眯眼:“打死人,應該也沒關系吧。”
雀斑男被黑發青年眼中的戾氣震住,一下子呆滯在了原地。
司空邢忍不住笑出聲。
雀斑男這才回神,剛要開口說點什麽。就見中間那名淺灰色頭髮的青年走了過來,伸手撿起腳邊的行李箱。
眉眼一彎:“長官。先帶我們去放行李吧。”
徹底堵住了對方的話。
雀斑男沉默半晌,轉身朝前走去:“跟我來。”
他這次過來,原本就是為了帶新人去處理後勤。
幾人穿過搭建好的樓棟。所有宿舍門都敞開著,裡邊內務井井有條。房間面積雖然不大,但每間隻擺了兩張床,環境十分舒適。
“每天早上五點起床,晚上十點熄燈。夜間輪流站崗。其他時候,你們就跟其他新兵一起訓練。”
“雖然你們只是實習生,但也別妄想我們會放水。”
“長官。”司空邢道,“你不就是後勤兵嗎,又不是你來訓練我們。”
雀斑男腳步頓住,一副“你怎麽知道”的震驚表情。
“製服。”司空邢指了指他身上的標記,“稍微了解一些。”
雀斑男:“……”
他繼續介紹:“正式入伍軍人的宿舍都是兩人一間。你們……”
“沒問題!”司空倏地舉手,“不勞費心,我跟白越或者小穆一間都可以。”
穆思寒冷淡:“不要。”
被人當面拒絕,司空邢倒也不氣餒。
“那我就和白越……”
“不行。”
“說什麽蠢話。”
兩道音色完全不同的聲音重疊到了一起。尚宇飛和穆思寒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排斥的情緒。
穆思寒率先移開視線:“我和白越一直是舍友。”
“哈?”尚宇飛蹙眉:“我和他當‘室友’的時間,可要比你長的多。”
司空邢的視線在兩人間遊移。最後落定在了白越身上:“既然咱們都想和白越一個宿舍,就讓他來選吧。”
他笑問:“白越,你要和誰當舍友?”
白越回看過去,視線依次掠過三人,最後輕歎了一口氣:“我想,這個應該提前就安排好了。”
司空邢理直氣壯:“沒關系,可以自由調整。”
“調整不了。”
雀斑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許是因為說明被幾個新來的無視,語氣不覺變得有些陰惻惻。
“你們四個不是正式軍人,要節約成本。”
他將眾人帶到一扇房門前,嘭地往裡推開。
“這裡才是你們住的地方。”
不大的空間裡,硬生生塞滿了四張床位。
白越偏了下頭。
尚宇飛挑眉。
司空邢“哇喔”了一聲。
穆思寒一言不發。
雀斑男轉頭看過來,嘴角扯出微笑:“實習為期兩周。這14天時間,你們就在一起好好相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