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在三個小時後就開錄,她們馬不停蹄地趕往節目組定好的酒店。輕歡睡得很死,一直沒醒,南泱把她背上了車,抱著睡著的她一路到酒店門口,又背起她進了酒店大堂。
才進大堂,便看見明晚澄叉著腰站在迎賓的沙發那邊,舉著個手機皺著眉嚷嚷:“我姐姐到底去哪兒了?”
電話那頭八成是她的助理,也不知道回了句什麽,明晚澄又說:“不是讓你看好她的嗎?怎麽她一個人跑去逛街你現在才告訴我?都幾點了,馬上就開錄了知不知道?”
她咬著牙,聽了電話那邊的零星兩句解釋,很快打斷:“你不用說這麽多,立刻告訴我她在哪……就在你附近?那快把她接回來啊!”
沙發上還坐了兩個人,背對著酒店門口,南泱看不清她們的臉。
其中一個忽然站了起來,是個身姿綽約的年輕女人,看起來和輕歡差不多大,微微側著的半張臉清麗得像一朵才綻苞的白色水仙花,一雙溫柔的桃花眼清澈如山間未被人掬捧過的冽泉。她拍了拍明晚澄的肩,輕聲說了一句:“阿澄,別著急,祝祝還沒來呢。”
明晚澄歎了口氣,目光胡亂一掃,猛地看見了不遠處背著輕歡的南泱。
“你看,這不就來了?”明晚澄一下子就開懷地笑起來,蹭蹭蹭跑過來,老遠就和南泱打起了招呼,“哎呦,您二位可終於來了,全組就等你們兩個人,你看,我們白老師和子妍小姐姐都眼巴巴地坐在這兒候著你們。趕緊上樓放東西,節目組的車早就等在門口了。”
剛剛和明晚澄說話的那個桃花眼女人朝南泱點了一下頭:“您好,我是岑子妍。”
沙發上另一個女人也站了起來。
白靳秋雙臂交叉抱著,也向南泱頷了一下首。她戴著一副墨鏡,墨鏡遮去了她大半張的臉,只能看見半截還算緊致的下頜和線條優美的下巴。她穿著一件軟薄得體的黑色絲絨襯衫,領口處的一片肌膚很白,卻仍能看見脖頸處隱約橫亙著幾道粉底也遮不住的皺紋。這是一個四十歲女人該有的樣子,就算臉部保養得再好,也終歸擋不住身體的蒼老痕跡。
她和南泱出現在一個畫面裡時,應該三十五歲的南泱就顯得太不正常了。
不過好在,節目組應該會給成品打一層厚厚的磨皮濾鏡,放在電視上應該就沒那麽明顯了。
岑子妍認識輕歡,她們之前在一部劇裡合作過,也經常一同參加各種晚宴。雖然她們倆是公式對手,但兩個人都是溫軟的脾性,任粉絲再怎麽拉踩互罵,她們私底下仍是很好的朋友。岑子妍看見趴在南泱背上的輕歡,似乎想過來打個招呼。
但她才邁出一步,便小心翼翼地停住了,輕聲問白靳秋:“姨姨,我能去和她打招呼麽?”
白靳秋瞥了一眼那邊,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岑子妍像一隻被松了繩子的小狗,眼裡是因這短暫的自由而泛起的笑。她走到南泱跟前,看了看還在睡覺的輕歡,禮貌地問南泱:“我可以叫醒她麽?”
南泱猶豫了一下,還是允許了。
岑子妍輕柔地拍了一下輕歡的肩,喚了兩聲她的名字。輕歡悠悠轉醒,模糊看見了眼前的好友,唇角止不住地上揚:“子妍?”
她很快發現自己在南泱的背上,馬上讓南泱把自己放了下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朝岑子妍笑:“子妍,好久不見,你好像比以前瘦了呢。”
“你還睡,馬上就要開錄了,”岑子妍笑吟吟地看著她,“南老板也是慣著你,居然都不叫醒你。”說著,岑子妍偏頭看了眼輕歡的發頂,“發卡挺別致的哦。”
輕歡怔了一下。
發卡?
她今天出門別發卡了?
輕歡疑惑地抬起手在自己頭上試探著摸了摸,竟真的摸到了一個異物,冰冰的,硬硬的,像是兩片薄利的金屬。再仔細摩挲了一下,找到發卡的主乾,小心地摘了下來。
是一隻串著彩珠的會撲扇翅膀的小蝴蝶發卡。
輕歡抬眼看向南泱,向她晃了晃手裡的蝴蝶:“你給我別上去的?”
南泱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什麽時候別的?”
南泱淡淡地瞥向了別處,“……飛機上,你睡著的時候。”
輕歡頓了頓,隨即,眼底凝固多時的愁緒軟軟地化開,指尖一縮,將那隻蝴蝶攥進掌心。看著眼前這個凜若冰雪的女人,握著她悄悄贈與自己的一點歡喜,忽覺什麽不快都暫且可以放下了。
岑子妍出聲提醒道:“快點上樓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出發去錄製場地了。”
“好,”輕歡這才注意到大廳內所有人基本都到齊了,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墨跡下去,忙拉上南泱和行李箱朝電梯間走,走前還遠遠地和沙發那邊的人打了招呼,“阿澄,白老師,一會兒見。”
明晚澄揮揮手:“師父你快點!”
輕歡拉著南泱進了電梯,小葉拖著幾個箱子跟在她們後面,電梯一關,便只有她們三個人。
輕歡看沒有外人了,紅著臉使勁捏了一下南泱的手,“你下次要叫醒我啊,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下的飛機。”
南泱沉默片刻,說:“你太累了,我只是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
“今天錄製完後,節目組會給三天的準備時間才出發去泰國,到時候可以在床上待整整三天,還怕我休息不好?”
南泱看著她,目光由她的臉緩緩下移,落在了她搭在行李箱拉杆的手指上。
“嗯,怕。”
南泱輕聲答。
小葉打了個冷戰,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聞到了開車的尾氣味兒。
輕歡飛快的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裡恨不得變透明的小葉,臉一下紅了:“還有別人在這兒呢!”
南泱瞥了眼小葉,聲音平淡如水:“我竟不知,你何時還比我矜持了。”
“你……”輕歡看向小葉,抿了抿唇,說,“小葉,把耳朵捂上。”
小葉忙把左右小指狠狠塞進了自己的耳朵眼兒裡,想了一想,乾脆連眼睛一起閉了,圖個清靜。
雖然閉了眼,但小葉還是忍不住睜了一條縫,偷偷地看著那兩個人。
只見輕歡向前湊了一下,在南泱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麽,也沒聽清具體內容,但南泱的臉馬上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看向輕歡的目光裡罕見地帶了幾分慌亂。
輕歡勾了一下唇,嫵媚的眼底是得逞的一抹笑。
小葉甩了甩頭,痛苦地用力閉上眼。
她到底還要吃多少年這樣的狗糧?!
。
在等待南泱和輕歡的過程中,祁軼也被接回來了。
明晚澄在她剛邁進酒店的時候就撲了過去,喊了一聲:“姐姐!”
祁軼手裡拎了個袋子,往前一擋,擋住了想要動手動腳的明晚澄,“離我遠點。”
“你去哪裡了?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明晚澄委屈地問。
祁軼神秘地笑了笑,抬起手裡的袋子,從裡面摸出一本紫色的厚書,在明晚澄的面前晃了晃:“給你買五三去了啊。”
明晚澄呆呆地看著祁軼手裡的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張了張嘴,一肚子話被憋得半句也講不出來了。
這事的起源還得拉回半個月前。
馬上開錄了,明晚澄這一對卻還是沒有確定下來。《一起度蜜月》的節目組不停地各方催促,催明晚澄的公司,催明晚澄本人,催南泱,催梅仲禮。明晚澄也急,祁軼一直沒有給個明確說法,不答應,也不拒絕。要不是考慮到祁軼白天晚上都要上課,明晚澄恨不得一天給她打二十四個電話。
在某個夜晚,明晚澄又戰戰兢兢地打通了祁軼的電話。
“姐姐?”
祁軼已經回了家,正在書桌上批作業,把手機開著免提,“嗯?”
“姐姐,你今天還是不給我答覆麽?”明晚澄的語氣聽上去都快哭了,“導演和我說,明天再確認不下來,就要把我換掉了。”
“這樣啊。”祁軼還是不置可否的態度。
“姐姐,你別總躲著我了,咱們只是和她們一起去旅旅遊而已,你要是不喜歡我,我可以離你遠一點,玩遊戲的時候也盡量不碰你。寒假你一個人待家裡多無聊啊,師父說你爸媽得好幾個月後才回來,我只是不想你再一個人……”
“阿澄,”祁軼的目光緊緊黏在試卷上,紅筆在一句詩後面畫了一個叉,“兩情若是久長時,下一句是什麽?”
明晚澄愣了愣,“……啊?啥?”
祁軼又問了一遍。
明晚澄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什麽東西啊?”
“這是高中語文必修三的必背古詩詞,”祁軼看著正在批改的那張同樣寫錯了的卷子,溫和地笑了笑,“你看,你不好好讀書,連這麽簡單的詩都不曉得。”
“姐姐,你要是肯答應我參加,我馬上就去背!”明晚澄可憐巴巴地哀求,“你要是肯來,別說背幾首古詩,你讓我去參加明年高考我都願意,真的!”
祁軼的眉尾一挑:“喲,你要這麽說的話,我倒是真想試試了。”
明晚澄張大了嘴巴,沒成想挖了個坑,把自個兒給埋到了脖子根。
祁軼本來覺得可去可不去,但是明晚澄既然把話拋出來了,她也好奇這個不學無術的小白癡會不會真的投入到學習中去。像她這樣書香門第的高學歷教師,最樂意的就是拯救文盲。而明晚澄恰巧就是那個連小學都沒讀過的文盲。
於是從那天開始,明晚澄就莫名其妙地投入到了高考複習大軍中。
祁軼還給她送了個倒計時牌,和其他高考複習的高中生一樣,讓她天天盯著自己考試的倒計時。
明晚澄一咬牙,學就學!
只要能把祁軼誆來參加綜藝,她受累學點習怎麽了?她只是沒有接受過現代教育而已,她又不是傻子,難道以她的智商會學不動這些小屁孩才糾結的課程嗎?
半個月後。
站在酒店大堂拿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的明晚澄垂著腦袋,回想起自己這十幾天人不如畜的苦逼學習日常,恨不得穿越回半個月前把自己的嘴活活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