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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清歡現代篇》第72章
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南泱的口鼻才終於停止了溢血現象,醫生為了保險,又給她吊了一袋血漿,將她從急救室轉出到了高級病房。孫國輝、孫緒雪、梅仲禮三個人圍坐在她病床旁邊,不敢發出什麽聲音,隻安靜地等待她醒來。

 到一點的時候,距離她昏迷過去了整整八個小時,她才慢慢睜開了眼睛,右手抖了一下,手背上的滯留針也跟著顫晃。

 為了更快地補給她流失的血,她的左手和右手扎了許多個針眼,膠布下是一片扎眼的青紫與紅痕。尤其是她的右手,因為她昏迷時右手也會神經性痙攣,所以吊針總會偏離血管,手背上幾條青色血絡布滿了紅腫的針眼,像點綴在枯枝上的醜陋假花。

 她眯了眯眼,分辨出床前守著的幾個人,啞著嗓子道:“你們來了。”

 三個人見她醒了,忙紛紛起身跪伏在地行禮:“拜見老祖。”

 “起來。”

 得了準許後,他們才起身坐回原位。

 “老祖,”梅仲禮頓了頓,嗓音裡盈滿了沉痛,“您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對麽?”

 南泱垂著眼,看自己千瘡百孔的手背,沒有說話。

 孫國輝道:“老祖,我們真的擔心……如果她再記不起您,您會突然就這麽……”

 “這樣不好麽。”

 南泱淡淡地開口,眼底沒什麽情緒,“我以前一直怕,怕她記不起我的話,我會獨自永生下去。如今看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死早一點。這樣已經很好了,總比一個人無窮無盡地活著好。”

 “老祖,可是我們怎能就這樣看著您……”梅仲禮渾濁的眼裡湧起濕潤。

 “你們不用太悲觀,也不用太難過。”南泱的眼裡是幾分釋然,“人終有一死,生命的消逝不過天道輪回,萬物同規,就算我不是這幾年死,幾十年後也一樣是要死去的。三千年前,我已經嘗過一次死亡的滋味了,所以我不怕死。我唯一擔心的……是不能陪她長久。”

 南泱抿了抿唇,聲音裡有微不可覺的顫抖:

 “我也想陪她到最後。可是她記不起來我,我又能怎麽辦呢?”

 “老祖,我們該死,都是我們無用……”

 孫國輝深深地佝僂下去,已過古稀之年的老人懊悔地哭了起來。

 “不是你們的錯,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

 南泱頓了頓,胳膊一折,嘗試著撐起自己,想要坐起來。

 孫緒雪忙扶住她的胳膊:“老祖,你還虛弱,怎麽不躺著?”

 “已經很晚了,對麽?”南泱問。

 孫緒雪點頭:“是,已經凌晨一點半了,您的身體還沒恢復,在這裡睡一晚吧。”

 “原來已經這麽晚了……”南泱眼底滑過了一絲罕見的慌亂,“我得趕緊回去。”

 梅仲禮馬上勸阻:“老祖,您現在情況還很糟糕,千萬不能輕易出院啊!醫生說您起碼得再吊一個血袋才能下床,您今晚可能還會再發作,我們得保證能及時給您注射鎮痛劑才行,萬萬不可在這個時候……”

 “我沒事,”南泱沒有在意梅仲禮的話,隻對孫緒雪說,“緒雪,我叫你過來的時候帶一件我的襯衣,帶了麽?”

 她知道自己的衣服會被血染髒,所以一早就吩咐孫緒雪做好了準備。

 孫緒雪不敢說話,小心地看了一眼孫國輝的臉色。

 孫國輝沒什麽表情,也不說話。

 “給我。”南泱伸出手去。

 孫緒雪夾心餅乾一樣,左看看孫國輝,右看看梅仲禮,最後心一橫牙一咬,直接拎了裝衣服的袋子遞到了南泱手上。

 梅仲禮似乎還想再說什麽,可他也了解南泱的脾性,曉得她向來說一不二,也隻得歎著氣與孫國輝、孫緒雪一起出了病房。

 南泱自己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和滯留針,換好衣服,穿了鞋,正準備出門時,腳步一頓,看向自己滿是針孔的手背。

 她站了一會兒,忽然轉身,拿起床頭櫃上的一個玻璃杯,往地上一磕,磕出一片斷裂的碎片。她握住鋒利的碎片,讓最尖銳的地方對準自己手背上的針眼,狠狠地劃下去。

 一道傷口是不夠掩蓋那些密密麻麻的針眼的,於是她劃了很多道,縱橫交錯,直到血肉模糊,滿目瘡痍。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雙手,她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氣,出去叫值班的醫師給自己做了簡略的包扎。

 孫緒雪看著她的手,眼裡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老祖,您這又是為了什麽呀?”

 “……我不能讓她知道。”

 不能讓她知道這背後的所有。

 南泱握了握裹在掌心的紗布,瞳孔裡竟映著幾分柔和的笑。

 這樣就好了,這樣她就不會發現自己被打了這麽多針。

 做好這一切後,已經快要逼近凌晨三點了。外面的雨一直在下,隱隱有轉成暴雨的傾向,梅仲禮叫了專車來送南泱回酒店,自己也隨行護送。

 到了酒店門口,車門一開,南泱就跨了出去。

 梅仲禮慌亂地從旁邊拿出傘:“老祖,傘……”

 南泱的背影已經走遠,孤零零的單薄身子暴露在大雨中,在水霧的氤氳中轉入模糊,似描似畫。

 梅仲禮無力地握了握手裡的傘,半晌,歎了口氣。

 雨太大了,只是從車上到酒店的這一點距離,她就被淋了個透濕。剛剛包扎好的雙手也綴滿了雨水,紗布黏糊糊地貼在皮開肉綻的手背上,她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一路進大堂,上電梯,過走廊,找到自己的房間。

 三點了,這麽晚了,按理說輕歡早該睡了。可是南泱有種感覺,她沒有睡,她在等自己。就是因為有這種感覺,她才不顧一切地從醫院逃出,回到她的身邊。

 門卡刷上去,清脆的一聲開門提示音。

 輕輕拉開門,門內的黑暗一點一點被釋放。

 沒有開燈,但她還是可以看到,在大床的角落裡,那個僵硬坐著的纖瘦身影。

 南泱走了進去,把門卡插進供電槽,卻沒有選擇馬上開燈。她試探著向前走了兩步,頭髮與下巴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乾淨的地板上,拖行出一道濕痕。

 輕歡緩緩轉過頭來,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窺見那雙泛紅的眼。

 “南泱?”

 她不確定地小聲問。

 “嗯。”

 南泱應道。

 輕歡抖了一下,站起身,應該是坐得太久了,腿腳發麻,走過來時有點踉蹌。等她走近,南泱伸出胳膊,將她一把撈進了自己懷裡,緊緊抱住。

 輕歡馬上回抱住了她濕漉漉的背,鼻腔裡帶了點抽泣:

 “你終於回來了……”

 “我知道你會等我,所以才回來。”南泱把沾著雨水的臉埋進了那柔軟的長卷發裡,“對不起,回來晚了。”

 “你不用說對不起,你本來就說,晚上回來的,”輕歡明明難過得不行,自己都還哭著,仍要溫柔地安慰懷裡的女人,“現在也是晚上,你、你不用道歉。”

 “……你不生氣?”

 “我沒有生氣,”輕歡使勁搖頭,“我只是擔心你,擔心你出什麽意外。我給你打過電話,一直沒人接,後來再打就直接關機了,我……我知道不應該給你打那麽多電話,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方便接還是沒有辦法接,我不是想打擾你的私事,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

 說著說著,她咬住了唇,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對不起,我這樣離不開你,你會不會討厭我?”

 自己久久不歸,輕歡首先想到的不是責怪自己的失約,也不是猜疑自己相會的對象,而是擔心她的電話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困擾,甚至是擔心她的依賴會不會讓自己產生厭惡。

 南泱抱她又緊了幾分,滿心愧疚。

 “別亂想,我怎會討厭你。”

 “可是我……”

 “我同樣離不開你的,輕歡。”

 輕歡低下了頭,聽了這句話,飄忽的心終於定了下來。

 南泱摸了摸那弧度精巧的卷發,忽然發覺自己身上全是濕的,把懷裡的輕歡也給弄濕完了,馬上松了手拉開一點距離向下看。果然,輕歡前面的衣服也沾上了斑斑駁駁的雨漬。

 輕歡也才發現這個問題,心裡更難受了:“你是淋著回來的麽?”

 “不是,只有一小段路淋到了。”南泱松開她,“我去換身衣服,你也換一身。”

 輕歡點了點頭,南泱與她擦肩去拿新衣時,她襯著窗外的夜光看見了那雙裹滿紗布的手,心裡一緊:“你的手怎麽了?”

 南泱也沒過多地掩飾,抬起手給輕歡看:“我倒水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杯子,被碎片割傷了手,已經包扎過了,沒事。”

 “你都三十五歲了,怎麽還是這麽不小心?”輕歡皺起眉,自己那些小心思一下子因為南泱的傷而煙消雲散,所有的關注都放在了這個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的女人身上,“真是個大老板,被伺候慣了,水都倒不好。紗布濕了,一會兒我再幫你上一下藥。”

 “不用了,傷口怪難看的,你別看。”南泱收起了自己的手。

 “傷口而已,你身上哪裡我沒看過?有什麽還不許我看的……”

 南泱張了張嘴,一句“放肆”裹在嘴裡,斟酌須臾,沒有選擇說出來。

 輕歡卻頓了頓,良久,猶豫著喃喃:

 “我怎麽覺得……這個時候,你應該說‘放肆’了?”

 南泱看著她,唇角淺淺一勾:

 “沒事,我喜歡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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