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Z區的活蟲絞殺行動危險程度遠遠高於預計,即使安德烈最終還是帶領執行隊殺光所有蟲體進入控制室砍下了藏身其中的貴族的頭,但執行隊的傷亡也可謂慘重。
據線報所說的“二十幾隻”小型蟲的數量直接翻了近10倍!上百隻湧入地下的小型蟲構成了洶湧的蟲潮,相比起來區區一編執行隊,簡直是滄海一粟,
就算是身著動力外骨骼機甲,在這樣的衝擊下也難堪重負,隊員的屍體和被撕開的蟲屍交疊在地底,幾乎難有可以下腳的地方。
夏禰一直在入口為他們擋著試圖進入地下的巨蟲,等安德烈搗毀控制室帶領僅剩的隊員調頭返回的時候,那隻巨蟲已經破開入口探入了上半身,夏禰重傷,打空子彈的槍扔在一邊,牢牢用身體阻攔著巨蟲前進的腳步。
上將動手徹底清理了這隻攔路的畜生,在他們重回飛艦之後,安德烈身後的執行隊人數只有來時的一半。
一個從來沒在計劃內的數字。
執行隊全員精銳,如果只是二十幾隻小型蟲他們甚至可以不配備外骨骼機甲,帶上僅為一種軍事素養,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飛艦上的氣氛低迷,Alpha們損失了過半隊友,他們執行的是秘密行動,而且還出了岔子。線報一定有問題,為了不打草驚蛇,戰亡的戰士無法歸家,死亡會被掩蓋,連體面的葬禮都不能有。
安德烈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在地下臨時中斷的通訊重新連接,雷克斯的臉出現在了光屏的另一頭。
“看看這個。”
上將抬手,他手上拿著的是從巨蟲身上生撕下來的一片蟲殼,上面打著的——
是皇家實驗室的標志。
緹麗在一周之後回到了學校。
她現在身體已經好多了,能跑能跳,只是還需要一直吃藥。直到慢慢填補好因為毒素損傷虧空的身子。
在這次事情過後,希維爾去了解緹麗日常情況的次數變得頻繁不少,他簡直像老媽子一樣操心,最後還是被受不了的緹麗趕回來的。
希維爾本來還想堅持,但法安上陣,他眼看著緹麗雙手叉腰臉不紅氣不喘地和法安連續對噴了半個小時,頓時就放下了心。
天氣逐漸變得冷了起來,聽說在古時代的地球也有冷暖之分,一年劃成四季。春天就百花齊放,秋季落葉凋零,夏天很熱,冬天飛雪。
可歐姆星不是這樣的,歐姆星會冷會熱,但在現代科技的培育下,植物一年到頭都是綠的,任何時候都能看見花。有時候會下雨,下雪的時候卻很少,法安從來沒有在主星上見到過。
隨著帝國的壯大,除了探尋新興能源而去開發新的星球之外,也會有商人為了牟利雇傭星艦在靠近主星的安全區進行探索,合適的星球就會被開發為旅遊星。因為旅遊星球的投資太大,每次有商人打造出一個,主星上就會有鋪天蓋地的廣告,往往也足有成效。
法安其實很少出主星玩過,看起來他好像擁有足以去任何地方的財富,實際上法安從小到大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有些是他喜歡的,有些是必須要學習的。
而且,即使法安有時間,他的朋友卻不一定有,比如希維爾,他比法安還要忙得多呢。至於莉莉安,她當然是要陪著哥哥的啦!
數起來,自從母父去世以後,就是安德烈帶法安出去玩的次數最多了。像中學時安德烈帶他去看的那片康乃馨花海,雖然最後的收尾太不美妙,但安德烈眉骨上留下的那道疤就是法安在那次旅行中得到的最沉重的禮物和記憶。
離這個學期結束已經不是太久了,法安匆匆從外面的寒風中走進寢室。寢室裡浮動著溫暖的熱氣,他一邊往下解圍在脖頸上的大大格子圍巾,一邊抬手看著路上旅行社的社員給塞給他的傳單。
和一般的學校不太一樣,黎安學校的社團裡有一半是由學生組建的,另一半是外來的投資商。商人們出錢建立豪華的社團活動基地,邀請許多學生加入,其實是為了通過各種活動宣傳和推銷自己的產品。
有這種手筆的投資商宣傳的大多是比較昂貴的東西,不過對於黎安的Omega們,也就是日常消費的水平。
旅行社的宣傳單推送的就是一個星外的旅行星球,主打的是“雪季”。宣傳圖是一張大雪紛飛的圖片,積雪厚厚的雪地上建著一座精致小巧的木屋,木屋的窗戶是開著的,隱約透出一點柴火燃燒的火光。
在新時代,木屋只在景區才看得見,雪也成了古地球的一種浪漫的情懷象征。
法安本來只是隨便看一看,沒想到看著看著竟有點放不下手。
南白還沒回來,法安換上柔軟的睡衣,赤腳盤腿坐在熱烘烘的地毯上,把宣傳單整齊地平攤在桌上。
左邊是主打的宣傳圖,右邊是宣傳標語:
茫茫人海中,每個人都捂住眼睛四處奔波,
你要去哪裡,這真的就是你要前往的方向麽?
不!
讓我們為情懷乾杯!
讓我們為懷舊乾杯!
大雪濯清了世界!木屋的燭火為你而燃!請你停下腳步,在茫茫的冰雪王國中享受這獨一份的靜謐。或者與你的家人、朋友、愛人,攜手登上這顆無人星,跟著雪花精靈深深呼吸,感受到了嗎——
啊,這就是,愛!
“愛!”
法安抽了茶幾上一張面巾紙,擦了擦眼淚。
“這宣傳詞寫的真好!”
他感慨到,又看了一遍宣傳詞,然後跟著上面說的話深深呼吸,小胸脯鼓了起來。
仿佛真的感受到愛了!
吸得太久,法安有點窒息。他戀戀不舍地把宣傳單放了回去,思考了一下,試探性地給安德烈撥出了一通通訊。
這幾天安德烈好像都非常忙,原本和法安每天一個的睡前通話都暫停了,隻偶爾打過一兩個非常簡短的電話。法安會在終端上給他留言,每天說很多話,上將大人很少回,有時候回一個“嗯”字,就已經是極限了。
法安明白上將的工作性質,並不要求等同的回應。快要到期末,專業課的課業加重,法安很認真地複習著知識,只會在學習的間隙中自己在日歷上畫一個圈圈,計算他的上將忙了多少天。
今天一定是個幸運日,通訊接通了。
安德烈的臉出現在光屏上的時候法安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做好打不通的準備了,此刻愣了一下才顯出了驚喜的表情。
“安德烈?”
他的眼睛彎了起來,笑容裡露出了一點白白的牙齒,很意外地說:“你現在正好不忙嗎?”
上將那邊的背景並不是在冷冰冰的辦公室,而是休息間。大概是正在休息,安德烈的眉眼之中透出輕微的疲憊,他好像瘦了一點——也完全可能是法安的濾鏡在作祟——冷峻的臉部線條變得更加鋒利,即使正在獨處,周身依舊釋放著低沉的氣壓。
這樣冷厲的狀態面對法安的時候才逐漸柔和一些。
“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安德烈按了按眉心,而後才調整出一個笑容,“可以休息一會兒。”
法安看著他,身體忍不住前傾,目光好心疼。
“你看起來好累。”
雖然碰不到,法安還是抬手摸了摸安德烈的臉,“如果忙完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呀。”
安德烈溫和地望向他,配合著法安的動作在光屏裡低下了頭,姿態可稱溫馴,像一匹被馴服的狼。
他點頭,然後低聲問自己的小未婚妻。
“現在下課了嗎?撥通訊過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下課了,我在寢室裡。”
法安長長的睫毛撲閃,手指頭攥著自己的睡衣,過了一會兒,偷偷地捏住宣傳單的一角,把它從茶幾上拉了下來,藏在了桌子下面。
“沒有事情呀。”他對安德烈說,“我就是想你啦。”
因為想要更加湊近上將,法安盤腿坐著的姿勢隨著前傾變成了跪坐著。他的腳被墊在了屁股底下,只有圓圓的腳趾露在外頭,他已經是個成年O了,整個人卻顯得又小又乖。
金色的長發披散下來,睡衣領口裡露出纖長的脖頸,一雙漂亮的眼睛就這樣認真地看著上將,說,我想你了。
安德烈冷硬的心在這一刻無比的柔軟下來,無論上將這個頭銜在外披著的是多麽堅硬的外殼,只要回到法安身邊,面對小未婚妻捧上來的滿懷熱忱,他就僅僅是一個面對戀人的Alpha而已。
“是嗎?”
上將不自覺繃著的肩膀放松了,顯出了一種愜意的姿態。他半勾著唇角,戲謔地看著自己的小未婚妻。
“那剛剛塞到桌子底下的是什麽,拿出來給我看看。”
“哎呀!”
法安吃驚地睜大眼睛,下意識叫了一聲,隨後就露出有點懊惱的神情。
“你怎麽什麽也看得到啊?”他訕訕的,把宣傳單往外抽出了一點點,“只是一個普通的單子啦。”
法安的聲音變輕了,“我覺得它的宣傳標語寫的很好。”
安德烈掃了一眼被夾在茶幾和法安之間的宣傳單,它絕大部分都被茶幾擋住了,隻被法安露出了一個小角。別說看到“寫的很好”的宣傳標語了,連底圖也只能勉強看清是白色的。
好在被扯出來的那個角落上還寫了地址。
十分明顯旅行星球風格。
“想要去嗎?”
“啊?”法安傻傻的。
安德烈笑起來,重複了一遍。
“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啊!”法安燙手似的松開了宣傳單,那張薄薄的紙一下子就飄落在地面上了。他一時間顯出很開心的樣子,而後又握住了手指,那種興奮感被強行壓製下去了,法安猶豫地看著他。
“可是你是不是很忙?”他說著,變成了肯定的語氣,“你好忙呀,我們還是不要出去了。”
“是有一些忙。”
安德烈和他對視,“最近正在處理,確實沒辦法出去。但是寶寶的課是不是快結束了?等你上完了課,我就會把事情處理好。”
“到時候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法安的眼睛裡霎時湧出亮光,他看起來馬上就要點頭了,可是看著安德烈眉眼間的疲憊——擅於克制的上將顯露出的那點疲憊只是輕微的,卻十足鮮明的放大到它本來的樣子,落進法安的眼底。
他搓起了握著的手指頭。
安德烈的視線落在了未婚妻的小動作上,他停頓片刻,用了十足的耐心,哄道。
“寶寶,等你放假了,我帶你出去。”
“去你想去的地方。”
法安的腦袋抬了抬,他看了安德烈一會兒,突然笑起來。
“好啊!”
他放開了搓的紅紅的手指頭,摸出落在地上的宣傳單,高高興興地亮給安德烈看。
“我們去這裡,在木屋裡看雪!我們約好了!”
法安笑了,安德烈就跟著揚起嘴角。
上將大人沒有說熱烈的情話,但在疲倦之外,他的每個眼神,細微的表情,包括說出的話,都在向小未婚妻傳達出同一種情感。
對處在思念中的法安無聲的表達,我在想你。
我也想你了。
他笑著和小未婚妻承諾,聲音溫柔的,纏著聽的人的耳朵。
“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