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棋樂沉默一陣,老老實實地拿起鏡子。
蘭雪懷輕哼了一聲。
天公作美, 三人想要借助雷電進行回溯時間, 外面正好電閃雷鳴, 是一個要下雨的天氣。
閑燈擰了一下手,說道:“我去看看外面。”
他強行把自己手抽出來,還不敢叫喚。蘭雪懷把他的手抓的太緊,幾乎都紅了。閑燈打開門, 門外有一處空地, 正好可以用來放造化鏡。
他怕打雷,不敢站近了看,只看了一刻,就連滾帶爬的進來了。那架勢,仿佛踩在燒紅的鋼板上面,雙腳起跳,十分滑稽。
唐棋樂看著越來越大的雷電, 道:“看來是天要助我。”
他拿著造化鏡, 將鏡子放在地面上。
閑燈不出來,一直躲在蘭雪懷背後, 只露出一個腦袋頂和一雙眼睛, 警惕地看著外面的雷雨天。
蘭雪懷被他扒著袖子, 有些翹尾巴, 心裡想道:他真是一個廢物, 還不是要依靠我。
“你要抓到什麽時候。”
他心裡雖然得意, 但是為了不讓閑燈今後恃寵而驕, 蘭雪懷跟他說話,總是繃著臉,冷冷地,叫閑燈知道他不是一個心軟的男人。
閑燈連忙松開他,肚子很沒骨氣的叫了兩聲。
他一早起來什麽都沒吃,但是一想到那碗白粥的事情——他好不容易能跟蘭雪懷搭上話,才不會找這些不痛快的事情說,因此也不敢在蘭雪懷面前喊餓。
“我去看看唐棋樂的造化鏡弄得怎麽樣了。”
誰知道剛走一步,就被蘭雪懷抓住。
閑燈還記得他剛才抓自己的樣子,把他的手拽的很痛。難道他還要在拽一次嗎?倒也不是不可以,閑燈踟躕了會兒,心裡很猶豫,似乎正想開口,告訴蘭雪懷:抓是可以抓的,但是能不能不要那麽用力……
蘭雪懷才不管他的意願,握住手之後,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的小荷包,緊接著將荷包裡面的東西倒出來,倒在閑燈手上。
閑燈一愣,只見他手上多了兩塊桃花糕。
蘭雪懷命令道:“你吃吧。”
他說完,頗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唐棋樂——當然,他一點也沒表現在臉上,只是閑燈看去,總覺得他緊張唐棋樂回頭。
閑燈半天沒動桃花糕,蘭雪懷轉過頭,看到他沒吃,皺眉道:“這個時候就不要挑了,你真是嬌氣,就算是撒嬌我也沒辦法給你找到更好的。立刻吃掉!”
閑燈聽了他的話,哭笑不得。
蘭雪懷此人,雖然比他高不少,但臉是十足的清純,看年紀撐死也就十九歲的樣子,足足比自己小了有七歲。這麽一個堪稱孩子的少年,總喜歡在自己面前扮酷哥,扮大人,事事都要搶在前面照顧他,令閑燈手足無措。
就比如現在這樣,拿“嬌氣”和“撒嬌”來形容他。
閑燈實在搞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麽,才會令對方覺得自己在撒嬌。
再者,覺得一個男人撒嬌,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吧!
蘭雪懷看他不吃,以為閑燈不喜歡吃,心裡嘀咕道:怎麽又不吃了,上一回還喜歡吃這個,結果這麽快就吃膩了嗎?水性楊花的男人果然善變!
閑燈拿起桃花糕,咬了一口,又放下來,想起唐棋樂還沒吃飯。
早上那一碗白粥,唐棋樂找了借口沒喝,但閑燈不是傻的,明顯看出來他也是沒吃飯的。如今自己在這兒吃獨食,有些不好,畢竟人家還送了鏡子給自己。
剛想叫唐棋樂過來——他手中有兩塊,正好分一塊給唐棋樂吃。
不過叫唐棋樂過來之前,閑燈還是決定先詢問一下蘭雪懷的意見。
他道:“小仙君,要不要叫唐棋樂……”
話剛說了半句,蘭雪懷就開口:“你吃就吃了,別跟他說。”
閑燈:?
蘭雪懷謹慎的盯了一眼唐棋樂,確保對方沒有回頭後,道:“兩塊都給你。你快點吃,別叫他看見了。”
合著是給他開的小灶啊!
閑燈幾乎被蘭雪懷這個幼稚的行為給逗笑了。
難怪他剛才總覺得蘭雪懷看唐棋樂的樣子像是防著什麽,原來是防著對方來吃桃花糕。
蘭雪懷護食護得緊,閑燈也不再煞風景的把那句要唐棋樂過來吃的話說完。他三兩口吃完了糕點,唐棋樂也將造化鏡擺放完畢。
“閑兄,你此去一定要記住一件事,無論造化境中發生了什麽,都是幻境,切勿乾預,以免出現意外。”
閑燈道:“聽你說的,你好像不太會操控這個?”
唐棋樂道:“你說的也不錯,這東西是我祖上留下來的,我也沒用過,今天是頭一次開鏡,你且多小心。”
閑燈自會保重,他拿出昆侖扇,將昆侖扇置於造化境之上。
造化境頓時光芒大盛,陣法將鏡面擴大了數十倍,把二人籠罩在其中。蘭雪懷站在他身側,抬手遮住了刺眼的光芒,令閑燈稍微好受些。
唐棋樂逐漸縹緲的聲音從身側傳來:“閑兄,造化鏡開三次,你一定要在一個時辰之內出來,否則幻境一關,就會被困在造化鏡中。”
閑燈一聽,險些破口大罵:“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你他——”
可惜,罵娘的話消失在光芒中,留下唐棋樂獨自站在大廳裡,他唏噓道:“我忘了嘛,人總有健忘的時候。”
而閑燈的半句話,也因為進入到造化境中的緣故,被吞進了肚子裡,戛然而止。
他先是落在了一片平地上,掉下來的時候差點兒沒站穩,蘭雪懷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閑燈也手忙腳亂地抱住蘭雪懷,往他身上爬。
蘭雪懷退後了兩步,用手托了托閑燈的腰,讓他站得穩一些。
閑燈站穩之後放手,才發現兩人是落到了一間亭子裡。亭子建在半山腰上面,正好落在一塊突出來的石頭上。往前面走兩步就是一個小山崖,閑燈在心裡罵道:“成功了嗎?唐棋樂這個辦事不靠譜的,把我們扔到什麽地方來了。”
他說完,四下一看,發現此處還挺熱鬧。
二人是憑空出現在半山腰的,上山的百姓都沒有發現他們,可見唐棋樂說的不作假:現在他們應該就是在幻境中。
幻境中的人看不見他們,他們自然也無法影響幻境中的事實。
看地方,這裡應該還是錢塘不錯,就是不知道造化鏡將他們送到了什麽時間點上,這裡是多少年前的錢塘。於是,閑燈只能站在亭子裡,觀察上山的百姓。
片刻後,他突然反應過來,轉頭對蘭雪懷道:“小仙君,你看,他們披麻戴孝……是不是家中有死人才穿這個?”
蘭雪懷點頭,閑燈又道:“如果是一兩個也不奇怪,但是怎麽會出現這麽多披麻戴孝的人。”
看著上山的行人,閑燈撐著下巴想了片刻,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錢塘瘟疫!這是度星河剛剛入世的時候!”
先前在客船上,閑燈曾聽到那幾個修士說過,度星河當年入世一戰成名,便是擺平了錢塘瘟疫一事。如今看山下百姓全部披麻戴孝,神色呆滯,想來就是因為錢塘瘟疫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死人一多,活人的氣息就沒了。他們紛紛往山上走,估計就是準備去拜觀音祈福了。
拜觀音?十年前?!那不正是度星河乾得第一件破事兒嗎——他披著人家的白幔,有模有樣的裝了一通觀世音!
他們真的借助造化鏡回到了十年前!閑燈最後確定了一次,連忙打起精神,在人群中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就連最角落的人都看了,卻是沒有看到度星河。
難道,度星河還沒來?
直到蘭雪懷拽了一下他的袖子,給閑燈指了一個方向。
蘭雪懷所指的地方,是山腳的一個涼亭外,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正往山上走來。步伐輕快,眼神清亮,東看看,西摸摸,像是從來沒見過這些東西一樣,摸到喜歡的,還要停下來敲敲看。
一路上來,他不但摸石頭、摸花草,還模仿幾個走路的行人。一會兒跟在一個走外八的青年後面大搖大擺的走,兩人動作幾乎一致。一會兒又跟在一個老人後面步履蹣跚地跟著模仿。連蹦帶跳,就是不肯好好走路。
此人少年心性,活潑好動,但是卻不開口說話,隻抿著唇眨眼睛。
這名正在往山上走,好奇地打量四周風景的少年,正是度星河。閑燈看到他的第一秒,就明白為什麽童夢會在柳洲的時候對他目光有疑了,並在人群中精準的把他找出來針對。
度星河這人,不僅臉長得與閑燈一模一樣,就連身形都是一樣的,面對面的站著,就像是照鏡子,也難怪當時他帶著面具,童夢都能覺得他眼熟了。
但仔細一看,二人之間又有細微的區別。度星河眼下並未有兩顆小小的紅痣,而是在眉心有一點朱砂痣。
閑燈看完度星河,連忙回過頭看蘭雪懷。蘭雪懷臉上的表情也存疑,似乎沒看出度星河是個什麽人物。
閑燈道:“我們先跟著他。”
二人跟上度星河,一同往前走。
只見度星河跟著行人一起到了山頂的觀音廟。眾人齊齊跪下,唯有他在後面直愣愣地站著,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
度星河饒有興趣地圍著他們轉了一圈,神采奕奕地觀察眾人的動作和表情,玩夠了,又抬頭看到了觀音廟中的觀音像。他雙眼靈動地閃了片刻,抬手勾勾,將觀音像頭上的白幔給引了過來。那白幔在他身上跟著度星河一起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他的發間,披散下來,這個觀音打扮——與閑燈拿到的那個玉子觀音像一模一樣。
閑燈看罷,心中想道:看來,那個人就是照著度星河這身打扮雕的像。
度星河做完這一切,跳上了觀音廟的屋簷上,咳嗽了一聲,這是閑燈聽到他說的第一句話:“下跪何人,可有何心願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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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東西全都要藏起來給老婆吃
小蘭偏心.jpg
你都有兩塊,你一塊也不給人家吃,人家還幫你還造化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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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是看到說小蘭的小姐脾氣,小閑會不會不耐煩和他吵嘴,不會的,小閑愛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