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裡的乾柴多,火堆很快就生起來了。
閑燈靠在神台下面, 閉上眼睛小睡了一會兒。他肩膀上的傷口還是被蘭雪懷簡單的處理了一下, 用衣服上扯下來的布條包扎住了, 至少止住了血。不過,閑燈看起來並沒有好受多少。
前半夜他安靜的不像本人,後半夜,在蘭雪懷撐不住有些想睡覺的時候, 閑燈忽然嚶寧了一聲。
蘭雪懷連忙抬起頭, 問道:“怎麽了?”
閑燈睜開眼,仿佛沒睡醒,眼神都沒有聚焦,他抿了抿唇,小聲地說道:“我想喝水。”
蘭雪懷頓了一下,說道:“沒有水。”
閑燈覺得自己萬分委屈,道:“沒有水不能去找點兒水嗎……我快渴死了, 蘭若, 你行行好吧。你救了我,我以後做牛做馬報答你……”
他一渴, 胡話都開始說了。
蘭雪懷只能站起身去外面鞠了一捧白雪, 放在手心中, 等雪化了之後, 還剩下一點雪水。閑燈有氣無力地掰過他的手, 伸出舌頭一點一點把雪水舔到肚子裡。
蘭雪懷手心十分癢, 他看著閑燈, 忽然覺得他像一隻貓。
閑燈喝飽了之後,心滿意足地靠在神台邊上。他手臂還在火辣辣的作痛,閑燈唏噓道:“蘭若,你可把我給害慘了。我的傷都是為你受的。”
他這話說的有些強詞奪理,畢竟也不是蘭雪懷叫他跟過來的。但是對方畢竟受了傷,現在是個傷號,蘭雪懷就算是再不解風情,這時候也不能說閑燈什麽。再者,他說的也不完全不對,至少,如果閑燈不想出假扮女人這一招,蘭雪懷多半會拆了這座城隍廟,斷然不可能贏得這麽輕松。
不過閑燈大半夜的醒來說這句話,怎麽聽都像是有所意圖。
果然,這隻小狐狸一句話都藏不住,上一句說完,下一句就來了:“要不這樣吧,我也不用你怎麽報答我,咱倆四舍五入,也算是出生入死過得兄弟了,不如你跟我結拜吧!”
蘭雪懷一聽,眉頭一挑,當機立斷地拒絕了他:“我不要。”
“為什麽?”閑燈坐起來:“難道我不值得你結拜嗎?”
蘭雪懷淡淡地開口:“為什麽要和我結拜。我沒有這個習慣,也不喜歡跟人交朋友。”
閑燈道:就是因為你不喜歡交朋友,我才想出來結拜的事情嘛!
他這幾日觀察了一下蘭雪懷,發現對方真的是獨來獨往,性格十分孤僻。沒有什麽兄弟姐妹,當然也沒什麽朋友。閑燈覺得自己所有的示好都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什麽拉近自己跟蘭雪懷的距離,最後才出了這麽一個招數——結拜總行了吧?聽人家說,結拜的意思就是比做朋友更加親密,閑燈還沒有跟人結拜過呢。
閑燈道:“那你一個人玩兒多無聊啊。你跟我拜把子,以後你就是唐棋樂的大哥了,我讓他排在你後面,將來我帶你們倆一起玩兒。”
蘭雪懷固執地重複:“我不要。”
閑燈諄諄善誘:“唐棋樂雖然修為屈居你我之下,但是鬼點子很多的。而且他還會寫話本,做一些小玩意兒,你跟我們交朋友以後都不會無聊的。”
蘭雪懷道:“小清洞天距離驪山有數千裡遠,即便是現在交朋友了又能怎麽樣,將來還不是要分開。小乘聽法會之後,你我之間就不必再有聯系。”
閑燈聽了,十分沮喪:“你這個人真是煞風景,又無聊脾氣又差,我不跟你講話了。哎,可憐我傷口又痛,現在又冷,這個頭冠戴著還取不下來,重的要死……”
他自討沒趣,閉上眼睛,再也不理蘭雪懷。
蘭雪懷見他真的有點生氣,心裡沒底。
閑燈這一路上表現的脾氣很好,但就是因為脾氣好的人忽然有這麽一個做派,他心裡才慌張。
過了一刻鍾,蘭雪懷抿著唇,千般不願意地答應了:“你要拜就拜,別做出這種臉色。”
閑燈板了半天的臉,都快演露餡了,蘭雪懷終於松了口。
前者聽了,一改虛弱的臉,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好好好,這可是你說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現在拜吧。”
蘭雪懷:“你待如何?”
閑燈道:“稍等,場地簡陋,不過沒關系,我有辦法,將就著用算了。”
他拖了兩個蒲團過來,放在自己和蘭雪懷的面前,並且拉著蘭雪懷跪下。
“你現在是當著城隍老爺的面跟我結拜的,以後可不許反悔。”
蘭雪懷沒好氣道:“城隍老爺被你抓起來了。”
“那個兔子精怎麽能算?!”閑燈不拘小節,從跪著往前爬了兩步,從神台上拿下了兩炷香,分給了蘭雪懷一根。
“一會兒我叫你拜你就拜,明白嗎?”
蘭雪懷點點頭。
他看向閑燈,對方已經念念有詞地開始編排結拜的誓言。老實說,這些東西不知道對方從哪裡學來的,蘭雪懷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的目光落在閑燈的嫁衣上面,心裡猛地跳了兩下,覺得這個場景不太像是結拜,倒像是……成婚。
蘭雪懷想道: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的,哪有人穿著嫁衣結拜的。
閑燈那頭念念有詞已經結束了,對著城隍廟的神像說道:“蘭若,你可要拜了。”
蘭雪懷依他所言,二人對著城隍神像磕了三個頭。
“現在滿意了嗎。”蘭雪懷冷冷地開口。
閑燈道:“滿意滿意,你現在可不能說‘我的是與你無關’了。我閑燈正式交了你這個朋友,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弟。”
蘭雪懷問道:“為什麽是小弟?你怎麽不當小弟?”
閑燈嘻嘻道:“剛才問你的時候你沒說啊!現在已經拜完了,可不能反悔。”
蘭雪懷懶得理他,看閑燈的精神變好了之後,心裡也松了一口氣。
閑燈雙手枕著頭,靠在牆壁上,換了一個話題繼續說:“不過,我剛才有一件事情很不明白,那隻兔子看起來修煉的年限並不長久,是怎麽做到一下子這麽厲害的?而且尋常的兔子精我抓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從來沒見過哪隻兔子身上的怨氣這麽重,活像個屍體修煉成精。”
蘭雪懷詫異道:“你剛才怎麽不說?”
“剛才我們不熟啊。”閑燈道:“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你是我的拜把子兄弟,我可以告訴你了。原本我是打算回去告訴唐棋樂的。但是你的反應好奇怪啊,好像不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
蘭雪懷閉上眼,說道:“沒什麽。”
閑燈見他不願意多說,也沒有問。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興致很高的拉起蘭雪懷,蘭雪懷被他拉的猝不及防,連忙問道:“你做什麽?”
閑燈道:“看雪啊!你難道不想看嗎?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很少能看到這麽大的雪。”
蘭雪懷道:“你傷勢嚴重,需要休息,這時候就別折騰了。”
閑燈道:“我睡夠了,不想睡了。漫漫長夜,不打發時間怎麽過?難道你要睡覺嗎?那你去睡覺吧,我自己一個人看。”
他說著,自己就坐到了門檻上面。
蘭雪懷站在他身後,自然不能用這麽不拘一格的姿勢坐下。
閑燈伸出手,接了幾片鵝毛大雪,他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半張臉被白雪照的瑩瑩有光。
蘭雪懷提醒道:“進去吧。外面風雪大,吹進來會到你的身上。”
閑燈笑了一下,正如蘭雪懷說的那樣,鵝毛大雪紛紛落在他的衣服上和頭上,站在門口的蘭雪懷也沒能免其摧殘,頭上和肩膀上全都是雪片。
他指著自己,說道:“蘭若,你看我像不像頭髮都白了。”
蘭雪懷哼了一聲,道:“你好無聊。”
閑燈指著他:“難道你的頭髮沒白嗎?蘭若,你真是不解風情,還好我是個男的,我要是個女的,我一頭磕死算了。”
蘭雪懷不解道:“為什麽?”
閑燈感性大發,抱著自己的雙臂做作不已道:“此情此景,我又穿著嫁衣,假設本人是一個女人,難道你不覺得很像剛成婚的新婚夫妻嗎。所以我才要被你氣死,人家都說了,成婚之後就是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倒好,晾著自己的妻子上門口吹風。”
蘭雪懷被哽了一下,有些羞惱:“你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他是真的覺得奇怪,閑燈說這些話張口就來,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正因為他一點也不在乎,所以蘭雪懷才能感覺到對方是絲毫不把這事兒放心上的,對他也沒有絲毫的顧慮。倘若一個人真的喜歡一個人,會成日裡說這些口無遮攔的話嗎?
閑燈道:“你不愛聽啊,好吧,好吧,我不說了。”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那你坐下來陪陪我唄。我真的很無聊,要不然你講個故事給我聽,作為交換,我也講一個故事給你聽。”
蘭雪懷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我沒有故事。”
閑燈早就知道他要這麽說,道:“那我講給你聽吧。”
他故作神秘地賣了一個關子,然後說道:“我小時候就沒見過我爹娘,是老君把我帶回驪山破兒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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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有個很重要的面試,所以來不及寫了,先發一部分出來,只能把章節拆開了,晚上八點會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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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發再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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