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燈喊了幾遍,蘭雪懷仿佛沒聽見一般。
他往前走了一步, 邊上一個看了他許久的公子猶豫了一下, 給他遞了一把傘:“那個……小公子, 我有傘,要是不嫌棄,你拿去用吧。”
閑燈被他的傘攔住,抬頭看了一眼這個公子, 道:“我不要傘。”
那公子:?
閑燈嘖了一聲, 不耐煩道:“你這人懂不懂看眼色啊,走走走,別耽誤我事情。”
公子被他瞪了一下,一片好心喂了狗,心裡有些惱怒,甩袖子走了。
閑燈轉過頭,臉上堆了一個可憐兮兮地表情, 雙手搓著手臂, 喊道:“蘭若!我真的沒帶傘,外面那麽大的雨, 我渾身都濕透啦, 拜托拜托, 你別見死不救啊!蘭若!蘭若你好狠的心啊!”
在岸邊哭天喊地表演了半天, 畫舫終於在風雨中飄了一會兒後, 漸漸地靠岸。
閑燈眼睛亮了一下, 連忙從碼頭上跑出來。
他跳上船, 火急火燎道:“冷死我了冷死我了,你說這大冬天的怎麽還下雨啊?”
閑燈嬉皮笑臉的擠進窄小的船艙裡面,愣是把自己擠到火爐面前。
蘭雪懷不動聲色地坐過去了一些,冷道:“你自己心裡清楚!”
“不清楚不清楚,你給我暖暖,我的手好冰啊,你挪挪,讓我再坐進來一點!”
蘭雪懷怒道:“你幹什麽蹭我!”
“沒蹭你啊!”閑燈大呼冤枉:“我是不小心碰到的,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道歉,你別給我臉色看啦。要是別人給我臉色看,我早就把他揍趴下了。”
蘭雪懷哼了一聲。
閑燈賣乖道:“你不一樣,我一看見你就想跟你結交,我對你的容忍度很高的,你就算不對我說好話我也一樣喜歡你。”
蘭雪懷忽然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提高聲音道:“你別跟我說話!”
至少,不準跟他說這樣的鬼話!
閑燈問道:“為什麽不說話啊?交朋友不就是從說話開始的嗎?”
蘭雪懷冷酷地開口:“我不想跟你交朋友,也不想跟你說話。你、你也不準靠過來!”
他手放在折枝上面,閑燈的目光瞥了一下這把仙劍,心中想道:這個就是折枝?等我以後跟蘭若關系好一些之後,我借來玩玩兒!
閑燈一邊想,一邊解開了自己的上衣。
蘭雪懷臉色猛地一變:“你幹什麽。”
閑燈道:“脫衣服啊,我衣服全濕了,借你的火爐子烤烤,你不會介意吧?”
蘭雪懷生硬道:“我介意!”
閑燈道:“不好意思哈,我就是詢問一下沒有征求你意見的意思。”
他笑嘻嘻地把衣服戳在雲鵲上面,翹著二郎腿,枕著右手靠在船艙上面:“蘭若,今日上元節,你一個人出來幹什麽?出來玩兒的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我的朋友很多的,我們晚上可以一起點花燈。”
蘭雪懷道:“我對你沒興趣,對你的朋友也沒興趣。”
閑燈:“你培養培養嘛。你這人說話好討厭,我是真心想跟你交個朋友的,你何必拒我於千裡之外,說出去我多沒面子。”
蘭雪懷故技重施,又哼了一聲。
閑燈又問道:“你還沒說你出來幹嘛的呢?你說說唄?難道你是偷偷溜出來聽小曲兒的?”
他自顧自說道:“這個我就很能理解了,聽說小清洞天把你管的很嚴,你從來都不跟我們一起玩。你是偷偷耐不住寂寞,下定決心溜出來了?”
蘭雪懷凶道:“我又不是你。”
閑燈點點頭:“你當然不是我,我出來玩可用不著溜,我是光明正大的跑出來玩的,誰都管不著我。”
他說完這個,把自己烤乾的衣服翻了個面,嘻嘻道:“我好像在烤地瓜,蘭若,你烤過地瓜沒?”
“沒有。”蘭雪懷閉上眼睛。
閑燈道:“下次我帶你去烤地瓜吧,我烤過這個,唐棋樂吃了都說好吃。”
蘭雪懷聽完這句話,終於忍不住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你這人為什麽這麽奇怪?”
“什麽奇怪?”閑燈不以為然,他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點心。
蘭雪懷卻抿著嘴,不肯把下半句話說出來了。
其實要說的無非就是那麽幾句。
我跟你很熟嗎?你為什麽忽然就自來熟的坐到了我飯桌前面,要和我說話?
為什麽忽然就要跟我做朋友?
為什麽忽然來糾纏我?
在蘭雪懷的印象中,修真界的這一輩年輕人,沒有哪一個是願意跟他做朋友的。一個是害怕他的母親,一個是畏懼他的父親,總之,他一個人在小清洞天,成日裡跟閑燈形容的差不多,除了看書就是寫字,要不然就是修煉,沒有別的事情做。
閑燈看起來就像心血來潮,在路上忽然遇到他,忽然記起來小乘聽法會有這麽一號人物,忽然就不打招呼的黏上來,實在是惹人討厭!
反正……他最後也會不打一聲招呼的離開。
他沒交過朋友,但朋友總是相處不長時間的,如果遲早都要分開的話,乾脆也別交了。
蘭雪懷道:“等船靠岸了,你就上去。”
“我不。”閑燈開口:“我今天沒別的事情做,就想跟你一起玩兒。要不然你告訴我你去幹什麽?”
蘭雪懷閉上眼睛:“隨便你。如果船靠岸之後你不下去,我就會把你踹下去。”
閑燈道:“好啊!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我可是很厲害的。”
蘭雪懷懶得理他,心道:打就打,難道我還會怕你不成?
結果船靠岸的時候,他要閑燈下船,當真擺出了一副要打人的姿態,閑燈卻不幹了。
“你來真的啊!”他瞪大眼睛,緊接著,立刻伸出手可憐巴巴地拽了拽蘭雪懷的袖子:“你帶我一起嘛,蘭若,你看外面下了這麽大的雨,我又沒有傘……我怎麽出去嘛。”
蘭雪懷折枝寶劍一轉,指向碼頭邊上,冷道:“那裡有賣傘的,你自己去買。”
閑燈腦子裡一轉,又哭訴道:“那我沒有錢嘛……”
蘭雪懷頓了一下,作勢要從懷中摸出錢來。
閑燈見他的動作,立刻就想明白對方要幹什麽了,連忙將他的手捉住。
蘭雪懷的手正好在衣服裡面,被閑燈這麽一按,直接按到的胸口上。
閑燈的手心十分燙,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這個溫度,它像是把蘭雪懷燙壞了,後者整個人都僵住,瞬間就把手抽了出來,凶道:“你不要碰我。”
“好好好!”閑燈被蘭雪懷這個樣子嚇了一跳,對方耳根通紅,活像是被登徒子欺負了的大姑娘,他撇了一下嘴,暗道:跟個小姐是的。
想完,立刻又恢復那個嬉皮笑臉的樣子,眼尾長長的,睫毛也長長的,一眨一眨,仿佛一把小扇子,不停地在掃著他的心口,閑燈道:“我不碰你不行嗎,你別凶啦。怎麽年紀小小的,脾氣這麽大,難怪不得沒人跟你玩。”
說到這裡,蘭雪懷泛紅的臉色忽然變白了。
閑燈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在心中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遭了!戳到他的痛處了!
他曾經聽過一點關於蘭雪懷的東西,知道大家都怕他,而且不怎麽敢找他玩。
若他是個成年人也就罷了,十五六歲的孩子,正是需要玩伴的時候,就這麽被大家夥不約而同的“孤立”了,他心中一定也不好受。
“我的錯我的錯,我道歉,蘭若,我不該說這個的。”閑燈連忙雙手合十,鞠了好幾個躬:“我剛才不是故意碰你的,我這人比較有原則,再怎麽窮也不會問別人借錢。”他滿嘴胡言亂語,瞎編道:“所以我是不會拿你的錢來買傘的。你就當我是一團空氣吧,我一點都不佔位置!”
蘭雪懷道:“你!”
說話間,一名書童撐著傘從碼頭上面跑來,殷勤地問道:“二位小仙君,敢問哪一位是蘭雪懷蘭公子?”
蘭雪懷目光看向他,書童立刻在心裡明了,說道:“蘭公子,這邊請,我家老爺等你很久了。”
閑燈暗道:哇,竟然有人在等他?慢著,難道他是出來除祟的?
小乘聽法會並不是每天都要比賽,空閑的時候,大部分修士會幫周邊老百姓解決一些邪祟作亂的小問題。有時候這些邪祟十分好打發,又不傷及人命,所以長輩們通常都會安排自己的門生或者親眷出來結伴除祟,好鍛煉他們的修為。
蘭雪懷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被人請過來除祟的。
閑燈心中有了些猜測,連忙跟上去問道:“蘭若,原來你是出來除祟的,不是出來玩的啊?”
蘭雪懷撐開傘,停頓了一下腳步。
閑燈見狀,反應了一會兒,忽然明白了什麽,立刻鑽到了蘭雪懷的傘下,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心裡想道:他嘴上說著讓我離他遠點,身體倒是很誠實。
二人共撐一把傘,閑燈的嘴巴又閑不住了,他這回學聰明了,沒有問蘭雪懷,而是問起了書童。
“噯,書童大哥,你請蘭若來,是不是家中受到了邪祟的糾纏?”
書童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哥稱不上,小仙君不要抬舉我了,你叫我阿白就好。請小仙君來的人不是我,是我家老爺。小仙君猜的不錯,我家府上是受了邪祟的困擾,出事的是我家的小姐,她好像被一個妖怪迷惑了心智,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怎麽都醒不過來,盡說一些胡話。”
閑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看向蘭雪懷,說道:“你真的來除祟啊,那你一定要帶上我了,我保證我很厲害,絕對不給你添亂。說不定到時候你還要我救你呢!”
蘭雪懷冷漠道:“你一路上說話不累嗎,你的嘴巴不能有一刻停歇嗎?”
閑燈嘻嘻笑道:“你好不解風情啊,蘭若,我喜歡你才跟你說話嘛,你怎麽叫我閉嘴?難道你不願意聽我說話嗎?”
蘭雪懷聽到他這輕浮的說話做派,咬著牙,氣的耳根通紅,卻是怎麽也說不出“不願意”三個字來。
閑燈偏過頭微微彎腰來看他,只有左耳才有的耳墜,一晃一晃。
他的右耳空蕩蕩的,原本該存在於耳朵上的耳墜,早就不知道丟去了哪裡。
蘭雪懷下意識的摸了摸懷中的錦囊,裡面安安靜靜地躺著一隻藍色的絲穗耳墜,如今發燙的厲害,叫他怎麽也不敢再拿出來看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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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燈嘖了一聲,不耐煩道:“你這人懂不懂看眼色啊,沒見過泡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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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發再檢查錯字了!!
小燈年輕的時候路子可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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