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燈一口氣跑出了客棧,到了護城河邊上, 才慢慢地停下腳步。
他臉上的熱度還沒有完全降下來, 滿腦子想的都是蘭雪懷唇上的溫度。
又走了兩步, 閑燈忽然站定,慘叫一聲,抱著頭蹲下身子,絕望地想道:我都幹了什麽蠢事?
……我瘋了!
除了自己瘋了這個理由之外, 閑燈實在想不到自己為什麽要去吻蘭雪懷。
他站起身, 趴在護城河的上面,雙手枕在石柱上,徹底茫然了。
“難道我剛才是鬼上身了?”
閑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更加崩潰:說到底,他為什麽要去吻蘭雪懷啊!
難道是看他的嘴唇好看嗎?難道是太久沒見面了所以想他嗎?
可是哪門子兄弟太久沒見面了之後——見面就接吻的?
換成唐棋樂的話,閑燈胃裡一陣翻騰,有些想吐。
“唐棋樂……算了吧, 還不如讓我從這裡跳下去淹死。”
閑燈歎了口氣, 心道:既然我不是一個斷袖,為什麽又會去吻他?
鬼上身和瘋了的理由都想過了, 並且這理由成立的還很勉強, 思來想去, 唯一能解釋的通的, 就是自己被美色所誘惑了。
“說得對。”閑燈連忙肯定自己:“實在是蘭雪懷自己長得太好看了, 我恐怕把他當成了一個女人。”
跟自己這麽解釋是解釋了半天, 一會兒怎麽跟蘭雪懷解釋?
閑燈現在的腦子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要說他之前看到蘭雪懷確實是對他有些不同尋常的心思,可是他也沒想到自己膽子這麽大,竟然敢當著蘭雪懷的面輕薄他。
“我是把他當成了女人嗎?所以才做出了這些鬼事情?這話還不能跟蘭雪懷說,要是被他知道了,指不定怎麽把我大卸八塊。”他在護城河邊上自言自語,緊張的開始咬手指:“當務之急還是不能回去見他,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他消氣了再回去。”
閑燈把自己身上的問題找了一個遍,就沒想過在蘭雪懷身上找問題。
沒想過蘭雪懷為什麽不推開他,沒想過蘭雪懷為什麽要回應他。
糾結地想去跳河的時候,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閑燈轉頭,正好看到唐棋樂。
“是你?”
唐棋樂道:“是我,怎麽樣,不是前來暴打你的蘭雪懷,你是不是感到特別幸運?”
閑燈沉著臉色:“警告你別來煩我。”
唐棋樂道:“我是擔心你才來看你的,怎麽?剛才看你跟蘭雪懷在屋子裡似乎吵架了?”
閑燈耳根一紅,煩道:“關你屁事!”
唐棋樂無語了:“我是來給你通風報信的,你這麽不領情?”
閑燈:“你來通什麽風?報什麽信?”
唐棋樂道:“剛才你出來的時候,我看到蘭雪懷也出來了,他估計就是來找你的,這就是我通給你的風。”
說罷,閑燈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腿一軟,險些站不住。
唐棋樂眼疾手快地拿了一個木凳子塞到他背後,閑燈猛地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語片刻後,連忙抓住唐棋樂的手臂:“他出來了?你有沒有看清楚他的表情?是生氣還是別的什麽?”
唐棋樂道:“我哪裡看得清楚啊,我這不是急著出來提醒你嗎,你到底做了什麽,跑的那麽快?你打人家了?”
閑燈冷汗連連,搖搖頭:“比這個更過分。”
唐棋樂記起蘭雪懷捂著嘴,似乎嘴裡有血,心中肯定道:都把人家打出血了,那是很過分了。
他轉念一想,暗道:蘭雪懷長這麽大估計沒被別人打過,這個閑燈真是仗著自己得了幾分寵愛,無法無天了。
唐棋樂道:“你沒事兒打他幹嘛?他先動的手還是你先動的手?”
閑燈吞了吞唾沫,仿佛做錯事的小孩兒:“……我沒打他,我親了他。”
唐棋樂沒靠住石牆,一個趔趄,直接沿著牆壁滑了下來。
他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問道:“你親、親誰?親蘭雪懷?”
閑燈點點頭:“我還咬了他舌頭。”
唐棋樂:“……我的天。”
閑燈道:“你現在還有什麽辦法能幫我渡過難關嗎?”
唐棋樂道:“我身上還有二兩銀子能幫你買口棺材。你瘋了!你親蘭雪懷?!你鬼上身了嗎!完了完了,我早該阻止你靠近他的,我就知道你這個心智不堅定的人很容易被美色所誘惑,你這人不長腦子嗎!什麽人都敢去招惹?不要命了!”
閑燈這時候,反而想開了,歎息道:“你沒聽說過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唐棋樂道:“你是真的活膩了想做鬼了!那蘭雪懷什麽反應,是不是推開你,給了你一巴掌?還是給了你一拳?”
他退後兩步,端詳了一下閑燈的臉,發現對方臉上沒什麽傷口,似乎沒有被打。
唐棋樂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閑燈聽完,仿佛抓住了什麽重點,全身上下冷凍的血液忽然沸騰起來:“我想起來了,蘭雪懷沒推開我!”
閑燈的心跳死灰複燃,跳動的聲音太大,頗有些震耳欲聾。
仔細一想,他沒推開自己,是不是也沒那麽討厭?雖然蘭雪懷討厭斷袖的事情人盡皆知,可是自己……在他身邊待了這麽久,也算是一個比較好的哥們兒了……會不會……
會不會有那麽一點點希望,閑燈小聲說道:“你說他沒推開我,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啊?”
這話說出來,仿佛蘭雪懷對他說的一樣,閑燈的臉漲的通紅,說也不敢說的太大聲,像是一個深藏在心的秘密被挖出來一般,他越說越輕,越說越不肯定,同時心中還帶著一絲隱秘的興奮。
唐棋樂用手背測了測閑燈,納悶道:“你沒發燒吧?大白天的說什麽胡話。”
結果,還沒興奮多久,唐棋樂這一句話出來,如同一盆涼水,把閑燈心中那點兒蠢蠢欲動的小火苗給澆滅了。
他心涼了半截,想道:是了,青天白日我又在做什麽春秋大夢?蘭雪懷那種人,怎麽可能對我有意思。
唐棋樂道:“雖然他對你是蠻好的,但是也許這種好不是你想的那種好呢?”
閑燈喪氣道:“你快閉嘴吧。”
唐棋樂道:“我不是在幫你分析分析那你的感情嗎?那你說,假設他真的喜歡你,你打算怎麽辦?”
閑燈愣了一下,老實回答:“沒想好。”
唐棋樂道:“那就是了,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他高深莫測地看了一眼閑燈:“你喜歡蘭雪懷嗎?”
閑燈仿佛被抓住了小辮子,整個人都變的不自然起來,他收回了自己攤開的一雙長腿,正襟危坐:“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看你的樣子像是情根深種,但是聽你問我的話……你自己都沒搞明白?”
閑燈沒說話了,卻是代表默認。
畢竟在他的認知中,男人喜歡男人好像是一個並不怎麽常見的事情。
唐棋樂道:“我還以為你早就喜歡蘭雪懷了,鬧了半天你對他沒意思啊?”
閑燈說道:“什麽早就喜歡?你怎麽說話的?”
唐棋樂詫異道:“之前說你是他未婚妻你也沒反對啊,再往前看看,你是不是第一次見人家就圖謀不軌了。”
閑燈無語道:“那都是誤會,我還沒來得及跟蘭雪懷解釋。”
想到這裡,閑燈唏噓不已,開口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那些都是誤會,事發突然,而且就算我解釋了蘭雪懷也不聽。你知道他這人的,只聽自己想聽的,況且,就蘭雪懷那個脾氣,我說多了還會被他揍,我何必自討苦吃。”
唐棋樂詫異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之前都沒喜歡過他?”
閑燈點點頭:“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他說的,但是我發現這個誤會越滾越大了,就算是給我一一百張嘴我也解釋不清楚。老實說我對男人確實是沒什麽興趣,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被他認為是斷袖……”
他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動搖:以前是沒那個意思,現在的話就說不清楚了。
他好像……真的有點喜歡蘭雪懷,可是人家待見他嗎?
唐棋樂笑道:“你看,事情不是解決了嗎。”
閑燈聽得莫名其妙,抬頭:“什麽?”
唐棋樂這話沒對著他說,而是將目光落在他身後。閑燈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一轉身,便看到蘭雪懷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背後。
閑燈怔在原地,半晌,才開口:“小仙君……你什麽時候來的?”
蘭雪懷看了他一眼,什麽話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這一眼,卻把閑燈的身體看僵硬了——蘭雪懷從來沒對他這麽冷漠過,哪怕是裝出來的冷漠也不曾有。
這下,閑燈不但身體僵硬,心臟也快跟著停止跳動了。
唐棋樂道:“有話直說就好了,多大點兒事,值得你糾結嗎。”
閑燈聲音顫抖,問道:“他什麽時候來的?”
唐棋樂笑道:“你說都是誤會的時候。”
閑燈怒道:“你有病吧!”
他一拳砸在唐棋樂的臉上:“套我話?還不告訴我?”
唐棋樂摔在地上,沒站起來。
要不是急著追蘭雪懷,閑燈恐怕還要補兩腳再走,揍了唐棋樂一拳之後,他狠狠地警告了唐棋樂一眼,拔腿就往蘭雪懷離開的地方追。
唐棋樂在地上坐了一會兒,一方白色整潔的手帕遞到了他的面前。
他接過後擦了擦嘴角的血,苦笑道:“這個兔崽子下手真是沒輕沒重。”
遞給他手帕的男人正是明德真君:蘭舟。
他雙手攏在袖子裡,說道:“我特意敢來看你笑話的,你棒打鴛鴦的開心嗎?”
唐棋樂站起來,溫和地笑道:“什麽叫棒打鴛鴦,我這是提點蘭雪懷,怎麽,他死過一次還嫌不夠,還要重蹈覆轍?我沒說你呢,你兒子你自己不管,叫我來做這個惡人,想的挺美。”
“我要是能管得住他,十年前我就管住了。”蘭舟歎了口氣。
唐棋樂摸了摸自己嘴角的傷口,也跟著歎息道:“我沒時間給閑燈過這個情關了,隻盼他怪我就怪我,可別作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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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小虐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