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猛的掙扎起來,他堂堂天機變的領頭人, 如今毫無還手之力, 如同被老鷹抓住的小雞。
他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不可能!
胡言實在是低估了閑燈的本事,他以為閑燈此人就算是能拔出妖刀雲鵲, 實力也只是在中等偏上。而且胡言當年參加過無妄山圍剿, 對陰山子也有所了解,當年他絕沒有這個本事, 怎麽幾年不見,他的靈力強了這麽多?
殊不知, 當年圍剿無妄山的時候, 閑燈的能力先是被陰山裂縫折騰去了大半,而且當年因為記憶沒有恢復, 自然也沒有現在厲害。
唐棋樂上前一步就要阻止閑燈, 不過天機變的反應更快,胡言被掐住脖子之後短短不到幾秒的時間,閑燈就被天機變的人重重包圍,動彈不得。
胡言神色痛苦, 閑燈卻視若無睹, 現場的氣氛劍拔弩張,眾人背後冷汗直冒, 被閑燈的怒氣壓的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時期, 變故陡生, 原本剛才就已經被定海昆侖扇打散的煞氣又聚攏了起來, 層層黑霧瞬間就將眾人包裹起來。
這些煞氣都是從陰山裂縫中跑出來的, 比平時的邪祟更加難對付。蘭雪懷的臉色一變,連忙將閑燈拽到了自己的身邊。
胡言猛的跌坐在地上。
諸多修士扭頭看著黑霧,幾名定力不佳的人已經崩潰的喊出聲:“怎麽又來了!剛才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蘭雪懷看向閑燈,閑燈當即解釋道:“不是我做的,我要是想殺他們,直接動手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恐怕這黑霧跟鳳棲脫不了關系。”
蘭雪懷問道:“那你呢?可又受傷?”
閑燈:“我有什麽好受傷的,難道你剛才沒看見嗎,他們都怕我怕的要死……”
話說到這裡,閑燈忽然一頓,倒頭歪到蘭雪懷身上,倒吸一口冷氣,嘶嘶開口道:“受傷了受傷了,我感覺我好像真的受傷了……”
蘭雪懷頓了一下,雖然有點遲疑,但還是問了一句:“哪裡受傷了?”
閑燈閉上眼就是一通亂叫,哀呼連天,半晌過後,才道:“我也不清楚,感覺哪兒都疼的樣子。要不然,你讓我靠一會兒吧,說不定我靠靠就好了。”
話說到這裡,蘭雪懷才意識到對方在裝病,他面色一凜,凶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還撒嬌!”
閑燈今時不同往日,面對蘭雪懷的“汙蔑”,他再也不會吞吞吐吐地解釋不清楚,而是厚顏無恥,索性承認了:“撒嬌怎麽啦?我就想撒嬌,蘭若,難道你還在生我氣嗎?我剛才都說的那麽清楚了,你還不信我?”
蘭雪懷萬萬沒想到閑燈能說出這番話來,他耳根都被說紅了,半天才回道:“你說話不看氣氛的嗎!現在是什麽時候,還要說這些話,你覺得合適嗎?”想了一下,又怕自己太凶了,古怪地哼了一聲,別扭地命令道:“不過只有兩個人在的時候,你還是可以撒嬌的。”
閑燈道:“我以前就是因為說話太看氣氛了,所以才會有好多話忘了跟你說。我哪知道我們的時間那麽短,短到我沒反應過來,就匆匆消失了。”
他說罷,似乎想要抓起蘭雪懷的手,看閑燈的模樣,他是真的不管現場修士的死活。哪怕他們在黑霧中已經被煞氣侵蝕了大半,兵器相接打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閑燈也只顧自己。
黑霧中,一名修士眼尖地看到了閑燈,也注意到閑燈身邊並沒有受到煞氣的影響。這和閑燈的修煉方式也有問題,他在無妄山上並沒繼續走正道,而是有的修陰之路,靠的就是無妄山的煞氣修行。
所以,從陰山裂縫中來的煞氣他很熟悉,這些煞氣也不會攻擊他。這些事情有時候仔細一想就能想明白,可是現在眾人被煞氣折磨的眼紅,靈力低微的修士更是已經倒地不起,塵雲觀那位觀主的兒子,也是方才叫囂的最厲害的幾個人之一,側目看到閑燈悠哉悠哉地站著,絲毫不受影響,腦子裡嗡的一聲,仿佛被什麽血液衝昏了頭腦,他大吼道:“陰山子!我要你償命!”
一把劍帶著勢如破竹的靈氣朝著閑燈飛來,在這亂糟糟的環境中,不管是誰死了都不會有人注意到。
可惜,這把劍還沒到閑燈跟前,就被蘭雪懷狠狠打落在地面。
那人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蘭雪懷,像是想不到明德真君的兒子竟然會幫一個邪魔外道,還是當年殺了他的邪魔外道?!
為什麽……此人實在想不通,難道,剛才沈子彥說的是真的?蘭雪懷真的和陰山子不清不楚?
他腦子混沌一片的時候,又一個聲音爆發出來,朝著閑燈吼道:“陰山子,你還不快收手!明德真君在此,你還敢真的犯上作亂不成!”
閑燈冷笑一聲,沒動,他開口道:“收手?那也要事情是我乾的才行吧。這片黑霧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跟我也沒關系,憑什麽要我收手。”
那人抬劍,劈開黑霧,轉頭吼道:“你剛才不是有辦法讓它消失的嗎,用定海昆侖扇……對,用扇子!定海昆侖扇一扇就能把這些黑霧全都扇走!”
閑燈靜靜地等他說要,慢條斯理,故作恍然大悟道:“啊,你說的對,剛才我就是我就是用這一招把黑霧解決的。”
不少人其實都想跟閑燈求助,畢竟這個黑霧實在難對付,況且它還沒有實體,源源不斷地從無妄山的方向飛過來,打散一片就還有一片。眾人的靈力是有限的,可是黑霧是無限的,若是一直在這裡消耗下去,必然會靈力枯竭而死。
但是,向一個邪魔外道求助,那可太丟人了。於是大家都沉著氣,眼角余光卻是都盯著閑燈,期盼他忽然也被黑霧攻擊,最好能被拖下水,這樣就不得不出手相助了。
結果等了半天沒等到閑燈被拖下水,倒是有人先沉不住氣向他求救了,眾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氣,暗道:終於得救了。
他們心想:不管閑燈到底是陰山子還是度星河,就他方才打傷兩名修士以及攻擊天機變一事都做不得假,現在這個機會正好能讓他將功贖罪,他沒理由不下這個台階啊!
誰知道,閑燈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他說完之後雙手抱臂,看笑話似的看著他們,笑嘻嘻道:“可是我用昆侖扇也很累啊,你們不過是死幾個人而已,但是我卻要這麽辛苦,我好不劃算。”
“你!”喊話的修士瞪大眼睛:“難道你想看著我們去送死!”
“當然。”閑燈負手:“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本來還要浪費我的時間殺你們,現在有人替我出手解決了,我高興都來不及。”
眾人見求助閑燈無果,罵罵咧咧又在黑霧中廝殺起來。忽然,這一群修士中,有一個人趁著眾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將剛才喊閑燈師尊的幾個孩子——也就是謝西樓等人,猛地推到了煞氣最濃的地方。
這幾個孩子年紀不大,本來在煞氣中就是勉力支撐,現在被推到了煞氣最濃的地方,必然是死路一條,應付不過來。
閑燈這才暗了暗眼神,打開定海昆侖山,一把將謝西樓等人帶了出來,與此同時,定海昆侖扇帶出了強烈的颶風,將眼前的黑霧殺滅了大半。
謝西樓死裡逃生,看到閑燈,眼神亮晶晶的,想喊師尊,卻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那眼神中的光又暗了下去,一時間看著可憐兮兮,跟薑楠四個人乖巧地站成了一排。
煞氣被昆侖扇打散了之後,剩下的黑霧就威脅不到修士們,沒過多久,那些也自然而然的散開了。
眾人被閑燈救了,現在跟他說話就不太有底氣,就連天機變的人臉色也十分尷尬,不知道怎麽開口。
倒是只有桃花逐水的童掌門,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立刻拱手道:“多謝你啦!”
明德真君緊隨其後,也道:“多謝。”
他一開口,眾人似乎就沒那麽拉不下臉來,不情不願的,有幾個修士也敷衍地到了謝。
明德真君見狀,等了一會兒,才開口:“諸位,你們現在願意把我的話聽完了嗎。”
現下,經過剛才的一番廝殺,各派的修士基本都帶上了不同程度的傷勢,也沒那個力氣再群情激昂的抓陰山子,此刻精疲力盡,有些修士乾脆坐在地上開始打坐休息。
胡言冷臉道:“仙尊想說什麽?若是想要借此機會替陰山子開脫,大可不必。”
明德真君道:“我要說的是與陰山裂縫近期有關的消息。”
聽到這個,眾人豎起了耳朵。
“諸位,距離我們來無妄山修補裂縫,布置結界已經半月有余,但效果並不明顯,盡管我們已經用盡了辦法,可陰山裂縫還是在不停地擴大。”
“方才,我告訴你們,陰山裂縫的擴大並不是自發的,而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這個人就是鳳棲,至於他有什麽目的,我們不得而知,但晉州三十萬百姓還沒有完全撤離,現在的陰山裂縫卻是隨時都可能繼續擴大,甚至裡面的煞氣下一刻就能將晉州城吞沒,屆時,三十萬百姓的性命都會化為烏有。諸位,到現在為止,你們還有更好的,能解決陰山裂縫的辦法嗎?”
眾人聽罷,面面相覷。
解決辦法是有的,但是也不是沒提出來過,其中一種就是封印陰山裂縫。但是陰山裂縫豈是那麽好封印的,它煞氣最濃的地方就在洛水河,洛水河中吸收了煞氣而異變的邪祟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這些邪祟在眾人修補陰山裂縫的時候,不停的跑出來干擾他們,許多修士根本不是死在煞氣之下,而是被這些邪祟害死了性命。
一來二去,眾人對洛水河產生了生生的畏懼感。他們本身就懼怕煞氣,再加上裡面還有依附煞氣而生的邪祟……哪怕是明德真君親自出馬,也不見得能討到上風。而進入洛水河,最好的人選反而是天生體質屬陰,又跟這些邪祟一樣是靠著煞氣修行的陰修。
可是,就算是陰修,進入洛水河不被煞氣影響,那也有看有沒有那個實力躲過邪祟的攻擊啊?
明德真君不說話,而是留給眾人思考的時間。
半晌後,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閑燈身上,一人驚訝出聲:“仙尊的意思,是要我們和這個魔頭合作?”
“合作?”唐棋樂笑了一聲:“那倒未必,人家說不定還不願意跟你合作呢,咱們這叫求人家幫忙。”
一石激起千層浪,無數個聲音同時響起:“不可能!”
“要我和歪魔邪道合作,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我派光明磊落,哪怕戰死前線最後一刻,也不會跟魔頭合作的。”
明德真君頓了一下,問道:“那諸位仙君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嗎?”
這下,眾人又啞口無言了。
童星哈哈笑了一聲,在一旁大言不慚,幸災樂禍道:“怎麽這時候喊人家邪魔外道寧死不肯合作啦?剛才不是還被人家救了一命嗎,我看你們一個個貞潔烈女牌坊立的老高,乾脆死了算啦,是我我就死了,我這麽冰清玉潔的一個人,竟然被魔頭救了性命,我已經髒了,索性以死明志算啦!”
在場一群修士被童星一番話羞辱的臉色漲紅,紛紛抿著嘴,最後還是看向了明德真君,等他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