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的生活越來越充實了。
一個星期一二三四五六七,帝哥給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一天不落。
以前黃毛白天呼呼睡大覺,晚上吆三喝四出去吃夜宵,到了周末了,就琢磨琢磨直播,研究幾個社會搖的新花招,喊喊麥,甩甩頭,閑得長毛。
現在黃毛周一二三要出去跑公司合同,四五六七要去寰宇上課。
沒了天天夜宵的滋潤,黃毛黑眼圈都給餓小了。
帝哥跟寰宇另商量,斥巨資買了個新學習套餐。
國學課,小班製,一堂課四個學生,只要老師出的結業考試卷及格了,就不用再來了。
所以黃毛已經上了一個月,還呆著這個國學班裡。
下午一點五十,差十分鍾上課,黃毛背著個小包兒,準時抵達教室。
但剛進門,他一愣,“帝,帝哥?”
一堂課四個學生,其他三個學生都比他先到了。
在這仨學生裡,黃毛看見周齊了。
周齊坐邊上,一支中性筆轉得飛快,抬眼朝他一笑,“來了?”
黃毛懵:“帝哥你來上課了?”
“不,我不用學了。”周齊說,“你昨天不在群裡招人來嗎,我來頂個人數幫你個忙。”
其實不缺人來。
但黃毛想的卻是——帝哥還乾這麽好的事?
他怎麽不太信啊。
黃毛撓撓頭,坐到周齊旁邊,他還沒張口,帝哥謙遜地擺擺手:“不用謝了。”
黃毛:“……”
快上課了,黃毛習慣性瞄了幾眼教室裡的人。
除了帝哥還有倆日拋同學。
一個他眼熟,見過的火家軍弟兄。
另一個——
這是誰?
白t恤黑長褲,普普通通,唯獨褲腿腳露出來的那截大紅色高筒襪——冬天穿的襪子,暴露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端倪。
低著頭,戴著一頂前簷兒賊長的黑帽子,把整張前臉都給蓋住了。
一直到語文老師進門,這位同學都沒有摘下他的帽子。
於是語文老師親自去摘下了他的帽子,讓黃毛得見真容。
……龍王??
當初來北城,顧嶺均訂的半個月後六月中旬的返程票。
但沒想到,這都直逼七月中了,他還呆在北城。
甚至還被火帝帶坑裡去了——明知道火帝這小子賊他媽不靠譜,他還是掏錢入股了火帝公司。都成股東了,他現在還怎麽回廣省?
喝酒誤事。
上上回答應周齊入股的事,肯定是他喝多了。
跟周齊說話更誤事。
上回都沒喝酒,他就被忽悠著把裙子穿了,被造謠成聾啞人,最後又丟好大臉。
就是當初他心軟,周齊約他他就答應了——要是沒答應,不搭理周齊,這不就沒事了嗎?
顧嶺均發誓,他以後再也不和周齊喝酒了,也再也不和周齊單獨聊天了。
見面,可以,商業合作關系。
必須有非火家軍人員在場監督。
顧嶺均說得鏗鏘有力,明明白白。
周齊答應了。
然後帶他來上語文課了。
“這位同學,”語文老師溫柔地說,“今天上完課,交一篇《祭十二郎文》和《嶽陽樓記》的默寫給我。不交不許走。”
顧
嶺均:“……”
課間十分鍾休息。
講良心話,周齊今兒約顧嶺均,真是來聊正經事的。
上完一節語文課,顧嶺均眼睛沒有光彩了,“你他媽今天到底來找我幹嘛?”
周齊轉筆,“正事啊。”
“你說的正事就是上語文課??”顧嶺均垂死病中驚坐起,想打周齊。
“不,”周齊很冷靜,“你看,我約你出來吃飯聊聊,你說你不喝酒,我說不點酒,你又說不想和我單獨共處一室,我說帶別人,你又說信不過我的人,非得要一個非火家軍人員監督見證我的一言一行。”
顧嶺均:“所以你就找我來上語文課??”
操。
默寫《祭十二郎文》和《嶽陽樓記》。
他看了篇幅,這不得留堂半個月??
“沒有酒,”周齊說,“沒有單獨共處一室,還有非火家軍人員監督我的一言一行,百分百符合你的要求。”
“……”
一跟火帝這小子說話就容易上頭。
隻想揍人。
顧嶺均咬著牙,“哪有非火家軍人員?這不都是你的人?”
周齊豎指頭,“我發誓,語文老師和我是清白的。”
顧嶺均:“……”
周齊拉了可樂拉環,慢騰騰地,“下了課去跟我吃個飯,我和你商量一下公司規劃的事兒。”
“……”
“行不行?”
“……”
又是沉默,長久的沉默,好半天——顧嶺均說:“跟你吃一頓飯,換一篇《祭十二郎文》默寫。”
“不行,”周齊說,“《祭十二郎文》太長了,換《嶽陽樓記》。你答應我就幫你默寫《嶽陽樓記》,不答應你自己默寫兩篇。”
顧嶺均咬緊牙根:“《嶽陽樓記》我以前背過了。”
周齊:“那你自己默寫兩篇?”
“……”
“成交!”
課間就十分鍾,又上課了。
顧嶺均在底下偷偷背《祭十二郎文》,但背著背著,他突然想起來——到最後他明明還是跟周齊一塊兒吃飯聊事去了,憑什麽又多出來了一節語文課,還多出來一篇文言文默寫啊??
黃毛從來沒發現,原來帝哥還有工作狂的潛質。
太不要命了。
從前都是他凌晨給帝哥發消息,現在他白天忙起來了,晚上沒空熬夜擼串了,作息規律,清早一起床,點開微信,能看見帝哥一串凌晨發的消息。
零點一點三點五點。
能熬到他早上起床。
倒也不是天天這樣,帝哥也沒有天天都有那麽多事找他,但就是一個星期兩三天,黃毛也覺得多了。
帝哥要錢有錢,要家世有家世,沒必要這樣。
黃毛委婉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擔憂——他把對於修仙行為的大力批判都寫進了一首新發表的喊麥歌曲《我欲成仙》。
但出乎意料地,帝哥沒理他,黃毛倒突然接了通電話。
未知來電。北城的。
接了,是個男人,聲音很好聽,慢條斯理地問:“你是叫,鄭衝,周齊的朋友對嗎?”
黃毛憑直覺這是個人物。
帝、帝哥攤上事了?
黃毛氣兒都弱了,“哎,我是鄭衝,您是……”
“周齊最近和你聯系得很頻繁?”
一直很頻繁。
但黃毛沒敢說,“算、算是吧,您有什麽事嗎?”
“哦,那他在忙什麽?”
黃毛沒說話——說不說?也沒啥見不得人的事,也沒有不能說的,但連這人是誰都沒弄明白,就把帝哥抖出去了,是不是不好?
“煩請如實回答,”男人淡淡道,“你的回答或許關乎周齊的健康狀況。”
黃毛:“!”
黃毛毫不猶豫,三言兩語,習慣性地添油加醋,把帝哥抖出去了:“帝……周齊在忙工作,忙得不行,天天通宵,晚上不睡覺,凌晨給我發語音,非常不健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在添油加醋的時候,好像聽見了帝哥的聲音。
但男人隻說了句“嗯,謝謝”就把電話掛了。
傅明贄坐在床邊。
今天中午周齊信誓旦旦說要和他約會,當一個合格的alpha男朋友——結果在他去接他的路上,就在車裡睡著了。
一覺睡到傍晚。
一點兒也沒有當初打排位的熱情。
傅明贄捏了捏周齊的臉。
周齊“嗯”了聲。
周齊睡著的樣子也不是很乖,頭髮七零八落,黑眼圈很重,又皺著眉頭,顯得凶巴巴的。
“起床了。”傅明贄又捏了捏周齊的臉。
周齊一動不動。
“五點半了,該起床了。”傅明贄也皺眉。
周齊在咕咕噥噥地說什麽,但他沒聽清。
他低眼看著周齊,靠近了一點,又靠近了一點——他聽清了。
“中單亞索,不給就送?”
傅明贄:“……”
周齊夢見個玩亞索的,三百把亞索勝率百分之二十一。
可能是因為這把有百分之七十九的幾率涼了,所以周齊有了一種窒息的感覺——喘不上氣來了,又濕漉漉的,越來越憋,越來越憋——
周齊睜眼了。
正好看見傅明贄的眼。
柔軟而濕潤,嘴唇輾轉過來。傅明贄咬了咬他的上唇,“大大大大大aha,睡醒了嗎。”
周齊盯著傅明贄,勾住他脖子,親了回去。
“還好你把我叫醒了……”含含糊糊的。
“嗯?”
“你不叫醒我,”周齊短促地頓了頓,“我他媽就要和一個孤兒亞索當隊友了……”
“閉嘴。”
最後周齊分著腿,跪坐在傅明贄腿上。
周齊要翻身下去,但傅明贄反手扣了他手腕,不讓他動了。
“別……你別拉我,”周齊要掙,“我……”
傅明贄低頭過來,不輕不重地在他肩頸上咬了一口,“今天中午有人說要和我約會,立誓當一個好alpha。”
“……”
安靜了一會兒,周齊佯裝不知道,“是嗎?”
“但他食言了。”
“你說,”唇齒向下,向下地摩挲,碰觸到喉結,“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
“……懲罰他。”安靜了幾秒,周齊說。
用力了點,被咬得有點兒疼。“怎麽懲罰?”
周齊深深地吸了口氣,“想怎麽懲罰……就怎麽懲罰。”
……
“傅明贄,你……”
傅明贄很低地笑了笑,“答應我一件事。”
周齊整個人繃緊
了,唯獨神經渙散了。一滴水珠沿肩胛順下來。“什麽……你說。”
“搬過來和我住。”
周齊又被安排了。
黃毛想他帝哥天天殫精竭慮,為公司通宵達旦,作為兄弟,他不能再坐視不管下去了,已經到了他必須帶帝哥出去放松放松的時候了。
為了萬無一失,黃毛準備了三十多個約周齊出去的借口。
他挑了個陽光明媚的白天,小心翼翼,“帝哥?”
周齊:“什麽事?”
黃毛先探探口風:“昨晚睡得好嗎?”
沉默了一會兒,周齊:“睡挺好。”
八點上床,十一點睡覺。
是,睡,挺,好。
“那就行,那就行,”黃毛松了口氣,“帝哥你今天忙嗎……要不是特別特別特別忙,”黃毛猶豫了一下,一狠心選了個狠借口,“我想讓你陪我去趟醫院。”
周齊:“?”
周齊:“你病了?”
當然沒病。
黃毛支支吾吾,“這個……到時候再跟你說,但你今天要沒有特別特別多事,我還是希望你陪我一趟的。”
“行,”周齊倒果斷,“你要去醫院那我肯定陪你。”
黃毛更良心不安了,“帝哥,你今天沒安排嗎?”
“沒別的事,就收拾收拾東西搬個家。”
“搬家??”
周齊“嗯”。
黃毛:“為什麽?”
周齊又沉默了會兒,“別問,問就是我被安排了。”
周齊沒別的意思,但“安排”兩個字忽然戳中了黃毛的小秘密。
他遲疑了好半天,最後:“帝哥,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麽事?”
黃毛說了,“前幾天有個男的找我,我也不知道是誰,問我你最近在幹嘛,讓我老實回答,說我回答什麽就決定了你的健康狀況——我就全老實交代了。”
“……?”
帝哥忽然不說話了,黃毛心慌得一批,“帝哥,你生氣也別不說話啊!你這幾天健康嗎?”
“……”
“特,別,健,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