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中,高二下學期開學。
開學後照例開學考試,開始新進度的學習。周齊寒假作業都做完了,年後預習任務也完成得差不多,從開學考試到月考差不多穩定在了年級七八十名。
離進高三還有半年,各科老師都開始把“高考倒計時”提前掛在了嘴邊,幾乎每次開班會,張班主任都必將以高三複習前最後階段的學習動員作為演講結束話題。
但老師嘴上怎麽催促,跟學校舉不舉辦活動沒關系。
四月份,正趕上清明節放假和學校舉辦春季運動會,兩件事湊在一起,清明節加上雙周周末一共放三天假,三天假回來還有兩天的運動會。
周五放假,周齊興衝衝地回家了,周一上學,周齊擰在家裡擰了兩個多小時,張峰讓八點到,他五點多就起床了,但非得說東西沒收拾好,讓傅明贄自己先走。
東西當然不是沒收拾好,他就是想讓傅明贄自己走,他不想跟傅明贄走一趟了。
因為別扭。
昨天晚上,做完作業了周齊閑得沒事乾,就乾出了點讓他後悔了一晚上到今早上還後悔的事。
他主動約年級第一聊了個天。
事實上人生沒什麽好聊的,周齊只是想找個借口,拉著年級第一跟他一起喝酒。
他記著傅明贄閾值上限是兩聽啤酒,所以周齊想讓傅明贄再喝兩聽試試。
開學前閑,就心思活泛。周齊一直很為上次嚇得沒來得及錄個小視頻給傅明贄看而後悔,所以周齊準備這次補上,大家有樂同享。
大不了就是年級第一又生氣了,兩天不搭理他。
陽歷四月,天已經回春,前院早春花都開過了,但這兩天陰雨,夜中氣溫還是很低。正值陰歷月末,窄窄彎彎的黃月垂墜在夜頂上。
周齊喝了一聽啤酒的功夫,從室內喝到了室外。
聊人生在戶外合適,視野廣闊。
室內暖和,周齊穿著短袖就出來了,他自認是個年輕男人,而年輕男人是不會冷的。周齊打了個哆嗦,指指天上:“小明你看,今晚天氣不錯。”
傅明贄面無表情地把周齊向自己帶了帶:“回去把衣服穿上。”
“穿什麽衣服,我是怕冷的人嗎?”周齊又打了個哆嗦,笑著問,“小明你以後工作了準備幹什麽啊?”
“可能和計算機有關。”傅明贄盯著他,“要不回去穿衣服,要不回屋。”
“我真不冷。”周齊把手插褲兜裡,冷風從短袖T上溜灌了進來,灌得他一身雞皮疙瘩,“在外面喝比較有感覺,”周齊說著把剩下半聽啤酒都喝掉了,“你也喝完我就回去了。”
傅明贄手裡的是第二聽,剛打開。
所以周齊不是很急,又開始閑聊天:“你以後想去計算機系嗎?那你準備去哪所大學?”
以傅明贄的成績,可以上國內的top1大學。
傅家安排傅明贄出國也有可能。
傅明贄選擇很多,優秀的人去了哪兒都能在頂尖上發光發熱,供下面的底子敬仰。
傅明贄沒回答,眼盯在周齊臉上,悶頭喝酒。
“別急,我不是催你喝,”周齊拉了拉傅明贄,“是我自己想出來看看外面,我不怕冷,你不用著急喝完。”
跟同學聊天,話題換來換去無非是學習任務、未來規劃跟感情八卦。周齊拉了拉傅明贄袖口,傅明贄就扣住了周齊的手,扣得很緊,周齊掙了掙,沒掙開。
好像他是傅明贄男朋友似的,這麽拉手。
周齊瞧著傅明贄,突然就有了這麽一種奇怪的即視感,讓他問:“小明,你以後想找什麽樣的人談戀愛啊?”
傅明贄收緊了他的手,垂著眼簾問:“你認為呢?”
“喜歡主動的那種?”周齊猜了個。
傅明贄低低應:“嗯。”
周齊沒想到真猜對了,就又問:“所以你是想讓別人主動跟你表白嗎?”
“表白無關緊要……他想要我就好了。”傅明贄想抱周齊,想繼續說下去,說“如果他想聽,我也可以說給他聽”可無法啟齒,隻忍著羞恥,跟周齊對齊手扣上十指。
周齊感覺傅明贄的動作不太對,可傅明贄說的話也有吸引他的地方,問:“我聽你話說的……你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傅明贄沒回答。
周齊笑了聲,屈起手肘來搗了下傅明贄,玩笑道:“我還以為你看上的人是我,不厚道啊弟弟,一個人偷偷暗戀不跟我說……嗯?”
沒說完,傅明贄親了過來。
動作很快,蜻蜓點水似的低頭一碰,兩個人嘴唇都濕漉漉的。
“……”周齊下意識地從傅明贄手裡拿過來了那個易拉罐——空了。
周齊猛地一掙,往後倒退了一大步:“傅明贄?”
傅明贄眼睫低垂,乖乖地不說話。
真像上次喝醉了的那樣。
又兩聽倒,一點長進都沒有。
因為上次是親臉,所以周齊琢磨著要是傅明贄再親他臉,他就拍照片明早給傅明贄看——然而現在還怎麽拍?拍他怎麽跟傅明贄親嘴嗎?
周齊盯了他好半天,沒忍住罵:“操,我的嘴是你能隨便親的嗎?”
傅明贄臉上發燙,別過臉:“不行嗎?”酒精的存在讓年級第一的忍耐度降低了,忍不住把平常會咽下去的話說出口,低聲喃喃,“你不讓我親還讓誰親。”
周齊覺得傅明贄是真上頭了。
“……你喝多了?”周齊頭疼,“你是真不行啊,傻弟弟。”
傅明贄微一怔,但隻一瞬間就神態如常了。
周齊以為……他喝醉了。
室外冷且黑,周齊注意不到傅明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又泛上紅來的耳朵,只能看見傅明贄當著他的面,慢條斯理地舔了舔嘴唇,好像確實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周齊摸了摸嘴,覺著血虧,又沒處說理,“弟弟,回去吧,外面冷。”
到了門口,周齊邊開門邊說:“別再親我了,親臉也別了,聽見沒?”
“周齊。”
“嗯?叫我……”周齊回頭,正好被湊過來親了下,“……”
周齊從樓下折騰到樓上。
“……別親我,傅明贄。”
“你再親我我要跟你打架了弟弟。”
“話說最後一遍,別,親,我。”
最後折騰到臥室,周齊躺到床上,破罐子破摔:“誰親我誰傻逼。”
傅明贄跪俯到床前,半撐在周齊身上。
周齊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現在懶得動彈了,懶洋洋地躺在他身下瞧他:“傻逼,說你呢。你再親我我要拍照留念了,你明天別想不承認。”
傅明贄沒醉,只是置身在一種精神和行為分割的怪誕狀態裡。
他清楚他在做什麽,他看得見他在做什麽。
但他忍耐不住。
所以傅明贄壓近了,眼睫顫著,讓周齊看著他,看著他怎麽把他的上唇含咬在嘴裡廝磨,一點點地舔舐。像他悄悄在周齊睡著的時候做的那樣。
周齊猛地愣住了,不動,好半天沒說話。
直到傅明贄松了松,周齊魔怔了似的問:“傅明贄,你一喝多就親我幹什麽?”
“因為你不親我,也不讓我親你。”傅明贄聽著自己在說的話,羞恥又不可思議,卻沒辦法像平常那樣克制住自己不說這種可恥的話,“我不準你不讓我親你。”
傅明贄又含住了周齊的唇珠,用舌尖頂了頂。
下一刻,他僵硬了下來。
周齊舔了一下他的舌尖。
“小明,我親過你了。”
衝動作案。
回想起昨天晚上做的事,周齊沒想明白——如果傅明贄是受了酒精的蒙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那他呢?他去舔傅明贄幹什麽?
比體溫高一點的溫度,只有很淡的酒精的味道。
更讓周齊沒想明白的是他沒感覺很厭惡,似乎就是自然而然地舔了傅明贄一下。
他懷疑自己是個深櫃,還暗戀傅明贄,可周齊失眠了大半夜想這件事,到天亮了,都沒找著自己暗戀傅明贄跟深櫃的跡象。
但其實周齊也沒暗戀過人,也不知道暗戀別人是什麽感覺。
電子競技沒有愛情。
就是第二天別扭。
看著傅明贄不自在,總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事。
傅明贄是很斯文疏遠的長相,臉上雲淡風輕,體溫卻發燙,頂著他廝磨。
唯一能讓周齊稍微自在一點的是傅明贄還是沒記得昨晚的事。
傅明贄坐在餐桌旁,抬眼瞥了眼下樓過來的周齊,想起昨晚的事臉發熱起來,還是裝得沒事一樣,淡淡問:“昨晚我有沒有麻煩到你?”
周齊大半夜沒睡,打了個哈欠,撐在傅明贄桌邊盯著他:“你覺得你麻煩到我沒有?”
“不知道。”傅明贄手指蜷了蜷,“你昨晚……沒睡好嗎?”
周齊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大剌剌地張開腿弓著腰,手肘撐在膝蓋上看他:“你還記得你昨晚做了什麽嗎?”
傅明贄有點不自然:“你說我做了什麽?”
周齊準備說實話了,好讓年級第一對自己醉酒後的狀況有點逼數,以後別再去禍害其他人。
“一直親我。”周齊惡劣地咧了咧嘴,“傅明贄,你還有反應了,反應得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