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禦滿足了宋天宇想和他一起去故宮的小小願望。
周日天氣晴, 又是秋天, 季節正好,遠不如法定節假日人山人海。
故宮喬禦上輩子來過很多次,至今已覺不新鮮, 但宋天宇卻是第一次來, 興致勃勃地拍照買紀念品逛園區。
喬禦覺得和小男孩談戀愛挺好的, 特別容易滿足, 不圖名不圖利,就圖你從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點愛。
之前學術報告會時間安排的這麽急,一方面是因為想澄清謠言,避免事情進一步發酵;另一方面, 則是因為這周喬禦有去德國參加IBS的安排。
加上教授們帶著的研究生,燕大這次要去的一共有六人。時間是一周。這周六出行。
喬禦早早的去了輔導員辦公室一趟, 寫了未來一周的請假條,然後準備交給各學科的老師。
到李初傑辦公室的時候, 對方頓時眼前一亮。
“來的正好, 有事找你來著。”
他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快遞包裹。
“是米國發來的國際快遞。看投遞時間,快遞了兩個多月。”李初傑道,“直接寄到我們數科院了, 收件人是你。”
享受過華國高效率的郵政系統的話, 對國外慢吞吞的速度與昂貴的快遞費恐怕會十分不習慣。
喬禦有些意外。
他在海外唯一的親友團就是楚西寧, 對方天天被上課折磨的生不如死,個人簽名也改成了“我想退學”,並沒有表示自己寄過快遞。
他掂量完包裹發現不重, 於是乾脆拆開一看,發現裡面裝的竟然是信封和一張邀請函。
信封上的落款是“克雷數學研究所”,印泥也是研究所的徽章。
李初傑在看見信封上的標志時,就沒忍住把腦袋湊了過去。
“臥槽,克雷數學研究所?!怎麽給你寄信了!”李初傑震驚了。
喬禦拆信的速度太慢,急的李初傑在一邊抓耳撓腮,恨不得幫他拆開。
信是用英文寫的,一上來就是一大段不分行,看著像是四六級的閱讀理解題。
李初傑耐著性子等了半天,問:“上面寫的什麽?”
喬禦重新折好了信封,回答:“不是什麽大事,讓我去美國領獎。”
在2000年,米國克雷數學研究所提出了“千禧難題”的概念,並為此設立獎金,用於獎勵問題的解決者。
研究所規定,只要證明了“千禧難題”任意之一,並在數學期刊發表,經過檢驗無誤後,證明者即可獲得百萬刀的獎金。*
哥德巴赫猜想就是“千禧難題”的其中之一。
喬潛龍已經去世,於是這筆獎金落在了他的直系繼承人身上。
信上說,他們已經準備好了獎金,研究所總部在麻薩諸塞州劍橋市,並且準備於11.2日舉行新聞發布會並遞交獎金,希望喬禦參加。
信的最後,還附上了研究所所長的聯系方式。
克雷研究所由財閥資助,這個研究所不但不掙錢,一年還要倒貼數百萬美金用於支持研究所內學者活動,財閥不圖利,自然圖名。
想必發布會現場必定有無數媒體記者等著大宣特宣。
李初傑看起來比喬禦激動,當即在辦公室裡一陣亂叫,又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準備等會發個朋友圈。
拍完後,李初傑倒是難得沉默起來,頭微微低著,嘴角上揚的微笑也緩緩消失。
喬禦打量了他片刻,問:“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李初傑十分唏噓:“五年前,我也在克雷數學研究所學習過兩年……”
如果說普林斯頓大學是全世界的數學聖地,那克雷數學研究所就是青年數學家的孵化搖籃。
“我之前在國內讀高中的時候,總是聽到過這樣的聲音,說女孩子學數學不行。我沒當回事,因為的確很多女孩子數學成績不行。”
“我本科在普林斯頓,研究生在哈佛,27歲進了克雷數學研究所。我比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學數學的人都強,但是我也經常聽到一種聲音,說華國人數學不行,還說華國根本培育不出數學家。我據理力爭,又無力反駁,因為我們華國的確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土生土長的數學家。這才知道那些心高氣傲數學好的女孩們是什麽感受。”
要麽是外籍華裔,要麽是出國留學後移民海外。
都說弱國無外交,華國現在自然不算弱,然而在數學這一塊,卻是徹頭徹尾的羸弱,根本配不上它的經濟體量。
所以李初傑回國了。
“伯克利的教授邀請我去讀博,我沒去。直接回了國。”
個人的力量在歷史中自然渺小無比,但是李初傑也想作為一塊地基,去改變一些東西。
只是他以為這種改變,至少要等到他的孫子給他墳頭燒紙才能看到,沒想到卻從天而降來了一個喬禦。
喬禦看得出李初傑情緒低落,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沒關系,以後會好起來的。”喬禦想了想,回答,“一代人不行就兩代人,三代人。現在是2015年,一百年前是1915年。1915年那些學者們的夢想,我覺得到今天已經實現了。遲早有天,你的願望也能實現。”
當年錢學森歸國,鄧稼先遠赴荒漠,周總理決心舉國之力合成牛胰島素。
華夏的科研起步太晚,卻也沒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坐享其成,一路都磕磕絆絆,但最後依然走向成功。現在的條件比當初好了無數倍,總不會一直止步不前。
李初傑唏噓道:“你說的對。對了,你來我辦公室幹什麽?”
喬禦:“哦,是這樣的,我要去參加IBS,為期一周,來給您遞請假條。”
李初傑掐指一算,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你要去一周?那11月2日的發布會怎麽辦?”
發布會時間就在下周四。
也多虧包裹到的及時,要不然克雷研究所恐怕只能冒著被當成騙子的風險,給燕大打電話了。
喬禦指著信上的一行字,道:“看這裡,要求喬潛龍直系繼承人到場領獎。他的直系繼承人又不止我一個。”
還有喬月。
喬月在大學沒肄業前,也是有學校保送留學資格的。
她的護照應該還能用。
如果一個人去不放心,那完全可以把吳玉秋叫上一起去嘛。
去一趟就能領100萬美金,折合人民幣小一千萬了呢。
畢竟這麽多年,也就佩雷爾曼拒絕過克雷數學院的頒獎。
雖然喬禦覺得一百萬美金也沒多少,稍微努力一下,大概一年時間就掙回來了,但讓喬月去長長見識,也是不錯的。
周一,燕大要去國際生物大會的六名師生整裝待發。
孫瑞雖然早知隨行人員裡也有喬禦,但在看見他後,依然微微皺眉。
不過,從名義上講,他畢竟是張開偉的師弟。兩個人研究生時,都是同一位教授。
孫瑞收拾好表情,和張開偉打了生招呼,然後介紹起身後的年輕人:“他叫小王,我的研究生,馬上要考博。”
說完,孫瑞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小王這年輕人,很不錯的。大四就發表了好幾篇SCI論文,去年還在《米國前沿生物科技》上過稿了,這次帶他去漲一下見識。”
之前提過,ACS(米國化學學會)旗下有許多期刊,因為生化不分家,也經常有生物學家在上面投稿。
《米國前沿生物科技》就是ACS創辦的期刊之一,和喬禦曾經投稿的《Nucleic Acids Res.》同屬一家。不過《Nucleic Acids Res.》的影響因子要比《米國前沿生物技術》高兩個百分點,以至於排名也要高上十幾名。
小王聞言,頓時挺直了胸膛,像一隻訓練有素的獵犬,字正腔圓地回答:“多虧孫教授栽培。”
張開偉在生科院當了這麽多年孫子,第一次感覺自己在無形交鋒掰頭中不落下風:“那的確不錯,我這次帶的是喬禦,在高中就發表過好幾篇論文了,其中一篇更是發表在《Nucleic Acids Res.》上。對了,最近很火的那個孿生素數猜想,也是他證的。”
張開偉挑剔的目光在小王身上掃過:“說起來,老孫啊,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兄,那我也提點你兩句。你看看人家小王,都瘦的跟排骨似了。做科研重要,身體也更加重要。我們喬禦身高184,空手道黑帶,今年也才20,起碼還能在為祖國奉獻50年,我看你這個不到30年就要歇菜啊。”
張開偉妙語如珠,懟的孫瑞血液流動加快,呼吸急促卻又無計可施。
特麽的,還真比不過。
原本昂首挺胸的小王在看見喬禦後,也不免瑟縮起來,隻恨自己的增高鞋鞋跟沒有15厘米。
但是很快,孫瑞釋然了。
手底下的科研狗再膘肥體壯又有什麽用,實驗室比的是什麽?
比的誰的實驗室等級高,資金多。
“呵呵,師兄。我聽說你的實驗室上次又沒要到資金吧?真是的,主任太過分了。實驗室不給錢怎麽買器材,怎麽運作?這樣,師兄,我那裡有一批淘汰了的儀器,你到時候去挑一下。”
孫瑞臉上掛起屬於勝利者的微笑:“儀器才用兩年,還很新。只是現在生物實驗更新換代那麽快,2年也就落伍了,隻好讓它們退役了。我一直不知道怎麽處理,你如果看得上,我打8折賣給您。”
張開偉皮笑肉不笑回答:“師弟此言差矣。”
“說起來,正有一個喜訊忘了給你說。我們基因實驗室收到了一家港資企業的500萬讚助。如今新實驗室正在翻新。聽說上次院裡給你撥款了一百來萬吧,師弟聽我一句勸,省著點用。我五百萬才到手,就花出三百萬去買了器材,錢是真的不夠花啊!”
“因為資金太多了,花不完。我還特地加錢,讓學校給我們倆辦了個飛機頭等艙。”張開偉提起了行李箱,一臉歎氣,“不多說了,我先帶著喬禦去貴賓室候機了。我們德國再見啊師弟。”
張開偉的背影漸漸遠去,隱約還能聽見空氣中飄來的歎息聲:“哎,我真的不想要那麽多的,結果他們一定要讚助我五百萬……”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擰著行李箱走在喬禦身後,像極了霸總的擰包小弟。
孫瑞的臉頰不禁抽搐起來,感覺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又心碎,又生氣,又檸檬。
草ctmd,是哪家公司這麽人傻錢多?!
作者有話要說:*規則有所改動。原規則的驗證期為2年。2年時間無人推翻,即發放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