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過稿《數學學報》說的如此風輕雲淡, 在三十歲以下青年學者裡,可能還是頭一遭。
換句話說, 能在三十歲以下過稿《數學學報》, 在華國青年學者裡, 恐怕也是頭一遭。
如果自信一點, 可以去掉恐怕。
數學界有四大天神期刊,分別為《數學學報》、《數學年刊》、《數學新進展》和《美國數學會雜志》。
自從建國以來,華國學者在上面發表過的論文統共不超過30篇, 而完全自主發表的, 也只有10篇左右。
喬禦早出生二十年,甚至能靠這篇論文, 擁有評選中科院院士的資格。
要是李初傑在這裡,恐怕已經一陣怪叫。
不過, 宋天宇作為徹頭徹尾的“圈外人”, 對此只是長長地“噢”了一聲!
宋天宇:“恭喜你,聽起來好厲害。”
喬禦:“不算什麽大事,倒貼的版面費還挺貴的……咦,編輯說版面費審稿的希爾頓先生已經幫我交了?”
希爾頓斟酌許久後, 終於審稿結束。
為此,他甚至接近半個月沒洗澡。天天蓬頭垢面,咖啡續命。
但是希爾頓依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在最後寫出了評語:跨世紀的發現,從此數學皇冠上一顆璀璨的明珠被摘下了。
最讓他震驚的是,希爾頓教授從丹尼爾了解到, 投稿人竟然是一名華國的大學生。
第一篇論文是他寫的,第二篇論文,則是他故去的外公寫的。
兩篇論文的通訊作者,都是喬禦。
希爾頓對華國的印象還停留在上世紀90年代,那時候他受邀去燕京參加學術討論會,一個國家的首都,道路兩邊竟然還有黝黑的農民在耕作。
雖然近些年,聽說華國發展的不錯。但希爾頓依然擔心,作為一名普通大學生的喬禦沒錢支付每頁1.5美金的費用。
雖然這兩篇論文加起來,也就130.5美金,相較一些動輒5000刀版面費的期刊,已經相當良心。
一般來說,學術環境越差的期刊,收取的費用也就越多,也更歡迎其他國家的學者來注水。
畢竟本土有名氣的教授看不上,而國外卻有大把大把的人有錢想上。
可能這就是夢想的價格吧。
畢竟一位學者,若沒有論文傍身,在學術圈內幾乎寸步難行。
喬禦默默記住了希爾頓教授的這份情誼。
喬禦回到宿舍時,受到諸位室友熱烈的歡迎。
半個月軍訓下來,幾位室友都黑了幾個色號,唯獨在醫院休養的喬禦臉還是白的發光。
崔仁把“軍訓優秀宿舍”的獎章拿過來,擺在了喬禦的桌子上。
“加1學分呢,喬神。”崔仁朝他擠眉弄眼,“我覺得我們宿舍橫豎也沒比其他宿舍高貴到哪去,想來想去也就因為你進醫院了。我說你身體怎麽回事,我可不想保研,你整規矩點。”
舍友出事,全宿舍保研。幾乎成了華國各大學的傳統。
喬禦:“是遺傳性心肌病,之前一直沒發作過,這還是第一次,以後我會多注意的。其實不是大事。”
既然已經過稿,自然是要把這個好消息多朝人分享一下。
喬禦打開通訊錄,先是告訴了文在野,並且感謝他的幫助。
文在野:真的過了????這麽快???
喬禦:嗯。
文在野捧著手機,百感交集。
他到現在都還覺得夢幻。但是喬禦都信誓旦旦地說過幾天就能在《數學學報》上看見他的論文,好像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第二,自然是告訴李初傑。
李初傑收到消息的時候還在辦公室,盯著手機屏幕,足足反應了三秒。
李初傑:等等,你先說清楚,是華國科學院那個還是瑞典皇家科學院的那個?
因為翻譯問題,外國期刊和華國本土期刊經常有所重名。
在華國,《數學學報》也是國內最早的一批期刊,但影響力顯然和《Acta Mathematica》沒法比。
截止到2015年,全國只有四位學者曾在上面發表過論文。
除了南大的教授在去年發表過一篇外,剩下三篇分別發表於1933年、1951年、2000年。
喬禦:瑞典那個。
李初傑:???真的??
李初傑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嚇了旁邊的周教授一跳。
“老李,怎麽了?大驚小怪的。”周教授樂呵呵地問。
李初傑扭頭:“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別害怕。”
周愷:?
李初傑道:“我們學校,有大一新生,在《Acta Mathematica》上發表了論文。”
周愷手裡端著的茶杯“啪”一聲脆響,掉在了木地板上。
普林斯頓大學。
楚西寧合上了課本,望著正在講台上和老師談笑風生的巴頓,深深歎了口氣。
和大多數美國高校一樣,普林斯頓大學九月開學。
作為全世界數學的中心,這裡群魔亂舞,天才雲集,神人輩出。
開學第一天,楚西寧就在學校內亂逛時,見到了電影《美麗心靈》的現實原型納什教授;後來在食堂吃飯,又看到了證明了費馬大定理的安德魯·懷爾斯……
而後者正是普林斯頓大學數學系的系主任。
現在是開學第三天,楚西寧卻已經感覺到了來自同學的智商碾壓。
每當他感到疑惑時,詢問同學,總會收獲“什麽你竟然這個都不懂”的異樣目光……
可惡,要不是他和喬禦有時差,他也不想問同學啊!
在國內,楚西寧也是赫赫有名的學霸。
要不是喬禦的存在,指不定也能撈個高考狀元當當。
來普林斯頓上了三天課,他最大的感觸就是……好像學不走?
楚西寧雅思托福都考的不差,但是驟然換了語言環境,還是有些不適。尤其是教大學代數的奧根教授,來自得克薩斯州,口音重,俚語也多,以至於他不得不上課錄音,回去再慢慢摸索領悟。
普林斯頓大學分文理學院和工程學院,在大一大二的時候不分科,自己選課上,到大三才開始分專業,然後完成兩年的本科培訓。
楚西寧想學數學,選的課程自然也都和數學有關系。
雖然早有藝術史專業的學長,告訴他每年數學系畢業的人數不超過20人。
“當年我也覺得,來普林斯頓不學數學和物理,還有什麽意思。但是學了兩個月,我就因為智商不足,隻好轉去學計算機。半年後還是不行,於是我又去學了金融。”學長的臉上飽含滄桑,“現在,我的專業是藝術史。你懂我意思了嗎?”
楚西寧:“……謝謝。但是離大三還早,我想努力試試。”
學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充滿同情。
更操蛋的是,他居然還和巴頓成了同學。
對,就是之前IMO競賽,那個比賽輸了然後退賽的天才少年。
隨著年齡增長,巴頓臉上的小雀斑淡了點,逐漸褪去幼態,一張臉還挺招女學生喜歡。
巴頓在大學教授間顯然有些名氣,授課的奧根教授更是毫不掩飾的表示了自己偏愛。課余時間裡,總能見兩人在交流學習。
要知道,在普林斯頓,這相當難得。
普林斯頓大學及其重視本科教育,用近乎“暴殄天物”的師資力量去給本科生教學。
只是教授們雖然履歷漂亮,動輒就是多項國際大獎在身,但是大部分都是自戀狂,看不上本科生。和國內整體好為人師的環境不同,這裡的教師和學生們一對一交流的時間,其實非常少。
楚西寧慢慢整理完筆記,歎了口氣,一個人朝教室門外走去。
楚西寧社交能力不差,不過三天時間,還不足以收獲一位能一起吃午飯的朋友。
普林斯頓大學宿舍是雙人間,他的室友喜歡光速吃飯,然後趁下午上課前去圖書館查資料。
楚西寧推開門,意外發現巴頓竟然在門口抱胸等著他。
他的臉上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您好。”
巴頓微微揚起了下巴,側著腦袋問:“我記得你,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
楚西寧猶豫片刻,答應了。反正就在學校裡吃飯,也不至於是鴻門宴。
巴頓為了照顧楚西寧口味,特地選了學校內的中餐廳,是粵菜。
一開始,兩人沒什麽交流,最多就食物的味道點評一番。
楚西寧其實想吐槽這個粵菜味道很他媽奇怪,除了老板是黑發亞裔外,可能整個餐廳都和粵菜沒什麽關系……但是看巴頓吃的還挺開心,他也就沒好意思吐槽。
飯吃的差不多了,巴頓終於問出了此行目的:“喬禦去了哪個大學?”
“他沒有出國,在燕京大學,學的生物。”
巴頓的表情變得十分意外,然後就是突如其來的憤怒:“他去學了生物?”
驟然拔高的嗓音,讓餐廳裡其他人紛紛側目。
楚西寧:“是的,我也很意外。不過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巴頓難以形容這種感覺。
就像是,他努力的變強又變強,最後站在了某國際會議的大廳內,衣冠楚楚,以為對方也會出現,他想好了台詞,闊別多年重逢一笑,可能是新的挑戰,也會是一笑泯恩仇……對方也西裝革履,他們都是成熟的大人。
結果發現對方竟然改行,在會議廳門前的小吃街上賣手抓餅。
巴頓失去了食欲,結帳後就匆匆告辭。
不過他告訴楚西寧,有學習上的問題可以來問他,“畢竟你的喬禦已經沒辦法給你提供幫助了。”他說的話陰陽怪氣。
楚西寧沒放在心上。
巴頓憋了一天氣,一直到回宿舍後,拆開新快遞,心情才變得好了起來。
他訂的《數學學報》從印刷廠那兒寄了過來。
作為世界數學界的學術中心,普林斯頓大學收到數學期刊的速度總要快一點。
也許是送給教授們的時候,順便也及給了他。
在幾年前,巴頓看上面的論文還需要父親的幫助,但是自從高中畢業,他已經學會了獨立看論文……哪怕看不懂也沒關系,多學,總有一天能懂的。
巴頓習慣性地翻開目錄,這也有助於他了解這一期上的論文,並且挑選出自己感興趣的內容。
一般來說,論文頁數越靠前,就表示編輯認為這篇論文越重要。
巴頓在看到目錄上的第一篇論文時,臉上掛著的笑容就凝固了。
這篇論文題目只有短短一行字。
“孿生素數猜想的證明”,後面跟著的作者名字是,Qiao Y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