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向藥是在05年, 獲得了HFDA(華國藥監局)審批,然後進入華國市場的。
第一款進入國內的靶向藥叫吉非替尼,是無數肺癌患者的福音。
在17年的時候, 吉非替尼在華年銷售額已經超過1.5億美金。
迄今為止, 華國市面上流傳著20余種獲得審批的靶向藥。
但無一例外, 這些藥物都是由歐美藥企生產銷售,幾乎佔據華國百分之九十五的癌症治療市場,剩下百分之五包括零星的國產藥物、莆田系神醫和跳大神。
曾有華國的藥企高管這麽表示:“完全相當於21世紀的八國聯軍侵華。”
科研水平不行, 在生物製藥領域被吊打, 是沒辦法的事。差距就在那, 讓人惆悵。
靶向藥不是藥,只是癌症的抑製劑。
但是就像是治療白血病的格衛一樣, 不吃死得更快, 所以還是有很多癌症中晚期的病人選擇吃藥續命。
和靶向藥高昂的售價成正比的,是它昂貴的投資。
當初諾安投資白血病靶向藥,研發資金前後花了十個小目標,單位還是刀。
所以,譚子睿才覺得喬禦是瘋了。
喬禦說:“既然如此,為了慶祝我們暫時達成共識, 我請個客吧。”
譚教授從回國以來,胡吃海喝了好一陣,有些酒局根本逃不掉,如今一聽要吃飯, 頓時頻頻皺眉。
但是看在是喬禦請客的份上, 譚子睿沒有推辭。
二十來號人跟著喬禦有說有笑,一路拐到了熟悉的食堂大門口。
喬禦朗聲道:“都這麽晚了,也不去別的餐廳了, 估計都是些剩菜,大家食堂二樓教師餐廳隨便坐,我包了。想吃什麽自己拿,不用跟我客氣。”
眾科研員:“……”
喬禦外出留學三年,學校每個月300的餐補卻依然準時準點打在他的飯卡上。以至於他的飯卡如今余額足足有五位數。
二食堂的湘菜師傅在看到喬禦的時候,眼前一亮,隔老遠就嚷嚷:“穿西裝的那位,是喬禦教授嗎?”
譚子睿低頭看了眼,確定自己也穿的西裝。
但是他也確定,主廚這話不是跟他說的。
可惡啊,他穿的還是阿瑪尼呢。
喬禦笑著回答:“是我。”
主廚是個微胖的中年婦女,樂呵呵道:“誒唷,果然是喬教授。您在我們學校可是風雲人物!我們五個食堂的廚子都在打賭您會第一個光顧哪個食堂呢。
“喬教授想吃啥?我給你現做。采購員剛買完菜呢。”
喬禦的視線看向了身邊的王小明。
他剛回國,對學校內如今的飯堂勢力分布不甚清晰,來二食堂只是因為這裡離實驗室最近。
王小明的口水嘩啦落下:“紅燒肉,麻仁香酥鴨,臘味合蒸,蔥煎豆腐,再來個下飯的湘西外婆菜。”
幾位廚師數了一下人頭,說了聲“好”,立刻在廚房大刀闊斧行動起來。
火爆聲、呼呼風聲、油辣子下鍋的茲拉聲,一時之間不絕於耳,香氣也很快溢散開來。
譚教授給自己拿了筷子和叉子,十分優雅地用一根木筷充作筷枕,讓其他餐具靠在了上面。
周助教殷勤地吆喝了幾個人,去樓下抱了一箱啤酒上來。
喬禦這桌只有他和譚子睿。
喬禦問:“喝酒嗎?”
“不喝,喝酒影響我思考。”譚教授搖搖頭,“你想做靶向藥,在國內可不好做。而且這東西可不是說說就能成功的。我在芬蘭的腫瘤中中心工作了四年,也沒能參與藥物設計。”
“雖然言之過早,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國內連仿製藥都要從印度進口?因為國內藥廠工藝不達標,根本沒辦法大規模批量生產。”
“國家項目也很少批靶向藥研究的項目,因為大家都清楚,比起研究靶向藥,不如直接從國外購買。同樣是燒錢,國外燒五十億就能做出來,國內可能要燒一百億……因為基本相當於從0開始摸索,事後也不一定能收回本。”
國內不做靶向藥的原因,總結一下就是:可以,但沒必要。
有這一百億,拿去給貧困山區修修路,或者去國外修修高鐵,性價比也比研究生產靶向藥高。
說著說著,蔥煎豆腐端上來了。
其他桌都是自己端著盤子去打,只有喬禦這桌享受到了有服務員的待遇。
喬禦想做靶向藥,原因就是他起碼有六成把握,能做出來。
他有六成把握,而很多公司三成四成都不到,也還在努力。
根據數據顯示,在2016年的時候,每天就有七千余人死於癌症。這個數據擴展到全世界,就更多了。
本質上來說,喬禦並沒有什麽崇高的情懷。
但是他既然能重活一次,又十分幸運地擁有了系統,能聆聽來自未來的教誨,總歸不該白白浪費掉。
喬禦沒有動筷子,譚子睿倒是吃得很歡,像是正在拱食槽的小豬一樣。
“如果我能做出來呢?”
譚子睿顯然沒當一回事:“那我叫你爸爸。”
喬禦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覺得自己這麽點年紀,要個四十來歲的兒子,真的很虧,到時候誰給誰養老送終還不一定呢。
當天晚上,譚教授嘴上說著不喝酒,最後還是因為不會拒絕,被人灌了不少酒。
反倒是喬禦,只要臉頰邊勾起的嘴角一沒,勸酒的人就自動散去,不敢多言。
“我真傻,真的。”譚子睿喝高了,拉著喬禦的手不放,“我單知道黃種人和白種人有幾率生出藍眼睛的寶寶,但是我沒想到我女兒直接跟我沒關系啊。”
在譚子睿的大吐苦水之下,喬禦才清楚,對方願意回國另有隱情。
譚教授的妻子也是大學教授,兩人大學是同學,三十而立後經人介紹相親結婚,後來又在同一個科研所工作。
結果凱文·譚的妻子和老板聯合起來把他綠了。
那位研究所的PI甚至還說:“孩子是不是你親生的又有什麽關系,反正她一直叫你爸爸。”
總之,這件事在當地學術圈內鬧的還挺大。
……
……
說著說著,譚教授在酒桌上哭的肝腸寸斷。
喬禦不禁投以十二萬分的同情。
只是這也導致了一個問題,譚教授只是喝高了,並沒有喝斷片,第二天兩人見面,不禁分外尷尬。
喬禦舉起了兩根手指,對天發誓:“您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
譚子睿臭著一張臉走掉了。
既然要做靶向藥,那肯定是少不了啟動資金。
動輒幾個億的啟動資金,問學校要,可能性微乎其微。
主要是有的學校,一年政府撥款才幾個億,其中包括對大學生、研究生的補貼;基礎設施維護;教職工工資……哐當一聲,全丟去做研究,那學校也不用開了,遲早抵押給銀行倒閉。
若非公立高校獲得地方政府和中央全力支持,這麽多年搞科研下來,欠錢倒閉十回都不在話下。
而讓企業承擔……有能力的藥企自己有實驗室和科研員,還和世界各地高校、研究所多有合作;來一個喬禦歡迎,但不可能一下子給出定格待遇。
而沒能力的企業,工資錢都掏不出來了,哪裡還有錢做研發。
這麽下來,喬禦最終只剩下了一條道路,那就是國家科研項目申報。
國家科研項目由華國科學技術委員會審批,通常情況分三類。
第一類是國家重大科技專項,像是人工合成牛胰島素、兩彈一星、登月計劃,都屬於這一類。是需要經兩院審批,科技委認證,再拿去華南海蓋章的。申請難度最高,基本由國家牽頭組織。
第二類則是各種國家項目計劃,廣泛分布於基礎學科、高新技術等領域,是國家為了促進科技發展專門設立的基金。一般情況下,高校的實驗室申請到這一步,已經算是成績斐然了。
第三類,則是對於各種人文藝術學科的扶持,包括非遺、考古,等等。
身為東方騰飛的巨龍,華國頂頂的缺錢,但擠一擠,拿十億出來做靶向藥,也不是沒有這錢。
如果喬禦早出生三十年,以他現在的學術成就,申請個一類沒什麽問題。
不過現在是2018,而非1988。哪怕是為國為民,想申請公款,都要先寫一份數據翔實的報告。
喬禦打算先申請個二類項目,先拿個三四千萬的科研經費。
這樣的話,至少做完第一期研發,是沒什麽問題的。有了成果後,也方便吸納社會投資、以及繼續問上面要錢。
當初,喬禦在校內申請個100萬,申請資料都寫了三十三頁。如今他申請的經費隻多不低,報告書也會隻多不少。
起碼得一百多頁往上。其中100頁用於證明自己不是想騙錢。
畢竟這是要拿到科技委審核的。
譚子睿發現喬禦竟然在認真寫申請報告的時候,委實嚇的不輕。
再三確認喬禦並非頭腦發熱後,深覺後生可畏。
而與此同時,喬禦當初投的6篇論文,都陸陸續續得到了回復。
其中有兩篇直接通過,但是剩下四篇,都有不同程度的批注,要求補充數據或者稍加修改。
喬禦覺得實驗室只有自己乾活,十分容易喪失鬥志,於是把這四篇論文都丟給了譚子睿。
喬禦:“幫我改改。”
譚子睿本來想憤憤揭竿而起,想說“你的論文為啥要讓我改”,但是喬禦下一句話,讓他把怨言咽了回去。
喬禦頭也不抬:“論文二作寫你名字。”
譚子睿:“行。”
在喬禦的不懈努力下,他累計耗費了兩個月,查閱無數資料,去開了三趟學術會議,並且請早就退休的林楓與葉勤學作序,最終寫完了長達143頁的項目藍皮書。
“按理說這種一般都是教授手底下的科研狗做的事才對……”
喬禦保存了文檔,表情突然充滿困惑。
他也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都tm快開學了,我的研究生呢?
作者有話要說:喬教授,慘。開學了才想起自己光杆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