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安瀾的條件, 謝觀潮微微怔了怔,蹙了蹙眉。
若不是那塊荒地確確實實寸草不生,他都要以為那是塊寶地了。
“七弟, 你可想好,那地不值錢。”
言下之意就是告訴他可以換個條件。
謝安瀾挑了挑眉, 微微一笑,“不用了,五哥,我現在又不缺錢, 也不缺別的,就想要那塊地。”
“額……”
謝觀潮被謝安瀾的話說得一噎。
明明半年前, 七弟還是個需要他們這些兄弟接濟的窮賭鬼,這才過去半年,錢也有了,王妃也有了, 什麽都不缺了。
跟他一比, 反觀他們變得跟個窮光蛋似的。
頓時, 嘴裡的貢品佳肴就變得如同蠟嚼。
他這嚼著東西,心思神遊,也沒發覺過了多少時間,直到身邊的王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才驚覺過來。
發現其他幾位兄弟,正一臉驚詫地看著他,他這才咳嗽一聲,“那行,就依七弟所言, 那地就送與七弟了,回頭我讓王妃把地契送你府上,七弟莫要反悔就好。”
謝安瀾似笑非笑地挑起好看得鳳眸,意味深長地道了句,“五哥不後悔就好。”
後悔?
謝觀潮搖了搖頭,一塊寸草不生的荒地,能換一個掙錢的買賣,他高興都來不及,怎麽會後悔。
“那就如此說定了。”
謝觀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鬧騰了,端起酒杯,對著謝安瀾隔空敬了一下,一仰頭,一飲而盡。
謝安瀾也笑笑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垂著眸子,眼底浮現出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
“殿下……”
謝安瀾正待在飲一口的時候,旁邊的陸乘舲開口了。
“吃些菜墊墊肚再飲酒,空腹不好。”
陸乘舲已經將矮桌上帶殼的帶刺的東西都給剝好了,整潔漂亮的擺放在白瓷盤內,推到了他的面前。
謝安瀾眉心微蹙,向他身後的秋棠掃了一眼,眼底帶著一絲責備。
“不怪她,是我自己要做的。”陸乘舲抬眸看了看他的眼神,低頭解釋道。
謝安瀾沒有說話,拿出一旁用來淨手的絹布,細細替他擦拭掉手上的油漬。
當著眾多人的面,陸乘舲面露羞赧,指尖微微瑟縮了一下。
手腕處卻被謝安瀾握得死死得,無奈隻得由他去了。
等他們這邊完事,一抬頭,發現所有人都把目光定格在他們身上。
陸乘舲,“……”
“七弟婿,七弟待你可真好。”北濟王妃,也就是謝觀潮的王妃,見陸乘舲的目光與她對上,端莊地道了句。
只是那語氣總透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那可不,七弟婿那可是七弟現在放在心尖上的人,可不得寵著點。”康靖王妃把玩著手指上的寇丹,紅唇輕笑。
難得從她嘴裡聽到一句好話,幾位嫂嫂正待要附和她,就聽她下一句,無意識地嘟囔了一聲,“再過個幾年可就不一定了,外頭的那些狐媚子啊,勾一勾就把那心給勾跑了。”
眾人,“……”
“三嫂,你是在抱怨三哥麽?”謝安瀾眯了眯眼,實在是沒想通,他三哥挺精明一人,怎麽娶了個管不住嘴的媳婦。
“啊?”康靖王妃聽到謝安瀾喚她,頓了頓,有些遲疑道,“我剛才有說什麽嗎?”
“沒有。”謝雲淵立馬失口否認,看著她手上那豔紅的寇丹,還違心地誇道,“你今天的寇丹做的很好看,但也不要忘了用膳。”
說著還舉箸挾了些桌上的糕點,喂到她嘴裡。
康靖王妃順從地咬了口,末了又蹙起秀眉,邊吃邊說,“真難吃,二嫂就是這樣摳搜,什麽好食材到了宮裡都讓她給踐踏了。”
眾人,“……”
謝安瀾昂首向上位上的皇后看去。
皇后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垂首看著宮人添菜,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一點都看不出生氣的跡象。
“勉強吃些吧,回府我讓人再給你重新備一份。”謝雲淵寵溺地喂道。
“我不要。”康靖王妃拒絕了,又嘟囔著說了一句什麽,謝安瀾他們隔得遠沒有聽到。
最後只見謝雲淵低聲下氣的哄著她吃東西,身上哪裡還有方才教訓謝觀潮的架子。
陸乘舲挑了挑眉,總算是明白三嫂為何能那麽張揚了,都是寵出來的啊!
“三嫂,也是個福氣好的。”
北濟王妃幽幽看了眼謝觀潮,嘴裡說著好話,可那酸水都要冒出天際了。
偏偏謝觀潮就像是沒有聽見似的,還沉浸在與謝安瀾的交易中。
淮南王妃笑笑,看著自家的兩個孩兒,不接茬。
長樂王妃低頭慢條斯理地著吃東西,根本不參與他們,全程打醬油。
最小的廣陵王妃老老實實坐在謝穹溪懷裡,一口又一小口的被喂吃東西,她腮幫子鼓鼓的,嚼東西很是可愛,導致謝穹溪只顧著看她,對其他人,不屑於一顧。
“真是個奇葩的大家庭啊。”
謝安瀾的眼神在眾人懷裡轉了一圈,徐徐收回視線,對著陸乘舲輕輕笑了笑。
一頓家宴沒多久進入到了尾聲。
瓊華閣那悠悠揚揚的琴聲漸漸落幕了,眾人吃好喝好,收拾了一番,都起身向謝蒼溟告辭。
謝蒼溟今天難得高興,多喝了兩杯,腳步有些虛浮,被皇后給勸著回去休息了。
幾人就一前一後地出了宮。
宮門外,六位王爺的馬車並排停在一起,有內侍看守著,這會見幾位王爺相繼出來,忙躬身上前來攙扶。
可幾位王爺都沒搭理這些內侍,齊齊停下腳步,等了等在後面的謝安瀾。
謝安瀾和陸乘舲兩人喝得都不多,兩人難得如此輕松的進宮一趟,正食指相扣的漫步走在這夜下的宮廊間,欣賞著這浩瀚無垠的宮牆。
幾位王爺見謝安瀾他們走近,眼看就要上馬車離開了,最終還是謝雲淵率先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僵局。
“咳咳,七弟。”謝雲淵叫住謝安瀾。
“三哥有事?”
謝安瀾其實早就注意到了幾位哥哥的不同尋常,隻裝作不知罷了,這會被喚住,也順勢停下。
“沒事。”謝雲淵先讓內侍把康靖王妃給攙扶進馬車,這才扯了扯不自然的嘴角,略微有些尷尬地說,“就是想跟你說一聲,三哥的封地也挺遼闊的,若是你有看上的地,盡管開口。”
他這話一出口,其他幾位王爺也跟著附和。
謝廣池弱弱道,“對,七弟我們的封地都挺廣闊的,你若有看上的千萬別客氣。”
謝霄潭眼神有些飄忽,“大哥哪兒還有不少空著的。”
謝穹溪抱著已經睡過去的廣陵王妃,嗓音輕柔道,“廣陵送你都行。”
唯獨已經得了好處的謝觀潮沒吭聲。
謝安瀾哭笑不得,但一次性面對四位哥哥,他也不好一口應下,模模糊糊道,“幾位哥哥待我回去琢磨琢磨,再給答覆?”
“行,慢慢來,不著急。”謝雲淵得了謝安瀾的準話,松了口氣,做哥哥的向弟弟討要好處,還真有些……難以啟齒。
其他幾位王爺也是如此,見謝安瀾答應,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主要是他們都比謝安瀾大,怎麽開口都有些欺負人的感覺,就老五那個沒臉沒皮的說得出口。
“那幾位哥哥,七弟就先行告退了。”謝安瀾明白了幾位哥哥的意思後,心中也沒有拒絕。
他的那個計劃,靠他一人也成不了事,稱這個時機,把幾位哥哥拉上船也不錯。
“路上慢些。”幾位哥哥點了點頭,朝給他趕馬車的內侍交代了幾句,個個目送他們離去後,才踏上自家的馬車。
“殿下,要不要醒醒酒。”
上了馬車,馬車上備了些醒酒之物,陸乘舲一一遞到謝安瀾面前問道。
“不用。”謝安瀾搖了搖頭,他除了開頭喝了幾杯,到後面基本上就沒怎麽碰過酒杯了。
見謝安瀾拒絕,陸乘舲也不強求。
兩人靜默了會,陸乘舲才繞有興趣地問了一句,“殿下準備將那塊的生意交於北濟王?”
謝安瀾頭靠在馬車上,輕輕合上眼,想了想,又驀然睜開笑了笑,“將馬鞍的生意交與五哥吧。”
反正現在有了糖和水泥兩大金山,馬鞍那點錢的收益,他也看不上了。
“殿下可是要將馬鞍工坊那邊的一應後續都交與北濟王?”陸乘舲記得謝安瀾的策劃書中,就策劃到了馬鞍做完後,後續還會做皮革有關的一應事務。
當時陸乘舲與謝安瀾簽訂的皮子價格及其低,又在草原肆意收購了一番,如今皮子積壓了好些倉庫,夠北濟王用上個三五年了。
一年算下來,怎麽也能掙個七八萬兩,若是北濟王自己善於經營得話,一年上十萬兩也是可以的。
一說起這個,謝安瀾揚了揚鳳眸,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朗聲道,“交,全都交於他,人家給我們送來了一座金山,這點錢我還是舍得的。”
“金山?”縱使知道殿下不會吃虧,但聽到金山兩個字的時候,陸乘舲還是忍不住疑惑了。
難不成那荒地下面有金礦不成?
“現在還不能肯定,等我派人去查探一番,再給你答覆。”謝安瀾唇角微勾,倒也沒有把話說得太死。
當他聽到謝觀潮說他那荒地上長著一種類似銅錢的藤蔓時,他心中就隱隱約約有了猜測,只是終究沒有親眼看到,也不敢妄下結論。
還是先派人去查探過後,再說比較好。
萬一不是他想的那樣,也不至於讓自己落個尷尬的地步。
至於一個生意,讓了也就讓了。
也當還清了謝觀潮送錢來買水泥的恩情。
陸乘舲又問,“那其他幾位王爺,殿下可有想法。”
謝安瀾暫時還沒有頭緒,“不急。”
“我手裡還有些生意,如果殿下需要的話……”
陸乘舲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謝安瀾就已經堵住了他的唇。
“傻。”謝安瀾咬住他的唇,隻輕聲說了一個字,剩下的意思全都淹沒在了唇齒之間。
回了帝都,謝安瀾並沒有就此清閑下來,反而變得更加忙碌了起來。
他讓陸乘舲休息,自己卻把那些事務接了過來,每天忙個不停外,還得擠出時間給王府招人。
除了招一些能寫能算的謀士外,還得招一些暗衛。
他這個宸王已經被不少盯上了,那宸王府在未來很長一段日子裡恐怕都不會平靜。
謝安瀾找謝蒼溟要了幾個暗衛後,還打算自己訓練一批出來。
早做打算,早有準備。
上次讓陸乘舲受了傷,就是吃了沒有準備的虧。
如果那時候就有暗探在,替他擋刀的就不會是陸乘舲了。
再加上他還得籌備琉璃廠的事,還得實行他的那個計劃。
得空還得抽出時間出來找人替謝穹溪做一些女孩子喜歡的玩意。
每天十二個時辰,他都恨不得過成二十四個時辰,因此也沒有注意到陸乘舲不對勁。
“少爺,你吃一口,就吃一口。”
陸初一端著一碗冰糖燕窩粥,跪在陸乘舲身邊,把杓子送到臉色形容枯槁的陸乘舲唇邊,勸慰道。
“初一,我沒胃口。”
陸乘舲蒼白著臉色,看了眼碗裡的東西,胸口處隱隱約約有做嘔的趨勢,實在是難以下咽。
“少爺,你已經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啊。”陸初一說著小臉上已經掛起了兩道淚痕。
秋棠也是膽戰心驚地捧著一果盤的水果,跪在陸乘舲的另外一條腿旁,“王妃,要不吃個果子試試。”
“奴婢給你剝個荔枝?”秋棠在果盤裡挑了挑,挑出一個果皮顏色飽滿誘人的荔枝來,試探地問道。
陸乘舲看到荔枝,想起他與謝安瀾在馬車上的那個荔枝吻來,勉強點了點頭。
秋棠和陸初一一喜,動作迅速地剝出那顆誘人的荔枝來。
誰知甘甜的荔枝一入口,陸乘舲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蔓延出一絲苦澀,連帶著嘴裡那些甘甜都盡數變苦了。
咽不下去,慌忙吐出。
“都撤了吧,不要浪費。”陸乘舲實在是吃不下,搖了搖頭,徹底打算放棄了。
“少爺,你怎麽了,要不要找個禦醫來看看。”陸初一看著陸乘舲那比回來時還要清瘦得多的下巴,實在是擔心得緊。
陸乘舲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就是心裡有些不舒服,有些事情一時想不開,等我想開了就好了。”
陸乘舲知道他這不是病,只是心思鬱結罷了。
陸初一見他家少爺這樣,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咬了咬牙,還是沒忍住開口問,“少爺可是為了王爺的事在憂愁?”
陸乘舲默了一瞬,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對上陸初一擔心的目光,喟歎了一聲,聲音輕得輕不可聞,目光也有些遊離,“初一,殿下他喜歡的是女子。”
“嗯?”
陸初一征愣住,覺得不太可能啊。
王爺對少爺如何,全府上下都是看在眼中的,若王爺喜歡女子的話,大可以納側妃,或者找姬妾。
可這些王爺都沒有,從始至終眼光都是追隨著自家少爺的。
“正是因為殿下對我太好了,所以我才愧疚得慌。”陸乘舲蹙了蹙眉,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得病態了。
之前他就一直想不通,殿下為什麽不碰他,直到在宮宴上,見殿下看到那些舞姬翩翩起舞面露欣賞後。
他才猛然驚覺,或許殿下他此生從未想過要與男子成婚,也從未想過要與男子相愛。
所以才一直過不去心裡那關,所以才會寧肯自己憋著也不打算碰他。
想明白後,他是即理解又愧疚。
心裡時常在想,為什麽自己不是一個殿下喜歡的女孩。
最痛苦的莫過如此。
明明兩人心裡都有著彼此,卻跨不過性別這關。
這一刻,他開始憎恨自己的性別了。
“少爺,你別多想,或許……或許王爺不是這個意思。”陸初一聽明白後,皺著眉頭開解道,“或許……或許王爺他也正在嘗試著接受你,也不一定。”
“嗯,我知道。”陸乘舲輕輕頷首。
他沒有怪殿下的意思,他只是厭惡自己罷了。
可能因為把心裡的事說了出來,陸乘舲心裡好受幾分了,好些天沒有睡過好覺的他,靠在羅漢床上進入了淺淺的睡眠。
經過一個月的篩選,謝安瀾終於選擇出了八十多名合格的暗衛,已經安插進了宸王府各處,保證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安排好了此事後,謝安瀾身上的擔子輕了一份,放下手中的雜事,又轉身去了府裡的另外一間院子。
這個院子裡的人都是他從工部借來的各類能匠。
前有火藥,後有水泥,現在工部的人對謝安瀾那叫一個熱情。
不怕他來找他們,就怕他不來找他們。
謝安瀾只是稍稍跟工部那邊提了一句,第二天他要的人就全到了他府上。
如今在他府上已經待了一個多月,趕製出了不少新奇的玩意,會自己飛的竹蜻蜓和蝴蝶,還有女孩子喜歡的布娃娃,等等。
做出一批,就送往了廣陵王府。
讓這些能工巧匠做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也是浪費,有時間謝安瀾又讓他們另外做了另外一樣東西。
謝安瀾在院子裡走了一圈,確保他們沒有失誤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王爺放心,我們一定能在七日後趕製出你需要的數量。”為了實驗這個東西,前前後後差不多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做出各類不同的花色。
現在所有人都已經停下了手頭上的活,在全力幫王爺趕工。
沒辦法,謝安瀾所需要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這個東西又不好泄露出去,隻好由他們這些人沒日沒夜的做,才能在預定的時間,做出王爺所需要的數量。
謝安瀾輕輕頷首,站在院中看了會,管家福伯就來通報了,“王爺,北濟王爺來了。”
謝安瀾隻得離開院子,去接待他這個五哥。
“讓七弟久等了,五哥這給你送地期來了。”謝觀潮一看到謝安瀾就爽朗地上來拉著謝安瀾的手,把手中的地契硬塞給了謝安瀾,生怕他不要似的。
不是他非要耽擱這一個月,實在是他的北濟離著帝都有些遙遠,來回還要丈地過戶這些,能一個月弄好已經是極快了。
“五哥,稍等。”謝安瀾接過地契看了一眼,確認沒有錯後,就從書架上找出一摞早就準備的資料,抱給他。
謝觀潮既緊張又期待的接過。
在過去的一個月內,他無數次的幻想過謝安瀾會後悔,然後都被他給堅定地否決了。
現在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發現謝安瀾並沒有後悔,反而很爽快的就把一筆能夠掙錢的生意交給他,臉上的喜氣,連掩飾都掩飾不住。
“五哥看看,還合不合心意。”
謝安瀾看他笑得嘴都裂到耳後根去了,惡趣味地彎了彎唇角。
“好。”
謝觀潮也不跟謝安瀾客氣,把厚重的一摞宣紙放下,一張接一張的看過。
馬鞍生意。
他知道,貌似七弟就是靠著這個首先賺到的錢,但具體賺了多少就不清楚了。
他看下去,每張宣紙上都計算著有虧盈等等,他想得知的信息全都一目了然。
他在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這馬鞍生意在七弟手中,每個月都大概有一萬兩左右的盈利。
一年就能掙個十幾萬兩啊!
“五哥,這個馬鞍生意前期是因為有軍隊才能掙如此多,現在代理權在二哥手中,因此後面大概率是掙不了多少錢了,不過我已經幫你做好了改行計劃,按照我的這個計劃來,掙的錢隻多不少。”
謝安瀾也沒打算坑他,把他之前寫的策劃書從一踏宣紙中找出來,擺在了他面前。
“好的,我看看。”
畢竟這以後就將是自己的產業了,謝觀潮秉持著認真的態度看完。
看完後十分激動。
“七弟,真的就把這麽大的生意交在我手上了?”謝觀潮的手有些抖。
一年十萬兩銀子左右的收益啊,就拿他那一塊什麽都不值錢的荒地給換來了?
說出去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嗯。”謝安瀾點了點頭,又玩味了一句,“五哥若是不想要的話,也可以換成其他的。”
謝觀潮非常識時務,抱緊懷中的策劃書,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就要這個了。”
說完還挺擔心謝安瀾後悔,抱起桌上的一摞宣紙就往外走,“那我就不打擾七弟忙了,先行回去了。”
看著他逃似得遛走,謝安瀾的唇角翹了翹,鳳眸微勾,帶著點壞意,“五哥,還望你以後不要後悔啊。”
自那天從宮中回來,謝安瀾就派人去他封地上的那片荒地打探過,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長得像銅錢的藤蔓就是銅錢白葉珠,一種及其喜歡依附鐵礦生存的植物。
不出意外的話,那片荒地下,定然有豐富的鐵礦資源。
鐵是什麽,鐵在這個朝代,那可是相當於錢的礦物,謝觀潮這不亞於送了他一座金礦。
謝安瀾心情大好,急需找個人分享喜悅。
日子很快就到了七月初七,七夕節這日。
謝安瀾一早就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完,然後帶著工部的那些工匠們在整個帝都城布置。
從早忙到晚,他就啃了兩個冷饅頭,總算是在日落之前布置完畢。
夜幕剛降臨的時候,謝安瀾回府沐浴一番後,才來到前廳與陸乘舲共進晚膳。
隻,他剛一走近,就看到又瘦了些的陸乘舲。
謝安瀾皺了皺眉,“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好好養身體嗎?”
謝安瀾一怒,整個王府的下人都有些膽戰心驚。
“我沒事,最近天太熱了,有些苦夏。”陸乘舲笑了笑,看起來除了瘦了些,氣色貌似還挺好。
謝安瀾狐疑地打量著他,似乎在懷疑他說這話的真實性。
陸乘舲坦誠地對上他的眼睛。
見他似乎沒說慌,謝安瀾才放心地坐下,帶著歉意道,“最近這些日子忙,疏忽你了。”
謝安瀾最近這一個月是真的忙,天不見亮人就不見了,夜晚也是很晚才回來,因此兩人雖然同床共枕,但卻一直沒碰上面。
“無妨。”陸乘舲搖了搖頭,並不在意,平靜地幫著謝安瀾布菜。
謝安瀾原本想與陸乘舲分享的喜悅,也因為他的再次暴瘦而沉寂下來。
謝安瀾是愧疚的,愧疚他沒有早點發現陸乘舲苦夏,而陸乘舲則是裝做一臉平靜的樣子。
兩人各懷鬼胎吃完了這頓飯。
直到夜幕徹底降臨,外面漆黑的夜空被百姓們放的孔明燈點徹底點亮。
謝安瀾才猛地想起了什麽,拉著陸乘舲往宸王府裡最高處的閣樓奔跑而去。
沿途的下人,看到府上兩個主子如此奔跑,都驚了一跳。
終於在那些孔明燈徹底布滿星空前,謝安瀾拉著氣喘籲籲的陸乘舲抵達到了最高處的閣樓。
“殿下……”陸乘舲微微喘了喘氣,想問他這是做什麽呢。
“噓。”謝安瀾的指腹抵在了陸乘舲的唇上,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語,“看天上。”
陸乘舲順從地向天上望去,除了百姓放的孔明燈,什麽也沒有啊。
就在他心神還未落定的時候,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聲巨響。
甚至他都聽到了城內百姓驚恐的叫聲。
然而這些巨響過後,顏色各異的火樹銀花在漆黑的夜空中迅速綻放,花開滿天,照耀了整個帝都城。
方才那些驚恐的百姓此刻已經完全震驚了,從巨大的恐懼轉變成了巨大的驚喜。
他們何時看過如此絢麗的場景,一個個都愣在了當場,仿佛在想是不是有神仙下凡了。
別說是那些百姓,就連陸乘舲也驚到了。
見他吃驚到嘴唇微啟,謝安瀾從身後摟住他,在他耳邊旖旎地問道,“喜歡嗎?”
他征愣了片刻,才一字一句,不敢相信道,“這是為我準備的。”
謝安瀾鳳眸稍揚,勾唇否認道,“不,這是我們準備的。”
“嗯?”陸乘舲還沒明白過來是什麽意思。
謝安瀾就把他橫抱了起來,帶著漫天的煙火,向寢殿而去。
陸乘舲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勾在謝安瀾的脖子,眼睫微顫,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語氣,“所以殿下為了這刻就一直忍到現在嗎?”
謝安瀾用腳踹開房門,只見寢殿內已經重新布置成了新房的模樣,滿意地把懷中的人放在床上,用指腹揉了揉他有些微紅的眼尾,再次否認,“只是怕委屈了你。”
見陸乘舲有些恍惚,謝安瀾又輕聲笑笑,“沒能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但我想給你一個像樣的花燭夜。”
“還滿意嗎?”謝安瀾低頭輕輕舔舐著陸乘舲的唇瓣,眼尾微勾,帶了點勾人的蠱惑。
陸乘舲極力控制著自己內心的不平靜,也極力把呼吸放平緩,讓他那完全不聽使喚的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極快地掃視了眼,這間重新布置得像婚房的寢殿,然後下床,一盞一盞地吹滅點得燈火透亮的燭火。
直到寢殿內徹底漆黑,伸手看不見五指,他才帶著幾分忐忑回到床榻上,摸索到謝安瀾,勾著他的脖子,重新索吻。
兩唇相貼,就如般不發不可收拾。
謝安瀾的手總算是不老實了,自然下滑,像是拆禮盒包裝似的扯掉外面的禮繩,展示出裡面精美的禮品。
手放在他腰間的位置,明顯感覺到一陣粗糙的觸感。
陸乘舲的大腦突然一個顫栗,從謝安瀾的唇舌間分離出來,帶著點痛苦的哀求,“求你……不要問……”
謝安瀾停頓了一下,從身下的人身上起來,指腹上那些粗糙的觸感前遊走了一圈,最終還是起身下了床。
被謝安瀾灼熱的指腹摩挲過那些疤痕,陸乘舲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顫栗,然而還未等他興奮。
謝安瀾的動作,讓他心涼了一片。
果然……
還是會被嫌棄麽……
嘴角的苦澀蔓延,鼻頭一酸,心如絞痛,卻沒有眼淚要掉落下來。
只有那顆被人填得沒有一絲縫隙的心,在這一刻全部都轟然崩塌。
那被人點亮的人生,也全部暗淡了下去,從此他的世界再也沒了光明。
陸乘舲抱著自己的腿蜷縮著,一動不動,以前那雙滿是清澈的眸子,像是被人抽乾水,逐漸變得乾渴,到最後徹底地暗沉下去。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或許僅僅只是一瞬,也或許是一個世紀那麽久。
忽然,有一絲橘黃的燈光在眼前亮起。
陸乘舲驀然起身,怔愣地看著那個舉著燭火,正對著他笑的人。
他有一雙及其好看的鳳眸,笑的時候像浴火歸來的鳳凰,一眼就讓人沉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10 23:55:35~2020-07-11 23:55: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萬俟 2瓶;落日余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