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乘舲的話, 像一把刀子直扎路戈的心,路戈拳頭握了又握,心中積蓄起一把無名火。
但他不得不承認陸乘舲說得有道理, 他們路氏如今已成為喪家之犬, 再不甘心又能怎樣。
“那又怎樣。”路戈梗著脖子,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不怎樣, 就是有些失望。”陸乘舲平靜地回答。
陸乘舲無波無瀾的平淡,更像是一雙手扼住路戈的脖子,使他胸口發悶,喘不過氣來。
“再不甘心又能怎樣,總不能再把我們整個路氏搭進去吧。”路戈充血的眼睛, 悶悶道。
他們路氏就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部落, 如何與已經成為參天大樹的草原部相比。
人家一根小指頭就能把他們路氏滅族。
陸乘舲對上他不甘又無可奈何的視線,輕輕嗤笑一聲,“既然你們辦法弄來我想要的,那今天的交易就到此為止吧。”
頓了頓,又輕緩地道了句, “我看你們路氏也存活不了多少時間了。”
路戈聽到他前面的話, 心裡還微微松氣,馬不僅在草原上是重要物資, 在其他幾國也同樣是,且聽說邕朝和南越即將開戰,這個時候要馬實在是他們路氏無法辦到的, 能躲過一劫,自然是再好不過。
但陸乘舲下一句,直接就把路戈心頭的無名火給挑了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語氣不善道,“你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陸乘舲對他那如同餓狼一般的眼神,全然不懼,反諷道,“都說草原人好戰驍勇,不畏懼,不退縮,我看也不過如此。”
“你……”路戈的拳頭緊攥,要不是陸乘舲身後還跟著幾個練家子,他真想一拳給他呼去。
“怎麽,”陸乘舲輕輕笑笑,“我這才說兩句實話就受不了,以後像我這樣的實話只會越來越多。”
路戈的目光更加深沉,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陸乘舲撕碎。
陸乘舲笑,“路大哥也別這樣看我,畢竟剛才你自己都接受了你們路甘於平庸不是嗎?”
路戈眉心一皺,微微一征。
“真正不甘心的人,是不會屈於平庸的,即使是墮入萬丈深淵,他也會想方設法爬出來,而不是被迫接受,去等待一個可有可無的機會。”陸乘舲雙手抱胸,“機會從來都是靠自己去爭取的,與其暗無天日的等待下去,還不如搏上一搏,沒準另有一番天地。”
陸乘舲這番話太深奧,路戈聽完,在心裡反覆斟酌,良久後,才算聽了個一知半解。
“你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路戈收斂起眼中的凶光,深皺著眉頭問他。
陸乘舲正了正神色,“這就要看你們路氏如何選擇了,如果你們路氏覺得現在這樣的情形也不錯,就當我今天沒有見過你們,你們也沒有進過蒹葭城,往後,我與你們之間,就隻做些平常生意。”
“平常生意?”路戈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從裡面探出了些很不平常的深意,“你是說我們現在的生意都是些平常生意,難不成還有什麽不平常的生意?”
“當然,”陸乘舲挑起眉梢,“不過這些應該都與你們路氏無關了,畢竟你們連馬都弄不來,又如何與我做不尋常的生意。”
路戈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被陸乘舲的話給氣得頭腦發熱。
“你先說說,究竟有何不尋常的生意。”路戈平複了很久,才將胸口搓起得那團火焰給強行壓了下去。
“不想說了,”陸乘舲雙手一攤,“畢竟你們都接受了現在這個事實,我又何必說一些有的沒的,來撩撥你們。”
陸乘舲說完就搖了搖頭,要帶著護衛離開了。
路戈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陸乘舲整個人都已經踏出這間小院了,他才深呼吸一口,充血的眼睛裡充滿了不甘,沙啞道,“如果我們選擇奮起一搏,你會幫我們嗎?”
路戈進城的時候,有特意找人打聽過,陸乘舲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他現在可是一句話就能重建蒹葭城的大人物。
如果有這樣的大人物願意幫他們,那他們今後的路自然會順遂。
陸乘舲離去的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回望他,微微勾了勾唇,“當然,只要你們能弄來我想要的,我為什麽要拒絕你們。”
路戈吐出一口濁氣,右手握拳放在胸膛上,“給我些時間,我再給你答覆。”
“一個月,一個月內若你們沒有給我答覆,那就沒有下次了。”陸乘舲頷首,給了他一個時間。
路戈顫抖道,“一言為定。”
陸乘舲平靜應聲,“一言為定。”
從這偏僻的小院出來,陸初一雙腿有些發軟,小小聲地問陸乘舲,“少爺你不是說就買一些馬,怎麽最後玩了一把這麽大的。”
早知道少爺要與路氏談這麽機密的事情,他應該準備一個更加隱秘的地方才對。
“我等不起了。”陸乘舲舔了舔唇角,內心深處莫名其妙的躁動著,一顆心,歸心似箭。
原本此事不應該如此急躁的,而且他也打算好了,等蒹葭城修建好了,再與路氏慢慢談這件事。
可那太漫長了,三年?五年?
一想到他要與謝安瀾分離這麽長的時間,他胸膛裡的那顆心,就莫名其妙的煩躁不已,正好這件事情早晚都要談的,還不如就趁這個時機把話說開了來,如果他們路氏沒有這份心思,也不敢有這份心思,也省得浪費他時間。
“那路氏敢麽,那可是草原部。”陸初一捂著一顆怦怦直跳的心,他一直以為少爺只是想與路氏做些生意賺些錢罷了,從來沒有想過少爺居然有這番心思。
“不甘心的人自然會敢。”陸乘舲回想了一下路戈那雙極度不甘心的狼眼,嘴唇不禁翹了起來。
“就算他們敢,在短時間內應該也應該扳不倒草原部的吧。”陸初一想了想,路氏不過就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部落,想要與強大的草原部對抗怎麽可能。
陸乘舲搖搖頭,不讚同道,“你忘了當初的草原部不也是一個小部落嗎,從他們崛起到與我們邕朝對抗,也不過隻用了短短的十年時間,何況草原上又不是只有草原部一家獨大。”
陸初一眉頭深鎖,“少爺的意思是讓路氏去投靠草原上別的部落。”
陸乘舲笑笑,“也不一定是投靠,並吞也行。”
陸初一腦袋有些發蒙,隻覺得這裡面的水太深太渾,他摸不透,最後只能總結道,“總之,若是他們路氏有那個心的話,一個月後,少爺要的馬就是他們投誠的決心。”
陸乘舲“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路戈回去之後,把陸乘舲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了路氏族長。
路氏族長渾濁的眼睛裡面閃過一抹精光。
早在那日他被蒙赫威深夜趕出草原部帳篷的時候,他就知曉,靠別人終究是靠不住的,還是得靠自己。
但他們路氏實在是太過渺小了,縱使過去十幾年內不斷的在壯大,與草原部比起來還是不足掛齒。
尤其是在草原部抄他們路氏後,路氏人心渙散,散了不少人,現在不得不隱忍蟄伏,以期盼再次崛起。
那陸乘舲的話說得好,機會從來都是靠自己爭取的,別人給的始終不安全。
就比如十幾年前他投靠草原部那般,一著差錯,十幾年的家業說沒就沒了。
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證家業,壯大部落。
“備馬,隨我去趟草原深處。”路氏族長蒼老的手捂在唇邊,低低的咳嗽一聲,對面前的路戈艱難說道。
路戈震驚,“父親,你真的要……”
“不然呢,”路氏族長凝視他,“你情願這樣東躲西藏過一輩子,讓路氏一輩子在草原部的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兒子當然不甘心。”路戈咬咬牙,“過去十幾年我們幫草原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們說把我們抄了就抄了。”
路氏族長深歎了口氣,眼中到底沒多少怨憤,“這就是作為商人的悲哀,商人是無權無勢的,除了投靠和擁護,沒有人會看得起我們,他們只會把我們當成狗,有錢的時候我們是他們的看門狗,沒錢的時候就把我們殺了吃肉,我們得自己立起來,只要我們手中有了權勢,就不會再有人看不起了。”
路氏族老說完握著手仗,咳的更加厲害了。
“不要覺得草原部強悍無比。”路氏族長咳嗽完,撇了眼路戈,“曾經的他們也不過是個小部落,小到還沒有我們路氏部落大,他們都能崛起,我們路氏為何又不能崛起。”
“也不要覺得他們太過於強大,曾經的邕朝不夠強大嗎,還不是說落沒就落沒了,可見這世間沒有什麽東西是一成不變的。”族氏族長越說眼眸越亮,“不去試一試怎知不行。”
“兒子知道了。”路戈穩住稍稍有些發顫的手,盡量平複道。
一個月過後,路戈真的給陸乘舲弄了一千匹馬,不過不能在蒹葭城交易,太顯眼了。
他們橫穿了整個草原,從草原部與雪國相鄰的邊境交易。
陸乘舲接收到馬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後了。
“少爺,他們可真有能耐。”陸初一去看了那些馬,除了路上病死的幾匹外,無一不是好馬,不用來打仗都太可惜。
陸乘舲神情淡淡的,“讓人給王爺送去吧,也不知南越那邊情況如何了。”
陸初一笑嘻嘻道,“不巧今天早上剛來的消息,一個月前南越與我朝正式打了一仗,少爺你猜怎麽著。”
陸乘舲一見他樂得眉開眼笑的模樣,心下就已經了然了。
“南越大敗。”陸初一眉飛色舞,“還以為他們有多大陣勢,雄赳赳氣昂昂的與我們開戰,結果第一戰,一個月都沒有熬過就敗得一塌糊塗。”
陸乘舲想了想問道,“是因為火.藥嗎?”
“沒有,這次與南越開戰,根本就沒用上火.藥,地形太窄,火.藥施展不開,就沒用。”
陸初一說得陸乘舲起了好奇心,“那是怎麽打贏的。”
“靠王爺砸錢砸贏的。”陸初一笑呵呵道,“咱們王爺可是在開戰前放了豪言,一個南越普通士兵的人頭一兩銀子,小領將十兩,軍官五十兩,再往上一百兩,將士們何曾見過這麽多錢,一個個士氣大漲,在戰場上如虎添翼,可不就把那南越打得屁滾尿流。”
陸初一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有錢能使鬼推磨,說的真沒錯。”
陸乘舲搖頭失笑,並不認為這場仗是靠砸錢打贏的。
事實上的確也不是靠砸錢打贏的,錢固然能夠調動軍心,可錢那有命重要,如果是一場必敗的戰爭,就算是再多的錢這場仗他也打不贏。
南越大敗,敗在了他們的自大身上,邕朝落寞之後,南越應該是幾國之間國力最強的一個國家,他們有金礦,不缺錢財,在軍事儲備上與邕朝也不相上下。
然他們不思進取,以為邕朝與草原部對抗多年,國力衰弱,若沒有火.藥的優勢,必不會敗。
所以他們選擇了地勢較為狹窄的地方進行開戰,屆時兩方士兵在此地嘶戰,邕朝的□□就沒了用武之地。
可如今的邕朝與前幾年的邕朝早就不一樣了,士兵們換了武器盔甲,而南越國還用著老舊的武器,在戰場上殺一個士兵得使老大的勁才能砍死一個。
多砍兩個就渾身沒勁了,在戰場上脫力了,兩方又隔得如此近,最後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再加上開戰前為了鼓舞士氣,邕朝這邊又拿了大批量的銀子出來作為獎賞,將士們上了戰場,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南越自然不敵。
且最令南越將士軍心潰散的地方在於,謝安瀾用來獎賞邕朝士兵們的錢,是他們南越國的錢。
自己花錢買自己的人頭,這場仗打的可真是憋屈不已,能贏才怪。
邕朝這邊的將士們打仗從來沒有打得這麽酣暢淋漓過,拿著敵軍的錢打敵軍的人,士氣一漲再漲,最後南越隻得潦草收場。
一場仗打完,時間就進入到了秋收,嶺南的百姓個個臉上都露出了豐收的笑容。
今年風調雨順既沒有發洪水,也沒有山洪,地裡莊稼長勢好,能過一個肥年不說,年前他們種下的檸檬樹,也掛了不少果。
不用擔心果子甜不甜,只要掛果就能賣,一棵樹至少也能掙上個百八十文文,多兩棵樹就能給家裡小孩扯上一匹布做上一件新衣裳。
新衣裳啊,在過去的嶺南百姓眼中,是可望不可及的東西。
年年山洪,使得他們連個溫飽都沒有數,何來有錢去做衣裳,如今竟然也能夠展望未來,設想以前那些從來都不敢想的東西。
個個高興的合不攏嘴。
他們高興的同時,陳回也十分高興,從宸王府帶回來的辣椒種子在他的細心照料下,長勢也十分好,地裡紅彤彤的一片,在火紅太陽的照耀下,是那樣的喜慶,就像一把希望之火,給嶺南百姓照亮了前途的一道光。
通過不斷的吃辣椒,陳回終於明白他為什麽會那麽喜歡吃辣椒了,因為這辣椒,能夠緩解他們身體裡面因瘴氣而產生的濕氣。
辣是辣了點,但辣得舒適,這點辣也就不算什麽了。
且陳回也在宸王府學到了許多用辣椒做菜的方式,他在嶺南開了一家辣菜館,初時因為太太太嗆生意不好,可當有獵奇心強的人試過後,驚為天人,辣菜館就這樣不知不覺火了起來。
甚至辣椒一物,還惹來了不少外地人,爭相訂購。
除了嶺南外,還有許許多多的地方都挺喜歡的辣椒的,比如寒冷的西北。
他們覺得有了此物,冬天用辣椒做了菜,吃上一口整個冬日都不怕冷了。
辣椒就這樣在嶺南,紅火了起來,嶺南百姓紛紛種植,日子也如那紅彤彤的辣椒一樣,越過越紅火。
有了陸乘舲送來的馬匹,謝安瀾當即把這些馬匹投入到車馬行中,邕朝這兩年大肆修路,好些地方的路段都已修通,有了馬,他的馬行自然就能運轉起來。
就好比這次嶺南收獲的檸檬一行,就是用謝安瀾的馬行運送的,原本從嶺南到帝都得需要耗費小半個月的時間,這還是在路上不下雨的情況下,但有了水泥路和謝安瀾的快馬,竟然真的隻用了七天時間就到了帝都,好些檸檬葉子都還是綠的。
隻這一趟就讓不少商人看到了馬行的價值,平時他們運送貨物去遠處,得自己租車押運,路上還要防著貨物丟失損耗,一趟下來掙不著幾個錢不說,人還累個半死,在馬匹緊缺的時候,想租還租不到。
有了王爺的馬行,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了,只需要花少量的錢,就能把他們的貨物安全無誤的送到,就算路途中出了什麽事故,馬行也會照價賠付,這不比他們親力親為強多了。
甚至有些人見馬行的速度比驛站快,試著朝馬行投遞信箋,也能行。
發現馬行什麽都能運送後,馬行的股份一漲再漲,謝安瀾最初定的價格是一千兩一股,如今它的市價直接翻了好幾倍,炒到了五千兩一股。
也就說那些曾經募捐修了路的人,什麽都不用做,缺錢的時候只要把自己手頭上的股份轉賣出去,就能翻上五倍的價錢。
沒有什麽買**這個更輕松了,而且股價還再不停地漲,有人預計很有可能漲到萬兩封頂。
讓不少曾經沒有募捐修路的人,捶胸頓足,大呼後悔。
檸檬運送回帝都也沒有閑著,切片曬乾,在成批量的給陸乘舲送去,賣給草原人。
草原人物資匱乏,草原深處物資就更匱乏了,路氏想要並吞草原深處的一些小部落以此來擴大自己的部落,少不了需要大量的物資。
好在陸乘舲願意幫助他們,不讓他們用真金白銀購買,而是以物易物。
牛羊馬,牛皮、羊皮、羊毛、牛奶、馬奶甚至連他們草原上的苦草都可以用來抵付金錢。
這些東西中除了馬,其余的在他們草原都不值錢,用一堆不值錢的東西,換取一堆值錢且有用的東西,對路氏來說,沒有什麽買**這更劃算了。
春去秋來,又是兩年,新的蒹葭城此時已初具規模,陸初一站在城門口,看著那從草原上源源不斷運送來的羊毛,略略犯愁,“少爺,他們也知道羊毛最不值錢,就一個勁的給我們送。”
“沒事,把羊毛做成毛衣,再賣給雪國能賺更多。”陸乘舲端坐在一旁,打著算盤算著帳。
“也是。”陸初一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笑,“他們以為他們給我們送來最不值錢的東西,其實送來的是最值錢的東西。”
“明明他們離著雪國也不遠,卻沒有辦法賺雪國錢,哎呀呀,虧大了呀。”陸初一一邊算帳,一邊自言自語。
陸乘舲手心抵眉,輕輕笑笑,“快些算完,好給路氏把貨備足,聽說他們已經與一個草原部深處的部落約好,在明年開春對草原部發起邊緣攻擊。”
“這麽快就要打起來了。”陸初一的手上的算盤珠子一錯,驚愕不已。
“不是他們跟草原部打,是草原深處的一個部落與草原部打。”陸乘舲面不改色。
“還記得先前的蒙赫幽麽,她被她哥哥送去草原深處聯姻了,其目的不言而喻,草原部有想並吞草原深處部落的意思,草原深處的部落哪裡得同意,路氏在裡面澆混水呢。”
“哦,”陸初一這下聽明白了,“這就是書上說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吧。”
陸乘舲頷首,“所以你速度得快點,不能耽誤時間,好讓他們這仗打得漂亮點。”
“糖果、檸檬乾、燒烤料,這草原怎麽什麽都要。”陸初一一邊算帳,一邊嘀咕著一些瑣碎的東西。
陸乘舲聽著他嘀咕的聲音莞爾。
第四年了,他已經四年沒見過謝安瀾了,真希望這次草原部和草原深處的這一戰能夠兩敗俱傷,這樣他就能把早些回帝都了。
帝都宸王府,謝安瀾看著王府院落裡種下的那顆欲含苞待放的梅樹,朝身旁的高德問道,“幾年了。”
“四年了,開了年,就是五年。”高德早已熟悉謝安瀾的問話方式,這會對答如心。
“四年了啊,南越打下來了嗎?”謝安瀾愣了一順,恍然問道。
“應該就是這幾日了。”高德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
四年間,南越拒不投降,邕朝隻好用南越邊境一路打到南越京都,一路打一路順,要不是邕朝因為早些年與草原部打仗,國力弱了點,只能一邊打一邊修養,不然早兩年就該一口氣打到南越京都了。
果然沒幾日,南越打下來的消息就傳回了帝都,舉國歡慶。
謝安瀾卻沒有高興的地方,陸乘舲走了四年,宸王府安靜了四年。
其他幾位哥哥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整天圍著他屁股後面討糖吃。
“終於都完事了。”謝安瀾在書房裡捋了一遍所有事,發現沒有什麽遺漏後,伸了個懶腰。
出門,王府院子裡的梅花即將要盛開了,可惜身邊卻少了一個與他一同觀賞之人。
謝安瀾望著那顆梅樹,不悅地眯了眯眼,朝身後吩咐道,“來人把這顆樹給我撅了。”
“啊?”王府眾人一驚,都知這是王爺最寶貴的樹,一時間無人敢動。
“撅得小心一點,別把花苞都掉落了。”謝安瀾又輕聲吩咐了句。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七夕啦,可以見面了(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我想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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