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南這麽一說，溫起雲不說話了，只是閉上眼睛，靠在軟皮座椅上。

　“起雲， 你沒必要和我承擔這些。”車到一半，程淮南終於又開口了。“前一陣子， 我看到了你收在桌上的資料。”

　那陣子， 公司的局面也沒有這麽糟糕。溫起雲再一次把離婚的打算搬上了日程。誰也沒想到公司會遇到這麽大的波折，溫起雲也把離婚的事情擱置了下來。

　“公司……”程淮南說道。

　沒等程淮南說完， 溫起雲便開口了，眼睛仍然是閉上的。“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公司。”

　溫起雲的這一句話， 讓程淮南的鼻頭猛地酸了一下。這些天共事，本就讓程淮南有了當初共患難的感覺。妻子的話，讓他頗為感慨。這些天， 身邊的鶯鶯燕燕似乎知道了他的情況。她們表現沒表現出來的，程淮南都知道。人走茶涼，這並不是什麽稀奇事。只是讓程淮南不免失落， 他的個人魅力已經剩下金錢了。“那我……”

　起雲，我們重新開始吧。程淮南想說這一句話，但是又覺得自己沒資格說這一句話。現在債台高築，說這一句話，不免有點拉人下水之嫌。“起雲，現在公司還有點錢。你不如帶著這點錢，和錦之……”

　“你說什麽話？”溫起雲這才睜開了眼睛。“你不要事業了，也不讓錦之要了嗎？”

　“你別多想。”溫起雲說道：“我只是不想給錦之的事業雪上加霜。她現在是國際明星，多少雙眼睛看著她，看著我們集團。當初集團效益暴漲，也是因為錦之帶來的曝光率。現在公司出了這種情況，也一並拖累了錦之。你還想著跑？怎麽跑？跑到哪裡去？”

　這些天積攢起來的勞累，讓溫起雲的語氣有點咄咄逼人。在溫起雲強盛的氣勢下，程淮南顯得有些唯唯諾諾。“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全。”

　“我只是想你們好。”程淮南說道。雖然程淮南在外面花天酒地，但心裡始終存著一份要保護妻女的“責任感”。

　“你要是真想我們好，就管好你身邊那些女的。別再搞點花邊小料，嫌事情還不夠亂嗎？”溫起雲顯然不吃程淮南這一套。她閉上了眼睛。她現在腦子裡都是集團裡的事情。錦之那邊，她也關注了。娛樂八卦，編排了很多破產的細節。這些細節，一看就是丈夫那些情人抖出來的。一貫是牆倒眾人推。這些年來，錦之進軍國際市場，也引起國內市場的反撲。有容姒在，她既放心又不放心。感覺就像拿一個炸彈去堵另外一個炸彈。

　《戰火6》早就進入了後期製作以及宣傳。程錦之再耽擱，也不能耽擱了。月底的時候，她只能去國外和主演們一起跑宣傳。全球巡回的電影見面會，這麽大陣仗，程錦之還是第一次經歷。之前雖然也跑過《女孩圍城》《錦衣衛》《異形》《守望》等，但總歸是國內見面會的形式。純粹的好萊塢電影宣傳，也就衝凱斯的《守望》沾了一點邊。

　這些主演們，還真是電影界千錘萬鑿錘煉出來的。一天二十四小時，能轉二十個小時。一星期七天能轉個五天。之前跑宣傳，《戰火6》的劇組還有點娛樂活動。現在沒什麽娛樂了。《戰火6》明年就要上映了，作為《戰火》系列出得最快的一次的電影。可以說是持續了《戰火》的熱度。網上也有少部分懷疑《戰火》這一次的質量。“導演你慢點出啊。我們不急的[流淚]別毀。”

　“看到程錦之我就明白了，估計是實打實的商業電影。”

　“程家真的破產了嗎？為什麽程錦之還能加入這麽豪華的班底？”

　程錦之的戲份不少，還是一些比較重頭的戲份。程錦之本身的曝光率，也很快打開了討論量。“我就說前一陣子怎麽突然刮起‘程家破產’的妖風，原來是給女兒新片造勢。”

　“程家也太有錢了吧。國內的小花還是別比了，人家贏在了起跑線。”

　“不是啊。我聽我舅舅說，程家確實出事了。看最近的財經報道[附圖]。”附圖是網友的截圖。說最近金融業再受政策的重創。

　不管是討論程錦之本人，還是討論程錦之的新戲。反正程錦之的熱度又一次的上來了。上來之後，不少國產劇也開始聯系程錦之了。這一次，不說別的，就給程錦之發高片酬的邀請函。娛樂圈和金融圈本來就是相通的，這些出品人片方大概也是知道了程家的一些情況。

　“‘墨色無疆’的劇本，老板你看了嗎？”

　墨色無疆，有點耳熟。

　“就是《仁術》的作者，上次還托嘉禾姐給你遞本子。”DC說道。

　這下程錦之記起來了，墨色無疆托嘉禾給她遞了兩個本子，非常符合當下的審美要求。當初程錦之想著國際市場，便把本子的事情擱置了下來。她還以為墨色無疆另外找人了。沒想到還在等她。墨色無疆現在是國內比較出名的賣座作家及編劇，《仁術》火了以後，也仍舊堅持寫作，不像其他作家轉型當了導演或者成立自己的影視工作室。再怎麽說，影視也比寫作吃香。

　“你好，你是程小姐嗎？”接通墨色無疆的電話，程錦之也看過墨色無疆的資料，戴著黑框鏡片，看上去挺嚴肅認真的。還以為會是一個氣場很強的人。沒想到墨色無疆的聲音都在抖。

　“你好，我是程錦之。這麽晚給你打電話，沒有打擾到你吧？”禮貌的套話，現在這個點誰睡覺啊。正是年輕人放飛的點。

　“沒有沒有。程小姐，你有意向參演《晚上不加班》嗎？”墨色無疆問道。

　“晚上不加班？”是這個本子嗎？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程錦之這一次打電話，正準備婉拒墨色無疆。連續劇的拍攝周期太長了，會擠壓她很多時間。而墨色無疆一直算比較支持她的老粉，總覺得應該正式一點。

　墨色無疆便言簡意賅地說了這個本子的情況，說到自己的專業，墨色無疆的聲音總算沒有那麽怯弱了。墨色無疆似乎知道程錦之的檔期很緊，這一次只是邀請程錦之參演一部職場電影。在裡頭露一次臉。“程小姐，要是你實在忙，也沒關系。反正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嗯嗯，我再考慮一下。非常感謝這麽多年來你對我的支持。”

　真是不回國內演戲，都不知道自己的片酬已經這麽高了。前兩天還在傷感，現在一想，消頹什麽，比上一世已經好太多了。上一世，她都要揭不開鍋了，怎麽可能還有這麽多人找她演戲。

　心態好了一點，心情也好了不少。

　“遇到什麽事情了？這麽高興？”等程錦之上了副駕駛座位，坐在駕駛座上的容姒也探身，幫程錦之扣上了安全帶。

　“沒什麽。突然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本來就一片光明。”容姒笑了笑，打上了燈。

　“好嘞。小哥，開出我們的康莊大道。”程錦之說道。

　“新台詞？”

　“自己編的。”

　“難怪。”

　“難怪什麽？”看容姒的神情，總覺得容姒在笑她沒文化。

　“像你的風格。”看著突然開朗的程錦之，容姒勾起了唇角。程錦之總是這樣，突然頹廢，又突然開心。當然，一貫是開心比不開心的時候多。

　洗過澡，程錦之又盤腿坐在沙發上。“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賺錢。”

　“嗯。”容姒跪在程錦之的面前，幫程錦之擦著長發。

　“你晚上睡吧，我要工作。”程錦之的皮膚非常細嫩，即便容姒的動作很輕，她的臉頰也被毛巾刮紅了。紅撲撲的臉頰，水汪汪的眼睛。三十二歲的人，身上還有著小姑娘一般的萌。

　“我和你一起看吧。”

　“不用。”

　只不過一小時後，程錦之就不行了。“容姒，你睡了嗎？有個地方我不會。”

　容姒當然沒睡，就等著她家的小姑娘叫她。容姒做報表的時候，程錦之也幫容姒接聽電話。是容湛的電話，容湛提醒容姒早點睡。一聽到程錦之的聲音，容湛又想點亂七八糟的了。“你……就不能讓我姐歇會嗎？”

　上次容姒給她拉韌帶，中間接了容湛的電話，兩人吭哧吭哧的聲音，讓容湛好兩天都沒有打電話，大概是被刺激到了。也不是故意讓容湛碰到，只是容湛打電話太勤了。跟沒斷奶的孩子似的，沒有聽到姐姐的聲音就不舒坦。

　掛上容湛的電話，程錦之便看到了容姒手機下端四個常用的APP。拍照，錄音，江山美人，相冊。程錦之也是仗著有容姒在，她居然有閑心，翻起了容姒的手機。似乎想到什麽，程錦之打開了容姒的筆記本。之前她就對有一個文件夾有印象，很快就翻到了。文件夾名為c。c？c是什麽？

　容姒這個悶騷狂，居然在這個名為c的文件夾裡存了幾個G關於她的資料。新聞啊八卦啊照片，應有盡有。所以c是她名字的縮寫？程？程錦之抬頭看了一眼容姒，容姒看上去很認真，一直在翻閱報表，一隻手放在筆記本上，似乎在核算什麽。腦子在轉，也不耽誤手指的翻飛錄入。這樣一個人，實在想不出怎麽對自己這麽著迷。程錦之撐著自己的臉頰，看著一旁的容姒。

　容姒實在太認真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程錦之的目光。

　“怎麽了？”容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