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素本來就比她小上許多，被橘黃色的棉襖擁著就顯得更加年輕了。等溫起雲下來，孫素才把打火機收進衣兜裡。看到孫素手裡的打火機，溫起雲這才肯定頭頂的煙花真是這個三十多歲的人放的。溫起雲能說什麽？幼稚。認識孫素以來， 她已經用很多方式表達了對方非常幼稚的這一點。

　“有沒有覺得很漂亮？”孫素顯得非常興奮，臉頰紅撲撲的。

　溫起雲可以說得上是無可奈何了。“你什麽時候上來的？”

　“今天。”孫素不知道從哪裡， 又抽出了幾根線香類的煙花。煙花閃出來的花光， 照在她身上。“你不覺得很漂亮嗎？”

　孫素只是單手拿著煙花，她抬起了另外一隻手， 似乎想去觸碰火花。溫起雲擰了一下眉頭，打開了孫素的手。“再放， 他們就要起疑心了。”

　“你不是要和程總離婚了嗎？”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知道的。”溫起雲說道：“現在，我沒有這個打算。”

　孫素沒有說話，一直等煙花燃盡才開口。“那你打算什麽時候？”

　“這和你沒有……”有一顆煙花在空中炸響， 溫起雲看著孫素的神情收住了“關系”兩個字。公平點，她和孫素怎麽會沒有關系。“回去吧。”

　“搬上來很不容易的，我想放完。”

　“你手裡這些， 可以玩玩。不要搞出大陣仗了。”溫起雲說道：“錦之的奶奶已經睡著了。”

　“你對家人真好。要是有一半，我也心滿意足了。”孫素丟掉了手裡的電焊條煙花。

　孫素從箱子裡又拿出了一些文件。“這是我這些天處理的，你看看。”

　溫起雲接過的時候還頓了一下。

　“沒關系，反正在你心裡，我一直都是一個幼稚的人。”孫素說道。似乎知道溫起雲怎麽想她。“我不打電話，就知道你還沒睡。這些天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再不休息，又要長白頭髮了。”

　“老得更快。”孫素的話很輕，顯得有些絮叨了。

　“孫素，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對於你來說……”

　“你要是十幾年前能明白這個道理，我說不定還真如你意料中的結婚生子。可人回不到過去，我也沒辦法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孫素說道：“其實我也試過，你不要我的那段期間，我都當作自己放棄你了，我想著，我放棄一個人會是什麽樣子。我盡可能地去模仿那個樣子。說不定模仿著，我就真的能放棄你了。”

　“你看到了，我失敗了。你把我培養得太好了，讓我離不開你。你做到了，你始終是成功的。”孫素說道。

　溫起雲看了一眼手裡的文件。“你車停哪了？”

　“山腰。”

　“這些東西，都是搬上來的。”

　“所以我說搬上來不容易。”

　“我送你下山吧。”溫起雲說道。

　或許是煙花漂亮，今天的抒情，居然在這個女人的身上起了那麽一丁點的作用。居然會主動送她下山。當然很有可能是她想多了，她的這個溫總，只是想她快點走。別又折騰出什麽么蛾子。

　到了山腰，上車之前，孫素又主動地摟住了溫起雲。“文件你先看著，我下山去處理點其他工作。”

　“嗯。”溫起雲抵住了孫素的肩膀，似乎是說這樣的擁抱可以了。“我會離婚，但不是現在。”

　“真的？”孫素的語調有些上揚。

　“我即便是離婚，也不是為了你。”或許是孫素太興奮了，溫起雲覺得有必要補充這一句。她會和程淮南離婚，集團成了這個樣子，這樣的婚姻也沒必要再互相牽絆了。但是也因為集團成了這個樣子，她不能和程淮南就這麽離婚了。爛攤子的局面，是他們共同造成的。她和程淮南，早就沒了感情。但是感情這種事，誰說得定呢。說不定從一開始，他們就是有了共同目標才在一起的。感情這種事，對於他們來說更多的是習慣。時間是有限的，你要用很多時間來磨合伴侶，從規劃上來說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我知道。”孫素興奮的口氣，顯然是忽略了溫起雲的話。她又緊緊摟住了溫起雲。“到家了就給你發消息，你不用回，我不打擾你。只是給你報個平安。”

　溫起雲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孫素的後背。在看人方面，她還是不如程淮南的。程淮南找的那些小情人，都能在掌控之中。或許是性別的原因，程淮南看的點和她看人的點不一樣。反正搞成現在這樣，她要負大部分的責任。

　下了山，日子過得更快了。程錦之幾乎每一天都在忙碌中度過，不是在跑公司，就是在給《戰火6》跑宣傳。雖然給《戰火6》跑了不少宣傳，但是上映的情況，還是和上一世的情況一樣，票房成績非常一般。國內票房，三天才破了一億元，現在國內小成本的喜劇電影，都能首日破億。程錦之的熱度一直都比較高，現在票房成績一般，不少人都宣稱《戰火》炒糊了。也讓不少人把火力集中在了程錦之的身上，程錦之很快成了《戰火6》“撲街”的活靶子。和上一世一樣，諸如“《戰火》的爆冷，好萊塢式電影的僵化與偽突破”的通稿滿天飛。和程錦之當初預想的一樣，不少觀眾推說是她的緣故。還有一些戰火迷，把她強拉出來替電影挽尊。“導演，我們就當沒拍過，你換了程錦之我們再來過。”

　“據片場爆料，程小姐的戲本來沒這麽多的，是程小姐的公司和劇組協商的。”

　“樓上瞧把你能的，程錦之現在確實是國際明星，但還沒厲害到能和好萊塢大牌電影談條件。大家不要人雲亦雲了，這部片子就是爛，導演拿女人當活靶子沒意思。”

　別說觀眾了，當初程錦之收到劇本的時候，也沒有看懂《戰火6》的主旨。還是容姒拿了不少典籍資料，和她深化再深化，她才明白導演想表達個什麽。她琢磨了這麽久，又拍了這麽久才摸出頭緒。要觀眾在短短兩個小時的觀影時間中明白導演的意思，那還是要有一定情懷的。資本早就刮進了電影圈，現在的電影差不多是輕松向的。《戰火6》的立意比較高，從一開始就感覺不準備接地氣了。導演似乎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參加訪談，絲毫沒受影響。主持人提了提程錦之加戲的事情，導演也算仗義。“是的，從一開始，程小姐的戲份是沒有這麽多的。但是程小姐給我的感覺實在太好了，我和編劇商量了一下，便給程小姐加了戲。在這上面，我們是特別感謝程小姐及程小姐公司的配合的。程小姐是中國比較受歡迎的女演員，行程自然也是非常滿的。我們這樣率性的決定，一定給她和她的經紀人添了不少麻煩。程錦之是這個角色最合適的人選。”

　每個導演口中的“你是這個角色最合適的人選”，便是對演員非常大的鼓勵。

　“老板，你還好吧？”受這幾天留言影響，DC小心翼翼地問程錦之。

　這一次的惡意評論，比DC想象中的都要激烈。大概是這些年專攻國際市場，也沒把握住這一批年輕人的風向。不少人還扒出了《世界是平的》，為了喜劇效果，程錦之在裡頭飾演了一個胸大無腦的好萊塢小演員。很多人都上升到了“辱國”的高度。認為這部美劇有意醜化亞裔形象，也認為程錦之這部戲接的非常糟糕。

　海內論壇，一則“扒一扒國際C小姐的陳年往事”的熱貼，從娛樂八卦版塊衝了出來。海內論壇已經很久沒有出現樓層這麽高的熱帖了。點擊率瀏覽量以及回復量都非常高。熱帖因為涉及了大量敏感詞匯，被論壇屏蔽了。結果被有心的水軍引導為公司買通了海內高層。這個帖子又原樣地被微博轉了過去。微博的瀏覽量比海內的還要大，沒辦法，公司還真的要出馬降熱搜了。有時候，這兩者還真是相輔相成。事情沒鬧起來的時候說公司買通，但等鬧起來了，公司還真得降熱度。

　“我還好啊。”

　DC一瞅，還真得虧他眼疾手快，奪過了程錦之的手機。程錦之的屏幕顯示的是“扒一扒國際C小姐的陳年往事”的海內截圖，而且程錦之還打開了鍵盤。DC真怕她跟之前一樣，去懟網友。

　“你幹嘛？”程錦之被DC的動作唬了一下。

　“老板你……”DC再一瞅，只見程錦之披著小馬甲，在問一個網友要照片。DC的話在口裡拐了個彎。“要什麽照片？”

　“我看到一張和容姒的合照。有水印，想問她要原圖。”程錦之說道。

　“老板都這個時候，你還看什麽合照。你要什麽合照問我……這張好陌生。”

　“陌生吧。那時候我和容姒還在上大學，校友拍的。”程錦之說道。

　程錦之不在乎觀眾評論嗎？當然不是，如果不在乎，也不會把這個熱帖的截圖從頭看到尾。大概就是說她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好好的在國內當“國寶”，別想著進軍國際。說她有迷之演員夢。順便還扒了扒她都能背出來的黑料。有時候看樓主被歪了樓，程錦之還想披個小馬甲出來。“你們說的都不夠猛，讓我來一個更猛的。”

　敬業，就是黑人的時候不要老想著推銷自己。程錦之氣定神閑嗎？不是。她看的時候，容姒也在她身邊，容姒挨著她，氣定神閑地看書。她縮在一側咬手指頭，這是程錦之被黑的真實寫照。容姒要是不在，她估計要掄手機了。幾百年了，為什麽還要說她鼻子整得太不自然了？？你倒是給我看看，舒服的鼻子是怎麽樣的？

　“在看什麽？”這時容姒翻了一頁，見程錦之還在一旁咬手指頭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