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容姒的話，程錦之先是一愣， 後邊嘴角又扯出了一個笑。“容姒，這可不像你說出來的話。”

　雖然程錦之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對方表達出來的時候， 容姒還是低了一下眼瞼。“嗯。”

　有時候她太想滴水不漏了，重新再面對這份感情， 她發現自己已經做不到當初的遊刃了。她看不懂程錦之在想什麽， 甚至覺得程錦之當初的喜歡，只是願意被她駕馭。如果不再喜歡， 她的內斂反而顯得故作矜持了。最重要的是，目前的狀況， 她好像比程錦之更需要對方。她對於程錦之來說，似乎是可有可無的。這個人的身邊，從來不乏優秀的追求者。

　外面的雪花紛紛揚揚，為了保證安全， 車子也是越開越慢。周圍還跟著幾台車， 都是一些狗仔， 跟程錦之的，還有跟容姒的。

　“你帳還完了嗎？”程錦之突然說道。

　這個話題轉得有點快。“沒有。”

　“弟弟呢？打死了沒有？”

　“沒有。”

　“還跟之前一樣，你拿什麽追求我？你就這麽自信？”剛才氣氛太好了，容姒說的時候，程錦之還愣了一下。現在反應過來，她為什麽要愣？她不是應該嘲諷容姒嗎？容姒那麽決絕地和她分手，她狠話也說了，好話也說了，對方還是不肯回頭。問她原因，原因也是莫名其妙。容姒要保持有條不紊，所以她就要被她放棄。程錦之不想一直這麽蠢。要是哪天她出事了，容姒扛不住，又會在她的世界進進出出。又告訴她，她分手是因為帳沒還完，弟弟還沒有教好。程錦之覺得自己能夠想象。

　程錦之本來還想說一些重話。她不就是等這一天嗎？等容姒後悔，然後甩容姒一臉“從你說出分手，我們就完了”的話。

　“我不自信。”容姒的下唇抖了一下。

　看到容姒這樣的神情，程錦之轉過了臉。重話說不出口了。羞辱對方，總要棋逢對手。現在的容姒，完全是任由她擺布。程錦之想過這一天，想容姒回頭，她一定要狠狠地羞辱她踐踏她拋棄她。而真到了這一天，程錦之發現，羞辱容姒，她的心並沒有好過多少。

　“你和我說，不怕打草驚蛇？不求你的‘一招製敵’？”程錦之說道。

　之前和容姒在一起，程錦之也算摸到了容姒的這一點。容姒的計劃是循序漸進的，她很少心血來潮。即便是當初的告白，也怕是摸透了自己對她的心思。大概是寡言少語的性格，讓她這一招非常管用。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一點。”

　程錦之笑了一聲。“你不覺得，你現在的改變，對於我來說已經太晚了吧。”

　容姒沒有說話，直到下車，她才看著車裡的程錦之。她置身在漫天的雪花，發絲上都沾染了不少。

　“別給我用苦肉計。趕緊回去。”程錦之說道。

　“這一生很長，錦之。”容姒弓著身子，看著車裡的她。

　這一句話，沒頭沒尾。程錦之看著容姒的背影，容姒瘦了很多。容姒的腳印也是一深一淺的，程錦之看著路面容姒留下的腳印。容姒這意思，是要一輩子跟她耗著？一輩子，聽上去就很動心啊。程錦之閉上了眼睛，升起了窗戶，沒再看容姒了。“去機場吧。”

　Secret秀的影響力，還是大出程錦之所料的。十二月的時尚周刊，還專門找她做了專訪。這種專訪是要明星自己預約的。現在她參加凱斯的評獎，肯定是越多宣傳越好。做了時尚周刊的專訪，又有很多比較國際化的周刊來邀請她。公關團隊自然是忙翻了。他們翻閱著周刊之前的問答性質，來編輯程錦之可能面對的答話。最關鍵的是，這是沒有很多先例的。程錦之是頭一個受到這麽多邀請的中國女明星。公關團隊顯得很謹慎。

　“DC，自然一點。你這些回答太東方了，西方人肯定不感興趣。”王章導演看了公關團隊編輯的資料，還嫌不夠亂地調侃了一句。

　DC快把頭髮都給揪斷了。“導演，你就別拿團隊開涮了。我們這不也是為了配合您嗎？”

　“關於電影內容，你植入得太生硬了。”王章笑了笑，就差捧一杯茶以示自己清閑了。“DC啊，你一看就是沒懂你老板表演出來的內涵。”

　“導演說得有點道理。”這些公關資料，把程錦之看得頭都要大了。“你回去再把《守望》看兩遍，領著他們一起看。”

　“老板，你是不知道，我們已經刷了一百多遍了。宣傳經理把家裡的警報鈴聲都換成《守望》的主題曲了。”DC哭喪著臉。“我家也快了，我準備回家，把家裡智能家電的鈴聲都換成您的歌。”

　“你們這樣有點變態了。”

　“不瘋魔不成活。”DC還想伸手，給程錦之捏捏肩膀。“這些內容的背誦，就拜托老板了。”

　如果可以，他們也想幫程錦之背誦這個，幫程錦之擋一些問答。這些周刊，都是世界各地同步發行的。一句話說出來，那可是廣為流傳的鉛字體。說錯話，那就是板上釘釘的打臉。國內媒體好說，朝令夕改混得開。國外的水沒淌過，也沒人試過水深水淺，不免讓人有點憂心。

　“DC，你作為國際明星的經紀人，不要這麽束手束腳。”王章導演說道：“你只是現在緊張，再等兩年，等錦之有了更好的發展。你就會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第一天去幼兒園的小朋友。有點純的那種。”

　“王導是見過大風大浪的。”DC也諂媚地笑了笑。DC當然對王章諂媚，王章可是他老板的貴人。人大了以後，就比較信命了。DC覺得嘛，人的這一生，遇到貴人的幾率是屈指可數的。他老板是他的貴人，人外有人，他老板的機遇也是需要貴人的。很顯然，在好萊塢混了好幾年的王章導演，是非常吃得開的。DC從來都沒想到他老板有這麽一天，十年前，他只是單純的希望老板少上微博，少懟幾個網友。老板這十年，差不多把人家的一輩子都給走了。接電影拉口碑，接電視劇拉國民度，再接綜藝拉粉。雖然中間有點小波折，還差點息影，因禍得福的是老板的《異形》。老板在《異形》裡面，演技可以說是爐火純青，已經不亞於國內任何的老戲骨了。《異形》之前是老板，《異形》之後是榜樣了。混跡娛樂圈多年的DC從來沒有想到，會有把藝人當作榜樣的那一天。老板無形中也給他們傳達了一個非常正能量的信息，人生的大風大浪，挺過去就是海闊天空。

　凱斯十一月就舉行了理事獎頒獎的晚宴，在程錦之參加完一波的宣傳後，十二月底的提名投票如期而至。投票的時間也不長，也就一周多一點。一直到次年的一月初。這一周，《守望》的劇組也在緊繃的狀態。劇組緊繃，程錦之就更加緊繃了。生怕落了哪個宣傳。現在是最後的衝刺階段了。

　“程小姐，提名名單是明天發放嗎？”媒體問道。

　“是的。”

　媒體又笑了笑。“程小姐，我們非常看好你的，就等著你的午餐會了。”

　午餐會是凱斯二月開設的提名者午餐。媒體也是客套的一說，大家分析出來就是一半一半。一半能提上一半提不上，預測了跟沒預測一樣。非常懸。他們倒是非常看好《守望》的最佳外語片的入選。這一次沒有什麽勁敵。

　開完新聞發布會，程錦之當天就和劇組飛好萊塢了。容姒這幾天也是形影不離地陪著程錦之。入選的消息，還是容姒帶來的。王章已經被其他電影人包圍了。

　“你入選了。”容姒氣喘籲籲地說道。

　程錦之瞪大了眼睛。“啊？”

　程錦之一拿手機，手機刹那間被打爆。現在已經全網通知了。“程錦之憑借《守望》獲得凱斯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這對於國內影視圈，無疑是振奮人心的消息。截至目前，還沒有本土明星獲得過凱斯的提名。得知消息的DC，已經開始尖叫了。那麽個大男人，發出了如女人般的超80分貝的尖叫。程錦之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抬頭便被容姒擁住了。容姒顯得比她還興奮。程錦之興奮嗎？

　當！然！是！興！奮！的！她只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我真獲得提名了？”

　“嗯。”容姒緊緊地摟住她，揉著她的後腦杓。

　“臥槽我居然獲得凱斯提名了？評審沒有寫錯字吧？是我的名字吧？”反應過來，程錦之連問了三個問題。

　“是的，你獲得凱斯提名了。評審對你一致好評，是你的名字。”

　“臥槽！”程錦之又激動地喊了一聲，接而便落淚了。“我太厲害了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