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看著長的。說不定下次回家，孩子又長了。程錦之的下巴抵在搖籃邊，就這麽看著孩子，還真是能看一晚上。之前她一轉背， 她爸媽兩中老年人就這麽跪在地上，也沒墊個什麽看了好長一會。特別是她爸， 她爸站起來的時候還直喊頭暈。容姒就這麽摟著程錦之。“要不然， 再多待幾天？”

　“不行。事情一大堆。”程錦之也沒分神，就這麽看著小程以。“集團還有許多項目。”

　肥嘟嘟的。程錦之用手指刮了一下程以的臉蛋， 又湊到搖籃裡，啄了程以的臉蛋兒。

　程錦之在家待的這一星期， 程淮南和溫起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看著在逗程以的程錦之。“錦之。”

　“啊？”程錦之盤腿坐在地毯上，也沒抬頭。倒是半跪的容姒抬頭了， 她看到程父程母欲言又止的神色。容姒伸手接過了程以。“程以該喝奶了。”

　“小吃貨。”程錦之刮了一下程以的臉蛋，才把程以交給容姒。

　容姒抱出門以後，程父程母便也坐到地毯上來了。“錦之， 爸媽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麽？”

　溫起雲頓了一下，才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一份集團的資料。程錦之本來心情還很好，翻了幾頁資料後，她輕松的神情有些凝住了。“爸媽你們……”

　“錦之，媽媽本來想晚點再告訴你。”溫起雲似乎怕程錦之生氣。畢竟離婚之前，並沒有和女兒做商量。

　“我知道了。”程錦之把資料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她現在沒那麽抵觸了，就是有點怎麽說，悵然若失的感覺。或許是老天看她得到的太多。上一世父母沒有離婚。“你們早應該這麽做了。”

　程錦之又抬起臉，看著自己的父母。養了孩子才知道父母的恩情。父母確實把她寵壞了。雖然她心情仍然有點低落，但她畢竟是個比較專業的演員。父母現在應該比自己還局促，他們一大把年紀了，沒必要讓他們到現在還牽掛自己。“以前是我不懂事。”

　“錦之，你沒有的。”溫起雲說道：“之前，我們也是為了集團做打算。現在集團走上正軌，我們才有機會將這件事提上來。”

　等爸媽出去以後，程錦之絞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容姒走了進來，在程錦之的面前坐了下來，似乎是安撫程錦之，也學著程錦之這麽盤腿坐著。像容姒這麽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是很少這麽坐的。

　“幹嘛學我？”程錦之拉了一下容姒的臉頰。“程以呢？”

　“喝飽就睡了。”

　“咦——怎麽跟隻小豬一樣。”

　“你不也是吃飽了就睡嗎？”容姒笑了笑，只是湊到程錦之的臉前。

　“我現在沒心思和你開玩笑。”

　容姒大概知道是什麽事情，她抬手放在了程錦之的肩膀上。程錦之在膝蓋埋了會，又抬頭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也沒多久，這兩天才猜到的。”公司的一些項目發生了變動。

　“你不和我說。”

　“只是猜測。”容姒說道：“爸媽大概想親自告訴你。”

　“你跟我說，我就有心理準備了。”

　“讓他們瞧出你的情緒了？”

　“沒有。我可是演員，專業的。”扮演一個懂事貼心的女兒，對於程錦之來說是非常容易的。都不需要很多表演技巧。

　“雖然現在有小程以了，但我還是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程錦之說道：“唉，我果然是被寵壞了。”

　“哪有自己說自己的。”容姒笑了一聲，她的手從程錦之的肩膀滑到了後背，就這麽輕輕摟著程錦之。“你是孝順的，一直都是。”

　“睜眼說瞎話。”

　“你這樣的情緒只是一時的，等過兩天你就能緩解過來。你是希望爸媽好的。”容姒說道。

　程錦之也不說話了，就這麽靠著容姒的肩頭。兩個人就這麽相互依偎著，這樣的依偎，或許還要這樣走很多年。程錦之這次復工，拍了一些廣告片，還有《E.T.》雜志的專訪。專訪中，主持人問道了程錦之的姻緣。“現在全國人民最關心的就是我們程老師的親事了，程老師打算什麽時候談戀愛？還沒有中意的對象嗎？”

　有，談了很久了，你們都認識。當然這種話，是不能說的，只能說DC準備的答案，暫時還沒有戀愛的打算。DC這些年，準備的台詞總算沒有那麽滿了。要按照他以往，估計還要給她加上一句，如果我談戀愛了，會第一時間告訴粉絲的。這種話就是非常滿的。互聯網發達的今天，簡直是打臉的歷史痕跡。

　“那程老師喜歡什麽類型的？”

　聽到這個問題，看電視的容姒也抬起頭來了，程以本來還在叼奶嘴，似乎看到屏幕裡的媽媽，也揮了一下小胳膊，似乎是在求媽媽抱抱。程錦之就說過，程以是最會“騙抱抱”的了。你只要伸手過來，小胳膊就張開了。

　“我啊，喜歡有點龜毛潔癖的，有點固執刻板的。”

　“啊？”主持人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程老師說的這些好像不是優點啊。“程老師喜歡的真特別。”

　“是啊，是比較特別。”這時候鏡頭拉近了程錦之，程錦之眨了一下眼睛。

　小妖精。雖然隔著屏幕，隔著大老遠的距離，帶孩子的容姒還是如同望妻石般地笑了。

　“老板，你真是嚇死我了。”程錦之趕通告的時候，DC又說道：“你應該知道剛才是直播吧？我還以為你要當著全國觀眾出櫃了。”

　“老板？”

　“其實，也未嘗不可。”

　“哈？”

　“嚇到了？”

　DC捂著自己的心口，一臉受驚。“何止，我靈魂都要出竅了。”

　“老板，你現在剛往國際上走，你不想國內就此對你封殺吧？”DC勸說道：“香港那邊，到大陸來都不敢說是同性戀，都要改個‘同性密友’。”

　“老板，你別看網上那些起哄你跟容小姐在一起的，那是因為你們‘沒在一起’，要真在一起了，她們可不是祝福的語氣。估計還有很多阿姨粉叔叔粉跳出來，向上頭舉報你們帶壞社會風氣。”DC說了一連串。“總而言之，老板，你一定要三思啊。”

　“三思”這兩個字被DC念出來還有點抖。

　程錦之翻著手機相冊，看著可愛的小程以。“你明年給我留出時間來。”

　“啊？老板你要做什麽？”

　“我有個打算。”

　“老板，你現在正是大好年紀，可別想著隱退啊。”

　“不是隱退，停會工。”

　既然老板都說要停會工了，DC自然把行程排得更滿了。他把後頭的事情都調上來。程錦之這兩個月，就沒怎麽回家。現在孩子可以抱著睡了，這天孩子坐在床上玩手指。容姒洗了澡，便把孩子抱在了懷裡。抱著小小妖精，心裡想著小妖精。果然做夢了。非常真實的夢境，連容姒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程小姐，這是我欠你的。”她坐在程錦之的面前，程錦之的臉有些虛腫，但非常的年輕。看得出，程錦之又玩了兩個通宵。她不知道夢中的自己，怎麽會如此的冷淡。

　容姒在夢中攤開雙手，她發現有兩個自己。一個自己，正在注視著這場夢。她試著走動了一下，果然能走起來。她走到了程錦之的身邊，伸手刮了一下程錦之臉上的黑眼圈。不注意休息。相比較她，另外一個她就比較“冷漠”了。和程錦之說完，另外一個她便走了。

　很快，奶奶去世，程家破產，程錦之流離失所了。父母討債，程錦之在劇組受了傷，就這麽躺在病床上。容姒見她吃力地喝水，便心疼得不行。她伸手，似乎想扶起程錦之。另外一個她在哪裡？

　“疼。”忽然程錦之的神情擰了一下。

　容姒連忙站起身。“壓到你了？”

　然而她怎麽可能壓到程錦之，她都摸不到程錦之。程錦之只是傷口綻開了。傷口惡化，晚上程錦之便更加睡不著了。程錦之似乎有點委屈了，吸了好幾口鼻子，也沒掉眼淚只是抬手揉了揉眼睛。

　容姒心擰著疼，只能微微摟著程錦之的後背。“不疼了。”

　“呀……”容姒是被小程以喚醒的。夢境非常真實，容姒醒來，後背還出了薄汗。看著懷裡的小程錦之，容姒的心才沒那麽難受了。幸好身邊有這個小錦之，要不然這個噩夢都不知道要做到什麽時候。程以只是蹬了一下腿，並沒有醒。容姒揉了一下程以，又在程以的額頭上落了一吻。大概是太想錦之了。

　容姒下床，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又想起那天錦之找她玩的角色扮演。劇本就是這樣的。那天的程錦之真的很迷人，讓容姒忍不住按照劇本的要求，要了對方一次又一次。果然是入戲了，才會做這樣的夢。容姒拿出手機，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十幾個小時前，程錦之和她說的晚安。

　“想你。”這兩個字發出去，容姒的心就輕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