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姒呢?”程錦之上車的時候,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溫起雲開口了。溫起雲手裡拿著文件,只有女兒上車的時候她才抬起眼瞼看了一眼後視鏡。弄得這麽晚,她還以為容姒會一同上車。
“她不和我們一道。”程錦之轉過臉,看著外面顫動的葉子。點火,車啟動了。程父程淮南早就下山了,他有幾個比較重要的會議。要下山的時候,程錦之讓人去問了容姒,容姒說還要留兩天。大概是留下來給奶奶解悶。程錦之不懂容姒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她已經和容姒挑明了。和容姒挑明,她走出來的時候還有點恍惚。剛開始她並不打算說這麽多,她只是想和容姒聊聊。可以說,剛才的話是她的不穩定狀態。大概是同樣不穩定的容姒,容姒吻著她,咬她也不松口,這一下激著了程錦之。話是真心話,但人有時候不止一個真心想法。
“回公司還是?”到了山腳下,母親又問道。
程錦之點了一下頭。“回公司。”
《戰火》的戲份她也殺青了,就等明年的宣傳上映了。或許今年下半年,還要去參與一下後期製作。今年她手裡一部《世界是平的》,其他的就是一些客串了。自從提名凱斯後,團隊給她接的差不多是國外的影視劇。她的經紀人DC,到目前為止還在苦學英語和交流技巧。“從來沒想自己會這麽iional.”
DC說英語的樣子,就讓她想起苟羽。苟羽的英語也不是不好,只是沒怎麽用生疏了,生疏以後又愛用一些比較初級的詞匯來調侃自己。
上飛機之前,程錦之給DC發了消息,大概就是自己下山,結束年假了。DC早就回公司上班了。接到信息,他便給程錦之打電話了。“老板,容小姐在你旁邊嗎?”
“容姒為什麽會在我旁邊?”
DC語塞了一下。“你們不是一起回家嗎?”
“你找她什麽事?”
又吵架了?聽老板這口氣,他是不是撞槍口上了?
“也沒什麽事,就是問一些國際合作的事情。老板,不打擾您登機了。我掛了啊。”DC趕緊收了線。
“DC的電話?”溫起雲說道:“你要是忙就盡管去忙。”
“沒,很久都沒回公司幫忙了。”
溫起雲笑了笑。“你就算在公司,也幫不上什麽忙啊。”
“媽,你怎麽能這樣說呢。”程錦之挽著溫起雲的手臂。
溫起雲頓了一下,笑意更深了。她拍了拍女兒的手背。自從女兒撞破她和孫素的事情,和她的親密度便大不如以前了。後來奶奶住院,她們的關系才開始緩和,到現在感覺和以前差不多了。可是總感覺差一點什麽。女兒不問她關於孫素的事情,就當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或許是好的。她也沒有做什麽準備來應對女兒的質問。
在家待了半個月,夏柚總算度完“蜜年”回來了。給她和苟羽倒是帶了不少禮物。
“這個,給你家傅辛白。”夏柚又拿著禮物盒,一並拍在苟羽的胸上。
“什麽我家。”
“上次不是和好了嗎?”
“上次根本沒完好嗎?”苟羽說道。
程錦之撐著臉頰,搖晃著酒杯裡的冰塊,又喝了一口。
“你又是怎麽了?”
“沒怎麽啊。”沒精神。大概年紀大了。重生的悲劇,大概就是一而再地重蹈覆轍。剛重生的那一年,提醒自己要早睡,結果還是沒能做個早睡早起的紅領巾接班人。
“容姒沒在你跟前晃了?”苟羽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你說你也是第一狗仔,老圍著她們倆轉有什麽勁?
“你怎麽能這樣說呢?我還是你們倆CP官網的資深會員呢。”苟羽說道:“前一陣子,你們CP的博主還找我發糖呢。”
是的,當初在大學,就沒少抖她們倆的視頻和照片。程錦之沒打算理苟羽,只是撐著臉頰,又喝了半口的酒。
“攤牌是好事,快刀斬亂麻。”苟羽非常不解風情地說道:“好不容易狠心了,你不會還想著她吧?”
“你試試。”程錦之吭聲了,還掃了一眼苟羽。
苟羽噎住了。嘿有情傷的人還了不起了是吧?大家都這麽大了,誰沒個要死要活啊?苟羽回想了自己,她好像還真沒要死要活過。前一陣子被傅辛白套,苟羽還把原因歸結為工作太少。
“錦之,你想好了嗎?”夏柚說道。
“我不知道,就這樣吧。”程錦之說道:“要不然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夏柚沉吟了片刻。“錦之,你和容姒攤牌,是我沒想到的。我還以為你會保持現狀。”
“大概你們都想著,久而久之,我們也在一起了。”程錦之說道。就這樣不清不楚地在一起了。容姒對她好的時候,程錦之便有她們還在戀愛的錯覺。錯覺不是真的。
“程錦之,我要說句公道話。”苟羽說道:“現在談戀愛,誰還想著一生一世啊。都是我現在感覺不錯,我談了。發現不行,溝通一下,還是不行。那就好聚好散。你還沒和容姒複合,就想著複合以後的事情。這叫杞人憂天。退回去講,當初你以為容姒要跟你求婚,她還不是跟你分手了。所以世事無絕對,你先……”
夏柚聽前面還像勸慰的話,聽後面越聽越不像一回事。苟羽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扯到容姒分手的事情上,這像哪門子的勸,更像火上添油唯恐天下不亂。“阿狗,你打住。你是在勸嗎?”
“勸什麽?我是在勸咱們錦之及時行樂。”苟羽勾著程錦之的肩頭。“你說你是不是死心眼,叫你騎驢找馬,你又跟驢,還是前任驢倔上來了。好吧,就當你是想扯乾淨,再淨她個十年八年,生生把自己的條件熬下了一個檔。回頭一看,和前任配得正好。”
“你嘰裡呱啦說個什麽?”程錦之沒理苟羽。苟羽她算是看明白了,也就嘴上能耐。遇事比她好不到哪裡去。上次和傅辛白冷戰,還不跑她這裡來蹭吃蹭喝胡說八道。
“錦之,先不說阿狗說話又回到她本質價值觀。就說她出發點,也是想你好好想這件事。”夏柚說道,免得又讓苟羽帶歪了話題。
“我知道了。”好好想。想什麽?事實上就是她不敢和容姒複合,即便容姒露出了凡人的一面。說到底,她這次把容姒推開,還不是怕自己就這樣被“溫水煮青蛙”了。容姒和以前相比,有了更凡人的一面。這一面確實把她吸引住了。一切的動機都是有誘因的,誘因有很多。出了酒吧,程錦之又把夏柚給她的大包小包放上車了。
“程錦之,你不想知道容姒這兩天在幹嘛?”苟羽問道。
“才半個月,我還沒牽掛到這個地步。”半個月,時間過得還挺快的。容姒半個月沒出現了。
“她生病了,要死了。”苟羽認真地說道。
“你說我會信你嗎?”
“真的。”苟羽把手裡的住院資料扔給了程錦之。
程錦之心裡跳了一下。“真的?”
她翻開了住院資料,上頭確實是容姒的寸照。容姒還真是漂亮,寸照能拍得這麽漂亮。還沒美顏。
“你還是信了。”苟羽笑了起來。
“她住院做什麽?”程錦之翻著這幾頁的資料,亂七八糟的醫學術語,她也沒看得進去。
“上面不是寫了嗎?”
“嚴重的病?”
苟羽笑了笑。“所以說電視劇信不得,你之前還是《仁術》裡頭的神醫呢。”
程錦之來病房的時候,容姒正好下床,她的動作有些遲緩,似乎想穿上大衣出去。
“你去哪?”
容姒沒有想到程錦之會過來,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我……去醫生那裡。”
“你手裡是什麽?”程錦之走過去,拿過容姒手裡的文件夾。“你想回去工作?”
“我……”容姒抿了抿唇,不笑還好,一笑顯得蒼白的臉更加慘淡了。“沒有。”
上個月還生龍活虎地折騰她,這個月說病就病了。這收放自如的生命體征,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拍。“容湛呢?”
姐姐住了這麽久的醫院,姐控沒理由不在。
“年頭有點忙,我讓他回公司了。”容姒說道。
苟羽和她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容姒在公司吐血了,被她弟弟發現送醫院。程錦之心裡有點悠,難道是被她急的?
“你吐血了?”
“沒有。”容姒說道:“大概是氣候乾燥。”
“……氣候乾燥,你牙齦出血了是吧?”每次都是這樣,大事化小的樣子讓程錦之有點不爽。
“真的沒事。”坐在床鋪上的容姒,又抬手放在了程錦之的手背上。“你來了就好。”
你來了,我就痊愈了一大半。
容姒的狀態看上去有點糟糕,她說著,又微微抬起手腕。手腕貼著心口,似乎在承受什麽。這麽多年的負荷工作,身體該有一些等號相等的負荷代價了。
“要我給你叫醫生嗎?”
“不用。已經好多了。”容姒說道。
“你沒事我就走了。”程錦之低下眼瞼,抽開了手。
程錦之走開的當晚,容姒又送進了急救室。這個消息還是容湛帶給她的,容湛坐在她的跟前。估計容湛查了,看白天誰刺激她姐了。得,興師問罪來了。只是她哪門子刺激容姒了?氣候乾燥也是容姒自己說的。容湛跟她不和,要把氣撒在她身上,她可不是她姐,把她惹毛了,她就給容湛再結實的松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