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不應該“嘲笑”容姒中氣不足的。從凌晨到拂曉,新年的第一天,快要三十歲的容姒就給她展示了勁力很足的一面。自從上次在酒吧,讓容姒碰了五分鍾,容姒便食髓知味一直尋思著爬她的床。現在總算讓她逮著這個機會了,室內的暖氣燒得很旺,她們已經結束了兩次了。程錦之的背脊抖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年紀上去了,來得總是很快。容姒壓在她的身上,縛住了她的手腕把她高高舉著。比起剛才的激烈,容姒現在的吻要柔軟了許多。容姒吻著她額頭上的細密汗珠,接而又輕輕含住她的下唇。
“錦之。”容姒呢喃著程錦之的名字,含著濃濃的情意。外面還有點煙花,忽明忽暗的光照在程錦之的臉頰上,這是一張魂牽夢縈的臉。她們之間錯的對的,只有進入才是真實的。容姒感受著程錦之的溫暖,程錦之的背脊微微弓起,又抱住了她的後頸。
又到了。
程錦之一直睡到中午,醒的時候還放空了三秒鍾。身邊的容姒早已不見蹤影。程錦之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剛準備下床就覺得大腿有點抽筋。掀開被窩,發現自己大腿內側都是密密麻麻的咬痕和吻痕。完了,新年的第一天就被容姒吃乾抹盡。今年一定流年不利,非常不利。腳跟有點軟,程錦之撐著桌子看著和人一般高的試衣鏡,鏡子裡的自己有點狼狽。唇珠有點往上翹,程錦之抿了抿嘴,嘴唇更加紅嘟嘟的了。之前夏柚就老在她耳邊念叨藏獒,現在容姒真有點向藏獒發展的趨勢。她的嘴巴被容姒啃得都不用塗口紅就紅豔豔的了。晚上,地上床上還是一片狼藉,龜毛潔癖的容姒不但打掃了,還把她的內褲給換了。換的時候,程錦之累得指頭都動不了了。容姒摟著她,在她耳邊哄著。“乖,換了以後會舒服點。”
那溫柔的語氣,就跟她媽一樣。小時候厭學,她媽就給睜不開眼的她換衣服。“乖,去學校睡。”
程錦之撩了撩長發,便在鏡子前拉散了睡袍,剛把睡袍褪到手臂上,外頭的人敲了兩下門便進來了。容姒手裡端著菜,進來便看到了非常香豔的一幕。程錦之不慌不忙地拉起了睡袍,將自己白皙的肩頭一並遮住。容姒不像前一陣子慌張,急急忙忙地退出去,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看什麽?”
“吃飯嗎?”容姒將盤子放在了桌子上。
聞到飯菜的香味,程錦之便已經餓了。程錦之洗漱後,便坐到了桌前,容姒坐在她的身後,幫她梳著頭髮。這樣很好,漸漸地,容姒便在她後頸哈了一口熱氣。有點癢。等容姒的嘴唇貼上來的時候,程錦之噎住了。“容姒,我還在吃飯。”
“嗯,你吃飯。”容姒把程錦之的頭髮綁了起來,從身後貼著她,隔了一會開始吻她的耳朵了。容姒的動作是非常循序漸進的。
“你吃飯了嗎?”程錦之抵住了容姒的腦袋。很煩誒,我還沒吃飽,你亂蹭亂摸什麽。
“我在吃。”容姒又舔了一下程錦之的後頸。後頸上有點吻痕,大概是昨天急亂中留下的痕跡。
還想吃一口熱飯的程錦之,又被容姒撈上床了。
容姒問:舒服嗎?
她答:餓。
眩暈中程錦之又想起多年前,夏柚發給自己的藏獒型人格的馴養守則。“補充一句,不要看了是補充就覺得不重要。千萬不要讓藏獒餓著。千萬,切記。”
不管容姒是不是“餓”過頭了,反正她是餓過頭了。等容姒消停點,程錦之快餓暈過去。下午醒來,程錦之吃了兩碗大白飯,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多的米飯了。吃完以後,程錦之手裡還端著甜糯的糕點。走在外邊,邊吃邊消食。容姒又不知道去哪了,剛才吃飯她就一個人。聽到一聲嘹亮的嗩呐,程錦之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她將咬了半口的糕點塞進嘴裡,尋著嗩呐聲往下邊的亭子一瞧。糕點快要噴了出來。下邊不是容姒嗎?好奇特的畫面啊。亭子被放在竹林當中,容姒手裡拿著嗩呐,她跟前還有曲譜。樂器支架將曲譜高高支起,看上去就像拉奏小提琴的樂器用具。比起昨天,嗩呐上還綁著喜慶的紅絲綢。估計是她奶奶綁的。
聽了一會,發現容姒比昨天大有進步。人生贏家上手真快。上手?聽著怎麽覺得有點汙。很快,嗩呐聲頓了一下。容姒似乎看到她了。她抬起眼瞼,看著高高走廊上的她。容姒看了她一會,見她沒反應,又拿起了嗩呐。
她換了個調子,不是《百鳥朝鳳》了。調子有點耳熟。這時程錦之又看到坐在另外一邊的奶奶了,奶奶被亭子裡的楠木擋住了。被奶奶這麽一瞧,程錦之記起了。這不是《鳳求凰》嗎?原諒她沒聽過嗩呐版本的。人生贏家看著她,給她嘹亮地吹起了《鳳求凰》的嗩呐。程錦之看了一下手裡的半塊糕點,還有半塊噎在了喉嚨。程錦之有點暈眩地回了房間,耳邊一直三百六十度回繞著《鳳求凰》的嗩呐聲。清脆而魔性。
為了討好奶奶,容姒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給奶奶吹了好幾天的嗩呐。奶奶也是可以的,讓這麽一個高冷的人,攢足了勁憋紅了臉,從古典音樂吹到流行歌曲,形象拋到九霄雲外。程錦之感覺容姒的策略是各個突破,在她媽面前是受氣的小媳婦,在她爸面前又變成精明能乾的職場人。下山之前,容姒又又又摸到了她的房間。“外面下雪了。”
“下雪你上我床鋪幹什麽?”
“暖床。”
昨天是:“肚子還撐嗎?我幫你消化一下。”
這幾天,容姒總是能找到各種理由摸上她的床。早上醒來的時候,程錦之踢了一腳容姒的腿肚子。掰掰手指頭,感覺今年有點不妙,難道又要不清不楚地和容姒耗一年?容姒今年三十歲,上輩子,她和容姒早就是路人了。現在容姒死皮賴臉的樣子,一點上輩子的光環都沒有。容姒睡得比她晚,換了床單還幫她換了內褲。她迷迷糊糊,又把程錦之裹在了懷裡。“餓了嗎?”
“……容姒,我要跟你談談。”
“嗯。”容姒用下巴蹭了蹭她頭髮。“你說,我聽著。”
眼睛也非常不尊重她地沒睜開,還是一副隨時要睡過去的狀態。
“之前你要分手,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
容姒沒說話,程錦之繼續道:“我說,你只要離開我,我們就完了。”
“你這些年做了很多事唔……”程錦之還沒說完,容姒便低下頭吻她了。每次說到這個,容姒就打她的岔。程錦之咬著容姒的嘴唇,她沒想咬多重,只是容姒變本加厲地把舌頭伸了進來。程錦之狠狠地咬住了容姒的舌頭,還有嘴唇,激烈的吻,吻得口腔裡都有血腥味。容姒捧著程錦之的臉頰,她不顧被咬破的舌頭和嘴唇,繼續和程錦之纏吻。似乎想讓程錦之把接下來的話咽下去。
程錦之用力抵住容姒的肩頭,一個翻身便把容姒壓在了身下,她跨坐在了容姒的身上。天將明,外頭的光透了進來。容姒抿了一下嘴唇,嘴角還掛了點血。
“時至今日,我說過的話還作數。”程錦之說道:“這些年,你為我做的一些事,我知道,我感動。如果你想,我們可以退回朋友的位置,也不用是再也不見的陌生人。”
晚上才做過那種事,現在說顯得有點無情。
容姒的神情顫抖了一下,她抬頭碰了一下程錦之的嘴唇。碰的這一下,顯得無比的怯弱。“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我做不來。”
退回朋友的位置,看著程錦之愈合,看著程錦之有下一段戀情。她換任何人戀愛,都會比她好。她知道。或許程錦之可以和她下一任有結果,說不定會結婚會抱養孩子。她想象到了無數程錦之的未來。就像剛開始打算的那樣,遠遠地看著程錦之幸福。程錦之後來又招惹她,其實她心裡也是想的。余生漫漫,她做不到。
“容姒,我們不能相互拖著了。我沒辦法和你在一起,我的腦子會不自覺地提醒自己,你會離開我。我控制不了這樣的情緒,我怎麽和你在一起。”容姒的情緒不穩定,程錦之的情緒也非常不穩定。她坐在容姒的身上,揪著容姒的衣領。“容姒,我們別這樣了。”
等程錦之出去,容姒才把嘴裡的血吐出來。有一些血,並不是口腔的。急了,心口便有點疼。程錦之走得有點失落,這裡是她房間,她不用走的。估計又是沒有反應過來。容姒似乎想到什麽,她下床拿起了地上的衣服。急急忙忙地伸進衣兜,從衣兜裡拿出了一枚戒指。戒指的款式有點舊了,前兩天還被拿來當經典款。十年前的戒指是經典,十年前的感情就未必了。
“你要是男明星就好了,他們那裡傳戀愛緋聞,我們這裡就訂婚。上他個十天八天的頭條。”
“那我們就訂婚吧。”
“好啊,你向我求婚。”
“那我要準備一下。我要買戒指。”
“你都告訴我了,還有什麽驚喜?”對方又頓了一下。 “那我就裝作不知道吧。”
“嗯,你裝作不知道。”
“反正你向我求婚,我肯定是開心的。不用裝驚喜的樣子。”
這枚戒指拖了十年,她不知道,也不會開心。
天已經亮了,外面的光和戒指躺在她的手心。容姒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