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有點嘈雜，隔壁正在搭建臨時拍攝場地，這個試鏡的地方也是臨時劃出來的。程錦之的經紀人有點煩悶，抬頭一看，掛在牆壁上的空調正在滴水，估計是壞了。DC低頭看著面前坐著的兩位“佛爺”，坐在左手邊的是易導，易弈，文藝片的新銳，脾氣古怪，室內還戴著圓溜溜的墨鏡。右手邊的是自家的“佛爺”，程錦之。這樣“惡劣”的試鏡環境，程錦之應該早發脾氣了，沒想到她今天安安穩穩地坐著。見程錦之擦了擦汗珠，DC趕緊找來扇子給她家姑奶奶扇風，免得她發脾氣讓自個兒的耳根遭罪。

　《女孩圍城》的最大投資方是程錦之，當初程錦之便在易弈面前提了高禕。

　“她不適合。”易弈鏡也沒試，說了這麽一句話。

　程錦之哪聽得了他的話，這部戲本來就是她投資給高禕的。資源方面，程錦之沒少給高禕找。

　“後邊一個就是容姒了。”DC看了看試鏡名單，又給程錦之報備。

　易弈似乎聽到了DC的話，他有些不耐地將手搭在了桌子上。他最煩投資方往他電影裡塞點“牛鬼蛇神”了，雖然這次程錦之沒有和他說，但他也知道程錦之這次來是為了什麽。他剛入圈不久，也知道這個程錦之好女風，上面有個高禕，下邊這個名叫容姒的女孩，估計是她的新寵。烏煙瘴氣。

　容姒進來的時候，程錦之抬了抬手，也沒有看DC。“別扇了，晃到我了。”

　“誒誒。”DC趕緊收起了扇子，又問旁邊的易弈。“易導，您熱嗎？”

　易弈沒有回答DC，只是看著進來的容姒。

　台本沒有什麽差異，容姒演的時候易弈還看了好幾下本子。

　容姒試鏡的是女主圍城，《女孩圍城》是一部女同片，背景是民國，通過主角的階層碰撞反應社會的動蕩，傳送主流價值觀顯然不是易弈的點，所以他往裡頭加了點“聲色”，嚇退了好幾個花旦。要結合當時的上流社會，易弈也不想很考究，可拍攝費用一下來，把剩下的投資方嚇得拋下一句“保持聯系”。題材限制，投資這部戲感覺就像在做公益，沒幾個老板肯上手，直到酒會上碰見了程錦之。

　程錦之看著坐在道具床上的容姒，鏡頭還沒拉近，就能感受到容姒入戲後的風情。

　“看戲看戲，你看戲中人貪嗔癡，戲中人也在笑你妄言。”角色進入得很快，容姒說著還勾了勾唇，媚眼如絲地看著面前的鏡頭。

　漂亮。

　程錦之在心裡暗歎了一聲，本來是鏡頭引導演員走位，現在容姒動作自然，看上去就像在帶劇本的節奏。女主圍城在這部戲裡是一個想躋身權貴的戲子，在戲裡也有非常惹火的挑逗。程錦之又看了看身側的易弈，這些拍文藝片的人，骨子裡真是悶騷得不行。

　五分鍾的試鏡，易弈另外又給容姒加了兩場戲，似乎對容姒有些滿意。

　上一世，程錦之也參演了這部戲，本來她沒有這個打算。是看著容姒，她心裡起了調戲容姒的想法，程錦之飾演的是另外一個女主，和容姒飾演的角色有非常大尺度的床戲。程錦之也沒想到這部戲會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觀眾，拿同劇的容姒和她的表演作對比，容姒簡直是贏得了碾壓性的勝利。再到後來，自己缺根筋的不服輸，給評委會塞錢，和容姒同台競技拿走了新人獎。觀眾又不瞎，拿走新人獎的程錦之迎來的可不是掌聲，是鋪天蓋地的群嘲。

　容姒試鏡完之後，易弈又起身了，他拿著台本走到容姒跟前，和容姒聊著些什麽。容姒規規矩矩地聽著，不時還點了點頭。很明顯，定下來了。

　“導演，我要參演這部戲。”擰緊了瓶蓋，程錦之也起身了。

　“賈小姐？”易弈問道。

　賈小姐是這部戲的另一主演，只出現在床戲裡，床戲上非常攻勢，人設比較單薄，不需要太多的內心戲。

　“不，我要演‘圍城’。”程錦之說道。

　程錦之仍然記得容姒大出風頭的那次沙龍，那時候程錦之剛演完一部校園劇小受好評，父母也挺高興。容家過來打招呼的時候，父母還和容家半開玩笑似地說道：“小姑娘外形不錯，和娛樂圈的明星有的一比，有這個想法嗎？”

　“我姐姐以後是要乾大事的。”容姒的弟弟容湛開口了。“怎麽能和電視上那種逗人發笑的戲子相提並論。”

　“容湛，不要亂說話。”容家父母知道程錦之的專業，面上有些尷尬但語氣還是不免自豪。“錦之是大明星，姒兒哪能和錦之相比，而且姒兒在這方面也沒有想法。她覺得我們太累了，想學點經濟幫襯我們。”

　接而，容姒走了過來。她朝自己的家人點了點頭，又和程家象征性地打了打招呼。父母已經尬到不行，自然也沒有和容姒聊什麽，而容姒似乎也沒有打算和他們聊天。還只是十六歲，身上就帶著一股自以為禮貌的疏離，這讓程錦之有點討厭。

　後來沒怎麽見過容姒，但也時常聽說容姒的消息。容姒是她們這一輩的佼佼者，能文能武能上天，就差和太陽肩並肩了。

　容姒進入娛樂圈後，也迅速躥紅。在程錦之還在擺脫黑料的時候，容姒已經獲得了她想要的一切。等程錦之好不容易有了點演技，容姒已經退居幕後了，她那麽想要的一切，對方居然甩甩手就“拋棄”了。她嫉妒容姒的天賦，也嫉妒容姒的豁達，容姒就像一面鏡子，讓她看到自己所有的陰暗與不安。

　“圍城？”導演擰了擰眉頭。

　既然容姒能演圍城，她也能演，而且，她要比容姒演得還要漂亮。“我演圍城，容姒演賈小姐。”

　“程老板，上千萬的投資，這可不是過家家。”易弈又掃了程錦之一眼。

　“老板，你前兩天還跟我說你有更好的選擇。”經紀人DC趕緊把程錦之拉開了，見程錦之篤定的樣子，DC更急了。“別跟我說，更好的選擇是你。”

　“急什麽，錢公司出。”

　“好好，我服氣我服氣還不行嗎？”DC隻好舉了舉手表示投降，誰都知道程錦之老板是有錢沒處花的傻麅子。“您要是演演賈小姐就算了，女主圍城，那露得可不少，之前好幾個小花都婉拒了。”

　程錦之也沒心思聽DC的話，她側過頭便撞上了容姒的目光，容姒看著她，沒有什麽表情。

　易弈也沒說不答應，畢竟程錦之是投資方，他把台本扔給了程錦之，讓程錦之和容姒對對戲，看看效果。

　賈小姐出現的戲份，基本上都是激烈的床戲，好不容易挑出了那麽一段有對話的……床戲。

　這一場戲是要脫衣服的，鑒於場地的不允許，易弈也放寬了著裝。

　容姒躺在了床上，程錦之跪坐在她的腰腹上，兩人的準備動作很自然，讓經紀人還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

　“你幹什麽？”易弈看了一眼DC。“打板啊。”

　DC趕緊撿起了桌子上的場記板。“一場一鏡一次。”

　因為鏡頭看不到，容姒也沒有做什麽神情，她似乎認為程錦之撐不過半分鍾。

　這場戲是一場較為溫和的床戲，比起前面的激烈，這時候的圍城和賈小姐的舉止要顯得溫情脈脈一點。

　程錦之撩了撩自己的長發，露出了耳朵，咬著下唇似乎很快就進入到了角色。

　她的鼻腔還發出了撩人的嗡嚀。“大小姐……”

　“你想要什麽？”容姒飾演的賈小姐坐起了身。

　程錦之的手落在容姒的肩頭。“我……”

　容姒抬手捏了捏程錦之的耳朵，她在程錦之的耳朵上吹著熱氣，落了一吻。程錦之別開了臉，抿著嘴。

　到這個地方，易弈才坐起身來。他搖了搖手指，讓鏡頭拉近。鏡頭切到了程錦之的眼睛，對了，眼睛裡就應該是這種感覺。

　“嗯？”

　“不告訴你。”程錦之挑了挑嘴角，話說得很輕快。已經完全進入了圍城的角色。當年的《女孩圍城》，程錦之看了不下二十遍。

　“那怎麽樣才告訴我呢？”容姒接道，似乎有些詫異程錦之的入戲。

　“怎麽樣都不告訴你，除非……你笑……”

　程錦之點了點容姒的嘴角。“對我笑。”

　“沒有嗎？”

　“我要你歡喜的笑。”

　“歡喜的，那你應該讓我歡喜起來。”看著程錦之，容姒開始有點不自然了。

　“會的……”

　程錦之捧著容姒的臉頰，要吻下去的時候，容姒別開了臉，她低了低眼瞼。“抱歉導演。”

　“哢。”易弈見容姒出戲了，便開口了。

　“是我出問題了，導演你還是另外找人吧。”從戲裡出來，容姒的神情也恢復到了平時的樣子。

　易弈擰了擰眉。“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商量好再來找我。”

　程錦之坐上了駕駛座，點了好幾次火都沒點得開，心裡的火快要炸了。容姒走得不快，落了好幾步還是坐上了副駕駛座位。

　“誰讓你坐上來的？”看著容姒漫不經心的樣子，程錦之心裡的火藥桶被點燃了。即便是活了四十多年，即便面對的是十幾歲的容姒，她程錦之還是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