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之把容姒背到了學校的醫務室，醫務室的醫生比較專業， 也是志願者。程錦之跑得有點快，夏柚幾度沒有跟上。等把容姒放下來， 程錦之提了一口氣， 才發現自己的腿有點軟了。容姒比程錦之要高出許多，程錦之背她跑這麽遠還是有點吃力的。

　醫生剛關門， 便見到跑來的程錦之和夏柚。他見程錦之背著一人， 也趕緊過去了。醫生把容姒扶到了病床上。

　容姒出了很多血，臨時包扎的布條也被染紅了。醫生清理了一下容姒的傷口， 傷口比較大，被水這麽一泡， 白花花的。清理傷口的時候，容姒擰了一下眉頭。臉色極其蒼白。

　還說皮外傷。你的皮是有多厚。程錦之看了一眼容姒。

　“程老師，你們先別走。讓容小姐在醫務室待兩天，再觀察一下。”醫生說道：“本來應該去鎮子上的， 可惜橋垮了， 交通有點不方便。”

　夏柚似乎被嚇到了。“江醫生， 容小姐沒有什麽大礙吧？”

　“到目前為止，沒有什麽大礙。”江醫生說道：“容小姐的身體太虛了。我也是怕她有個什麽。”

　“那就好。”夏柚的呼吸這才平定下來，剛才跑來，她還有點氣喘籲籲。程錦之還在喘氣，她的雙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似乎有些累了。

　“醫生，你這有水嗎？我弄點水給錦之。”

　“有，我去給你們拿熱水瓶。”醫生便出去了。

　“你要坐這裡來嗎？”容姒挪了一下位置，似乎想騰出地方來。

　“你別動。”程錦之看著容姒。“到時候傷口裂開了，又得麻煩江醫生。”

　容姒低了低眼瞼，神情似乎有點歉意。“對不起，我麻煩你們了。”

　容姒這樣以退為進，程錦之更不好說什麽了。醫生很快進來了，他拿著茶托，茶托上放著三隻不鏽鋼的杯子。杯子上還有圖案，圖案已經被磨蹭得差不多了。

　夏柚趕緊迎了上去，接過了醫生的茶托。“江醫生，真是太麻煩你了，還讓你給我們送水。”

　“沒事。”

　江醫生又看了看容姒的傷口，醫務室也沒有什麽設備，江醫生也是憑經驗給容姒檢查了一下身體。他轉頭看著程錦之和夏柚。“程老師，夏老師，等會我還要出診。容小姐就麻煩你們了。”

　“要是有什麽情況，來南面找我。”江醫生囑咐道。

　“好好，江醫生，你忙你的。”夏柚說道。

　等江醫生出門，夏柚便和容姒聊了幾句。大概就是問容姒有哪裡不舒服。坐了一會後，夏柚似乎想起來什麽了。她轉頭和程錦之說道：“錦之，你先回家。和阿笙她們說一聲。”

　夏柚這也是考慮到程錦之，避免程錦之和容姒單獨相處。

　“嗯好。我等會給你們送飯。”程錦之說道。

　出了門，程錦之便撞上了村長。村長帶了幾個村民趕了過來。“容小姐沒有怎麽樣吧？”

　“沒事，江醫生已經給她包扎好了。”程錦之說道。

　村長這才噓了一口氣。“容小姐現在睡下了？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可以。”程錦之讓了一步。“你們去吧，我還要回去和她們說一聲。”

　程錦之到家的時候，苟羽正坐在門口，拿著狗尾巴草在逗螞蟻。

　“誒？你們今天回來的早啊。”苟羽說道：“付總還說要給你們送飯。”

　“她人呢？”

　“在廚房。”苟羽張了張腦袋。“她們呢？”

　“容姒踩到攔魚柵，受傷了。夏柚在學校醫務室陪她。”程錦之的語速很快。

　苟羽睜了睜眼睛，她站了起來。“受傷？傷得重不重？”

　“目前沒事。”程錦之說道：“希望沒被感染。”

　“打針了嗎？”

　“打了。”

　這時候，付千笙也出來了。她拎著木盒。“錦之，你們回來了？”

　“沒，容姒下田地受傷了。現在人躺在醫務室，夏柚在醫務室陪她。”程錦之說道。

　“嚴重嗎？我陪你去。”付千笙說道：“錦之，你餓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不餓。我們先去吧。夏柚估計餓得不行了。”

　醫務室沒有這麽多的板凳，付千笙和苟羽便坐到了病床上。晚上十一點多，江醫生回來了。他打算留在醫務室，觀察容姒的情況。“程老師，夏老師，你們不用留這麽多人。留一兩個就好了。”

　“那我和柚留下來吧。”付千笙開口道。

　“嗯嗯，錦之，你們回去睡覺吧。明天幫我把教科書和備課本帶來。”

　“還是你們去休息，明天我沒課。”程錦之說道。

　“那讓阿笙……”

　“沒事，有江醫生。”

　夏柚明天有課，付千笙的身體也不太方便。苟羽，剛才就趴在病床上了。還不如打發她回家，不佔地方。凌晨兩三點，江醫生又出去了一趟。醫務室便只剩下程錦之和容姒了。程錦之不想和容姒獨處，但又不想麻煩夏柚和付千笙。

　容姒似乎睡著了，她的眼睛已經閉上了。程錦之閑著沒事，看了會書。再抬頭看容姒，容姒似乎做噩夢了，雙拳緊握著，額頭上起了細密的汗珠。程錦之走進，容姒的衣領已經濕透了。程錦之想了想，還是推了一下容姒。

　“錦之。”容姒輕輕喊了一聲。

　“你怎麽了？”程錦之問道。容姒半天沒有說話，說的是夢話？

　容姒的神情有些哀傷，她看上去十分的難過。程錦之又推了推容姒。“容姒，你醒醒。”

　推了兩下後，容姒便猛得睜開眼睛了。還把程錦之嚇一跳。容姒坐了起來，她看著程錦之。她喘了一口氣。“你沒事吧？”

　“是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

　程錦之給容姒遞了紙巾。“你把臉上的汗擦一擦。”

　“要喝水嗎？”程錦之倒了一杯水。

　容姒搖了搖頭，又低著頭。耳朵有點粉紅。她微微收攏了腿。看容姒這個樣子，程錦之又放下水杯。“你是不是想……上廁所了？”

　“嗯……”

　廁所在外面，是學校的公共廁所。這荒郊野嶺的，難怪夏柚想留下付千笙。應該是怕她衝動，砍了容姒吧。

　到廁所門口，容姒便停了下來。“我進去了。”

　“你一條腿可以嗎？”程錦之問道。

　“可以。”

　接著，她便看著她的前任，單著一條腿蹦進去了。看到容姒這個樣子，程錦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擦，應該把手機帶在身上。

　容姒會怎麽樣上廁所？程錦之的腦子裡仿佛有了一支畫筆，還有一個橡皮擦。怎麽辦？越想越好笑，她要不要進去看一下？

　等容姒出來的時候，程錦之又扶了上去。到了醫務室，程錦之又看到容姒的身上有水漬。“容姒，你沒弄到身上吧？我去給你找衣服。”

　程錦之這完全是出自惡作劇的心理。果然容姒的臉有些憋紅了，她看了看身上的水漬。“沒，是洗手。水龍頭壞掉了，濺到了身上。”

　“哦。”程錦之的“哦”拖了一秒，聽上去有點意味深長。

　容姒的臉頰徹底紅了，她看上去還有點掙扎，非常小聲地辯解了一句。“是真的。”

　容姒非常愛個人衛生，有時候還有點潔癖。這樣的“誤解”，她當然是“受不了”的。程錦之也沒再說什麽，她們倆現在的關系還不適合這麽風淡雲清的說笑。程錦之將水杯拿到桌邊。“我去看書了，你要喝水自己拿。”

　“嗯。麻煩你了。”容姒說道。

　“你知道就好。”程錦之便回到了旁邊的病床，又看起了書。一直到早上七點，江醫生才回來。“程老師，容小姐晚上有什麽情況嗎？”

　“沒有。”程錦之說道：“江醫生，你晚上去哪了？”

　“就是昨天的出診。出了點情況，便趕過去了。”江醫生說道：“病人的情況好多了。程老師，你是在這裡睡會？還是回去睡？”

　“江醫生，你先去床上睡會。我還撐得住。”

　“那好，我先眯一會。”江醫生滿臉的疲色，看上去是真困了。

　“你到床上來睡會。”容姒也下了床。“我沒事了。”

　“你在床上躺著。”

　江醫生笑了一聲。“容小姐的傷口已經好多了。床挺寬敞的，你們可以一起睡。”

　江醫生雖然這麽說，還是將桌子拚湊到了一起。醫務室裡只有兩張病床。“程老師，你去床上。我躺在桌上，就行了。”

　“那怎麽行。你是醫生，睡眠質量不好，也耽誤診斷。”

　“沒事。”江醫生翻身，也上了桌子。“以前在醫院，坐在地上還能睡著。”

　程錦之剛坐到床上，付千笙便來了。付千笙手裡還提著早餐。程錦之便喊了一聲江醫生，江醫生搖了搖手，似乎太困了。吃早餐的力氣都沒有了。

　“錦之，你睡會吧。我來照顧容小姐。”付千笙說道。

　程錦之點了點頭，側過身子，身子還有些蜷縮。她閉上眼睛，很快便睡著了。再醒來，還是夏柚把她搖醒的。“錦之，起來吃點東西。”

　“幾點了？”程錦之揉著惺忪的眼睛。

　“中午，一點多。”夏柚溫柔地說道：“吃點東西再睡，今天晚上我來守吧。你明天有課。”

　第二天上課，上到一半，她便看到了窗外的容姒。江醫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拐杖。容姒拄著拐杖，在窗外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