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任不血光四濺就算了，怎麽還會出現這麽尷尬的一幕。鎮定， 不要慌張。程錦之抬起眼瞼，對上了容姒的眼睛。容姒的神情比她還鎮定。

　“剛才……”等一下， 她為什麽要解釋？她不應該是轉過頭， 隨便容姒怎麽想嗎？肯定要解釋啊。碰上陌生人，都要解釋兩句。

　遲疑的這兩秒， 容姒開口了。“我知道。”

　容姒的語氣仍然有些清冷。她走在了程錦之的前頭。程錦之看著容姒的背影， 想了一下，你知道。可是你知道什麽啊？擦， 這麽久了，還是說半句留半句， 你多說一句會死啊。會掉塊肉啊？之前就是這樣，害得她每次都要猜。讓她在她身上花費了這麽多的心力，投入了這麽多無法收回的沉沒成本。

　程錦之胡思亂想著，她看著容姒的背影。想起夏柚昨晚和她說的， 容姒確實瘦了很多。程錦之也瘦了很多， 之前拿衣服的時候， 她就在想容姒會不會穿不下她的衣服。

　夏柚和苟羽也在門口張望，似乎在找程錦之。看到了程錦之，自然也看到了容姒。容姒和程錦之是一前一後地走著。等容姒進了屋，苟羽又勾住了程錦之的肩膀。“你可以的，才一天，一天還不到吧？你就和人家鴛鴦浴了？”

　“什麽鴛鴦浴，閉嘴。”程錦之捂住了苟羽的臉皮。“你怎麽還在這，你不是一大堆事嗎？我還以為你要遊過去。”

　“我是想啊。”苟羽說道：“我恨不得長一對翅膀，撲哧撲哧就飛過去。”

　“行，你撲哧的時候，記得把容姒給提走。”程錦之說道。

　“你們剛才不是還一起回來？”

　“道兒就一條，碰上了我還能走條小路出來？”

　程錦之回房間的時候，苟羽也溜進去了。“錦之，你生氣啦？”

　苟羽撐著小臉蛋，似乎很樂於看程錦之這個樣子。夏柚伸手，把苟羽的腦袋撥開了。“錦之現在煩著呢，你別氣她了。”

　“別氣了。”苟羽伸手，似乎要摸摸程錦之的頭。程錦之抬手，把苟羽的手拍開了。苟羽“嘶”了一聲，喊疼地說道：“你現在還真成練家子了。”

　“我問了村長，村長說盡快。”夏柚說道。

　“嗯。”程錦之趴在了桌子上。“我沒事，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這荒郊野嶺的，哪有事情可忙……喂喂夏柚你別提我後領……我自己走。”苟羽便被夏柚提出去了。夏柚帶上了門，門輕輕地合上了。

　要是在城市，這個時候早該熱了。在這裡，走到樹底下還有點陰涼，風刮在身上也不是熱風。涼涼的。吃晚飯的時候，夏柚又進來叫程錦之了。

　“我等會再吃。”程錦之說道。

　“她不在桌上。”夏柚似乎明白程錦之的心思。

　“你這樣戳破我，我真的很沒面子。”程錦之說道。

　“好啦。去吃飯吧。”夏柚笑了一聲，語氣仍然很溫柔。

　桌上只有苟羽，付千笙也在外邊陪容姒。看到程錦之，苟羽的眼睛便亮了。她趕緊拍了身邊的座位。“錦之，快，來我身邊坐。我快要餓死了。”

　程錦之拿起了筷子，戳了兩下米粒。桌上很安靜，只有苟羽在呱啦呱啦說個不停。“付總的廚藝還真是厲害，新鮮菜有新鮮菜的做法，不那麽新鮮的又有其他的做法。不是一鍋燉，講究。”

　程錦之夾起了面前的菜，她吃了一小口。她抬起眼瞼，看著這一道菜。這一道菜不是付千笙做的。容姒的飯做得很好，也有她自己的風格。只是吃了一小口，程錦之便再也沒動眼前的菜了。倒是苟羽把它吃了個精光。

　吃過飯，程錦之便和夏柚一起刷碗了。夏柚在一旁切了點水果。“你吃點吧，墊墊肚子。”

　“嗯。”當初拍《異形》，程錦之節食，得了點厭食症。拍完以後，上了山，還是奶奶給她調整過來的。奶奶之前便是演員，她慢慢地疏導著程錦之。對於自己的孫女，當然是有耐心的。小的時候，程錦之便跟著奶奶練舞。奶奶揉著她抽筋的小腿，和她說著基本功。跟著奶奶，程錦之還是挺上進的。

　在奶奶的住所，奶奶和她講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這些事情程錦之有些忘了，有些記得。就算記得，也不像奶奶，記得這麽清楚。“你小時候，看著演員穿漂亮衣服，也想當演員。天天纏著奶奶，奶奶教你跳舞，一壓腿你就哭。你說不學了，奶奶問你還想不想當演員。你說想，跟著奶奶一邊跳舞一邊哭。太可愛了。”

　兩輩子，唯一會的就是演戲了。山上的雪，山上的風，屬於山上的寂靜，讓程錦之平靜了很多。這裡的一切，也讓程錦之很平靜。只是……

　程錦之出門，便看到了院子裡的容姒。院子裡面有一顆柚子樹，柚子樹非常大。容姒站在樹下。其實也不能說院子，只是被木柵欄圈出來的一個平地，非常的簡陋。

　衣服有點小，卻被容姒穿出了藝術感。纖細的腳腕露了出來。她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抬著頭，看著天空。這幾天天氣不好，星子也有些稀薄。要是往常，在這樣的夏夜，一定是滿天星鬥的。容姒大概在看天氣。

　程錦之想問為什麽，可問了又能怎麽樣。容姒不說。有時候她有些脫線，但不代表她沒有第六感。她能感覺到沉在深海裡的冰山上浮了，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窺見了。之前，她便感覺到了容姒的欲言又止。

　很快，容姒低下了頭，似乎察覺到程錦之的目光了。她沒有轉頭，似乎不想讓這樣的對視讓程錦之覺得不自在。

　這樣一個周到的人，怎麽會那麽決絕的不肯回頭。分手的場面太難看了，程錦之說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話。後來回想起來，有時候覺得話說輕了，她應該狠狠地批判容姒。有時候卻覺得話重了。程錦之轉過頭，不再看容姒。夏夜靜悄悄的，還能聽到不遠處的蛙鳴聲。

　前一陣子，夏柚便翻出了一些生態農業的書，說要因地製宜，給村落帶了點實際的效益。教育很重要，但是教育的周期太長了。經濟是首先要抓的。夏柚推行了一些，剛開始挺有乾勁，到這兩天不行了，天氣太糟糕了。商量之下，夏柚便和程錦之參與了一些農活。乾農活是真的辛苦，實打實的。在一般的劇組裡，只需要拿著道具揮兩下。之前拍《錦衣衛》，程錦之還有點底子，乾活後還能喘氣。而夏柚乾完活，癱在田地裡就差人工呼吸了。夏柚的那些點子都是好點子，要真做起來，可不是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的事。

　夏柚在稻田裡留出了集魚坑，稻田養魚。程錦之剛彎腰，便見到纖細的腳腕。來人挽起了褲腳。

　夏柚見狀，也開了口。“容小姐，你怎麽來了？”

　“容小姐非要來幫忙，勸都勸不住。”村長也挽起了褲腳。“容小姐，你還不熟悉，先不要下來。”

　容姒點了一下頭。容姒非常聰明，她看了幾眼，便指出了幾個地方。村長循著這些地方，也發現了魚溝的問題，進行了補救。很快，容姒也下來了。在乾岸上，容姒還顯得非常瀟灑。下了田，身子便有些晃了。似乎還沒有掌控好節奏。

　程錦之抬起了眼皮，看著容姒慢慢地摸過去。容姒的行動有些緩慢，夏柚已經上去幫忙了。程錦之便也過去了。

　“小心。”容姒說道，她的聲音有些輕。“別扎到了。”

　“你不要下來添亂了。”程錦之不耐煩地說道。

　你不要老在我跟前晃，有意思沒意思啊？

　“錦之，你去看一下排水口。這兩天天氣不好，可別堵住了。”夏柚柔和地說道。

　夏柚這麽一說，程錦之便抬起了腳。這一抬，似乎踩到什麽了。程錦之腳底一疼。“嘶……”

　“怎麽了？”容姒的反應倒是很快，她跨了一步。

　“踩到竹篾。沒事。”程錦之說道，挪了半步和容姒拉開了距離。

　容姒沒有說話，只是吐了一口氣。程錦之往排水口走的時候，夏柚也直起了腰身。她見容姒不動。“容小姐，你怎麽了？”

　“我好像踩到柵欄了。”容姒說道。

　回到稻田，夏柚張了張口。“容小姐，你怎麽出了這麽多血。”

　夏柚見容姒神色沒有什麽異樣，還以為沒有多大的事情。容姒的嘴唇泛白，捂住自己的傷口。血滲透了指縫。

　程錦之過來，便見到了容姒的“慘狀”。她趕緊拿了布條，給容姒的傷口做了一個應急的包扎。夏柚已經慌了神，程錦之頓了一下，便把容姒背了起來。

　容姒的嘴唇有點慘白了，臉上看上去沒有變化。她安撫著程錦之。“別緊張。皮外傷。”

　“閉嘴。”說完，容姒便沒有說話了。程錦之又顛了一下容姒。“你太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手：唉 別吵了 再吵我就要扔容寶了容寶：？？？

　讀者：扔啊，掉在地上我就不撿

　容寶：？？？